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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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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停了片刻又开口:“其实就算是有这么一份遗诏对我大清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遗诏,当然是先帝驾崩前的那份才有效力。”
芸子微笑着给沈哲斟上酒,却忽略了东乡的酒碟里同样是空的。“或许对于大清上国的皇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在大人的上国却有一个传说。”
“那个传说里讲,那份遗诏中隐藏着通往一个世外桃源的地图,大清的皇帝知道大清有大乱,他的子孙难以善终,所以在遗诏中有通往世外桃源的地图。”
芸子的嘴角仍然带着笑意,只是比刚刚略微僵硬了些,眼睛死死盯着沈哲的脸,似乎想将他完全读懂。而沈哲既没有跟她对视也没有任何回避,像刚才一样盯着从酒盅中倾泻而下的米酒。
这会儿,还是东乡胜道先笑了出来打破僵局:“芸子小姐,这种瞎话你也信吗?有沈大人在,上国怎么会大乱。”
芸子的眼睛冷冷盯着沈哲,瞬间绽出一个笑容转向东乡胜道,将他的酒盏斟满:“东乡大人说的是,只是芸子是个女人,当然向往世外桃源。而且还是在世界最高处的神圣之湖。”
沈哲听到这,手微微地颤了一下,不过好在碟中的酒已经被他喝去一半,没撒出来,只是在碟里小小地波动了一下。
东乡头向后仰,哈哈大笑:“没想到芸子小姐还是个忧天的杞人,有我东乡胜道和沈大人在,日本和大清上国那就能成世外桃源,对吧,沈大人?”
“那是一定。”芸子抢着说,不知是代沈哲回答还是对东乡说的他会让日本成为世外桃源的肯定,而她的笑容变成了与艺妓身份不和谐的开放,凤眼眯成一条线,毫无保留的灿烂,担又让人挑不出她的施礼,或者,更恰当的说法,是不忍心挑。
“清国的大人,再喝一杯吗?”芸子举着酒盅问,事实上那个酒盅已经空了。只是她料想沈哲是不会再喝。
果然,沈哲摆了摆手,指了指墙上的西洋钟:“到点了,船快开了。”
“啊!”东乡胜道惊讶地看了看挂钟,又无奈地笑笑“和沈大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呀。”
沈哲淡淡一笑,拍了拍:“有缘很快会再见的。”又将头转向含笑的芸子:“您说对吧,芸子小姐?”
芸子的笑意更浓了,眼睛眯起来,根本看不到他眼底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糯中带着丝丝清泠:“您和东乡大人一看就是有缘人,一定很快就能再见面的,沈大人。”
她把“沈大人”一词咬得极清晰,几乎是一音一句。
沈哲也笑出了声,他这一笑,五官就显得更欧化了。他一把按住了要起身相送的东乡胜道,眼睛仍盯着低下头去的芸子:“东乡君不用送了,我们姑且借芸子小姐的吉言,很快,就能见面的。”
第十九章 保定筹谋(上)
第十九章保定筹谋(求推荐,求收藏)
沈哲后来回想,他和日本这个国家的牵绊似乎是前世注定,要么为什么从欧洲到美洲,从美洲到亚洲都没事,偏偏就从日本到上海这段最短的旅途历尽波折,似乎那就是上天有意要让他牢牢地记住这个叫作‘日本’的邻国。
一路上磕磕绊绊,等沈哲和萧冉到达中国上海已经是同治十二年的正月初一,开始在租界里倒还不觉得什么,一出了租界,立马看见了万人空巷的场景,除了几家洋人开的商铺,所有店面一律用木板严严实实地挡住,青色的石板路上湿漉漉地结着冰,稍不注意就会打滑,冰下,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三十儿晚上放的鞭炮残存下的红纸。二楼的窗户缝里传来暖暖的吴侬软语和小孩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沈哲陡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这片土地不知不觉竟已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沈哲这种比较没心没肺的人已经感到了思乡之情的折磨,那么萧冉就更别提了。两人没在上海多做停留,快马加鞭就日夜兼程的北上,萧冉回京师向恭亲王复命,沈哲让萧冉带他向恭亲王请安,自己则是什么也没多想就一路直奔保定去找他正任直隶总督的干爹李鸿章,等到已经到了保定的城门,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他自己也没搞清楚刚到上海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回福建的自己家,而要千里迢迢北上。
