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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原野)-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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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刘奶奶,那成果也不是很好,并不比母鸡孵小鸡便宜。人家母鸡就是一恒温器。除了一只鸡张开翅膀最多只能罩住二十多只鸡蛋这一缺点外,其他都不用人操心的,每天早晚喂些水和吃的就行了。
可是,又不能丢了这项技术,因为母鸡孵小鸡毕竟是有季节性的,这项技术还是可以弥补些缺憾。
于是,她打消了捂住这项技术的念头,将它公布出去。
都晓得了又怎样?你有本事跟母鸡似的,二十个鸡蛋能孵出十只鸡来?
要是真有人能把这项技术掌握得跟恒温室一样,源源不断地孵出小鸡来,她只有高兴的——省得自己为小鸡的来源头疼了。
玩闹一会,菊花和葡萄带着几个娃儿回家,见院子里也堆了好些才砍的雪里蕻,何氏和刘婶正忙着将菜摊在廊檐下晾着。
菊花问道:“娘,咱们也要踩雪里蕻了么?”
何氏道:“我瞧你娘家踩上了,我也懒得再等,让你爹和刘叔把半亩地的菜都砍了回来。明儿晒一天,踩到缸里,也算是完了一桩事。你爹和刘叔还在往家挑哩。”
菊花捡起一棵雪里蕻端详,裂开的叶子细碎,不像旁的青菜叶子一整片。茎叶一般碧绿,看着就水嫩。刘婶跟何氏还不停地掰掉最外边几根茎叶,剩下中间嫩脆的部分,腌出来才爽脆。
她看着喜欢,便也蹲下帮忙收拾,刘婶又将掰下来的老叶子拢到一旁,等会剁碎了喂猪。
葡萄一边将菜摊开,一边问道:“娘,这菜晚上就摊开在外面么?”
刘婶道:“晚上拢到一堆就成了,明早再扒开。少奶奶,你还是不要弄了,带他们几个小的去玩吧,瞧都在菜堆里打滚哩。”
菊花抬头一看,果然小井儿他们坐在菜上,一副舒坦的模样,板栗站在菜上不停地踩,学着外公的样子踏步。
她忙叫道:“板栗,把菜踩烂了哩。”
起身拍拍手,牵起小葱去洗手,一边道:“闺女,咱去瞧瞧爹回来没有。”牵走一个,板栗和小井儿果然也跟了上来,板栗嘴里直嚷着爹回来了。
槐子自然不可能这么早回来,娘几个站在院子门口,迎来了张大栓和刘黑子,一个挑一担雪里蕻,一个挑一担胡萝卜。
于是又忙着洗红萝卜,煮了让几个娃儿吃着玩,直闹到掌灯十分,张槐才回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思子
接下来的日子,辣椒卖得很好。可是,就算控制出货,每天也不够卖的,十来天的工夫,差不多卖出了七八千斤。
来喜一着急,除了零卖给街坊的辣椒仍然按二十五文一斤外,卖给外来商户的一律涨价——六十文一斤,而且最多只准买两百斤。
“我说来喜,咋又没辣椒了?婶子昨儿就没买到,今儿又没买到,亏你还说家门口的人要多照应些,那咋不多弄些辣椒来哩?”一个婆子没买到辣椒,不依不饶地跟来喜纠缠不清。
来喜万年不变的温煦笑容这会儿也变成了苦笑:“婶子,我也要做生意吃饭哩。一天卖两百斤给街坊,不少了。要晓得我卖给外人如今可是六十文一斤哩。”
他真是不明白,这辣椒有啥吃头?
人家有钱人因为有钱,冬天吃夏天的菜,再贵也不在乎,可是平常人家,干嘛非得要吃这个?又不是没有旁的青菜吃,街上不是还有黄心菜、大白菜、白萝卜和红萝卜卖么,甚至青蒜苗、菠菜、芫荽,这也不少了,花二十五文钱买辣椒,脑子进水了哩!
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个惹的祸。
想想看,人家商家要花六十文才能买到的辣椒,下塘集的住户只要二十五文就能买到了,大伙儿那个优越的心理,还能不去抢?
