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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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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站得不耐烦、憋了一肚子气的他不由愤怒了,这是喂狗哪!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老子不吃这嗟来之食。他一时冲动地抬起大脚丫子,以足球明星的姿势,将这块诱人的烤肉踢到了舱角,摆出了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悲壮姿态。
其实他脚一落地就后悔了,这不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吗,更何况是在人家的地盘,要杀要剐随人家。但体内流着浓血质的他一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事已做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21世纪的女孩子都喜欢硬汉子,希望这古代的女孩也不例外。
少女诧异地扬起了眉头,出奇地没有发怒,而是伸出纤长的手指,示意他坐到跟前。表演成功,他吁了口气,要继续演下去,便不客气地坐在了火盆前,紧抿着薄薄的嘴唇,直视少女,心想看你玩什么花样?
少女不动声色地把玩着银色小刀,明知他在盯着自己,却食言地没有去剜他的贼眼。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少女翻脸,便夺过那把小刀挟持她作为人质,他确信这个高傲的少女一定是个重要人物,非富则贵。
沉默了一会,少女终于出声:“你不怕我吗?”
他心道老子还怕你一个弱质女子,不过是怕外面的卫兵而已。是该献殷勤的时候了,他强忍住心虚,尽量以不卑不亢的口吻答道:“小姐,我只怕丑女人,所以不怕你。”
少女当然没听过这种21世纪的甜言蜜语,大眼睛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扑哧一笑:“你在拍马屁,害怕了。”
这少女真不简单,竟一下戳穿了他的假面具。然而,几乎就要投降的他却被她灿若朝霞的一笑鼓起了新的勇气,于是他说出了一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来。
他痴痴地看着少女梦幻般的笑脸,发出呓语般的声音:“什么是怕,只怕这天地间所有的怕加在一起,都抵挡不了小姐的一笑……”
少女异样地看着他,虽说心里瞧他不起,但哪个女儿家不爱听别人的赞美,更何况是如此新鲜的语句,她那吹弹得破的脸蛋悄悄泛出一丝红晕,微哂道:“难怪你们蛮子不是咱家的对手,原来把功夫都用在嘴上哩。”
少女分外动人的娇羞之态,令他愈发忘形,更嘴抹了油似地说:“见到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儿,还不连骨头都酥了,哪有力气打仗……”
听到这等轻薄的话儿,少女顿时粉脸一沉,一拍矮桌:“好奴才,竟敢对本小姐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他吓得忙收声,心想这丫头不好伺候,不是剜眼就是割舌头……
“奴才?”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词,“老子怎么成奴才了?”他搜索着肚里的历史知识,好像有这么回事,古代的外族人是将俘虏作为奴隶的。
他想问个明白:“小姐,我是你的——奴才?”
他的语气中夹着讨好,倒不是他喜欢做奴隶,而是:第一,做了奴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第二,做美女的奴隶应该要舒服些,至少眼睛舒服些。
少女柳眉轻皱,语带嘲讽道:“宋人都似你这般没骨气吗?”
“宋人?”他的耳朵又捕捉到了一个敏感的词,反应过来的他不敢相信地反问一句:“你说我是——宋人?”
少女显然对他这种“背祖忘宗”的行径大感恼火:“狗奴才,你难道不是赵宋的子民。”
他面色一惨,顾不得被少女看轻,喃喃低语:“宋人?赵宋……”
他最想知道的答案终于得到了,他坠入了宋朝——中国历史上最懦弱的汉王朝!这是他最不喜欢的朝代之一,还有黑暗的晚清。上学的时候,每当他读到这两段充满民族屈辱的历史时,心脏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似的难受。
赵宋王朝,包括北宋和南宋,从建国到灭亡就没有摆脱过外族的欺凌——契丹、女真、蒙古这些野性的马上民族,一个接一个地从蛮荒的北地呼啸而来……
他沉浸在这一段历史的回顾中,几乎忘了少女的存在,直到她脆喝一声:“呔!”
他呆呆地看向少女,心中只剩下一个疑问:她是契丹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少女不耐烦地说:“你尽管忘了祖宗,但不可忘了,我是你主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谁……”他茫然地自问。正在这时,情况突变,急促的号角声在外面响起,少女脸色一变,一跃而起,奔入了舱内的一扇小门。
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听到舱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士兵的呼喝声,他下意识地走到一面窗口下,踮起脚尖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队的士兵在甲板上忙而不乱地运动着,兵甲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他的大脑蓦地清醒了,有战事!
