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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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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冉夏点头,看来智圆病得不轻,后来离世也并非偶然了:“那一年前我见主持大师后,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明远回想当初,半晌又摇头。
她还不死心:“那诵经练武,可有让小师傅背诵与这些无关的字句?”
看小和尚一头雾水地瞪大眼,仲冉夏放弃了。
智圆在临死前没有对明远交代什么,一年前两人碰头,小和尚听了一点,却不是全部。事后,智圆亦没有向他提起,甚至未曾把芙蓉帐最后一节的内容告知。
仲冉夏蓦地站起身,灵光一闪,对小和尚低喝道:“快,把上衣脱了给我看看。”
说不准,智圆是把字句写在他后背上了。
电视剧不是有演过,用特殊药水印在背后,本人不知道,寺庙的人又有单独的禅房,不可能会发现的。
思前想后,仲冉夏愈发觉得有可能。抬头见明远抓着衣襟,一脸惶恐,她一肚子的火:“行了,你那又瘦又小的身板我可没兴趣。”
说完,懒得再作解释,她拽着明远的袖子,一把将外袍扯了下来。
明远泪汪汪地窜到桌后,想起前几天在后院不小心听到丫鬟们对仲家大小姐的辉煌历史,吓得小脸都白了:“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别、别再过来,不然小僧就要叫人了。”
仲冉夏绝倒,这对话怎么看怎么像是调换了性别,霸王硬上弓?如果她再来一句“周围没有人,就算有,你喊破嗓子他们都不敢进来”之类的,会不会更应景?
但是,她总不能跟明远说,自己怀疑主持在他后背写了字句。如果猜错了,面子该往哪里搁?
于是,趁他不注意,仲冉夏猛地扑过去将人压住,笑眯眯地骑在小和尚身上把衣服都扒掉了。
“明远,看我捎了什么回来给……你……”仲尹习惯了东厢静悄悄的,踏进门看到自家女儿坐在小和尚的后背,手里还扯着里衣,还瞅着亵裤,两眼发光,吓得手里的烧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乖女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明远在她底下泫然欲泣,一见是仲家老爷,挣扎着爬起身,扑到他身后躲了起来。
“爹,我跟小师傅开玩笑而已。”仲冉夏干笑着,迅速把亵衣一扔,脚尖一挑,把犯罪证据弄到桌子底下藏得严严实实的。
明远的后背光溜溜的,就跟他的脑袋一样。别说写了字,连一颗黑痣都没见着,她大为失望。在小和尚的害怕瑟缩、仲老爹的目瞪口呆中,施施然地出了门,溜回西厢去了。
等她这一走,外头的下人纷纷回了院落,一见明远上衣被剥了个干净,抖着身,脸色惨白。前后一想,便明白了。
于是,仲家大小姐对明远小和尚下手的事,又成了府内下人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仲冉夏心情愉快,难得哼着几句不成调的曲子。
就在刚才,她想通了一点。旁敲侧击不行,倒不如主动出击。
“相公,今晚你回房去睡吧。”
一入门,她看见桌前笑吟吟的展俞锦,开口便道。
“娘子看起来很高兴,莫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没有的事,”仲冉夏摆摆手,矢口否认:“对了,我送给你的书,待会借我瞧一瞧。反正不完整的缺本,对展公子爷没有损失。”
“娘子想要此书做什么?”美相公神色不变,自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仲冉夏伸手就要抢过来,却被他轻易避开,险些摔倒在展俞锦身上:“缺了最后一节,这书就跟破烂似的,不是么?”
“的确,”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仲冉夏心头猛跳,正忐忑美相公是否察觉出她的意图,却见他将册子递了过来。“既然娘子开口,在下又岂能不从?”