隔壁的余叔看不过去,上前对那婆子道:“老嫂子,来喜也不容易哩。他卖一斤辣椒给街坊,就要少赚三十五文钱,一天要卖两百斤,那可是七两银子。老嫂子还让人家多弄些过来,谁受得了?人家开门做生意,那不是为了赚钱?就算让利,也得有个分寸,君子也要顾本哩。”
人们只顾买辣椒。还真没算过这个账,此时一听,不禁咋舌:七两银子?有的铺子一天还赚不到三两银子哩。
越是这样,越觉得那辣椒非吃不可,不吃太亏了。
那婆子也觉得讪讪的,不好再说,只得买了半斤卤笋子。
来喜听余叔算账,也是心痛的要命。可又不能食言反悔,心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眼珠一转,他吩咐伙计好生招呼客人,自己出了铺子。往人前一站,咳嗽一声,扬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子大娘,我来喜说过的话自然算数,绝不反悔。可是大伙儿也瞧见了,辣椒少,买的人又多,饶是我亏了钱还得罪人,我容易么我?咱们不如想个法子。让大伙没的争,我也能赚些小钱,我心里也舒坦些。”
围着的十来个人都笑道:“有好法子尽管说,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来喜笑道:“往常大伙买鸡,买的多我都会另外送些菜。如今辣椒紧俏,不如搭配着菜一块卖:凡是买一斤辣椒的,必须买除了荷叶鸡之外的其他菜。比如笋子、花生米、黄豆,荷叶鸡不成——你想买我还没那么多鸡哩,我每天的鸡都不够卖。”
有个人就道,你那些菜天天不都是卖光光的,有天我来晚了还没买到哩,拿啥配辣椒?
来喜笑道:“我说了这主意,往后这些菜自然就会多做些,再增加些菜色品种。大伙帮着跟人传个话。省得再有人来买辣椒生气。”
众人都道好。
因来喜出了这个主意,菊花让他每天早晨安排人在集上采买鸡鸭,张家也从村里李长星家和刘三顺家买鱼,然后每天增加了烧鱼和烧鸭两个品种。因荷叶存量不够,改用包粽子的粽叶包着,也是清香无比。这粽叶比荷叶容易保管。所以菊花存了不少,特地用来救急。
卤笋、卤花生米和卤黄豆自然也做了更多,吴婆子带着两儿媳妇每天下晚都过来帮短工。
早晨换刘黑子赶牛车去送货,再将采买的鸡鸭鱼带回来。去年大旱,乡下的水塘都清了底,大鱼不好买,只能四处搜购了。
忙忙碌碌的,让寒冷的冬天也格外热闹。
这日,何氏受了寒,躺在床上恹恹的,菊花跟槐子商量,要送她去云影那瞧瞧,抓些药来吃。
何氏在枕头上摇头道:“我就是觉得鼻子有些闷,头有点胀,想是冻凉了。让刘家妹子熬点姜汤给我喝,哪里用吃药。往常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菊花劝道:“娘,咱们不能跟往常比,往常不是没钱也没好大夫么,如今云大夫和秦大夫就住在村里,这些小病还是不要扛着,去让云大夫看看又不耽误事。”
秦枫和云影官司了结后,即从清辉回来,太医院派了两个年轻的太医和三个宫里的稳婆过来跟其学习剖腹产,济世堂人手充足,近日云影又诊出自己怀了身孕,遂不再坐堂,只在家里养胎。
清南村的人生病了也会就近请她诊治,但一般都会上门,不会麻烦她出诊。
槐子见娘精神不太好,好像不单是身体上不舒坦,上前拉了她手,轻声问道:“娘可是想杨子了。”
一句话问得何氏眼睛红了,想要不承认,哪里能忍得住,那眼中立时溢满泪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菊花又是诧异又是惭愧,她竟然没有瞧出大大咧咧的婆婆有异样,还只当她精神头不足是因为受了风寒浑身无力呢!
