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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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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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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10章

第一章迷失的世界

这是一个接近90度的陡坡,不知名的山花从初秋的草丛中密密麻麻地蹿出来,黄绿中点点猩红,煞是好看,不过他哪有心情欣赏?

他停在陡坡中间,不敢看身后的变得很小的景物,那突然转浓的一团团白雾不断地向自己袭来,他第一次感到了大自然的可怕,心中一个念头冒出来:难道我就此腾云驾雾而去?

雾越来越大,他已经看不到上面的玉女峰,只能看见方圆2米的景物。

他额头冒着冷汗,两腿打颤,像壁虎一样地贴在湿漉漉的坡上,上不得,下不得,动也不敢动。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圆这劳什子的心愿。

从小学起,他每隔两三年就会爬这故乡人引以为傲的、齐天孙大圣的老家花果山一回,不过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登顶。身为当地人,却未领略过家门口的江苏第一高峰——玉女峰的风采,不能不感到汗颜。

事业小成、已注册了工作室的他这次从南方归来探亲,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大假,便呼三邀四地约了一帮老友来爬山。

过了三元宫后,这几个年近而立之年的家伙少年心性突发,专挑没有山径的地方爬。

当攀登这个接近4米的陡坡时,殿后的他全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种尴尬而危险的境地。他们一个接一个爬到一半时,下面的一人便自然地托上一个的脚后跟一把,上一个便借力窜上去,丝毫没觉得费力,直到只剩下了他。

最后一个爬到陡坡中央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力的石块或石缝了,要命的是后面却无人托他一把,更要命的是爬上去的朋友们竟看不出他的危险处境,在他想到该寻求帮助之前,已经一个个地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大雾中了。

他想上,上不去,想后退,却发现更退无可退,因为他将很难停住自己的身子,稍微一个闪失,便会滑下10米开外无遮无掩的一个断崖,粉身碎骨。

现在,他只有靠掌心的汗勉强地吸在裸露的岩石上,动也不敢动,甚至无法大声呼救,因为一点点的震荡都可以令他滑落山崖。离上方的缓坡只有咫尺之距,可是在他眼里却有天涯之遥。

天哪,难道真是造物弄人,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让他在偿一个小小的心愿之际葬身于此。

有短短的数十秒,他28年的前半生在脑海里一一晃过……他蓦地醒悟,老子还有好多的梦想没有实现,老子要活下去,强烈的求生欲望紧紧攥住他的心。

他牙一咬,心一横,在这生平初遇的生死关头,脑海里第一次有如明镜般空白,毫无杂念地集中于这方寸之内的峭壁上,用掌心一寸寸地向上挪去……

当他终于爬上陡坡,不由一屁股瘫坐在地,后怕地看了一眼身后那峥嵘的峭壁,竟有一种轮回之后的感触:原来生死就在这极短的时间与空间内,于自己一念间转换。

他抬起头来寻找前方的朋友们,却只看见眼前弥漫的云雾,心中骂道:“这几个家伙真够哥们!扔下老子一个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赶上去有他们好看!”

他休息片刻后,便摸索着向上爬去,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却毫无声息,只有雾蒙蒙一片。自幼恐惧孤独的他一阵心慌,忙掏出手机拨叫朋友们,手机却也无声无息。他凑近显示屏一看,哎呀,盲区!

“乖乖,不妙。”他开始发憷了,竟生出有东西缀在身后的感觉,虽然他明知这是自己的心理错觉,却不敢回头,忙喊起朋友们的名字。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山谷回音,却又不像那正常的山谷回音,有些变了调,更像一个大山洞里的回响,鬼叫般怪异,而眼前的大雾也似乎扭曲起来……

他相信这是自己的幻觉,却不争气地浑身发抖,忍不住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迷雾中,他忽然发现自己向上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想停却停不下来了。咦,脚下的方向好像不对,怎么向下了,天哪!他确实在向下跑,可眼睛里的方向明明是朝上的……他头皮发炸,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遭遇的情形,惟从心底冒出极度莫名的恐惧:“妈呀!我一定是见鬼了……”眼前的景物逐渐由模糊转黑,他脑袋一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醒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是谁?这真是一个怪异的问题。其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强烈地给了他这个暗示。

其实,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云开雾散,露出一片赏心悦目的蓝天、青山、翠木。感到不对的只是他的直觉,但他又不是女人,怎能相信自己的直觉,男人只能相信事实。

然而最重要的是:第一,他还活着;第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一片碧柔的草丛中。至少,在阳光下真好,比在那令人恐惧的大雾中强一万倍。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回忆起那一段诡异的雾中经历,犹觉心惊肉跳……

他判断,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小山谷中,花果山这么大,天知道有多少个山谷。

上方的山坡离这里好远,玉女峰都看不到了,他晃晃脑袋,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滑下来的,当务之急是联络上朋友们。

他想起了手机,手一摸腰带,空的!他赶紧低头看身上,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裤都碎成一条条的,哪里有手机的影子?可以想象自己滚落下来的惨状。

他腾身跳起来,活动着四肢,万幸,除了肌肉有些酸痛,身上一点刮伤都没有,真是奇迹!他一直是个相信奇迹的家伙,虽然以往还没有碰到过真正的一件,但不知道眼前这一件算不算?

