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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原野)-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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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哑然,谁敢拿庄稼不当数?谁敢说粮食不收不要紧?怕是要被唾沫给淹死。
大爷爷静了半响才挥手道:“你去忙吧,我们不用你陪,就坐这等你爹。”
张槐大怒,回身端了根小板凳,往堂屋当中一放,钉子似的扎根坐下,森然道:“既然大爷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要闹事,那我就奉陪。有啥话大爷爷就说吧,让我听听还有啥新鲜的。”
大爷爷一呆,道:“哪个想闹事了?”
槐子道:“不闹事呆这等我爹干啥?大爷爷还有啥话不能跟我说,一定要跟我爹说的?我们一家人忙得脚打后跟,连饭也没空吃,你们坐这专门给我们添堵来了?”
七爷爷哼了一声道:“忙得脚打后跟?那房里躲一个,西屋里还养一个外姓人,你爷俩可真会安排家计!”
槐子转头怒视他道:“又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七爷爷是觉得该请你们来管家?那往常咋鬼毛也不见一根上门?如今这么贴着为哪般?”
为哪般?这还用问嘛!
大爷爷就是再拿大也觉得受不住了。他其实就是不想断了这门亲,又想张大栓父子敬他们为长辈,谁知越说越僵,这长辈的面子也丢光了,再端架子也没意思,遂怒而起身道:“走!如今人家家里出了个秀才老爷,咱高攀不起,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张槐却不容他颠倒黑白:“我们倒是按理尊敬,就算人家十几年不管不问,满月的时候,还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偏人家不把秀才家人放在眼里,让人休妻纳妾,人不答应还端着长辈的架子压人,连农活也干不安生。”
气得大爷爷也不接话,闷头往院外走。
他觉得说不过这小子,到底念了两年书,肚子里装了些墨水,说话都不一样,处处压着他,哪像他家的几个孙子,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屁也不敢放一个。只是他也没想想,是谁让孙子变成这样的。
他一走,五爷爷和七爷爷只好偃旗息鼓地跟上去,张槐板脸在后,送他们出了院子,一直看着去远了,才回头。
大爷爷出了门走出老远,直到柳林遮住了张家院子,才转身训斥五爷爷道:“都是你家的老婆娘,好好的让人休妻纳妾,那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么?想嫁外孙女儿,早干啥去了?”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对着五爷爷就发了过去,又想是老五两口子得罪了这侄儿家,干自己啥事?跑过来白受了一场气。
五爷爷气恼地说道:“他不休就不休,又没说一定要休?不过是老婆子吓唬那郑家人罢了。这癞皮女生娃亏了身子,咱白送个闺女来帮他生儿子还错了?哼,我就不信他不想,整天对着那丑女就不厌烦,装给谁瞧哩?”
大爷爷心中一动,瞪了他一眼道:“那也是人家自家的事。你没瞧出来,这槐子是极讨厌旁人管他家的事么?”
他忽然觉得五奶奶很蠢,这事能直接说么?若是带着外孙女儿多往张家走几趟,最好找空住些日子,那槐子正当年轻,就算本来不嫌弃丑女的,架不住一好看的闺女在旁边晃悠,这事说不定不用他们操心,他自己就求上门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决定回去让自家老婆子找个空闲来跟何氏拉扯拉扯,一来转圜一下,不能将这门亲给断了;二来老五没算计成的事没准他不费力气就办成了哩。
想到这他脚步轻快不少,刚才受的闲气忽地消散了,瞟了一眼旁边的五爷爷和七爷爷,也不吱声就大步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小哥俩
槐子回到屋里,菊花从房里出来,问道:“走了?”
槐子点头道:“走了。跟他们说话真是比割两亩稻子还累人。幸好他们以往对咱不管不问,不然的话,如今肯定跟祖宗一样拿班做势。”
菊花微微一笑道:“他们本来就当自己是张家祖宗,你看那架势摆的?那说话的口气,就算咱亲爷爷在世怕是都没这派头。”
两人正说着,何氏从外边进来,接过话茬道:“你亲爷爷才不会摆那个架子哩,瞧瞧你爹是啥性子就晓得了——跟你爷爷一个样。吃饭吧!要是他们不走,我还准备去田里送饭哩。”
张槐忙道:“我去叫爹他们!”