“娘,估摸着杨子差不多该有信来了。上回来信说,他要参加京畿之地的乡试,这结果也该出来了,就算路远,信也该要到了。”菊花劝道。
何氏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莫不是他没考中,心里难受,觉得丢人,就没往家里送信吧?”
槐子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好笑,但也不好说娘是瞎想,只得分析给她听:“杨子那么大人了,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还有周夫子在旁教导,他就算是没考中,也不会不给家里写信的。这不是路远么!”
菊花也一个劲地劝慰,又叫了板栗和小葱进来,小娃儿叽叽喳喳地问些可笑的问题,方才将何氏逗笑了。
菊花趁机劝她穿上厚衣裳。戴上帽子,让槐子背了她,自己抱着小葱牵着板栗,一起去往云影家里。
云影穿着家常的裙袄,面色丰润,如一个普通的乡村小媳妇一般,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和赵清在院子里晒药材,支了好几张竹匾;张继明的娘张嫂在厨房门口忙着摘菜。
赵清看见菊花她们。仰脸欣喜地叫道:“菊花姐姐!”跟着就敛了笑容,看着何氏关切地问,“张婶子咋了?”
她在云影的教导下,懂事了不少。见了菊花没像往常那样扑上去抱腿,倒是板栗和小葱见了她高兴万分,黏着她“清姨”叫个不停。
菊花将何氏有些不舒坦的症状说了。
云影笑道:“怕是受了风寒。我来瞧瞧。”
将几人引进屋子,云影在一张条桌后坐下,示意对面的何氏将手放在桌上的小沙袋上,替她诊脉,又看了舌苔,问了些问题。
她笑问道:“婶子可有啥不顺心的事?”
何氏勉强笑道:“有啥不顺心的,如今吃的好穿的好。再埋怨那不是要遭雷劈?”
云影和菊花都笑了。
槐子犹豫了一下,和菊花对视一眼,对云影道:“我娘这病还在其次,她主要是想杨子了。”菊花点头。
云影点头道:“这就对了。婶子有些饮食停滞,气机郁结,纳呆痞塞、胸闷胀满,致使精神疲惫、四肢倦怠、面色萎黄……”
菊花苦着脸。打断她的话道:“大神医,你说了咱也不懂。这么对牛弹琴你也扫兴不是?你只说要不要紧,吃啥药不就好了。我还以为就是受了凉哩。”
云影无奈地摇头道:“不要紧。本来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婶子因思念过甚,致使……”她差点又要扯出一大套,想起菊花的话赶紧止住,悻悻地问道,“板栗和小葱。哪个跟我学医?”
一边从旁边抽了张纸,写了方子,交代赵清去抓药,槐子跟过去付钱。
菊花笑道:“那还不是要看他们自己,再说,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资质呢。要是笨得很。岂不是坏了你的传承?”
云影一笑,转头对何氏道:“婶子放心,没大碍的。吃几副药,养两天就能好。这两日吃清淡些。婶子也不要想杨子,他没准玩得不知多开心呢!那京城是多繁华的地方……”
菊花黑了脸,这是劝人吗?
她也太不了解乡下父母的心思了,这么说何氏只会更伤心——儿子去了那繁华的地方,把老娘忘光光了。
她一个劲地给云影打眼色,及时地截断她的话,道:“我给你带了些辣椒来,还有山芋粉丝,昨天才做好的。”
云影笑眯眯地说道:“那真是多谢了。这人就是怪,越是难得的越觉得好。往常也没觉得辣椒有多好吃,如今有钱也买不到,就觉得那味儿格外不同。”
何氏听了也展开笑容,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道:“那是你怀了身子,嘴里没味道哩。你先吃着,隔天再让黑皮给你送些过来,一直让你到过年都有的吃。你还想吃啥?婶子家如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不少。菊花,那木耳可送了给云大夫?”她觉得云影也没个爹娘亲人在旁照应,格外让人怜惜。
菊花点头道:“送了五斤。”
云影忙道:“辣椒过些天再送吧,这么多,我要吃好几天了。木耳也够多了,那可是干的,一小把就能泡一大碗呢。”
又说笑一会,槐子拿了药递给菊花,自己仍旧背了何氏回家。
回家后,菊花忙着煎药,吩咐刘婶熬清粥,又特地叫了她娘杨氏过来陪何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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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中举
张家,东边房间里,杨氏坐在床沿上,手里攥着鞋底子,一边“嗤啦”扯着线梭子线,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紧紧裹着棉被的何氏,头上戴着顶厚厚的棉帽子,脸色有些萎黄。
她责备地说道:“杨子在京城念书,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又不是干苦力去了,你就算心里想他,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要是人家听说你这样,没准要骂你矫情,显摆儿子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读书哩!”