可是那刚换的西门子手机值好几千呢,身体无恙,他开始心疼自己的财产了。哎,今天是个错误的时间。

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应该是中午,不管那几个家伙了,玉女峰也滚蛋吧,老子现在什么心情也没了,还是赶快下山。

他悻悻地垂着头,狼狈不堪地顺着坡向下走。不知走了多久,感觉有些不对劲,忙抬头,应该是山腰了,却只见远近草木杂生,竟看不到一个熟悉的参照物和一个人影……游人如织的花果山竟变得荒无人烟,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难道又是幻觉?可现在青天白日的……”他皱了皱眉,真是莫名其妙: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对自己的处境连续失控。

他对自己的大脑一向引以为豪,对突发事件应变极快,从未出现过眼前这种思维混乱的状态。可是现在,这个一向自以为聪明的家伙终于糊涂了。

周围是如此的寂静,只有特别青的草、特别翠的山、特别蓝的天,不见一个人影,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只他一人。

一向喜欢人群的他分明感到了一种萧然的心悸,跟四周灿烂的山色完全脱节,他开始讨厌自己的直觉了。

几只色彩斑斓的鸟雀从远处掠过,特别清新的风儿一丝丝地吹来,竟有一股海腥味。海腥味!不可能,花果山离大海有几十里地呢。他使劲抽了几下鼻子,是海风的味道,自幼长在盐区的他绝不会搞错。

“……”他的头大了,撒开双腿向山谷下方奔去,不顾迎面的斜杈乱枝刮疼双颊……

终于奔上了一座小山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呻吟一声,呆呆地立在原地,身子瑟瑟欲坠:一片浩瀚碧蓝的大海充斥了他的视野,脚下的山坡远远地延伸至海边,形成一片漫长的乱石滩,像一个个黑点的海鸟成群地在那里飞翔。

他——处在一个大海岛上!

“一定是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他的脑瓜里一团浆糊,胡思乱想着,“难道是朋友们跟自己开玩笑?不像,他们缺乏这种喜剧细胞,换了自己倒有这种可能。那么是谁将自己放在这个荒岛上来……”

“谁干的?他妈的给我出来……”他的粗话脱口而出,以缓解心中的惧意。当然是无人理睬,但心里好受多了,他这才觉得有些凉,看看身上的破布条,自觉有些滑稽,现代鲁滨逊?!

肚子有些发胀,他随遇而安的本性显露出来,向四周再扫了一眼,找了一个挡风的岩石将裤子一褪,一屁股蹲下,大解起来。

“好爽。”他畅快淋漓地减轻着体内的负担。岛上的空气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景物虽然单调,却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他一面用力,一面思量着自己的处境。他想起了一部黑色幽默的好莱坞电影——将一个人放在一个场景中,进行24小时、全方位地现场直播,以娱乐大众……倒有这种可能。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21世纪,金钱戏弄着人类,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游戏呢?他警觉地在草丛中蹲低屁股,以防走光,眼珠飞快地转动:“要真是这样,自己倒要配合好,说不定现在是万众瞩目呢……”

迎面的海风中突然冒出嘈嘈的人声,吓得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差点坐在了刚拉的大便上,“我——”他伸头看去,将一句脏话生生地咽回肚中。

“这是什么把戏?”不知何时,海面上冒出了几个黑点,在他的视野里,由小变大,飞快地向岸边冲来,是船!