何氏道:“不用了,我已经让葡萄去叫了。这会儿该回来了。”
槐子这才作罢,又跟菊花说起刚才的事,也不知这事算不算完。虽然并不怕他们,可是他们要是回去乱说一气,谁有闲心老是跟他们掰扯这些?
菊花夸他道:“你今儿就说的不错,比发火赶人好。我都没料到你竟然能把他们说走了,我还以为他们要赖到下午哩。”
槐子拧眉道:“再发火不是更让他们有理由上门?真是倒霉,这叫啥事?白费了半天工夫。”
他看看菊花,想起这事是从五奶奶要他纳妾开始的,就因为他娘说漏了嘴,让人以为菊花可能亏了身子,不能生养了,才使得他们打起了小算盘,忍不住又是一阵气怒交集。哼!就算菊花真的不能生了,他们也休想往他身边塞人,他才不要娶那些人哩!
待张大栓回来,在饭桌上细问了槐子事情经过,板脸道:“下回再来还这么说,也别发火,也别让步。省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槐子沉着脸点头。
何氏恨恨地说道:“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拿大扫帚把他们扫地出门。就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亲戚,难怪咱爹娘那时候跟他们断了来往。”
张大栓道:“可不是咱爹娘跟他们断了来往,是因为咱家穷,人家看不上眼,才懒得走动的。那边有事也不请咱,咱家有事也请不动他们,这不就断了!”
槐子道:“亏得断了,不然就他们那行事做派。咱家能过安生日子?眼下就算贴上来,因为往常也没沾了他们便宜,就不用瞧他们的脸色了。”
张大栓吃了一大碗饭,吁了口气。道:“就是这个理。”
可是他们都打错了算盘,这事过不了几天,大爷爷媳妇大奶奶上门了。倒没吵闹,只是歉意地对何氏说了好些话,又说大爷爷是族亲里年纪最长的,如何的不容易,那天不是来闹的,不过是想来帮两方说合的,语气诚恳。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要说张家跟郑家人都有个特点:平常待人最是实诚了,可若是遇见不讲理欺负人的,吵嘴打架也不含糊;但人要是跟他们矮着身子陪笑脸,他们反而不好意思计较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所以何氏见大奶奶一把年纪了,陪着小心跟自己说了半天话,想板着脸不理她也不好意思。晌午也留了饭——赶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更使她憋屈,因为她打心眼里不想跟他们来往,觉得那天跟大爷爷吵架,才是最爽快的。
只有槐子跟菊花对大奶奶不咸不淡的。菊花根本不理她,但她也不好怂恿婆婆赶人走——依何氏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好越俎代庖,要是她以儿媳妇的身份气走了人,那往后也别想在外抬头了,所以只好暗叹了口气。心想往后留心些吧。
就这么的,两家算是和好了,而其他人家,也找机会凑了上来,连五爷爷家也装作没事人一样,亲热地跟张家走动不停。
这回张大栓两口子和槐子都很坚决。虽然没有宣布跟他们断绝关系,但人来了根本不搭理。
可是一样水养百样人,就有那皮厚的人对他们的冷淡视而不见,让菊花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十分的警惕——这种人最是难缠了,“人不要脸则无敌”,沾上就甩不掉,而且这种手段对付张大栓和郑长河这样人最见效了。她便细想如何给他们一个震慑,打消那点粗鄙的小心思。
有了娃儿的日子是忙碌和充实的,这个冬季,菊花不再跟往常一样清闲。往常,她可以一边缩在火桶里烤火,一边做针线,旁边还放些零嘴儿。如今倒好,总是安静不一会,不是要帮板栗和小葱换尿布,就是要喂奶,只能忙里偷闲地做些针线,并教葡萄一些家务活计和自己的行事习惯。