何氏脸上露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杨子打小就没离开我身边这么长时候,原先在湖州府念书,我就想得慌,这会子更远了。”
杨氏一边纳鞋底,一边道:“想是肯定的,那也不能瞎想。他如今可是出息的很,你净想些有的没的不是找不自在么。”
菊花用竹托盘端着两只碗进来,均冒着热气,屋里立即弥漫起一股中药味,葡萄跟在后边,端着盆热水。
她上了踏板,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矮柜上,将何氏扶起来,背后垫上两个靠枕;葡萄将木盆放在踏板上,拧了个热手巾,递给菊花,帮何氏擦脸。
杨氏见托盘里有一碗是白稀饭,笑着问道:“就把这个给你婆婆吃?会不会太寡味了?”
菊花抿嘴笑了一下,歉意地对何氏道:“先吃一天清粥,清清肠胃,明儿我再煮些好的给娘吃。”
何氏有些虚弱地说道:“我也吃不下啥东西,就这个蛮好。”
于是喝药、漱口,吃粥。吃毕,葡萄收拾了家什出去,菊花和杨氏又寻些话宽慰何氏,无非是张杨要大出息等语,闲话一会,伺候她睡下了,娘俩方才出来。
吃晌午饭的时候。张大栓问菊花道:“你娘可好些了?”
菊花一边安排小葱和板栗吃饭,一边道:“好些了。发了汗,我刚去瞧,睡得沉的很。爹不要担心。”
张大栓点点头,用筷子轻轻地敲了敲碗,对槐子道:“你可写了信托人带给杨子了?”
张槐停了筷子,道:“写了,十一月底写了一封。昨儿也写了一封。都是托方家的货船转带。”
正说着,门口来了人,黑皮问了几句,急忙奔进正房。欣喜地对他们道:“老爷,大少爷,周夫子来了。说是二少爷托人从京城送信来了。”
张大栓大喜,拔高了声音问道:“快请他进来。快!”
槐子也跟菊花相视一笑,同时松了口气。菊花看看这堂屋有些乱,忙唤葡萄和刘婶来将饭菜收拾下去,又清理一番,自己带着两娃儿回房,亲自喂他们。免得吵嚷一团不成个样子。
来人是京城周家的下人,由学堂的周夫子带了过来。菊花让葡萄送上茶水并些干果等物招待,就听得外面笑语喧哗,直说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菊花搬出刻了字的木块,在床前踏板上铺了一大块柔软的棉垫子,让板栗和小葱坐在上面玩耍。葡萄在一旁跟着听菊花教他们认字,很是兴头。
等人走了,菊花示意葡萄照顾两个小的,自己出去问究竟。
她刚出房门,就见对面房间门口,何氏正扶着门框,颤声问槐子:“槐子,可是你兄弟有信了?他考上举人了?”