天生对战争感兴趣的他立刻瞪大双眼,将视线越过船舷掠向远处。从对面海岸线的一片芦苇荡中,蹿出几十艘小舢板,远远地冲过来,果然有敌来犯。
他收回视线,甲板上的士兵都集中在船头,已经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他的神经末梢都兴奋起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战争场面,他应该是第一个适逢其会的现代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还没有出现,他心中暗笑,到底是女人胆小,说不定正躲在哪一个被窝里发抖呢。
他悄悄地走到门口,发现两个卫兵已经不见,他把舱门关上,挑了一个最适合观察的窗口,然后端了矮桌过来,踩上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远处传来阵阵的呐喊声,而这边的士兵却冷静得可怕,只闻冽冽的风帆声。
两边的船队越来越近,显然都在全速前进,大有在海上对撞的势头。他开始忧心忡忡地望着对面那些单薄的小舢板,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他完全有理由为对方担忧,因为他们大有可能是他的“大宋”同胞。
愈来愈近了,他看到这边的士兵已经拉箭上弓。他紧张看向对面,那些小舢板呼地散开,避开这边船队的锋芒,分成两群,从两侧呈半圆型包抄过来,他暗赞一声:“好!”
帆船上士兵的队型乱了起来,从船头向两侧散开,以抵御夹击。他看清了,每艘小舢板上载着五、六个头扎红巾的赤膊大汉,一人摇橹,其余划桨,在海面上飞驰而来。
帆船上的士兵齐声呐喊,“嗖嗖”的放起箭来,不少小舢板已进入了射程。由于小舢板已经散开,弓箭的杀伤面积顿时大减,但依然有不少红巾大汉中箭落水,他看得眉头直皱。
就在这时,一根东西嗖地钉在窗户框上,紧接着,本船的士兵纷纷倒地。他定睛一看,窗户框上是一根犹在颤动的黑色羽箭。他再一看,只见更多的小舢板围了上来,那些红巾大汉扔下木桨,一排排手握长弓,对射过来。
战况急转直下,被夹在中间,远不如对方灵活的大小帆船变成了一个个大箭靶。一时间,箭如雨下,他尚未反应过来,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入舱内,他头发直竖地蹲下来。那一瞬间,三四支箭从他头部刚才的位置射入。他的小脸刷白,好险,差点成了刺猬头。
惊魂未定之际,几十支箭穿破对面的纸窗,钉在了舱底的木板上,有几支飞到了他的脚下。看来大船已被彻底包围了,他亡命地滚向舱角。
这是什么箭,还会冒烟?爱读古代兵书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火攻?果然,他听到了上方传来噼啪的燃烧声,帆篷完了,他开始为自己担忧起来,在这险恶的战场上,说不定哪支没长眼的箭就要了自己小命,舱里已浓烟滚滚,呆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他看了一下离自己很近的舱门,第一时间想到了躲在舱内的少女,不禁犹豫起来。但大丈夫怎能见死不救?他一咬牙,伏下身子、屏住呼吸向那扇小门的方向摸去。
他被烟熏得眼泪直流,在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摸到了小门,便一头撞了进去。他一愣,竟到了另一个大舱,这里的烟雾相对地少些,舱里空无一人,舱门裂做了两半,外面人影憧憧,一片嘈杂。
他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气,已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心里自嘲道:“还想来个英雄救美,人家早甩了你。”
他反应迅速地撕下身上的布条,捂在嘴上,向门口蹑去,想赶紧逃命。刚到门边,门板吱呀一声倒下,一个神情丑恶的外族甲兵向他扑来。他怪叫一声,躲闪不及地被甲兵扑在身上,跌回舱底。
熊一样壮实的的甲兵压在他身上,冰凉的铁甲贴住他裸露的胸膛,他的内心也一片冰凉,闭上眼睛受死:“这回真的完蛋了。”
却半天没有动静,他睁眼一看,不禁喜极而泣,原来这甲兵背后插着三支箭,已死去多时了。被一具尸体吓成这样,真够丢人的,他狼狈地想要推开这沉重的家伙。
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涌进来,他忙一动不动地闭上眼装死,发现自己似乎有这方面的天赋。耳边传来少女的娇斥声,他不由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却见他以为躲在被窝里发抖的少女,竟披着一身银甲,手握一把长长的银刀,正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发布命令,指挥退入舱里的士兵们列队防御。
看着她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他傻眼了,这个美丽刁蛮的少女竟是统帅?外面一片喊“杀”声,原来红巾大汉们已攻上船来了,凶狠的吼叫声里是亲切的汉话,真是自己的同胞。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向着哪边好?若是同胞们获胜,少女一定凶多吉少;若是少女一方获胜,同胞们又会遭殃了。不过看情形,少女一方不妙。
一阵震耳的兵器交接声传来,退至舱里的外族士兵,在少女的领导下,开始作最后的抵抗。
