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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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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创霸业;最奇的是有人说他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个采花贼,专门诱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良家少妇……

各种流言飞语在民间愈传愈盛,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尘嚣之中,有几个与之呼应的谚语也冒了出来:“和氏现,日月变”、“日出东方,月昭大地”……

明眼人一听便知:那“日月”二字,不正合明日之名么;而“和氏现”便是指和氏璧重现之事了,“日月变”么,有道是国无二君,天无二日,若日月变了,岂不隐喻要改朝换代了?至于那“日出东方,月昭大地”八字,更是昭然若揭……

偏偏宋金等各方的统一行动仿佛推波助澜一般,加快了这个谚语的传播。但传言归传言,一个人若成为该片土地上拥有绝对地位的国家(而且不是一个国家)的敌人,他还有立足之地么?

秋风渐起,熬过盛夏的金军缓过气来,这片土地上民众的注意力又被唤回到国家安危上了。

建炎四年七月底,大金南下兵团的两大军头——一向面合心不合的挞懒与金兀术难得地走到一起,密会于六合,共谋大计。

八月上旬,憋屈已久的兀术部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连克扬州、承州(今高邮),绝了楚州后援,截了其粮道,与挞懒部共同完成了对楚州的合围,以赵立之铁血,亦顶不住兵力、战力均占绝对优势的金军两大主力,连向朝廷发递告急札子。

八月中旬,午后,大江南岸的一处渡口,挤满了待风歇过江的行旅。

那越刮越疾的秋风毫无转弱的迹象,眼见堤上面的天空全成了灰色,此乃风暴将临的迹象,不少行旅摇头叹气,欲转回头寻住宿落脚的地方了。

谁知风暴转眼即至,顿时堤旁林木起伏如潮,江中碧水翻滚如沸,堤上尖啸声与江里轰隆声呼应不绝,令人耳鸣心悸。

吹起的沙土打得脸生疼,扬起的江水阻住了视线,众人已寸步难行,纷纷躲到渡口歇脚的矮亭里。

忽然大堤沿江官道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这当儿谁还往渡口赶?众人诧异地循声望去,但见疾风卷起的尘沙枯叶中,一人一骑破空而出,豁然是一大宋兵士。

众人尚未看真其面目,一股狂风已如惊龙栗虎,漫过渡口上的歇亭,迎面扑向那兵士,兵士胯下之马一声长嘶,前踢高扬,几欲被卷下堤去,而此刻江水如怒,张牙舞爪,任凭那健泳儿也要见水龙王去,众人不由齐声惊呼。

马上兵士蓦地一声大喝,竟生生将马坐得跪下,逃过一劫。众人方看清楚,此人身如铁塔,面若金刚,真好汉也!

这兵士毫不为刚才的历险忐忑庆幸,蹬蹬蹬牵马来到渡口,口中直嚷:“船家,船家!”

歇亭里的众人忙为其让出个空来,摆渡的中年船家夹在人群里应道:“军爷,有何指教?”

兵士并不入亭,站在外面施了一礼:“俺要过江。”

不待船家答话,众人已纷纷道:“军爷,如此风暴,禁渡矣,且等一日。”

兵士又施一礼:“俺乃岳相公麾下前探,有要务过江,等不得也,劳烦船家了。”

船家不由气道:“你看这江,如何得过,你不想活,勿扯上我。”

兵士不禁着急起来:“俺总要过江去,你不渡我,把船与俺自渡。”

船家气得反笑起来:“我吃饭的家伙给你,我怎办?”

亭中有人反应过来:“岳相公,莫非是岳飞?”

兵士微有不耐地答到:“正是!”

亭中顿时热闹起来,声浪竟将风暴声盖了过去,皆议论岳飞军的严明军纪和忠勇战绩的,此际的岳飞正以克复建康之役及献俘越州之勋而名声渐起。那船家亦敬佩地看向兵士:“原来军爷乃岳公麾下,不是我不想渡军爷,实是此刻过江九死一生也。”

众人亦纷纷附和,劝兵士先进亭歇息,缓缓再说。

兵士正色道:“岂不闻军情如火,俺宁为水溺死、不违岳相公令!”