呆呆地盯着落在掌心上的册子,仲冉夏有些不可置信。她原本也就打算试一试,成功率根本是微乎其微。如今,居然真得到了芙蓉帐,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娘子不欢喜吗?”看她怔忪着,眼底的诧异显而易见,展俞锦薄唇微弯,含笑而问。
“欢喜,怎能不欢喜?展公子待我,果真然够好的。”仲冉夏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
这个人,指不定想瞧她要折腾什么,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我会好生收着,以后定会还与你。”
“不妨事,这书俞锦早已烂熟于心,即便娘子一个不留神烧了,一个时辰内定然能将‘芙蓉帐’再撰写一遍。”展俞锦双眼迥然,端的是潇洒自信。
仲冉夏却听得皱起眉,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这人分明是告诉她,就算把手上这书毁了,也能再弄一本出来。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低笑道:“展公子才能不凡,小女子佩服。”
不过这次,展俞锦是猜错了……
反攻
仲冉夏揣着薄薄的册子,在袖中捂得紧紧的,手心满是湿汗。
快步走入西厢,果不其然,院中风莲正与明远对弈。
小和尚老远看见她,也顾不上还没下完的棋局,跳起身就冲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轻功之绝妙,让人叹为观止。
风莲一双丹凤眼闪闪发亮,下巴微抬,笑道:“夏儿上回真是吓得小师傅不轻,看他那模样,十足受惊的小白兔一样。”
仲冉夏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巴不得明远溜掉,也省得她费神寻借口:“风公子看不出,我这是特意来找你的?”
他双眼微挑,似笑非笑道:“莲儿眼拙,还真没看出来。那么,夏儿特意吓走小师傅,想要跟我说什么?”
“风公子上回不是提起,有一本书能让我们天下无敌?”仲冉夏反问一句,指尖捻起一颗白色的棋子,饶有兴致地继续桌上的残局。
“哦?”风莲望着她低垂的眼帘,半晌笑开了:“这是夏儿告诉我的话,只是至今还未曾兑现,怕是早就抛诸脑后了。”
说罢,他扫了眼棋局,不紧不慢地下了一手。
“风公子只要回答我,要还是不要?”仲冉夏的棋艺一般,原先明远的已是落了下风,这还不到一会,便是显出了颓势,她索性伸手一扫,桌上的棋子霎时乱了。
展俞锦如今在仲府,何曾不就像这盘棋那般,运筹帷幄。仲冉夏厌倦了继续当局中的棋子,忍不住想要打乱这盘有条不紊的棋局。
“芙蓉帐而今就在我手上,若是风公子无意,那么我便告辞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她抬脚就要离开。
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美相公的对手。放眼府中,也只有眼前这个风莲能与之抗衡。
听情形,两人以前曾有过节,似乎也相识多年。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莲,无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不过,这人的城府跟展俞锦不相伯仲,仲冉夏也拿捏不住能否说服此人。
欲擒故纵,如此笨拙的手段,风莲又怎会看不出。
若是平常,他不过笑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是,提出的人是面前这个女子,风莲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夏儿说这芙蓉帐在你手上,可有凭证?”
早知他会这般说,仲冉夏从衣袖中取出那本小册子,在风莲眼前轻轻一甩:“既然风公子不信,你我之间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说罢,她心中嗤笑。两人互相利用,又何来信任?
仲冉夏随手一扔,册子落在风莲手中。他随意翻开,点头道:“确实,夏儿既然有心来此,又怎会欺瞒?那么,你想要莲儿怎么做?”
“芙蓉帐”仲冉夏先前在书房仅看过几页,不外乎是男男女女纠缠的春宫图。那日从展俞锦手中得了这本册子,便翻开仔细查看。
没有所谓的春宫图,更未曾有让人面红耳赤的诗句描述,而是一段段武学心法。
她不禁怀疑,这才是真正的“芙蓉帐”。在书房那本,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同名书册罢了。
只是,这究竟是真是假,仲冉夏亦无从得知。
看风莲的脸色,倒是对册子毫无怀疑之色,此书应该是真的。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继续道:“风公子不是想要与展俞锦一争高下?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风莲的视线终是从“芙蓉帐”上移到她的脸颊,笑容高深莫测:“夏儿不助同床共寝的相公,怎么偏帮我这外人了?”
“明人不说暗话,展俞锦想做什么,风公子又想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仲冉夏索性豁出去了,讥笑道:“莫不是风公子曾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是怕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风莲的唇边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芙蓉帐根本不完整,夏儿就凭这个想让我卖命,不觉得太看不起人了?”
“最后一节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她挺直腰板,双眸炯炯地直视着风莲:“事成之后,我自是会将完完整整的芙蓉帐双手奉上。”
风莲眼眸一闪,笑道:“……夏儿想要我做什么?”
看着他将那本薄薄的册子收好,仲冉夏知道风莲此举是默许了她的要求。嘴角一弯,她瞅着风莲,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请风公子坦言,你跟展俞锦究竟是什么人?”
明远出来的时候,院落中只剩下风莲一人,悠闲地品着茗,独自下棋。
“仲小姐走了?”