十一月,张家和郑家都买了几十亩荒地,趁着天刚转冷雇人开了出来,翻开土壤,好将深土中的虫子冻死,等明春的时候再翻一遍,施些肥料,就可种一季山芋或者玉米了。
菊花跟着也买了五十亩荒地,深翻后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不停地从集上碓房里买来稻壳,慢慢积攒着,堆了好几座小山包,准备开春种竹子用。
槐子奇怪极了,见菊花神秘兮兮的,也不跟自己说,便不问她,只是帮她张罗这些事。张大栓两口子见菊花置办私产,却很高兴,反正菊花挣再多的钱,将来还不是留给孙子孙女?因此不但不眼红,张大栓还乐颠颠地跟着槐子帮忙打理。
增加了这些田地,槐子从佃户里挑了两家实诚的,跟着刘黑子一块干活。一家姓吴,家里有父子三个壮劳力;一家姓王,则有父子五个壮劳力。这样,固定用这两家人,农忙的时候就不用另外雇人了,都是附近村子的,用起来也放心。
腊月里,这日外面寒风萧瑟,地面泼水凝冰,院子里两棵梅树也打了花骨朵,就要开花了,张家请来了屠户,杀了五头猪,留下猪头猪尾和内脏,还留了几十斤肉。其余全卖给了方家作坊。
杀猪的日子,自然是要请菊花娘家人来喝杀猪汤的,这是个习俗。因就在隔壁,双方又是儿女亲家,郑家也不客气,就没做晌午饭,全家过来张家吃饭。
外面猪的惨嚎声响个不停,槐子青木等人都忙忙碌碌地帮着打下手。分猪肉;屋里,菊花带着葡萄照看几个奶娃儿顺便做针线,何氏则和刘婶在厨房里做饭,杨氏过了一会也来帮忙。
“菊花——”
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葡萄听了低头抿嘴儿笑,菊花也是好笑不已,这是她小侄儿葫芦的特色称呼,跟着就会叫姑姑了。
果然,小葫芦穿得跟个圆球似的,头上还戴着顶小红帽子,脚下是崭新的黑棉鞋,颠颠地跑进屋,跨过门槛的时候。手扶着那门槛,先跨过一条腿,屁股磨转,把另一条腿也收进来,才松开两手,转身对着菊花叫道:“姑姑!”
菊花听着这声迟来的“姑姑”微笑,见他飞扑过来。摇摇晃晃的,十分担心地叫道:“慢点,当心摔着了。”
话音未落,果然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乡下的娃儿就是皮实,这冬天里衣裳也穿的多,因此小葫芦对这一跤根本无所谓,他双手撑地。撅着屁股爬起来,凑到双胞胎的小床边叫道:“妹妹,弟弟!”
菊花忙道:“葫芦,弟弟跟妹妹还睡着,待会醒了再跟他们玩,先不要吵他们。过来。到姑姑这来。老太太和娘咋没来哩,奶奶哩?”
葫芦就不说话了,跑到她身边,转头向外张望。
菊花抬头,就见汪氏和刘云岚从外边进来,各人手上都挽了个小篮子,里面是针线活计,便起身招呼她们坐下。
刘云岚不大怕冷的,只在小木椅上搭了块棉垫坐了;汪氏则坐在长板凳上,将双腿都放进火桶里,菊花又在她腿上盖了块小棉被。
老人家坐稳后,看着趴在菊花身边的葫芦,笑对她道:“葫芦在家就一直念叨,要妹妹。他奶奶就带他先过来了。”
菊花道:“我娘哩?”
刘云岚笑道:“在厨房帮何婶。我要帮手,她们不让,说厨房人多了转不开,赶我出来了。”
葡萄机灵的很,早起身去倒了两杯温热的白水过来,递给汪氏和刘云岚。少奶奶说冬天不好放菊花的,喝白开水就很好,所以她就没泡茶了。
汪氏接过茶杯夸赞道:“葡萄越来越出息了哩,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
葡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地转身跑向小床边,一边道:“小葱醒了哩!嗳哟!板栗也醒了,我弟弟还睡着。怪不得我娘说他跟小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
葫芦听了急忙跑过去,嘴里嚷道:“弟弟,妹妹!”