不过现在不管合不合时宜他已经到了李鸿章的地界,也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大再折回福州,更何况也要对得起这十天半月的披星戴月,再者说,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交通条件更是容不得他这么折腾,更别说这折腾还是折腾的他自己。
年还有两天才算过完,直隶总督府里的气氛却早已没有了节日的安闲喜庆,李鸿章坐在太师椅上,一身貂裘便服,刚刚过去的同治十一年虽然百官各司其职,农可耕其地,商可经其事,兵可利其器,民可安其命,和西洋诸国虽然小事不断但始终没起太大的摩擦,星宿各归其位,四海各安其分,但对于李鸿章来说这一年却不比咸丰十年轻松到哪里去,先是年初的时候他的老上司曾国藩毫无预兆的过世,虽然在淮军崛起以后他与曾国藩已是貌合神离,甚至利用淮军在朝中与湘军分庭抗礼,但是这些都始终是政治的需要,而并不代表李鸿章他作为一个人的感情,他已是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什么情绪早已不挂在脸上,可听闻曾国藩死讯时心中的伤感与空荡他忽视不了,这份主从数年的情谊,咸丰年间的知遇之恩别的人可能说他李鸿章已不挂在心上,可是李鸿章自己明白,他记着,比他当年对抗太平军的所有功绩都记得清楚,而且永远都不会模糊;但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怀念曾国藩,他始终处在这个帝国的顶端,大小事务,同治皇帝不愿意或者没能力操心的,就得他李鸿章来操心。
曾国藩离世没过三个月,阿古柏在新疆的喀什、英吉沙、莎车、和田、阿克苏、乌什、库车等地堂而皇之地悬挂出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国旗,甚至还发行土耳其货币,俨然要将新疆建成个国中之国。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引之为笑柄,大清与西域相邻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这个西域国家的将领也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劲,竟然跑到大清的地盘上和大清叫板,大清如今虽是比不得康乾盛世时的威加海内,但好歹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和英法掐架或许有问题,但是收拾一个地方叛乱还不是一人吐口吐沫的事儿,太平天国当年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不只是当了个前车之鉴。但这不过是坊间老百姓的观点——无知者无畏;明眼的人都一看就明白了,凭阿古柏有什么硬气的,他不过只是个傀儡,站在他身后的是英俄对中国西北边陲的垂涎。
接下来,就是恭亲王所率领的出访欧美使团回国,没在与各国修改《北京条约》的过程中吃多少亏不说,还与英帝国订立了保密的同盟协约,有英国撑腰,别说不必担心来自日本的威胁,就算是和法兰西和俄国撕破脸,只要保证英国在大清一边,那也没什么不行的,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这好事却是恭亲王办成的,湘淮军除了他的义子沈哲,竟无一人可在其中捞上半点功劳。恭亲王的威望日高,此消彼长,湘淮军的呼声自然相应下降。
而这世上却是无巧不成书,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赶上了同治皇帝的大婚,西太后再也没有了不撤帘归政的理由。要说西太后这几年,虽然时不时地要给湘淮军点苦头吃,但是李鸿章至少还可以确定,西太后的心理这十年之内都还是偏向湘淮势力的,至少是偏向洋务的,皇帝可不同,虽然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打心眼里就真的对洋人的东西恨之入骨,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一旦亲政是必然要与太后对着干的,那么这场母子之间的矛盾的牺牲品必然还是湘淮势力。更别说皇上现在还有一个能干的叔叔帮衬着,他恭亲王奕䜣虽然是个洋务派,过去和湘淮军的交情也不错,但是现在他必然不会对崛起如此之迅速,已经几乎要架空整个中央政权的地方势力再有多少好感。
李鸿章的得力幕僚张树声用他干瘦的手指敲击着紫檀木的八仙桌,摇摇头道:“当今之局势何止是举国千年未有之境遇,也是我湘淮自崛起未有之境遇。皇上已经大婚,亲政也是必然之势,我等又不能劝太后不归政,况且垂帘听政已经是犯了大忌,即便是我等此时劝了,太后也未必敢再坚持干政。不过,如今我大清是内患乱民,外有强敌,这种时候什么事都不能急,它也快不起来。”
李鸿章点点头,虽然皇上亲政,但是大权不可能瞬间转移,整个过程起码要持续个五六年的时间,五六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了,但是这个说不准不代表他可以不担心。
“老爷,沈大人求见。”
“哪个沈大人?”