风莲抬起头,笑了:“嗯,走了。”
明远看着他:“风公子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是么?”风莲起身,随意地抱拳道:“天色不早,明日我再来。”
“……公子慢走,”小和尚不明白他们怎么一下子都走光了,转头瞥向棋局,只见黑压压的一片,白棋被逼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仲冉夏呆坐在窗前,方才风莲的话始终在耳边环绕——
“展俞锦是什么人,这府中除了明远小师傅,也只有夏儿被蒙在鼓里……”
“当街抢亲?拜堂成亲?如果不是展二公子愿意,谁能奈何他?”
“仲府家财万贯,镖局横冲直撞,若非背后有靠山,如何能风光了这么多年?”
“我与展二公子的关系?可以说,他是莲儿此生见过最有趣的对手……”
“为何来仲府?因为,这是一场未完的赌局……”
房内一亮,她眨眨眼,片刻后才适应了漆黑中突然而来的刺目光芒。侧头看见菲儿点了灯,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门边候着。
赌局……么?
仲冉夏感觉到心口裂开了一道伤痕,一点点地撕裂着她的心。就好比身在戏中,原以为她是主角,如今却发现,自己连炮灰配角都不是。
原来,自己连一颗棋子都比不上,仅仅是供消遣的,可有可无的对象而已。
轻轻嗤笑一声,到最后,仲冉夏甚至没有勇气询问,展俞锦究竟是何身份。生怕知道那一刻,先前心中的一点念想,也要溃散成一片荒芜。
“娘子,怎地一人在此?”俊美的面容上,一双黑眸沉如黑夜。
菲儿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体贴地关紧了房门。
仲冉夏怔怔地回头,望着他许久,呢喃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展俞锦,你的相公,”他的眼神停在她脸上,俯身答道。
“骗子……”仲冉夏小声嘀咕,忽然展颜道:“多得风莲的好心提醒,我该给展公子换一个称呼吗?”
展俞锦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像是看着心爱之人,掌心覆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风莲,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那是以前,并非现在。”她皱起眉,语气镇定如常,脸色却有些发白。
大掌滑至颈侧,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动作,却让仲冉夏起了一身的疙瘩。展俞锦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娘子吃了一次亏,莫不是忘了上回的教训?”
仲冉夏听得莫名,却见他低笑着继续道:“娘子莫不是忘了,一年前若非风莲,我又怎会要死不活地倒在客栈?这其中,却少不得娘子这一大助力。”
只闻脑中一阵“轰隆”巨响,震得她倒退两步,愕然地盯着展俞锦。一年前害得他重伤的人,原来便是这仲家大小姐?
“显然,我是小瞧了娘子,这才落得如此。你打算如何补偿在下,嗯?”
他一面说着,一面逼近。
仲冉夏只能一退再退,后背抵在墙上,欲哭无泪。害他那么惨的人是原先的仲家小姐,又不是她,怎能算在她头上,还说什么补偿?
她自从在仲府醒来后,便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说起补偿,她更想有人补偿自己……
仲冉夏秀眉一皱,板起脸道:“莫非拜堂成亲那日,展公子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为何娘子不想是风莲所为?”展俞锦又靠近一步,两人的脸相隔咫尺,让她倍感压力。
他近一年来不好过,于是也不想她好过吗?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仲冉夏不知该自叹倒霉,还是该生气。摊上这么一个留下大堆烂摊子的身体,谁比她凄凉?
“风莲是什么人,展公子又是什么人,你们心里不是清楚得很吗?”无奈,她又用上下午对付风莲的招数,似是而非地反问道。
这话其实也没说错,他们的身份彼此了解得很,就只有她大老远穿越来的,一头雾水。
不懂装懂,模棱两可,这都是对付聪明人最好的招数。
只可惜,风莲似是上当了,展俞锦却仅仅微笑着,丝毫没有接过话头的意思:“风莲与娘子在东厢谈了半个时辰,他是什么人,难道没有亲口告之?”
仲冉夏憋了一肚子的气,绕来绕去的,敢情还是她吃亏。没打探出什么,反而被这两人耍得团团转:“展公子直说得了,绕什么弯子?”
展俞锦瞥见她恼怒而通红的脸颊,刚才的深沉和机警褪得干净,不由失笑:“娘子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如何成事?风莲,是所谓武林正派中的异类。”
仲冉夏望着他,突然想起一事:“明远曾提起,前武林盟主骤然失踪,无处可寻……”
当初她以为做得了武林盟主的,都该是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于是,也就不曾向着方面细想。
小和尚列举的江湖前五人,前武林盟主赫然在内。
可一想到风莲那双招人的丹凤眼,媚人的笑容,高调的调情手段,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武林盟主不就该闻风凛凛,浓眉大眼,一脸正气,怎会是风莲那副德性?