迎接他的却是板栗的笑声。
菊花摇头失笑,也不知这小哥俩是不是遗传了青木和槐子的友谊因子,这板栗打从会笑开始,只要葫芦往他身边一站,还没逗他哩,就裂开无齿的小嘴儿,对着他露出大大的笑脸;要是葫芦伸出小手,戳戳他的腮帮子,或者勾勾他的嘴唇,那可不得了,满屋里都是他的笑声。
小葱却文静多了,但显然也是喜欢葫芦跟她玩的,总是对着他微笑,只不像哥哥那样笑得那么大声。
葡萄熟练地帮两个小人换了尿布,收拾干净后,先抱小葱给菊花喂奶。她也是发现了,少奶奶宠闺女一些,总是先喂小葱,然后再喂板栗。板栗吃不饱,才抱去喝她娘的奶。
本来都是她娘直接喂板栗的,反正她娘的奶也够两个娃儿吃,可是少奶奶说,她要是老不给板栗喂奶,儿子回头不跟她亲,所以喂还是要喂一些的,不过她却总是先喂闺女,然后才喂儿子,可不是偏心是啥?
菊花接过小葱,等葡萄从厨房端来早准备好的温热开水,方才解开衣襟,用细棉布清洗了,才开始喂小闺女吃奶。
第三百七十零章葫芦没我聪明
葫芦一见姑姑给妹妹喂奶,急忙也凑了过来瞧。可是他一转身走开,躺在床上的板栗侧脸看不见他的身影,顿时就不干了,挥舞着手臂嗷嗷地叫了起来。
菊花忙对葫芦道:“葫芦宝宝,你去跟弟弟玩,不然他该哭了。等妹妹吃了奶,再放到床上让你瞧。”
刘云岚起身,从汪氏手中接过杯子,连同自己的一块送到桌上,转身弯腰对儿子道:“葫芦,你去站在弟弟的床边,他好喜欢你哩,一会不见你都想。瞧,快要哭了哩!”
葡萄便过来牵起葫芦的手,将他往床边拽,道:“板栗想哥哥了,哥哥快来哄哄他!”
小葫芦满心里想看妹妹,可是大家都让他去哄弟弟,他没法子,只好回到床边,板栗一见他立即笑了。
葫芦大概也觉得有趣,趴在小床边沿的栏杆上,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顿时小奶娃笑得更大声,嘴里咿呀不停,还努力用手去挠葫芦的手,只是冬天穿的太多,那小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徒劳地挥舞着。
众人对这情形显然很熟悉,都见怪不怪。
菊花郁闷地说道:“这板栗咋不像我,也不像他爹哩?瞧这活泼劲儿,根本应该叫黄豆。”
汪氏抬头看她,笑得慈眉善目:“咋不像你们了?那眉毛眼睛都跟槐子一个样,那鼻子嘴巴也像你。就是这性子,其实也像。他不过就是跟葫芦熟络些,旁人逗他也不这样笑。小娃儿也认人哩,他心里喜欢葫芦,就老是想看见他。”
刘云岚正帮葫芦做一件小棉背心,铺好了棉花,细细地缝着,闻言抬头道:“小娃儿都是喜欢小娃儿的。瞧那个李敬文,就喜欢来我家找小葫芦玩,我葫芦也喜欢跟他玩。”
话音刚落。就听外边有童声叫道:“葫芦,我来了!”