惨叫声此起彼伏,战况十分惨烈,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不断扑到在舱底的双方战士的尸体,血花、脑浆、断肢、五脏……在眼前飞舞,他如何见过如此残忍的冷兵器作战场面,心胆俱丧地闭上眼睛,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可以听到杀入舱内的汉人越来越多,少女一方的士兵越来越少,纷乱的脚步踩过他身上的尸首,向舱后退去。他辛苦地强忍着身上的压力,心里一动,猜到少女会退到那一个舱,可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里面已布满浓烟,现在说不定已起火了。
他先听到了踹开小门的声音,然后听到了满舱的惊呼声与咳嗽声。他睁眼一看,妈呀,对面船舱滚滚的浓烟夹着烈焰从贯通的小门中冒出,在海风的吹送下狂卷而来,靠前的几个士兵立刻变成了火人,发出凄厉的叫声倒下。
舱里浓烟翻滚,不断地有人被熏倒,双方的战士顾不得交战,皆抱头向舱外窜去。此刻不逃,更待何时?他一把推开身上的尸体,翻身爬起,正想逃命,心脏却怦地跳一下,迷糊的浓烟中,他分明看见了那银盔银甲的少女踉跄着倒在了舱角。
怎么办,去不去救她?搞不好连自己也搭进去了。他眼前晃过少女灿烂的笑脸,再次咬咬牙,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快起来!”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才发现自己是对牛弹琴,她已陷入了昏迷。他试着抱起她,好沉,女人哪有这么重的,真是猪!他反应过来,是她身上的盔甲作怪。
烟雾弥漫,他快无法喘气了,脚下是横流的鲜血。他急智生出,从裤子上扯下一大块布条,在鲜血上浸湿,包在了口鼻上,好难闻的腥味,但好受多了,他强忍住恶心,拖着少女向门口爬去。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他爬得艰难无比,既要摆脱烟火的纠缠,又要避开满地尸体的障碍。当他拖着少女出现在舱门口时,发现周围已见不到一个活人〃奇〃书〃网…Q'i's'u'u'。'C'o'm〃,整艘船都笼罩在血与火中。身后的火舌舔着他的脚跟,这艘船算完了,他鼓起余勇拖着少女向船舷爬去。
“扑通”一声,两个人栽入了海里。少女直往下坠去,他被冰冷的海水浸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拉住少女,俩人开始一起下沉。
“不能死!”脑海里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他迷迷糊糊地扯下少女身上的盔甲,俩人又浮了上来。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夹着少女的脖子向直觉中的岸边游去。
“坚持住!”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不时地鼓励着他。但不知游了多久的他实在游不动了,他的体力、脑力都承受到了极限,眼前冒着金星,前半生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回放着。他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厌倦,有一种想彻底放松自己、抛开一切的欲望。
“什么时光隧道、少女、宋朝……这一切都见鬼去吧!老子累了,不玩了……反正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当老子从没生下过,这不过是一场梦……”海水涌进了嘴里,他的双手在水中无力地耷拉下来,眼睛渐渐闭上。
(妞妞牛牛校对整理)
第三章明日帝国
他又醒来了。在他醒来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刚做一个荒唐而旖丽的梦,只要他一睁开双眼就可以结束这场梦,就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21世纪。
然而,那仿佛跟了他几辈子的饥饿感迅速将他拉回了现实。旋即,一张关切的清秀脸庞出现在他刚睁开的眼前。这是对他稍稍的一点安慰,他看到了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熟人——自称是他主子的少女。
肚肠一阵难受地搅动,他哇地将一大口海水吐在了少女的脸上,便满怀歉意地看着她像受惊的小鹿似地从眼前蹦开。然后他看到了一堆篝火,一面破墙和星光熠熠的夜空。
他中断的思绪飞快地连接起来:海战、大火、他救了少女、跳海、下沉……现在他还活着,那就是少女又救了他。
他的眼珠子落在了篝火上正在烤着的一团肉上,他看不出那是个什么动物,但这绝对不影响他的饿了不知多久的胃。
他一个饿虎扑食,从架在树杈上的木条夺下那团烤肉,生怕被人抢走似地张口就咬。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咽不下去,充满了海水味的嘴里又干又涩,他噗地一口,喷出了无法下咽的肉碎。
少女用手帕擦拭面部的手停下来,被他的精彩表演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她才提醒:“那边缸里有水。”
少女话音没落,他已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口破缸半埋在墙角,里面水光盈盈,他顾不得干不干净,一头埋了下去,“咕嘟、咕嘟”地牛饮起来。他这边喝一口,那边举起紧攥在手里的烤肉啃一口,边喝边吃,真他妈香!