他看清了,一艘冒烟的大帆船被三艘小帆船追着,轰地搁浅在岸上,小船飞快地围上来,黑麻麻的人影跳到了大船上。

船上不时有金属的反光射来,海风中传来马的嘶鸣、人的呐喊和金属的撞击声……

“拍电影?以为老子没见过……”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窥破阴谋的窃笑,顺手扯下一片草叶擦了屁股,提裤站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执导过广告片的他还真没有见过这种海战的场面。一定是拍电影!哪个家伙将他放在拍电影的现场捉弄他?安排这一切要花不少钱的,几个暴发户朋友倒有这种实力,身为广告策划人的他是不少私营企业家的座上宾。

他转头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摄影机,却一无所获。管他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倒可以学习一下,他本打算去北京进修导演专业的。

带着真相大白的轻松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掩着草丛向海滩猫去。

从上面看海滩很近,其实却有很长的距离,等他逼近了现场,“海战”已经结束,搁浅的大船劈啪地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小船正扬帆远去。

由于担心闯进正在拍摄的镜头,他缩在草丛中,耐心地等待剧组人员的出现。然而,他的脚都蹲麻了,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出现。他站起身来,向那余烟袅袅的大船走去,做好被人呵斥的思想准备。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嘿,跟真的一样,连味道都出来了……大陆的电影人何时学会了这一招?”他心中赞道,远远看见了几具古装的人尸被海浪冲上石滩,大船停在距岸边数十米的海水里,已烧得差不多了。

他笔直立在一块大礁石上,左顾右盼,等待被人发现。

“该死的,人都跑哪去了?”良久,衣不蔽体的他被海风吹得鼻涕直流,缩脖拢手,不由骂骂咧咧起来,心想:“这个玩笑开大了,无论是谁设计的,老子一定还给他!”

“哗”一个大浪打来,将一具“尸体”带过来,留在了礁石下。这具脸朝下的“尸体”披着古代盔甲,被一支抢钉在身上,贯胸而过,创口犹冒着鲜红的血水。

“真逼真呀。”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拍电影的判断上。他走下礁石,想看看这“尸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看不出来,他便一脚踏在了“尸体”的手上,来回踩了又踩。踩着、踩着,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中升起:“这是什么材料?竟像真的肌肉一样,还有骨感?”

他好奇地蹲下来,用手摸了摸脚下那只手,还有点热度……

“不会吧。”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克制住要叫出来的冲动,战战兢兢地拎起那只手,将“尸体”翻过来,一张死人的脸转过来,那大大的白眼珠正对着他。

“呀!”他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难道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个念头一起,他扭头便跑,慌不择路地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四肢发软,便一头栽倒在一片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哭丧着脸,双手哆嗦着握在一起:“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失魂落魄中,心中有个念头一动,他想想又摇摇头,不可能!但那个念头又从他心灵深处顽强地浮上来,他不敢再往下想,双手抱住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海风依旧在吹,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心力交瘁,疲意一阵阵涌上来,竟睡着了……他是被冻醒和饿醒的,但他迟迟不愿睁开眼睛,他多么希望自己一睁开眼就回到熟悉的世界。但他终于叹了口气,睁开眼,面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天刚蒙蒙亮,几只鸟雀在叫。这一觉睡了一整夜,他翻个身,对着朦胧的天空,重新思量着自己的处境。

“老子一定是被人耍了,昨天看到的尸体肯定是假的,只不过我当时心神不定判断失误……”想是这么想,不过他却没有勇气回去确认一下。

赶快去找点吃的,身上一点热量都没有了,他没精打采地爬起来,避开昨天的方向,沿着海滩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咦,远处的海滩上有好多黑点,“人!”他打心眼里笑起来,总算又见到人了,哈,噩梦结束了!

他一溜小跑地冲过去,越来越近了。不对,他脸色一变,怎么那些黑点都一动不动的。不会吧,又是尸体?他的心脏扑通地狂跳起来,好容易说服自己的推测,这么快就可以证实了?他的小腿肚哆嗦着,想要后退。不行,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他常自诩敢于面对一切。

“去你的风格吧。”他自嘲地骂了一句,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他看清楚了,真的是“尸体”,有十几具之多,横七竖八地倒在一片小沙滩上,狼籍不堪。应该是昨天“海战”的战果,被海浪冲到了这里。

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马上就会明了,他什么也不去想了,鼓足勇气,慢腾腾地挪近了现常

他停在外围,一面做好逃跑的准备,一面强打精神看过去:只见那些“尸体”或搂或抱,缺胳膊断腿的……而流出的内脏和撕裂的血肉更被浅滩的海水泡得发白,形状极端恐怖。

“呀……”他恶心得鼻子眼睛都挤在了一起,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他确信,再高明的道具师,也造不出这等惨烈绝伦的逼真场面。

实在看不下去的他转过头,秀丽的山色和身边的惨像形成凄绝的对比,令人几疑在梦中。他使劲地拧了拧耳朵,绝望地得出结论,这一切是真的,绝不是梦境!