汪氏乐道:“这人真不经念,你刚说到他,他就来了。这小娃儿也讨人喜的很,跟他娘梅子一样,是个性子直爽的。”
李敬文一身蓝——这颜色耐脏,他正是好动的年纪,所以梅子就专挑耐脏的布为他做衣裳——也裹得跟个球似的。戴着顶小红帽,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笑呵呵地跑进来,嘴里喷出一团团的热气。
他见了葫芦。对着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篇话:“我去你家,没见人,看见你爹在板栗这边,就来找你了。葫芦,你不怕杀猪么?哎呦,装了好几盆子血哩,猪毛都刮光溜溜的,黑猪变白了,好看多了。就是不能跑了。我在家听猪叫得怪可怜的,猪肉好吃,不杀它们杀谁哩,也是没法子的事。”说完还叹了口气。
菊花跟刘云岚听了一愣,跟着就笑起来;汪氏也瞅着小娃儿乐了;葡萄更是捂嘴偷笑不停。
葫芦还不能懂那么多话,也不吱声,只是满脸兴奋地看着门外。不懂怕为何物。
李敬文对于葫芦的寡言显然已经习惯了,他并不需要葫芦的回答,跟他一起趴在小床边,一边对他叽咕不停,一边还逗着板栗。
板栗见床边沾了两个小人,更欢喜了,一直咿呀叫个不停,口水都流了出来。葡萄慌忙撩起他衣襟上的帕子帮他擦拭。
菊花听着这两个小不点的交流,新鲜的很,啥“我家的猫捉了一只老鼠”,“我弟弟会爬了,比板栗能干”等等,
她故意对李敬文道:“敬文。我家板栗还小哩,等他大一些,就比你弟弟能干了。”
李敬文忙大声道:“才不是哩!我三太爷说了,李家的娃儿就是比张家的能干。”他看看小葫芦,又道,“也比郑家的聪明。我三太爷说,葫芦不会说话,三棒子敲……敲不出一个屁,没出息。”
刘云岚听了脸色一变,停下手中的活计,可是瞧着李敬文那么个小不点,又不知该说啥,便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低头继续缝衣裳。菊花猜她大概是骂李明堂那个老头吧。
汪氏淡笑道:“云岚,甭往心里去。娃儿咋样,是他一句话就能定的么?咱葫芦聪明不聪明,你自个心里有数,管人家咋说哩。他要不是个聪明的,就算人人都夸,也不能把他夸聪明了;要是个聪明的,就算人再贬他也没用——长大照样成材。他这么教娃儿,教坏了才自作自受哩。”
刘云岚点头道:“我晓得。就是听了心里气的很。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娃儿扯瞎话,真没见过这样的。”
菊花也很无语,问李敬文道:“这话跟你爹娘说了么?”
李敬文眨巴了几下眼睛,点点头道:“我娘说,三太爷说的不对,我爹说,葫芦也聪明。”
菊花奇怪地问道:“那你咋还这么说?你不听你爹娘的话?”她将吃饱的小葱竖起来,掩上袄襟。
葡萄忙上来将小葱接了过去,在屋里来回晃悠,并不停地轻拍她后背,以防她吐奶。
李敬文不吱声,掰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才抬眼望着菊花道:“我本来就比葫芦聪明,我弟弟也比板栗能干。”说完还一挺小胸脯,表明自己不听娘的话,是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这小子,还真自信哩!
这时,青木和槐子从外边忙完进来,青木对李敬文道:“你比我家葫芦聪明?我咋没觉得哩?葫芦过来,爹写个字让你认。李敬文,要是你也认出来了,我就承认你比葫芦聪明;要是你认不出来,哼,哼,那肯定是笨了。”
说完,见槐子从葡萄手里将小葱抱了过去,便让葡萄去厨房拿一截细木炭来,他在地上写了个“郑”字,先问李敬文:“晓得这字咋读么?”
李敬文傻眼,他还没去上学哩,他爹娘只会认自己的名字,当然不会教他认“郑”,要认也只会认“李”。
小葫芦经常跟爹玩这个猜字活动,青木一写字,他就凑了上去。待写完,张口就想叫出来,却被青木给制止了,先问李敬文。
李敬文答不上来,他才转头问儿子:“葫芦,你说这是啥字?”
小葫芦立即得意洋洋地叫道:“郑。爹,郑青木。”又转头对着菊花,“姑姑,郑菊花。”再转向大门,对着院子,“爷爷,郑长河。”
瞧,多便宜!
他常干这事儿,都念顺口了。青木要是再写个“刘”字,他马上就会叫“娘,刘云岚。”一点都不含糊。那些字他当然不会写,但长得啥样他却能认得出,就像认狗和猫一样容易。
青木蹲在地上,对李敬文胜利地笑:“咋样?我葫芦聪明吧?”