菊花见何氏只套了件袄子。穿着里衣就出来了,慌忙上前扶住,责备地说道:“娘,这热乎乎的身子,叫寒气一浸,刚才那药算是白喝了。娘先上床去躺着——”转头对槐子道——“槐子哥。到房里来跟娘说,杨子都在信上说了啥。”
张大栓忙迈大步过来,扶住何氏一条胳膊,笑得合不拢嘴道:“他娘,杨子中了举人哩!咱儿子可是举人老爷了。快,回去床上躺着,我跟你细细地说。槐子,还是你来说,好些话我都听不大懂哩。”
何氏顿时觉得浑身十万毛孔齐齐熨帖,那身子轻爽起来,再也没有血气壅滞的感觉,四肢亦不再酸软困顿,病即刻好了一半。
她任由菊花和张大栓将自己扶上床,盖上被子,靠着靠枕,笑嘻嘻地望着大儿子,等他细说详情。
菊花见她心眼俱开的模样,微微一笑,晓得她这身子没大碍了。
槐子端了张凳子,坐到床前,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起杨子的事。
原来,杨子随京官子弟在京畿府地参加乡试,他和刘四顺皆中了举人。因路途遥远,他们又不想招摇,他老师就帮他请托了一位祖籍临湖州的告老京官捎带了书信回来。不料这人半路生病,滞留在外,只得另外专门派了周家的下人专程送信回来,顺带也给在清南村教书的周夫子送信。
菊花诧异地问道:“小石头没考上?”
张大栓两口子高兴之余,差点忘了这事,听菊花问,忙一齐看着槐子,听他如何说。
槐子忍笑道:“夫子没让石头参加乡试,说这么点大年纪,且不说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了,人事阅历丝毫皆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徒惹人吹捧,不知经济世路,不懂治理民生,到时坏了他的名声。连杨子和四顺也要再苦读几年,他们都不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比。”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
这周夫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完全不同于那些沽名钓誉的酸儒,是一个真正胸有丘壑的大儒。她不禁感慨,都说人的命运要靠九分的努力,一分的机缘,张杨几个则是将这一分的机缘发挥的淋漓尽致。
又说笑一会,槐子道:“我想着不要太过张扬,就不请客办酒席了。杨子在信里说,夫子在朝中树大招风,他们都小心的很,不想给夫子带麻烦。我把四顺的信给刘家送去,也把这个话传到。”
张大栓笑呵呵地说道:“你去,你去。他娘,你这下可放心了?快躺下好好歇会。我去隔壁跟长河说一声,也让他高兴高兴。”
父子二人都出去了,可是何氏哪里还能躺得住,那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独自笑眯眯的,不时自言自语,过一会就跟菊花说两句杨子的事。
菊花无法,看这样子婆婆是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了,正想让板栗和小葱来陪她逗乐,谁料杨氏和汪氏抱着青山过来了,她们是听了张大栓的话,特意过来跟何氏恭贺的。
菊花松了口气,接过小弟青山,抱到自己房里,让刘婶端了些茶水吃食进去陪她们,又叫了刘奶奶也去凑趣热闹,然后屋子里就笑声不断了。
张槐不想卖弄弟弟中举的事,可是等消息传开后,即便张家已经表明不会大肆庆贺,那上门来送礼祝贺的人也是源源不断,推都推不掉。
而他正忙着买地的事,根本没工夫应酬这些人,眼见不摆酒席是不成的了,便请青木帮忙安排酒席的事,他则汇拢了张家和郑家的银子,先请李耕田着人丈量荒地,将那块四百来亩的地块给买下了。
一则是怕夜长梦多,二则赶紧买下来等年一过就要让人翻耕。
这块地是记在菊花名下的,包括后面那片山,都是在菊花的规划中。因为卖辣椒的主意本就是菊花想出来,再者,郑家将钱借给菊花,也是青木见张家就要发达了,担心妹妹,想帮她攒一份家财,这样在婆家底气也足。
郑家目前不宜再买田置地,毕竟税收太重,而他和菊花都不想郑家将田产挂在张家名下,成为张家的佃户,觉得还是保持自耕农的身份比较好。
凡事都有利有弊,当官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若是有个万一,两家岂不是全军覆没?