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他来到这新的世界后的第一顿大餐,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女说:“对不起,都吃完了。”
少女露出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你八辈子没吃过东西?”
他愕然地看了少女一眼,心里话:“算你说对了,若这一切不是场梦,老子真有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了……嘿!21世纪与宋朝相隔岂止八辈子?八辈子……”
少女似曾相识的口吻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一种情愫,她的面孔在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迷离的目光穿越了千年,回到了20世纪末的某一个夜晚,同样的星空下,曾经有一个同样清纯的少女给了他一句:“你八辈子没看过女人?”
于是,上天给了他一段真挚的感情和一道八辈子也抹不掉的伤痕……
“十人长,郡主驾到。”小校在帐外用半生不熟的汉话给他通风报信。他慌忙将墨汁未干的的那一页翻过去,再整个合上,原来这是一本线装书《孙子兵法》。
他又将自制的钢笔——几根鹅毛管扔在了案几下,他当然用不惯该时代唯一的书写工具——毛笔。
一只小蛮靴踢开了牛皮帐门,他笔下的少女俏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是他不幸的陌世之旅中最幸运的一件事,他救了一位外族郡主!这位大号楚月的郡主大模大样地站在帐口:“明日,贼兮兮地做甚?”
装模作样捧了兵书在读的他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就是“明日”,他还很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他现在的姓名是完颜明日,姓随他的主子——完颜楚月,名字是在她的刨根问底下现编出来的,倒也不全无道理,他来自明日的世界嘛,他可不想自己的真实姓名出现在后世的考古档案中。
他恨恨地想她远不如自己写得那样可爱,老是捉贼似地从哪里钻出来,令他一惊一吓的,好在他吩咐了小校给自己放风。他现在的职务是郡主亲兵营的一个小头目——十人长,叫起来真别扭,顾名思义,手底下有十个兵,这就是郡主对他救命之恩的报答——做奴才的头子,还是奴才。
还好,有自己的独立帐篷,在每天筋疲力尽的操练之后,可以偷偷地做一些想做的事,譬如,在兵书内页的空白眉脚处写些什么。自从他相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之后,他就想尽可能地将这一切真实地记录下来。或许有一天,他能回去,或许,他回不去了,但至少可以给自己,或给有机会看到这本手记的后人一个明白的交代。
他用的是自己时代的简化汉字,而且是由左向右的横写,相信只有20世纪以后的中国人可以看懂。
来到这山脚下的兵营快半个月了,他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迅速地熟悉周遭环境,并融入这个环境,这是生存的第一法则。他的第二法则是不得向任何人丝毫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曾经前卫的他在自己的时代已经尝过被人视作异类的滋味,在这观念落后他千年的古代,他的身份要是暴露,大概除了被烧死就只有浸猪笼的份了。
他牢记着自己编造的身世——郁洲岛上的一个孤儿,在岛上的一座小寺庙里长大,所以识得字而不知身外之事,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想出的最好解释。
他每天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大队人马操练,并努力跟属于他领导的一小队士兵们打成一片。但是,可怜的他连马都不会骑,更不要说舞刀弄枪了,在练兵场上出尽了洋相,结果整个亲兵营都知道来了个汉人草包十人长,弄得他队里的士兵们个个抬不起头来。还好有郡主罩着,倒也没人难为他。
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加上他旁敲侧击的拿手本事,他很快从身边的小校那儿得到了需要的情报,综合起来一分析,总算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支军队属于大金帝国南下兵团的挞懒部,金国就是女真族建立的金王朝,郡主便是大将军挞懒亲王之女。他的历史水平尚不足以知道挞懒的名字,连读音和写法还是问了好几个部下得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出此时是南宋期间。
他当时的脑海里曾闪过一个令他激动向往的名字,也曾向小校试探过,但对方对这个应该闻之丧胆的名字毫无反应,他便判断这位他自小崇拜的大英雄应该早已遇害了。
他另外得知,他们的大部队自夏季南下以来,一直在攻打一个叫楚州的城市,久攻不克,而不久,他们这支亲兵营也将开赴前线。
完颜楚月熟练地上前拧住他的耳朵:“你说,我为何总觉得你还瞒了些勾当?”