兵士的这番话令众人深深地震撼了,要知自北宋以来,大宋军队积弱乃天下共睹,那些官兵们,只会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与敌人相接却一触即溃,一军上下,尽是贪生怕死之辈、欺软怕硬之徒,除了贪财就是好色,再没别的本事了。

而眼前的兵士与众人熟悉的官兵截然不同,不仅凛然正气,更有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一死之心。原本众人虽久闻岳飞治军之名,仍是将信将疑,今日见其一卒,终得窥得全貌,方知传言非虚,更有百闻不如一见之感叹。

看着兵士投向自己的恳求目光,船家脸上之色由犹豫而坚毅:“军爷,不是我没胆驾船,而是我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幼子,不能犯险,这船——就交于军爷吧。”

在众人激感的目送里,兵士牵马踏上了渡船。

是时,天昏地暗,浊浪滔天,但见一叶轻舟之上,一人一马,出没狂风巨浪之中,义无返顾,昂首驶向看不见的彼岸。

风暴正炽,歇亭里的众人忽然皆跑到了渡口边,齐唰唰跪成一片,口呼:“菩萨保佑,龙王爷慈悲……”

一白发老者仰天高呼:“苍天呵,尔终显灵也!我大宋有救了——”

半月后,晨,楚州城下,南门守军刚完成换岗,忽见金军南寨阵脚大乱,人声嘈杂,估计期盼已久的援军到达,忙飞报主帅,正喝草根汤充饥的赵立即刻披挂上马,率六骑亲兵悄悄出城查探。

只闻金军南寨里杀声震耳,锣鼓翻天,正是剧战之刻,赵立判断为己方援军,天降个里应外合的战机在眼前,不及回调兵马,当机立断,扬起手中双抢,大呼:“赵立踏营来也,鞑子骁将,前来接战!”

亲兵们亦同声吆呼起来,一将六卒,竟直接杀入金营阵脚乱处。好家伙,这七人如下山猛虎,锐不可当,冲向那个正在鏖战的战圈。

正酣战的金兵万没想到身后又有敌人出现,哪想到对方只有七骑,被杀个措手不及,纷纷抱头鼠窜,原先的战圈露出了破绽,里面的被围者发觉敌溃,往前一冲,已与赵立七骑合兵一处,果是一队大宋骑兵,约莫百人,个个伤痕累累,人马浴血,旗头手中的残破大旗已看不出颜色与军号,可以想见这一路杀来的血战之惨烈。

赵立不及相问,大喝道:“我乃镇抚赵立,尔等快入楚州,我来殿后。”

一为首大汉挥袖抹去脸上血迹,露出金刚般的五官,豁然是先前那风暴中单骑渡江的兵士,想来他完成了那旧任务,正执行一项新任务,其简捷地嘶声报告:“岳飞踏白军第十二队长周宏见过赵将军。”

赵立眼睛一亮,虽被围日久,但岳飞之名早已传入其耳中,两人素未谋面,赵立却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恨不得早日相见,把酒畅谈,心想:“朝廷总算派对人了。”

这队已接近强弩之末的宋军鼓起余勇,快速冲出金营,往楚州奔去。越过寨门口时,忽然有二骑金将从侧面偷袭上来,殿后的赵立仿佛不知道一般,眼看二金将手中枪即将刺入其背,赵立身形陡转,瞋目怒吼一声,双手一绞。

二金将犹不知发生何事,已落于马下,那手中枪已倒转过来,钉其二人于寨门外。此乃赵立存心立威,好教追兵胆寒,果然,身后再无金兵追出,只发一阵箭雨为宋骑送行。

九月中旬,正午,赵立如往常一样直奔危险的最前线——炮石隆隆的东城门,身后紧随着加入楚州防御战的周宏。

这几日金军全力攻城,昼夜不息,楚州的困境并没有因岳飞军的出援有所改善,赵立已自周宏口中明白了岳飞军的艰难处境:所部长期转战不得休整,粮草窘乏,衣甲短缺,并要分出兵力留守辖区泰州,只以几千孤军攻至承州郊外,奈何其他各路镇抚使除赵立义兄弟李彦先外皆敛兵自保,岳飞军同楚州一样面临的是势孤援绝,只能派出小部人马拼死报信。

赵立依旧能谈笑自如,这个徐州汉子不喜声色财货,与士卒同甘共苦,每战皆甲胄先登,视金人如仇,自誓必死报国,围城以来先食野豆、后食芦根、再食榆皮,丝毫没有削弱其斗志与战力。

赵立与周宏踏上城道,督兵防守,但见城墙下的护城河已被金军填平,十数台巨型投石机在最接近的有效距离内不停地抛射石弹,一队队的金兵如搬食的蚂蚁般地一波波地架云梯攻城,又像被淋了开水的蚂蚁一般纷纷落下城墙,催战的鼓声丝毫不歇,看来久攻不克的挞懒动了真火,顾不得族兵的伤亡了。