李鸿章和张树声听见家丁的通报,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对于“沈大人”一词第一反应都是想到了正在马尾船政大臣任上的沈葆桢,但是沈葆桢远在福州,进京述职的时间也没到,就算真的到了保定,他们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是老爷您的义子,沈大人。”
李鸿章闻言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倒不是忘了沈哲这个人,只是沈哲自十二岁到京城时起就一直住在李府住着,李府的下人们在沈哲没出国之前都是称呼一直是“沈公子”。如今沈哲也成了朝廷命官,机灵的家丁就及时调整了对沈哲的称呼,让李鸿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吩咐请了进来。
李鸿章重新坐下,心想这沈哲西洋走了一圈怎么还比原来懂得礼数了,过去要见他,什么时候还会通过下人同传,直接就自己闯进来了。
张树生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沈哲便问:“瑄瑜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李鸿章摇摇头,眼中却泛起了淡淡的慈爱:“这小子一跑出去连个信也没有,和幼丹(沈葆桢)联系过吗?”
张树声含笑道:“应该也是没有的,年前才和幼丹见过一面,谈起瑄瑜的时候幼丹还为这事责骂了他几句,不过表面上这么说,还是看得出来舔犊之情的。”
李鸿章也轻笑一下:“幼丹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可对这个儿子上心得紧。”
张树声眯起眼睛,做了个传统读书人的捻须之态:“如此,为何当初还要把瑄瑜送与外人,徒增父子隔阂。”
李鸿章刚想开口,门却已经“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形夹着门外的风雪大步流星的踏进来,甩甩袖子向二人草草一拜,在两个总督级别的当朝大员面前没露出半点拘谨之态反而有几分玩世不恭,不是他李鸿章的干儿子又是谁。
“瑄瑜给义父、张世叔拜个晚年了。”
李鸿章冷哼了一声:“你这年拜的是去年的还是今年的?”
沈哲还是嬉皮笑脸没有一点惧意:“那就容瑄瑜再拜一次,当是将去年的也补上。”说着又向二人行了个大礼,不过虽然是跪拜大礼,沈哲也只是礼节性地膝盖点了下地而已。
他在李鸿章面前一直都是这种长不大一样的表现,倒不是他真的就对李鸿章没有戒心,只是在李鸿章面前,不表露才华肯定得不到赏识,干亲这种纽带只是清朝官场中一种普遍存在的拉关系的手法,不代表李鸿章是他沈哲的干爹他就有义务一定要提拔他,但是要是按沈哲和恭亲王的那种相处方式即有才华又显得内敛谦恭,恭亲王会认为沈哲是跟他见外,那李鸿章绝对不会认为他沈哲会跟自己的干爹见外,更加不会傻到相信沈哲是谦逊高尚,反而会觉得他城府深,心机重,对他李鸿章还留一手,不说除了他沈哲,但重用他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最好就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吊儿郎当——才华他是有,心计他没有,汉朝的时候霍去病为什么能得到汉武帝的大家赏识呢?会打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还太年轻或者说他是个打仗的单方面人才,他除了打仗和忠于那个给他仗打的人就不会其他任何的事情,这种人就好比是一把刀,它再锋利你不担心反而高兴,因为那是你的东西,即便它削铁如泥也只意味着可以更有效地刺穿你的敌人的盔甲;狗得了狂犬病会咬主人,但是一把刀,只要抓在手里正常情况下那是不会自主划向主人的咽喉的。
而现在,沈哲要在李鸿章心里树立的形象就是一把李鸿章可以稳稳地攥在手里的刀,并且是把可以与干将比肩的利刃。
第十九章 保定筹谋(中)
李鸿章向沈哲摆了摆手,道“瑄瑜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这幅不拘小节的个性是时候收收了。”
沈哲笑嘻嘻地坐在了张树声对面,一点也不带跟谁客气:“瑄瑜也就是在义父面前敢流露真性情,到了外面,瑄瑜掂得清轻重,不会给咱们淮军丢人的。”
李鸿章也没再多加责备,沈哲毕竟还年轻,轻狂些也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李鸿章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对他毫无戒心的人,只要沈哲还弄得明白多大的娄子可以捅,多大的不能捅,就可以了。
“诶?张世叔不是应该在江苏吗?怎生也到保定来了?”沈哲坐定之后才想起来,张树声此时的官职是漕运总督兼江苏巡抚,现在应该是在江苏兴修水利的。
“受召进京,顺道来看看。”张树声没想到沈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含含糊糊地回答。
沈哲闻言,嘴角向上一挑,又看了看李鸿章:“义父和张世叔是在担心年后皇上亲政的是吧?”