搅局(改错字)
一个堂堂武林盟主,沦落到在杏香阁当小倌,这其中少不得展俞锦从中作梗。显然,一年前的事,美相公怀恨在心,对风莲睚眦必报。
仲冉夏指骨轻叩着木桌,忽然笑了:“风莲的武功如今看来比我高不了多少,展公子亦身受重伤……两败俱伤,究竟谁是背后的赢家?”
展俞锦轻轻笑着,墨眸中沉淀着几分赞赏:“娘子比以前,真是聪慧得多了。”
言下之意,原主人一年前做了傻事。以为得手了,实际上却是便宜了别人。
“展公子早知‘芙蓉帐’在仲府,这才接近仲家小姐?”除了这个可能性,她不作他想。
“一本残缺的书册,不足以让在下入府。”展俞锦睇着她,目光炯炯:“仲府在江湖上的位置,很微妙。”
微妙?
仲冉夏抬起头,微感诧异:“展公子让我不要轻信风莲,我又可曾敢信你?”
展俞锦上前,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调笑道:“虽然性子与先前千差万别,可这双眼中的迷恋始终没有变……娘子不是喜欢在下么,为何不信?”
仲冉夏心里一痛,拍掉他的手,退开两步:“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喜欢展公子,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她的一颗心,不是奉上给人糟蹋的!
展俞锦看出她眼底的怒意,明亮的双眼燃起火焰般的色彩,张狂、生动、美丽。就像是猎物在被捕获前,不甘而尽力反抗的姿态。
“相貌依旧毫无特色,这双眼倒是漂亮得紧……”
听他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仲冉夏觉得自己的愤怒,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展俞锦根本不痛不痒,甚至于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内。
她心下一片惆怅,转身便离开房间。再呆下去,自己肯定忍不住提起刀子,在展俞锦身上戳几个窟窿,看看胸口那颗心还在不在,亦或是黑漆漆的没有血性!
出了西厢,仲冉夏直奔仲尹的院落。风莲的话,让她不得不去查证。实在不愿,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操纵下去。
老爹正坐在桌前喝着茶,看见她也不惊讶,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谁惹乖女儿不高兴了,爹这就去教训教训他!”
“风莲和展俞锦,爹会帮忙宰了他们?”仲冉夏灌了一大口茶,颇为自暴自弃地嘟嚷道。
把人干掉,真是一干二净,省得在眼前晃悠还继续折磨她。
仲尹包子脸几乎要皱成一块,无奈道:“乖女儿啊,这两尊大佛,爹可不能得罪。就算真要动刀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爹真的早就了解他们两人的身份,只有我一无所知?”她原本也只是半信半疑,如今一颗心凉了半截。两外半截,早就黯如死灰。
看着她这样,仲尹忙不迭地解释道:“乖女儿,爹不是有意瞒住你……当初也是你贸然帮着风莲下手了,爹才不得不去把展俞锦接回府中。又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入赘,有个体面又安全的身份呆在仲府。”
说罢,他连声叹息:“早知当初,爹一定阻止你做傻事。风莲跟展俞锦两人,谁都不是好相与的。乖女儿帮着风莲暗算展俞锦也就罢了,最后又反咬一口,落井下石。如果不是把展公子请入府中,指不定风莲早就把你吃吞活剥了!”
仲冉夏听得一头冷汗,对原主人的大胆已经无话可说了。
得罪一个也就算了,还一下子得罪两个麻烦,真是自掘坟墓。
如今看来,仲家小姐的死,根本就不是巧合……
“爹,是我误会你了。”她泪汪汪地看着老爹,深感同情,他都养的什么女儿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前是我鲁莽不懂事,往后我一定改正。”说什么也离那两只妖孽级人马,有多远算多远……
仲尹满脸感慨,拍着仲冉夏的手背,叹道:“乖女儿,唯今之计,你得赶紧怀上展俞锦的孩子。”
她吓得缩回手,声线颤了颤:“爹,我害得展俞锦如此,他肯定恨死我了,又如何会与我亲近?”