赵立精神抖擞,正指挥当中,忽然半空中传来啸声,听惯炮声的赵立与守城兵们早闪到避弹的角落,却见周宏呆呆不动,原来其本擅于野战,如何辨出炮石的方位,竟不知躲避。

眼见七八块巨石同时打来,而周宏已躲避不及,赵立发一声喊,纵身跳上前,一脚将周宏踢开,自己却逃不过飞石了,只听“咔”一声,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中赵立头盔。

待周宏和几个亲兵魂飞魄散地扑过去,赵立站于原地,头盔裂开,已是血流满面。众人忙欲抬其去治疗,赵立勉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碰其,口中慨然地吐出这十余字:

“我已伤重,终不能为国破敌了——”

言罢,赵立目光正对北方,良久不动,众人才知主帅已逝,同时拜倒在地,放声痛哭,周宏“咚、咚、咚”连磕个数十个响头,磕一下,吼一声“杀”,直至额头血流如注,可见头骨,那浸满了国仇壮志的“杀”声犹不绝于耳:“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

是时,赵立尸身仍直立如故,兀自不倒,栩栩如生,真不愧其“立”之名。一颗正在升起的将星陨落大地,其年三十七岁,噩耗传开,楚州军民齐哀,举城同哭。

下旬,金军破城。在侍卫们的簇拥下,挞懒终于志得意满地踏进了这座曾带给其无数恶梦的不屈之城。就在踏上主街道的那一刹,高头大马上的挞懒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个宋人女子忽然冲出来扑住一个金兵共投向桥下的河中……挞懒才知道,自己的恶梦远远没有结束,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原来都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那一刻,挞懒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个曾经懦弱得连兵士都骑不上马的民族,一旦觉醒,没有人可以征服,除了他们自己!

楚州保卫战,历时一年有余,最终以悲壮的结局落幕,有后人悼之:虽云壮志莫成,固已荣名不朽!”

城破之日,远远的一处山头,立着几个灰黄色的人骑,为首一人注视着楚州的方向,瘦削的背影动也不动,默默无语,良久,身后一人劝道:“明日哥哥,该回了。”

几骑迅速离开了山头,消失在枯黄的大地上。

同月,伪齐立国,后世史书上的跳梁小丑刘豫,穿戴起不金不宋的衣冠,拜过天、祭过地,南面称尊,即伪皇帝位,定都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

刘豫称帝后的第一个举措当然是自古新帝都要做的事——大赦天下,其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京东、京西等地(今中原部分地区)。

刘豫的第二个举措却大杀自己登基的风景:全国通缉明日,明日,又成了一个国家的敌人。

第二十六章偷天陷阱

“报……报哥哥,挞懒将军的……各营寨门口均……均挂起了红箭!”一自外返回的探哨急匆匆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复命。

他正趴在一间破草堂里的破桌旁,借着屋顶一个破洞漏入的朝阳之光,用那独此一家的羽笔在一张白麻纸上勾画着,那专心的程度仿佛回到了上小学时的美术课上。

他一直认为小学时代是他最值得留念的日子之一,在那所到处是他母亲乡里乡亲的城郊小学里,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辉煌时期,担任了一个小学生所梦想当上的各种班级职务、连级职务和校级职务:从小组长、课代表到班长,从小队长、中队长到大队长,还有歌手、领操手、号手、鼓手什么的焦点人物……

他自幼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在“同学的骄子、老师的宠儿”身份保护下,得到了充分的释放空间,亦因此犯下个一个小学生所能犯下的各种错误:

一年级时的语文、数学成绩虽然屡屡得双百,却成为迟迟加入不了少先队的典型,原因是:太调皮。

二年级时他在课堂上勾引两个女班长开小差结果仨人一起被罚站,创下一个班上两个最高级干部被同时罚站的记录,他至今仍记得男同学们羡慕而嫉妒的眼神,那两个漂亮的小女生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羞得小脸通红,自此始有他与她俩的绯闻流传出来,成为其他同学最早的性启蒙教育活教材,他长大后才明白那叫“齐人之福。”

三年级时的一次放学路上,担任放学队伍领队的他,因为一个处得很好的男同学当着那个跟他有绯闻的小女生的面,再次开他俩的玩笑,他虽然内心很高兴,但表面上总要装作很恼火的样子推了其一把,结果一下子将其推到了一个正行驶的拖拉机上,脑袋被碰开了花,那个同学的家长到学校里兴师问罪,他的父亲没有露面,而是很“酷”地捎了张纸条给他的班主任。他至今仍记得上面写的话:开除不开除,请便!他为这张纸条一直记恨父亲到二十四岁。