张槐去清辉县衙办地契时,因多亏了史班头帮忙——他姐夫是衙门的主簿——回来下塘集,中午便在清辉酒楼摆了一桌酒席,请了来喜作陪,答谢史班头。
两人先到酒楼,在雅间坐定后,小二上了茶水后退下,来喜便跟槐子说起辣椒的事,说眼见得过年了,不少人都要出大价钱买这辣椒。
槐子皱眉,对来喜道:“原先怕卖不上价,所以咱们想这样那样的主意。如今闹得忒不像样了,差不多价钱就出手吧。不过是辣椒,卖得太贵,容易给咱招来灾祸,有些人为了钱可是啥事都敢做的。”
想起家里那一大家子人,他有些忧心。
来喜点头道:“我今儿已经放出风声了,说剩下辣椒不多,没几天好卖了。槐子,明年要多藏些,然后价格卖低一些,也省得人眼红。”
槐子靠在椅背上,手捏着茶杯盖,轻轻地刮着茶叶浮沫,心里叹了口气,怎会不让人眼红?这辣椒藏了几个月就能获得这样的暴利,早已不知被多少人眼红惦记了。
菊花也说,张家如今就像个叫花子,捡了一大块金子,连藏的地方都没有。折腾得人仰马翻,其实赚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倒引得商贾纷纷侧目。
说到底,张家还是家小业小,力量单薄了,若是方家来做这单生意,这一季辣椒怕不要赚上万的银子。
两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就要到年关了,剩下的五千斤辣椒,留下两千斤应急,三千斤酌情分散卖给那些商户。宁可少赚些,也不要再把价钱往上涨。
他这么做也是考虑到有些奸商买的多了,会再翻倍地再对外卖,而每户只卖给两百斤的话,自家送人都不够呢,自然不会再对外卖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转让
待史班头赶来,一番寒暄客套后,三人归座。小二上菜后退下,槐子帮班头斟了酒,谢他在主簿大人面前递话,援手相助。
史班头年轻精明,笑眯眯地打量眼前的庄稼汉,虽服饰普通,却生的浓眉俊目,仪表不俗,联系他京城读书的举人兄弟,家里最近卖辣椒、买地等行径,那眼神越发的明亮起来。
他笑道:“张兄弟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上回的案子,多承兄弟帮忙,在下本就想寻个日子好好感谢张兄弟,再交结一番的,故而跟杨掌柜说了几次。如今令弟中了举人,前程远大,在下这么凑上来,倒是高攀了。”
槐子微笑摇头,客气几句,招呼他喝酒吃菜,并不得意,亦不冷淡。
因桌上有一道酿辣椒,就是将剁碎的肉糜塞入辣椒肚里,先炸后烩出来的,三人吃着,觉得味道很好,不知不觉又谈起近日卖辣椒的事。
史班头将筷子往碗上一架,对槐子道:“张兄弟,这辣椒的事,无需太担心,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只管开口。就怕张兄弟嫌弃在下,当不得用。”
槐子看着这班头,心中一动:俗语说的,“县官不如现管”,衙门里三班六房,都是直面百姓的,有时比县令还难缠,其中亦不乏神通之人,专能应付牛鬼蛇神。
他笑道:“班头大小也是衙门的官差,在下怎会嫌弃?就怕给班头添麻烦。”
史班头见他并未推辞,十分高兴,左手端起酒杯,吸溜了一口酒,右手执筷,搛了块鸡肉丢嘴里嚼巴几下咽下,对槐子叹道:“什么官差?那都是哄乡下百姓的。不怕兄弟笑话,也就混口饭吃罢了,这中间的道道不说也罢。”
嘴里说着不说。又喝了一口酒,忍不住还是推心置腹地跟二人倒起了苦水,把这差事的苦楚、难处一一诉说,简言之,就是夹心受气的行当,听得来喜和槐子一愣一愣的。
来喜转了装眼珠,笑着对他道:“班头,这衙门里的弯弯绕咱是一点不懂。我就是个生意人。要我说哩。天下事都是一个理儿。我做生意,待人固然实诚,可也要赚钱,不然。光把好处让人,自己喝西北风去?我想班头这差事也是一样的:平日捞些油水抽些好处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得帮百姓办事,还得把事办好了,不然光跟那黄眼儿似的,只顾盘剥人,哪能有好下场?”