“乖女儿,你可是得天独厚。就算展俞锦多不喜欢你,与你亲近,却是对他大大的有利。所以,你得再加把劲,最好一击即中。”仲尹抬手擦着眼角,一脸凄然:“爹就你这么个女儿,若是无了,难不成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仲冉夏默然,瞄了眼老爹黑漆漆的头发,半根白头发也没见着:“为什么说这对展俞锦有利,难不成是钟管家所说的双修功夫?”
但她的武艺平常,内力更是低微,即使双修,对美相公的助力也不大。
仲尹脸色一正,方才的泪眼婆娑就像从来没出现一样:“乖女儿,你这身子骨跟常人不同。对于练武之人,却是有大大的用处。”
言罢,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帕子,沾了沾眼角莫须有的泪光:“以往爹不让你胡来,也是这个缘由。”
“既然如此,想要促成好事的该是展俞锦,而非女儿。”仲冉夏挑挑眉,摆明是即使有天大的好处,美相公也不愿碰她:“爹,你就死心好了。”
“原本是死心了,可是自从你晕迷醒来,他对你看似上了心,让爹又燃起了希望。”丢掉帕子,仲尹紧紧抓住她的手,满目殷切:“乖女儿,爹看好你!”
仲冉夏用力甩开他的手,斩钉截铁道:“我拒绝!”
让她色诱美相公?就算脱光了,说不准展俞锦也不过淡淡笑着,面不红心不跳的。这样的事,光是想想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何必去自取其辱。
如此不知廉耻的事,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去做。
不理会老爹的鬼哭狼嚎,仲冉夏扭头就走。大略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兢兢战战的心终于又安然回到肚子里了。
远远瞧见明远在院外张望,她大步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道:“小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小和尚见是她,瑟缩了一下,连退好几步,眼神躲闪:“……仲小姐,我只是经过。”
“嗯?我可不知道,小师傅回东厢,要从西厢的角落经过?”仲冉夏好笑,明远这谎话说得足够错漏百出的。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搭上话来。围墙的另一边,这会却响起一声低笑:“夏儿和明远小师傅都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下一刻,身穿白衫的俊美公子走近,唇边噙着一丝媚笑,这不是风莲又是谁?
看见他的装束,薄薄的亵衣,衣襟凌乱,看怕是匆忙而来。但能引得明远驻足多时,这人在里面捣鼓什么,仲冉夏不难猜得出来。
“也好,小师傅一道进去与我对弈如何?”她二话不说,拽着明远的袖子就往里走。
小和尚眼里有些好奇,又有些忌讳,半推半就地居然被仲冉夏拖进了院中。
“风公子别来无恙?”仲冉夏径直坐在石桌前,悠然自在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托夏儿的福,甚好。”风莲拂开肩上的墨发,凤眼微眯。
“那就好,”仲冉夏淡淡应了一句,招呼明远坐在对面,率先落下一子:“小师傅,该你了。”
小和尚原本以为她说对弈,不过是进院来的借口,不想仲冉夏真的寻他下棋,这才手忙脚乱地捻起一颗白子:“……女施主,承让了。”
“小师傅客气了,”说完,仲冉夏一声不吭,就这样跟明远在风莲的院中,认认真真地下了三盘棋,这才带着小和尚离开。
明远回头望见亦步亦趋的人,尴尬道:“仲小姐要随小僧回东厢继续对弈吗?”
仲冉夏低着头一路沉思,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他走。小和尚一开口,她连忙回神道:“也好,那就叨扰了。”
在房中端着茶盏,她慢悠悠地问起:“明远,刚才都瞧出什么来了?”
小和尚垂着头,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对着仲冉夏,没有吱声。
“我知道你能看出来,明远,告诉我风莲现在的情况。”她满目真诚,定定地看了过去。
“……急于求成,恐怕要落下病根。”许久,才听到明远低低地答道。一入院落,他便发现风莲的不适。
佛家弟子,自当保持缄默,这是智圆大师的教训,他一向铭记在心。于是,由始至终若无其事,保持沉默,心里却仍有些不安和愧疚。wωw奇Qìsuu書网不料,这位女施主一下发现自己看出来了。
“仲小姐如何知晓的?”
仲冉夏乐呵呵地笑道:“明远,你真不该来这浊世中走一趟。”
刻意背向风莲,掩饰神情,目光一瞬而过的闪烁,正对着小和尚的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非风莲情况不稳,又加之急躁难耐,心不在焉,要发现亦并不难。
“女施主,小僧破戒了。”明远双手合什,面露惭愧。
她摇摇头,失笑道:“小师傅这是破了什么戒条?近女色、赌博、打妄语还是做了违背良心之事?”