李敬文站在那,跟蹲着的青木一般高,两人大眼对小眼,他委屈地看着葫芦爹跟他显摆,总觉得哪不对,却又不晓得咋说,便很不服气地撅着嘴,闷声不吭。
槐子跟菊花等人笑不可仰,刘云岚白了青木一眼,觉得他这么大人了,跟个娃儿似的闹,都不像他了。
槐子笑道:“你爷俩就欺负人家李敬文吧。要是长明哥来了,也问他儿子熟悉的东西,看你咋办!”
李敬文到底要大一些,闻言立即道:“我去叫我爹,我爹可厉害了,他昨晚还帮我抓了小雀儿哩。”
青木不屑地斜了他一眼道:“抓小雀儿谁不会?我跟你槐子叔都会。”
李敬文急了,也不比爹了,还是比儿子吧——他总觉得自己比葫芦强,于是强辩道:“葫芦还在床上撒尿哩,我早就不尿床了。”
青木见小娃儿着急,强忍笑意道:“瞎说!我家葫芦老早就不尿床了。把一泡尿要管好久,连尿布都不用换的。不像板栗这小子,一天要换无数块尿布,整个漏肚子——吃的全撒了。你像葫芦这么小的时候肯定还在尿床,不信你回去问你爹娘。”
李敬文最近才摆脱尿床的习惯,当然不用去问他娘,所以他小脸涨红了,低头不语。
槐子抱着闺女叫道:“喂,我家板栗可没惹你,干嘛揭人老底?咱板栗多乖,笑得多讨喜,撒几泡尿有啥要紧的?有尿就要撒,活人哪能让尿给憋死哩?”
菊花好笑地看着这对郎舅,忽地玩心大起,对青木道:“这说明板栗比葫芦勤快。”
青木见她一本正经地替儿子出头,诧异地问道:“板栗咋就勤快了?哦,也是,撒尿勤快哩!”
菊花不理哥哥嘲笑的眼神,继续道:“这屎尿都是废物,就跟屋里有了垃圾一样,见天都要拿扫帚清扫几遍,不然没法进人。葫芦图省事,总是忍着,一天只扫三遍;咱板栗一天扫六遍,你说,谁勤快?”
青木先是瞪大眼睛,然后绷不住大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葫芦见了有些莫名其妙,忙上前双手攥住青木一只大手,使劲地把他爹往起拽。
槐子也哈哈笑了起来,惹得怀里小葱以为爹在逗自己哩,也跟着脆笑出声。这可是很少见的,因此槐子乐得合不拢嘴,笑得越发厉害了。
刘云岚和汪氏忍俊不禁,李敬文虽然不知大家为何笑,却明白不是笑自己的,因此也跟着傻笑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置产
说笑玩闹一阵,就听隔壁梅子的声音穿墙越院进来:“李——敬——文,回来吃饭哩——”
菊花忙道:“敬文,就在我家喝杀猪汤,我让板栗爹去跟你娘说一声。”
李敬文却使劲摇头道:“不哩,我家有肉肉。”说完转身蹬蹬地跑了,边跑边喊道,“葫芦,吃过饭去我家玩,看我的小雀儿。”
日子过好了,小娃儿说话都硬气起来。
葫芦瞧着他的背影,对青木道:“哥哥,走了。”
青木道:“哥哥走了爹陪你玩。来,葫芦,咱再来认字。”爷俩便在地上忙活起来。
菊花见屋里人多了,便抱起板栗去房里喂奶,汪氏和刘云岚也去了厨房。
槐子抱着闺女跟进来,菊花问道:“都称好了?有多少?”她是问下午送去集上的猪肉。
槐子回身掩上房门,在桌边坐下道:“总共九百五十斤,家里留了七十多斤肉,再有就是猪头猪蹄和猪下水了。”
菊花点头,如今这猪都是二百多斤出栏,去掉头、内脏,一头猪差不多得二百斤左右的肉。
她又问道:“干啥不把那零头抹了,索性家里多留些猪肉腌了,明年农忙总是要吃的。”
槐子微笑道:“留七十多斤不少了,还有那么多猪头猪蹄哩!爹和娘都说,你又不能吃太咸的,叫少腌些腊肉。等吃完了,咱买新鲜的猪肉吃,你也能跟着吃。”
菊花轻轻抿嘴一笑,看得槐子心里一动。她已经拿下面巾,宣布脸上的疤痕治好了,因此每一点神情都纤毫毕现,这让很少在白天见她脸的槐子极不习惯,常常对着她的浅笑发愣。