张树声微微侧头去看李鸿章的反应,要说张树声方才的回答固然含糊,但是要说他没实话实说那倒也算不上,他此行北上也的确是受西太后的召见汇报太湖治理情况的,只不过太后的召见时间得到年后,而他提早了半个月进京,为的当然是到保定拜会他的老上司,一起商榷湘淮势力如今的处境和今后的道路,本来沈哲怎么也是湘淮的人,跟他明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他到底莫不清楚沈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按李鸿章的意愿到底想不想让他的干儿子现在就掺和进湘淮的中枢决策。本想看看李鸿章的表态在判断将沈哲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子,可不想,还没等李鸿章发话,就被已经将近两年没在国内的沈哲给一下子猜中,一时也不知这个问题,他是答还是不答。好在,沈哲这个问题明显不是问他张树声一个人的。
“皇上年幼,顽劣乖张,徒怨英格兰,法兰西犯我大清,而无思我大清何以被犯,以一己之意气主政,怕是难当大任。过去,两宫太后垂帘于朝,我等尽心辅佐,天下方可安定,如今,皇上大婚,太后归政已是须臾之事,皇上无所掣肘,以私怨加于朝,我大清危矣。”
沈哲强自镇定地听完李鸿章这一席话,心想,这不愧是从权倾朝野,故吏门生满天下的当朝大员嘴里说出来的,话虽没说的太明白,但怕是连保定城门下卖猪肉的也能听出来李鸿章的意思就是,皇上离不得太后管着,大清也离不得他湘淮军撑着,要是皇帝一意孤行哪个都不要,那么其结果也就是亡国之君。什么“顽劣乖张”,什么“意气用事”这哪是在说皇帝呀,这语气分明就像是在教训个后生,也难怪满清皇族们看湘淮军都不是怎么太顺眼了——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让皇帝被骂,而是因为他们身为皇帝的叔伯却没能力骂皇帝。
见李鸿章这么发话了,张树声立马知道了该把沈哲归哪边,放下顾忌。“皇上虽然顽劣但并不愚钝,当年辛酉政变的时候,皇上年幼,却也已经是可以记事的年纪,即便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回忆起来,也未必想不明白。皇上倾向清流已是人尽皆知,这次选后又有意与西太后相抗,选上了当年襄赞政务大臣端华的外孙女……”
张树声这话当然不是说给李鸿章听的,关于皇帝亲政的对策,他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李鸿章能了解到的京城事态比他要多得多,也要深得多,张树声此举无非就是想顺着李鸿章的意思,考考他的这个生力军,看看湘淮后代有望还是无望。本想着,话都说到这份上,沈哲还能不知道湘淮军处境岌岌可危,就是一时拿不出对策,起码也该表现得沉重些。可是没想到,他张树声这厢话音刚落,沈哲那边已经大笑了起来。
“世叔,您忧虑得太远了,新皇后是当年郑亲王端华的外孙女又如何,即便那是端华的孙女,端华也活不过来。皇上偏向于清流不假,但要是捻贼又起,皇上能指望清流上战场杀贼吗?西洋人要和谈,皇上能指望他们和洋人谈判吗?所以虽然清流时不时地就喜欢弹劾咱们一下,弄得人很别扭,但他们说白了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墨客,就算是咱们湘淮把实权送给他们,他们也抓不住,到头来还是得仰仗义父。再者说了,皇上亲政,这朝野上下却全是太后的人,皇上想做的不一定能做,不想做的,也不一定不用做。说句不该说的,皇上要真想完全由着自己的意思来,除非和太后站在同一立场,要么,没个六七年,基本上没可能。”
沈哲对自己的一番大论还是说比较满意,他对国内的局势了解的不多,更别说是在李鸿章面前班门弄斧,不过至少,他还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他要说的还远不止如此。
“振轩,看来瑄瑜的想法与你的不谋而合。”李鸿章这话虽是对张树声说的,眼睛却是淡淡地看了沈哲一眼,略微点了下头,面部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但沈哲还是从李鸿章的眼底看见了那点隐藏极深的赞赏,特别是叫张树声的字的时候,甚至还有点骄傲,仿佛有点像在张树声炫耀他干儿子有多能干,看得沈哲不由心底一暖。
张树声自嘲笑笑:“瑄瑜不及弱冠已有此见识,其前途,哪里是在下能比肩的。”
沈哲经历了这五年的历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着李鸿章心里他恃才傲物的形象,怎么也该对着赞赏受之如怡才是,说了句“哪里哪里”也没再对谦虚,而是话锋一转:“义父不是打算一直站在太后一边吧。”
李鸿章向张树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接话,自己也闭口不言,心想,你沈哲这不是白问吗,不站在太后一边难道站在皇上一边,且不说同治帝心里对他们湘淮军有多么不待见,就说西太后是何等的老谋深算,别说还不到二十岁的同治,就算是把他的老师翁同和之流都加上,也不是对手。
他们这些洋务派的确是权倾庙堂,各省的总督巡抚,十个里面恨不得有七八个是曾、左、李三人的旧部,剩下的两三个就算不是湘淮军的人,也断没有胆量和湘淮军明面上较劲。但李鸿章清楚得很,什么江南制造局,什么福州船政局,没太后给钱那必然是办不成的,他们稍有不慎,太后就会借着清流的弹劾对他们提点提点,如今,就算是太后要用造战舰的钱去重修圆明园他李鸿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得乖乖拿钱。湘淮军对西太后是依靠,而西太后对湘淮军只是利用。这沈哲怎么说也在京城住了三年,脑袋也不笨,还会看不出这层关系?