史班头听了连连点头,说他说得在理,又道:“可在下只是个小吏。又不能帮大伙免了那税,就想做好事也不能。”
槐子静静听了一会,这时认真地看着他道:“班头切莫如此说。既在这下塘集当差,就跟这儿的人分不开了。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班头花些心思,把下塘集管好了。油水自然不会少,大伙也会感激的。免税当然不可能。就说那人贩子,还是时常有来的,班头着人在街口、码头多留心盘查,这不就是为民办事了?”
来喜高兴地接道:“就是这个话。还有,既然那赌馆、妓院和放印子钱的禁不住,那班头就经管严密一些,防止有欺骗讹诈的事情发生。若是有人自己糊涂当然不管了。”
他和槐子你一言我一语,直说了七八条,简直把史班头当成下塘集的父母官了,听得他瞪大了眼睛,继而苦笑。
“那有如此容易?人贩子就不说了,那赌馆和妓院。可都是有人撑腰的。”
槐子道:“自然不是要班头去充当什么青天大老爷,只要稍稍秉公办理即可。班头虽然只是一小吏,也得行事有章法才成。若能周旋得当,必能下得百姓敬服,上得长官赏识;而一味助纣为虐,黄眼儿的下场就是例子。再者,班头还年轻,总想将来有些出息不是,这么的虽然辛苦,若有幸得一主官青眼,那时不就转运了?”
史班头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细细思索,又看着槐子,忽地觉得,也许自己努力尽心些,没准真能交好运呢!
于是,跟二人拍胸保证说他往后将尽力周旋,又凑上去低声说了许多衙门里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和,其亲密情状,俨然跟二人成了兄弟。
三人一直吃到日头偏斜才散。
张槐出至大堂,发现黑皮正和一小厮说话,原来是方家的下人,请了他去另一雅间见宋管事,又关门议事半个时辰,方才带着黑皮回村。
到家后,太阳已经落到山后,也带走了阳光的余热,那阴寒的气息重又席卷而来,厨房门口和井台附近,淋了水的地方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冻,葫芦和板栗等娃儿故意在上面踩蹦,弄出一片“嘎吱”响声,自为有趣。
西边房间里,青木和菊花坐在圆桌前,听槐子讲叙这几天的经历,又说了宋掌柜的要求。
菊花听完,扒拉了下小算盘,道:“若是这五千斤都卖给方家的话,确实省了不少事,还不显张扬。每斤一百文,净得五百两。他们要这么多干啥,又不对外卖?”
槐子笑道:“他们家大业大,交结的权贵也多,哪怕一家送一百斤,也只不过能送五十家而已。可是,这么多辣椒,若是不用草灰埋着,如何能运到远地方?我想他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只是不好开口的,想等咱们主动开口将这法子卖给他们。”
菊花和青木对视一眼,青木以指敲击桌面道:“那就卖了吧,咱们还是不要贪心的好,别惹得人来个勒索逼问啥的,就麻烦了,再说,这方法也容易泄露。”
菊花苦笑道:“你当我不想卖?可是,这法子实在是简单又暴利,等他们大肆赚钱的时候,有心人不敢去找方家,来找咱们呢?要依我,就把这法子公诸于世,那样咱们才能过安心日子。可是,想想又有些不甘心。”
槐子想了想,轻笑道:“不如这样,就卖给他们一年,等明年秋收完辣椒,就把这巧法子公开。那之前,方家必会大量种植或收购辣椒,等他们冬天对外卖的时候,那些眼红觊觎这秘密的人却发现这法子已经不是秘密了,也无需出手了。就算想插一手都难——辣椒过了季哩。”
青木眼睛一亮,笑道:“这主意好。就是不晓得他们乐意不乐意。毕竟他们家大业大的,说不定瞧不上这点银子。”
菊花不信道:“再家大业大,也不能瞧不上万两白银吧?你当人家得了这法子,还跟咱们一样,只收两万多斤辣椒?他只要将这法子瞒一个多月,将秋后的辣椒顺利收上来,那时候坐在家里收银子。他们又有船,能运到各个州府,或者干脆就在当地收这辣椒,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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