菊花叹口气,一手托着板栗。另一手无意识地摩挲他的头发,苦着脸道:“再过一年就好了。槐子哥,我好想吃腌菜烧猪肚、干焖泥鳅、红烧鱼哩,今儿晌午娘肯定烧了猪血炖酸菜,我又不能吃,我嘴里好没味儿哩。”
槐子忙安慰道:“你忍忍。娘烧了猪肝汤,你不是最爱吃么?等晚上炼了猪油,咱用猪油渣烧黄心菜。搁些豆腐,这个你也最爱吃的。”
他一个劲地找菊花爱吃的清淡菜转移她的心思,并不敢为了遂她心意,让她不忌口。吃那些味重的菜肴。
菊花也不过是为了过嘴瘾罢了,她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于是转而对他道:“让娘挑两副猪下水洗干净焯过水,再带去给云大夫,再捞些腌菜配上,让她自己烧,她喜欢吃这个。”
想起这事她就心里直抽。
原来,云影一直不乐意洗猪下水,菊花觉得很奇怪——她并不是那娇气的人。她帮人看病有时见到的比这恶心多了,于是问她咋回事。
云影本是个直性子,跟菊花做了朋友,也不再觉得丢脸,就把自己当初因为猪下水嫉妒她的事说了,末了还说,想是当初折腾狠了。如今她一闻见生猪下水的味儿,就心里难受,就算洗干净了,烧出来也不想吃,所以她坚决不洗,每次想吃了就来找菊花。
菊花听了简直无语,看看她一副天真的模样,摇摇头也没说她。过后却再也不让她洗猪下水了,家里做了这道菜也总会送些给她,或者直接洗干净了让她下锅就烧,连焯水这道程序都帮她省了。
槐子听了菊花的话,点头答应,他还以为菊花担心云影是太忙。所以才这么做的,便对她道:“秦大夫他们如今可忙了,济世堂天天看病的人都排得满满的,听说好些清辉的人也过来哩。因为有豪绅请秦大夫去清辉,秦大夫不去,为此得罪了人,后来方家出面,秦大夫又搬出了五皇子,才使那人不敢逞强。”
菊花点头,云影回来也跟她说过这事,他们兄妹其实是有倚仗的,不过不喜欢滞留在达官贵人群中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人们知道他二人是云真人的弟子,而云真人又不在了,那些官绅家有积年久病的,为了能得名医调治,竟然在下塘集附近买地盖园子,反正这地方风景优美,如今下塘集也算繁荣,各样设施都是齐全的,生活也便利。
首先就是方家的一位老太爷,他家有产业在这边,自然更方便了。早几个月宋掌柜就认识了秦枫,便在方靖宇的指示下张罗开来,在下塘集修了座雅苑,方老太爷九月份就住过来了,恭请秦枫调治身子。
其他人是在秦枫开了济世堂后才动念在这边盖园子的,及至园子盖好了亲住过来,更觉满意,于是知会亲友,来的人越发多了,直推得下塘集附近的田地价格不断上扬。云影笑道,前儿还有人出高价问菊花的铺子卖不卖哩。
也因为这个,菊花这次买荒地毫不手软,买了五十亩后,听了云影的话,立即又买了一百亩,又怂恿青木槐子凑钱也买了些。就算这次买的荒地是坡地,只有三两银子一亩,但也把她的私房积蓄花得差不多了。
这么下血本,乃是她有预感,下塘集虽然不错,到底不靠小青山,而清南村背靠小青山,又临小清河,离下塘集也只有几里路,并不算远,那边的地价涨了,只怕很快就有人将主意打到这边来。
两口子商量着事情,忽地菊花轻皱眉头,槐子忙问道:“咋了?是这小子,又咬你了?”
菊花低头,将从板栗小嘴里拽出来,苦笑道:“他吃不饱,当然着急了。这吃奶的劲儿还真大,亏得没长牙,不然非得咬伤不可。”
说着叹了口气,掩好衣襟,将这小子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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