沈哲见李鸿章和张树声,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懒得去思考此时两人心中在想什么,自顾自往下说:“太后始终只是皇帝的母亲,就算是垂帘听政,大权在握,大清的正统始终只在皇上一人。不管太后做的是不是为了大清,为了朝廷,为了皇上,也只是牝鸡司晨,大清若真就此中兴还好说,若是没落了,那太后的干政就是亡国之兆任后人诟骂,到时我湘淮军又成了什么,外据强敌,内安百姓,精忠报国,也不过只能落得个助纣为虐名声。”
一提到声明这事,李鸿章终于有点动容,虽是没说话,微微眯起的双眼也证明了他此时的情绪已经趋向紧张。
“夫三国之时,曹操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汉贼,诸葛亮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忠臣。但仔细想来,他们所为之事,不都是置天子欲股掌?甚至汉献帝还有个可以下衣带诏的人岳父,刘禅想下衣带诏都不知道能给谁。之所以会如此,不就是因为曹操不能得到汉献帝的认同,而诸葛孔明可以得到蜀汉后主的认同。因此,瑄瑜以为,义父欲成千秋功业,我湘淮欲千古流芳,还应使圣上依之,信之。”
沈哲说完这一席话就停了下来,他明白,他所说的这些,凭李鸿章的学贯古今和心思缜密不会没有想到过这层利害,也不会不想争取看似没有用的同治帝的支持,只是讲这话说出来就等于明说堂堂大清的天子在你心里就不过是一枚棋子,着实是为人臣子又在纲常名教下长大的李鸿章敢想却不能说的话。沈哲之所以敢说,是明白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而当这李鸿章的面说这些李鸿章不敢对沈哲说的话,更能表现沈哲对李鸿章的耿耿忠心。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他的聊表忠心起到点效果,沈哲觉得李鸿章的面容趋于和缓,从严肃转向了平淡。李鸿章拍了拍沈哲地肩膀,声音中竟还泛出些许无奈:“瑄瑜呀,这些话在义父面前说一说就算了。”
沈哲却突然起身,面色凝重地跪在了李鸿章面前,似乎是要以死进谏一般:“义父,此次孩儿前来其实……还有要是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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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保定筹谋(下)
在沈哲看来,李鸿章跟他说这话有两点可能,一种是李鸿章已经有投向同治皇帝的想法,但是不想让沈哲掺和进这件事,另外一种,也是沈哲认为最有可能的一种就是,李鸿章在现阶段还没有另择阵营的打算,至少在同治皇帝还没有什么能力的现两年没有这样的计划,毕竟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年仅十七岁的皇帝只剩下两年的阳寿,这两年一过,天下则又是一位任人摆布的幼主,女主当国就无人可改变,湘淮除了老老实实当后党就再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而沈哲想要的改变也自然没有了实现的机会,所以,无论李鸿章现在是何种想法,他都必须要打消。
“义父有没有听说,此次大清使团出洋,其中有部分人是得了圣母皇太后的懿旨,出洋寻找当年英法联军从紫禁城掳掠的一只药匣?”