仲冉夏觉得,这个单纯的小和尚在仲府,可能比她更早被欺负得痛哭流泪:“既然如此,方才的话,就当小师傅从未说过,我也未曾见到半句,如何?”
“女施主……”见她起身要走,明远送到门边,欲言又止。
仲冉夏终于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一如想象中的滑溜,顺手得紧:“干嘛哭丧着脸,给下人看见,又以为我欺负小师傅了……该说不该说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沉默是金,那位主持大师倒是有先见之明,早早教会了小和尚置身事外。
至于她,深陷其中,要抽身已经是迟了……
“女施主在笑什么?”明远站在门边,瞥见女子唇边上扬的弧度,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我笑了?”仲冉夏伸手摸上嘴角,眨了眨眼:“放心,不是在取笑小师傅。”
只是,心情愉悦。
如她所想,风莲拿到“芙蓉帐”后,迫不及待地修炼,以求在最短的时间提升功力。纵使他明白,残缺的秘籍,最后极有可能因为方向不对而走火入魔,却仍旧铤而走险。
自负,侥幸。或许,这便是人的天性。
不出所料,一个月内,风莲足以达到与展俞锦相似的功力。
思及此,仲冉夏笑得更欢了。
既然她落在水中无法避免的湿了身,那么,何不将这池水搅得更浑浊?
瘸子
仲冉夏从钟管家那里取了库房的钥匙,三天两头跑进去拿出不少千年人参、朱果等难得一见的药材,直奔西厢角落的院落。
“风公子,我又来打扰了。”她让下人把药材往院中的桌上一放,掉头就走。反正自己每次来,风莲都没给什么好脸色,甚至一双眼直勾勾地望了过来,恨不得把仲冉夏浑身看了个透。
“夏儿请留步,”风莲居然出声挽留,仲冉夏顿住脚步,却没有往回走。
“风公子有何指教?”
下人见状,一个个迅速退出了院落,独留两人面对面隔得老远站着。
“夏儿送这些来,却是为何?”就算仲府再财大气粗,也经不住她这样把珍贵药材一个劲地往他这里送。
仲冉夏笑了,挑眉道:“我喜欢,不行么?”
风莲盯着她好一会,也笑了:“那么,在此多谢夏儿,定不负你一番美意了。”
这话说得暧昧,仲冉夏表情一僵,转身就走。
如果她送来的是成品,汤水和炖品,风莲这会怕是早就直接扔出院外,或是喂给墙外的野猫野狗了。就是知晓他疑心重的性子,她才会把药材完完整整地送进来。
至于原因,当然是好意了。若风莲练功拼命过头,半死不活,又如何能跟展俞锦抗衡?
若是如此,仲冉夏一腔期待就得付诸流水了……
除了风莲那处,她近来拜访最多的,自然是东厢。
明远不愧是少有的练武奇才,仲冉夏对钟管家留下的册子不甚了解的地方,稍微一说,小和尚指点几句,她立刻茅塞顿开,事半功倍。
于是,她每回早课便提着大刀跑到他那里。
虽然,展俞锦先前偶尔的一两次陪练,简略地指导亦达到了相同的效果。只是,仲冉夏如今是宁愿对着明远那颗可爱的小光头,也不愿再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容了。
这日钟管家眼见库房里珍藏的药材给自家小姐掏得七七八八,打算出门去采买。
仲冉夏瞅见这位真正的钟管家,再者在府中也憋得久了,便要求一同前去。
菲儿又是帷帽,又是纱巾,把她的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仲冉夏纳闷,却又不得不遵从。若是给彤城的人见着她这张脸,街上不但没了人,药店指不定还不愿意开门做生意了。
正是市集的日子,道上人来人往,满脸喜色。
她与钟管家约定一个时辰后在街口见,便带着菲儿漫无目的四处溜达。
小贩们很热情地向她推销着发钗、手镯、耳饰等物,仲冉夏微笑着仔细看了,成色一般,难得都是手工所制,有几分雅色。人家摆摊做生意也不容易,她便挑了一对翡绿色的耳环,以及一支桃木发钗。
看菲儿小心收好,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仲冉夏有些兴趣索然。以往与女性朋友逛街,哪一次不是尽兴而回,一路笑笑闹闹的,好不开心。
可是而今在身边的只有这个规规矩矩的婢女,不但害怕张口说话得罪了她,又不敢擅作主张,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
仲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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