他暗自心惊少女的非常直觉,又欣赏她的毫无心机,惟有苦笑着告饶:“郡主,你都问过一百次了,我什么都坦白了。”
“哼,若不是你救过我,本小姐才不信你!”连完颜楚月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出来,我教你几手,省得在外面丢我份儿。”真是豪爽的北国儿女,她不由分说将他拖出了帐外。枯黄的草地上,周围的小校们笑眯眯地围上来,等着看好戏。
“来,我站着不动。”完颜楚月发出挑衅。耳畔传来了一阵嬉笑声,他的脸挂不住了。他已了解这些女真人的脾性,即使输了,也要输得硬气,自己若不应战,只怕以后更加被他们瞧不起。
他活动了一下腰,作出应战的姿态,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输得不太难看些。他见过完颜楚月的身手,四五个女真大汉都不是她的对手,听说她有一个汉人师父,还是东北的武林高手。
他知道她不会伤了自己,自己更伤不了她,便大胆地一个冲刺,腾空跃起,双脚同时踢过去。这半个月的军事操练起了作用,在学生时代就是足球健将的他恢复了昔日的风采,这一踢虎虎生风,目标是她浅笑盈盈的小脸蛋,他对她故意出自己的洋相真有些恼了。
这一脚是有去无回,无论踢到或踢不到对方,自己都会结实地摔在地上,他只希望完颜楚月移动身子躲闪一下,自己便可挣回些面子。
然而,他的这点希望也落空了,只见完颜楚月头一侧,双手向上闪电般地一抄,就这么轻巧地将他横抱起来,在原地幽雅地转了一圈,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与轰笑声。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抱孩子般地抱在手上,场面自是分外滑稽。他狼狈地在完颜楚月的怀里挣扎着,隔着厚厚的胡服,他依然感到了少女高耸柔软的胸部,更嗅到了少女幽幽的体香。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大金国郡主毫也不避忌的作风令他这个21世纪的男人都脸红了。他被转得头晕脑胀,生怕完颜楚月的细胳膊撑不住他六十多公斤的体重,双臂下意识地圈住了她的脖子,再不放手。
场面如此精彩,围观的士兵们愈发轰笑起来,善意的笑声里夹着些许惊讶,因为没有哪个士兵敢如此大胆地搂住郡主的脖子。
完颜楚月总算意识到俩人姿势的不雅,士兵们是连她也笑上了。她的脸一下胀得通红,双手一发力,将他嘭地扔了出去。她嗔恼地跺了一下脚,对四周板起了面孔:“有何好笑?都给我滚一边去!”
见到郡主生气,士兵们避之不及地散去了,都想这个大草包要有苦头吃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知不妙,自己的无心之失犯了古人尊卑有别的大忌,忙大拍马屁:“郡主的武功真是世间少有、天下无双,小人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顺口背了一段周星驰的口水台词,指望博美人一笑,免去可能到来的惩罚,却不想少女心思本就难测,更何况是古代少女。
完颜楚月一声不哼地扭头便走,他只有乖乖地跟在屁后,暗自祈祷自己不要领教到这个刁蛮郡主威震兵营的“玉腕八罚”。但是被刚才的接触引发的旖念却令他的目光不安分地飘向郡主婀娜的后背倩影。
直到进了完颜楚月宽敞的牛皮大帐,他才回过魂,暗呼一声:“惭愧,人家丫头小你一大截呢。”
他见到郡主的伺女刺花——一个二十多岁的骚婆娘迎上来,忙转移目标,冲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刺花姐姐,你好。”
跟他关系不错的刺花见到郡主面色不善,没敢搭腔,对他挤了一下眼,分明是说:“我好,但你却不好。”
完颜楚月一转身坐在了虎皮大椅上,对刺花说了一通他听得一知半解的女真语,好像是拿什么兵刃,铁板。看着刺花走入了后帐,他想起受过郡主惩罚的士兵三天爬不起来的传言,刚回到身上的魂又飞了出去,差点就想跪下求饶。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声音,刺花拖了一箱东西出来。完颜楚月气鼓鼓地将双脚搁在了大案上:“你这不成器的奴才,累本小姐也出了洋相,真气死我了。”
正发毛地瞄着那个铁箱的他一听完颜楚月的语气似有周旋余地,忙自作聪明地以退为进:“郡主教训的极是,小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以消郡主之气。”
“咦,我是好久没罚人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手还真有些痒。”完颜楚月眼珠一转,露出一副很上瘾的样子,“刺花,去拿‘玉腕八罚’来。”
原来那铁箱里并不是什么“玉腕八罚”,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便“扑通”地跪在地毯上:“请郡主开恩,小的是说着玩的,饶命啊!”