李鸿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张树声也有些坐不住,这个消息是他们前些时候才得到的,因为西太后对此事的进行极为秘密,李鸿章的探马也只能从随团的成员那里打探到这一点点蛛丝马迹。
沈哲看见李鸿章的情绪变化,想来他们也对此事略有耳闻,顿时觉得自己的打算还是有些眉目,又道:“义父与张世叔不觉得奇怪吗?当年英法联军在京城搜刮的珍奇异宝堆积成山,。。哪一样不是举世无双的精品?太后就算是想在海外搜寻宝物下落,大可差人打听些有价值的,为何偏偏对一个药匣情有独钟?此时必然事关重大。”
沈哲说到这没再往下说,李鸿章正听到兴头上,本来以为沈哲作为考察团的一员,怎么也会有一些更详细的消息,谁知道讲了这么几句就戛然而止,要说那个药匣重要,用不着沈哲分析他李鸿章也知道。难免有些失望,但又觉得不对,以他对这个干儿子的了解,沈哲的作风有点像三国时的谋士,虽然性格不羁,但没意义的废话他是不说的,更别说像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在看沈哲的眼睛,虽然是看着他的,但是焦点却集中在位于其余光范围的张树声身上,前此情景,李鸿章终于明白了沈哲的用意。淡淡说了句:“振轩也不是外人。”
李鸿章此言一出,料想沈哲应是“但言无妨”,可沈哲却还没有吐露心思的意思,只是压低声音说:“瑄瑜怕隔墙有耳。”
李鸿章闻言登时领会其意,沈哲说这话的含义有三层:第一,当然是真的怕隔墙有耳;第二,是再次提醒李鸿章他沈哲等一下要说的事的机密程度,让李鸿章在重新考虑到底张树声该不该听;第三,则是沈哲的一点私心,不想让张树声看明白自己刚才不说是在防着他。
张树声也不是傻子,李鸿章能听出来的,他自然也是深谙其道,一见这般景象,想来沈哲有他这个世叔在也难以知无不言,不过想想沈哲既然不想让他看出这层意思,那到底是对他张树声还有些感情,自己倒不如为他人行个方便,便找了个传统的“另外约了朋友”的理由,走为上策,李鸿章倒也没多加挽留。张树声明白,李鸿章若是觉得今日沈哲说的该与他讲,那自然会同他商量,若是觉得不该,他现在听了反而是危险的,作幕僚的人都明白,这好奇心是万万要不得的。
看着张树声小心地将房门关紧,李鸿章将仍跪在他面前的沈哲扶起来:“行了,没外人了。”
沈哲的本意并不是让张树声非回避不可,只是想借此机会看一看这李鸿章对他的第一幕僚到底有多信任,他以后办事也好有杆标尺,不过,现在既然人都已经走了,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低声对李鸿章道:“义父,太后要找的实际上不是药匣,是药匣里的先帝遗诏。”
“遗诏!”李鸿章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本来看着椅背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他李中堂位高权重,照理应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毕竟先帝遗诏一事非同小可,着实是让他吃惊不小。
沈哲见状,估摸着此时李鸿章对自己的话虽是惊诧,但却还没有多少怀疑,兵贵神速,打铁趁热,不带一点含糊地将在巴黎拍卖会上,拍卖商所描述的药匣的来头原原本本地向李鸿章复述了一遍。
李鸿章听完他这一席话,稍微冷静了点,先是痛恨夷人欺人太甚竟拿大清的国本当娱乐。后又对沈哲的话将信将疑起来,沈哲在考察团中本来应该算是处在中枢位置的,但是他的随团时间很短,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么机密的事,他的人都没收到一点风声,沈哲是怎么知道的。
沈哲明白李鸿章的心思,不声不响地将一个砚台大小的木匣拿出来,双手献给李鸿章:“义父,实不相瞒,太后要找的药匣,孩儿刚到法兰西的时候就已经无意中得到了。”
沈哲又大致说了下得到药匣的经过,不过却忽略了萧冉的戏份,这个关乎湘淮军生死存亡的秘密对于李鸿章来说,当然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心。而关于太后指派寻找药匣的人,他也只提到了同文馆的姚演,至于在横滨遇到的那个艺妓,从她发的“が”音可以证明那个叫芸子的女人不是一个日本人,他也难以就此肯定她就一定是太后的人,毕竟他在前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从任何史书中看到过,慈禧太后曾经培养过足以充当“国际间谍”的女特务。
李鸿章是翰林出身,这听沈哲说话的功夫已是将药匣上所指的“机要”和四句字谜给破解出来。再一次体现了他身为国之栋梁的有恃无恐,顿也没顿一下直截了当地就将药匣打开,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药匣各层却是空空如也。
李鸿章皱起了眉头:“瑄瑜,这密诏何在呀?”
沈哲并没有太多表情,向李鸿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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