四年纪时已担任三四种干部职务的他精力依旧过剩,兴趣更加广泛,主动靠拢并加入班上一个神秘鬼祟的小团伙,在那个物质生活尚不丰富的年代,每个家庭都极少或不给孩子零花钱,这一小撮少年率先摸到了自给自足的门道,利用放学后、节假日的时间翻墙头潜入各种工厂偷铜偷铁换钱花。正是那时他有了人生中一次短暂的烟民经历,学会了溜冰,学到了紫铜比黄铜值钱的知识,至于翻墙爬树却是他自幼的专长,就是没学会打架。后来他们越偷胆越大,甚至偷到了消防队,将那消防专用的大水龙头(全铜镀锌)也连皮带管子偷了出来,终于东窗事发,于是他有了生平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进局子的经历,这七八个人的小团伙,集中了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和最差的,一个个低着头,被警察叔叔噼里啪啦一顿拍照“留念”,交了二十元罚款,才放出来,事情还没完,又一个个在全校大会上亮相检讨,他当时的感觉这就是文革时的批斗大会。其后他更创下了一个记录,在记大过的处分还没去掉的情形下,他当选当年的三好学生,当然是他一阵狠狠的表现赢来的,他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倔强性格第一次显露。同时,他也学到了人生的重要经验:你可以违规,但绝不可以违法,因为违法的代价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长大后甚至突发奇想:若是每个人都曾在少年时进过局子,那么社会上的犯罪率将显著降低,因为人在成长阶段的教训最为深刻。

五年级时,因为全国实施教育年制改革,那所母亲也上过的小学变为六年制,为了提前上中学,他转入了一个五年制小学,眼泪汪汪地离开了他最难忘最温馨的唯一母校,当然,离开那个漂亮的小女生亦是难过的原因之一。

绘画只是他小学时代的众多爱好之一,童年起他就表现出许多与众不同的天赋,但是他的这些爱好最终只成为爱好,没有一样得成正果,或许真是“机会太多就是没有机会”吧,多项的发展机会反而阻挠了单项的突破,这种涉猎广泛却样样不精的知识面加上他高度跳跃的思维与行为方式,注定了在后世只有一种职业最适合他——策划。身边无人候着,这是他的习惯——在极度自闭的空间才能专心做事,他吩咐过除非有紧急事务,否则不要来打扰他。

他微皱起眉头,红箭?好像听艾里孙讲过,应不是什么令人惊慌的东西啊:“慌什么?一枝红箭而已,慢慢道来。”

那探哨低下头,竟似不敢回答。却见忽里赤与艾里孙一齐踏入草堂,显然是闻讯赶来,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艾里孙代探哨答道:“哥哥,此乃我女真族俗,门悬红箭是嫁女的昭示。”

心头猛一跳,他记起了在韩军养马时与艾里孙聊过的话题,他的手跟着颤抖一下,那张已接近完成的图立现一道败笔,他用突然变得嘶哑的声音勉强挣扎道:“这……这又与我何干?”

忽里赤硬着头皮接上艾里孙的话:“能在军中嫁女且有如此声势者,除了大将军外不会有第二人,应该是郡主的大婚。”

他已然想到了,羽笔失手落下,一块漾开的墨团彻底破坏了那张图,他抬起头,透过那个破洞向上望去,木木地问了一句:“婚期定在哪日?”

避过了最难应对的问题,探哨赶紧开口:“定于十月二日。”

“四日……还有四日……”他在心中默算着,迷离的目光捕捉到一只不知名的鸥雀。那只鸥雀在蓝天上悠闲地滑翔着,丝毫不觉得寒冬的迫近,它俯瞰着身下的这个海岛,只是像一把翡翠散落在这片碧海上的数十个大小海岛中的普通一员,陆地离得并不远,但自战乱波延到此后,往日帆影点点、渔舟唱晚的情景早已消失,只剩下人口仅数万的海州城荒凉地与这片孤岛对望。

这就是他精挑细选的隐身地——后世故乡的一个小岛。他的选择自有其道理:首先,海州连山阻海,自古为边隅冲要之地,进可窥江淮,退可守海上,当时岛陆分离的险恶地形尤胜后世,有建立根据地的天然良质;其次,这里为宋金交替争夺却又皆无法有效统治的地区,因其所处偏远,粮草难继,无法以大兵驻守,义军也看不上,正是各方夹缝地带;第三,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就是故乡的大地能够给他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和安全感,仿佛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一般。