他如此说变就变,令对面的主仆俩看得大眼瞪小眼,却不知“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向是他的座右铭。
“明日,你是不是条汉子,怎么说话当放屁?”听到郡主冒了一句粗语,刺花在旁扑哧一笑。完颜楚月瞪了她一眼,自己也不由笑起来,“起身吧,本小姐也说着玩的,就你那小身板,怎受得了我的大刑伺候。”
他才知道自己被完颜楚月耍了一道,丢人地站起来,心想:“臭丫头,总有一天要还给你。”
“睚眦必报”也是他的做人准则,还好,他做的是十年报仇的君子。
完颜楚月收敛笑容,忽然叹口气道:“明日,我看你非当兵之人,咱家几日后便要出征,你救过我,我岂能让你送死。刺花,打开箱子。”
刺花应声打开了那个小铁箱,他的眼一花,看到了几排银晃晃亮堂堂的大元宝,他贪婪地眨了眨眼,好诱人呀。完颜楚月正视着他,徐徐说道:“明日,这些银两可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你带上它,或回岛上逍遥,或去做个富人,胜过在军营里辛苦,你意下如何?”
他在肚子里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若带了这一箱元宝,回孤岛上老死,肯定不值;在这乱世之中做个富翁,不被人谋财害命才怪;还是留下来安全,当个小头目,还有郡主罩着,送死也轮不到自己呀。”
他主意已定,便胸脯一挺,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郡主此言差矣,身为大丈夫,但求轰轰烈烈,建功立业,岂能苟活于世,碌碌一生。正所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信手拈来了两句千古名句,为自己脸上贴金。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完颜楚月口里念叨着,被引开了思路,“这样的好句,我竟没听过?”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要看透似地瞪着他:“这也是寺庙里教的?佛家杜绝嗔念,视功名如粪土,焉能教你这般霸气之句,你说!总不成是你作的?”
这个玲珑聪慧的少女显然对他胡编的身世产生了怀疑。他一时张口结舌,但这个家伙总能在非常境况下将肚里不多的存货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他在大脑里飞快地搜索出这首诗句的出处,并判断出作者至少已到过这个世界,便开始自圆其说:“郡主,这诗当然不是我作的,而是本朝的一位女词人——李清照写的,她的一些文稿流传到岛上的寺庙,故被我偷看到。”
他倒非胡扯,历史上的李清照是到过他的故乡海州一带。完颜楚月柳眉一竖,竟随口吟唱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婉转柔媚,是他前所未闻的一种曲调,他不解地瞪着完颜楚月,还以为她发神经了。忽然灵光一闪,听出歌词是李清照的另一名作——“一剪梅”。难道这就是久已失传的古代诗词吟唱!但她在干嘛,向他卖弄?
完颜楚月唱毕,斜眼看他:“满口胡言的小子,柳永婉约派的传人李清照怎会写出这生死慨然的意境,你欺我不通汉学吗?”
听得一愣一愣的的他没想到这位北国金邦的郡主还如此精通汉文化,有板有眼反驳了他的说法。他想这可是自己上学时的教科书上白纸黑字注明的,却不知如何争辩,总不成说,一千年后的书籍是这样记载。他只好胡搅蛮缠道:“郡主原来文武双全,歌声简直似绕梁三日不绝的仙乐一般,小的真是大饱耳福。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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