当然,他刻意避开了他“出身”的郁洲大岛——花果山,他不知道自己回到那个改变了他生命历程的地方将会怎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将失去平和的心情和冷静的大脑去规划他的雄图大业。

但此刻他还是失去了平和的心情和冷静的大脑:“老天,既然你已经给了我四个月时间,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四个月?只有四天了,老子还能干什么……”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沮丧和无比沉重的挫折感,责问自己:这四个月都做了些什么?什么都没做,除了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这个只有鸟生蛋的破岛上,只在楚州城破之日露了一小脸,他本指望赵立能坚守到底,将挞懒拖住,使之无暇旁顾,至少没有心情操办女儿的婚事,但这个侥幸之念随着楚州城一块破灭了。

但他又能做什么?说永远比做容易!他为自己辩解: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财力、物力、兵力要啥没啥,除了一个“莫须有”的石头。

然而,能够“白手起家”——这可是他为“策划人”定义的标志性本领,且看那位策划界老前辈的成功案例:自“草船借箭”、“借荆州”乃至“空城计”等,楞是将一个卖草鞋的大泪包捧成三分天下的君王,那些“借”字、“空”字莫不是“白手起家”的经典演绎。

可是,他如何能与那位老前辈相比,上不知天文下不晓地理,中不识人间大势,并且最要命的是天底下的人都在找他,他又没有那些奇侠异客们易容变形的本领,根本无法抛头露面,就算心有余力亦不足也。

不,天文地理他还是晓得的,至少他知道地球是圆的,至少他认识世界地图、中国地图……这些后世的普通常识就足以令他超过这时代最聪明学者的见识,至于天下大势么,这时代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就是历史么。

要说成王的潜质么,他也是具有的,那本在后世畅传一时的天下奇书《厚黑学》不就诠释了称王称帝的两大决定因素:厚脸皮与黑心。二大因素得一者可割据称王,皆得者得天下。

黑心——他自问是做不到的,即便是他被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害过,他也只在心里咒骂几句,并没有反过来害对方一把,他本有这个机会的,因为那家伙还以为他毫不知情,事后仍假惺惺地在他跟前义愤填膺,他也故意没有点破,而是慢慢地冷遇对方,终结了这段令他寒心的友情,心里话:或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失去我这个朋友可能是你这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

厚脸皮——他倒深得其精髓,从二年纪他与那两个小女生被一同罚站开始,他才知道对自己这种人来说脸皮不厚真没法活了,当然对付违反各种规则的惩罚也是必要的,他所受的惩罚一向比同龄人多,这在很大程度上锻炼了他的脸皮,他却将这“伟大”的本领大部分用来对付女孩子了,长大后更美其名曰:心理素质好。

所以,他还是做了一些事的,并且他还拥有一支奇兵,就是除了移刺古谁也不知道的这百人队,他命令他们蓄起汉人的长发,融入汉人之中,四处打探消息与释放传言。如同在后世策划商业个案,他深知一个成功的策划案离不开前期的铺垫造势,正如同大戏开幕前的敲锣打鼓一样,他要为自己的粉墨登场制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先声夺人的悬念。这一点,他做得还算成功,“和氏现,日月变”、“日出东方,月昭大地”——现编的这两个挺上口的谚语很让他自得了一阵,旁人只以为这谚语中包含了“明日”二字,他却知道这里面嵌入了两个人的名字,明“日”与楚“月”,他的意思是:他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和她共同所有,真是用心良苦啊。

要说这招数,其实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再上推个千年,中华民族的第一次民间大起义不正是从“大楚兴,陈胜王”这一句口号“揭竿而起”的么,当时的起事者亦不过区区数百人也,可摧毁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大帝国——秦王朝。

话又说回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的秦二世暴政下的大秦帝国可是个大火药桶,任一个火星都会引起爆炸的,而现在,新兴的大金作为一个刚刚站起的巨人其强大自不必说了,懦弱的大宋南迁后正如一个大病将死之人经神医妙手医治后获得第二次生机一样,因岳飞这样的绝世英雄的出现而呈现出中兴的态势。

虽然在南宋的后方洞庭湖畔出现了农民起义——号称“天大圣”的钟相于二月建立“楚”政权,他却知道这部义军成不了气候的,依稀记得后世史书所载,正是大英雄的部队镇压了这次起义;而刚刚成立的金国傀儡政权——刘豫伪齐,好像也是个短命王朝。他真正的对手仍是大宋与大金。

他相信,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表明,现在民间对他的出场已是万众期待,可惜的是,他尚没有置齐“行头”,只怕甫一亮相,便倒彩四起。所谓行头,最主要的当然是一支足以称霸一方的军队了。

是不杀的军队!他撤回目光看向桌上的坏图,没有人知道他在画什么,只有他心里知道,这不起眼的一张图,或许将改变一个时代!但他一个人却完成不了它,他已经尝试过,在这间草堂的内室,堆满了部下从外采购来的各种器物,他四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着这些东西,却终于气馁了,只怪自己在后世的“一瓶不满、半瓶晃悠”,没有掌握更多的知识。他迫切需要实现这张图的帮手,他想到了陈矩,这死胖子可是上上的人选,他已命人打探过,这家伙当日受创不轻,正在张荣的据点——一个叫鼍潭湖的地方养伤,他尚琢磨着如何跟张荣的义军拉上关系呢。

得到了陈矩又如何,真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么?达到了要求又如何,自己真能改变一个时代么?他的心头一直有个不敢去想却又必须面对的可怕问题:自己虽雄心万丈,到头来终可能落个镜花水月的悲惨结局,若历史的轨迹真不容改变的话,他注定是失败的,而且是默默无闻地失败,连钟相、刘豫都不如,因为他绝不记得后世的史书上有明日这号人物。

哈,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这个黑色幽默就要在他身上应验了。他烦躁地摆摆手:“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二日,天刚亮,他就将部下召集起来,众人看着满眼红丝的他,显然一夜未睡。

他发布了一道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命令:“即刻四处散发消息,说我明日将在郡主大婚那天亲自送上一份天下第一大礼!”

众人面面相觑:头领是不是因情发疯了,到处都在缉拿他,他还如此宣扬露面,不是自投罗网么!天下第一大礼,难道是那个劳什子?

其实众人的心里远不像他那般颓废,他们已经了解了头领所拥有的和氏璧的真正价值,虽然他们从未见过他拿出来,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但他们跟天下人一样认定和氏璧在他手里。真所谓“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了”。举事的前期进展已经十分顺利,民间尤其是淮南淮北地区,关于明日的有利传言越来越多,他们相信,只要义旗一举,必然万众响应。

跟着明日哥哥一定会出头的,他们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但他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忽里赤和艾里孙刚欲开口,他一挥手:“都不要问了,我自有分寸,赶快行动!”

他将忽里赤、艾里孙两个单独留下,看着两个兄弟一脸的狐疑,他故作轻松地拍拍俩人的肩膀:“放心,哥哥我没疯。”

他脸色再一正,忽然单膝跪倒:“哥哥此去,虽生死难卜,但你们若是我兄弟的话,就千万不可擅自行动,能答应我么?”

忽里赤与艾里孙忙回跪下去,在他这般郑礼重语下如何能不答应。他方从怀里掏出三个作了记号的布囊道:“听好,十日内若得知我死讯,你们就销毁这三个布囊,然后隐姓埋名,躲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暴露我的任何关系;若无我死讯,十日内我回来便罢,若不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一个布囊,按其所写去做,等上一年;若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二个布囊……第三个何时打开,第二个会告诉你们……三个布囊一定要分开藏好,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切记!”

听完他这一番仿佛是交代后事的话,忽里赤与艾里孙不禁眼泪汪汪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

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遍了江湖、民间、官府:那数月神龙不见首尾的传奇人物——明日终于要现身了,据说,三日后,他要送一份天下第一大礼给金国挞懒将军之女做结婚贺礼。

什么礼物号称天下第一,除了那代表江山社稷的劳什子还有什么有此资格?看来,和氏璧——这个令天下各国为之不安、各方豪杰为之疯狂的东西终于呼之欲出了。

于是,各种版本的传言尘埃落定,只剩下一个:这小贼果是个大汉奸,拿和氏璧向主子献媚去了。

于是,无论是怀有异图的野心家们,还是为国为民的大侠义士们,抑或是受命不同政权的大内高手们,纷纷展开了行动。

大宋建炎四年(大金天会八年)十月二日晨,无雾,天气晴冷,楚州城外的孙村——挞懒帅寨,营门口的两侧,豁然挂起两串高高的大红灯笼,一队队的女真步骑兵穿梭不停,拖赶着一群群的鸡猪牛羊和一车车的菜蔬水果进入营寨,更有成群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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