而那些尸体的古装发型与甲胄,只告诉了他一件事:这决不是他的年代。昨天那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一下子蹦出来,他不由满脸古怪地傻笑一声:“《寻秦记》?《秦俑》……哈!老子回到了古代……哈哈……不!我要回家……爸、妈、弟弟,我想你们……呜……”

他忽然歇斯底里地跪在了沙滩上,顾不得身为男人的脸面,号啕大哭起来。

昏天黑地哭了半晌,他忽然打住,想到了还有最后一种可能:“这些尸体虽然是真的,服装倒可以是假的,火葬场里有好多死人哩……车祸、火灾呀,什么样的死人没有,被哪个混蛋弄成古代的打扮吓唬人……时光隧道?呸!我会碰到这种好事……”

他抹干了鼻涕眼泪,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站起身子,只想赶快地离开这些令人做噩梦的尸体,向前方的一个岛弯跑去。

越过岛弯,他忽然驻足,旋即欢呼一声,又怕吓跑什么似的闭上嘴,只见一座藏青色的宝塔高高地矗立在远处的一片树林中。

“有塔就有人,见到了活人,这一切的谜底自然就会解开……”他一路奔去,一面往好处想,一面又提醒自己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被一连串匪夷所思的遭遇弄得神经兮兮的他经不起再次的打击了。

果不其然,他满心热望地奔到跟前,立刻就被一桶冷水浇个透心凉。塔倒不假,高大巍然,但上下长满了茅草,已荒芜很久了。他像没头苍蝇似地围着塔转了一圈,周围目所及处见不到半点人烟。

他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心中的失望快要令他发狂了。这时,塔檐下的几个大字冲入眼帘“阿育王塔”。

他激灵一下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阿育王塔”四个字——没错。他心惊肉跳,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座塔。

矗立在花果山脚下的阿育王塔,据说有千年的历史,里面还出土过佛教文物,这是他对它不多的认识,但已足够。他每次到花果山的第一站就是它。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塔门前,双手颤抖着推了一下,只听吱呀一声,尘封好久的黑漆木门应声而开,里面布满蜘蛛网但熟悉的造型结构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线希望,他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哦。”他哀呼一声,浑身剧震,若这个阿育王塔是真的,那这个岛就是……妈呀!

身为当地人的他当然知道花果山的历史变迁:云台山——古为海中郁洲大岛,清朝时方与陆地相连,而花果山,就属于云台山区。也就是说,清朝以前,花果山是个海岛!也就是说,他所处的空间是对的,但时间错了。

他的脑袋轰地一声,绝望地靠在了门框上:“完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有老子才是假的……从21世纪跑到了不知是猴年马月的古代……时光隧道,天哪……”

(妞妞牛牛校对整理)

第二章我是谁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阿育王塔的第一层,在一个朝南的窗下晒太阳,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已想通了,问题肯定出在自己攀过陡坡后至昏迷的那一段时间内,要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有先找到进来的地方,至少先找到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陡坡。

“就这么定了,先把肚子搞定再说。”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他反倒镇定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回到了古代,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生存下去。

这一点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3年前他以永不回头的决心孤身闯天下,漫无目的地闯到了珠海,身上仅剩百多元钱,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山穷水尽,却顶住了生存危机的考验,还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广告业,到如今成为一名知名的策划人,其中的艰辛坎坷,只有他自己知道,对“活着”的了解,他已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落入这种意想不到的境地,人类的求生本能终于显露,他想到了那些尸体,没错,他们身上有衣服,应该还有干粮。

这可是一次前无古人的生存考验,若自己能活下来,一定可以写成一部畅销书,他自我鼓励着。

赶快行动,耽搁了半天,那些“给养”不要被海浪冲走了,他马上跳起来,向那片海滩返去。

他刚越过岛弯,立刻缩了回去,刹那间的眼角余光,他分明看到了,那儿有人——活人!

是什么人?若现在真的是古代,他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被别人发现,天知道会受到什么待遇,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悄悄地探出半个脸张望。

一艘小帆船停在岸边,十几个人影正在那片沙滩上活动。有些近视的他看不清楚,哪敢贸然现身,又不想错过这弄清真相的绝好机会,只好伏下身子,匍匐着向前靠近。

从未军训过的他爬得十分狼狈,那为了包装自己的广告人形象刻意而留的一头长发变成了鸡窝,连那双变黑的白色耐克鞋滑掉了也不知道。

借着茅草的掩护,他逼近了小沙滩,躲在了一个礁石后,一阵叽里呱啦的话音飘过来,不像是汉语的方言,接触过南北各省人的他听了半天也听不懂。这就是古代的汉语?不像,倒像其他民族的语言。

他偷偷地从边上伸出头,乖乖,都是身穿黑甲、头戴皮帽的士兵,帽下垂着条小辫,俩人一个地将穿着同样服装的尸体往帆船上抬去,怪怪的,越看越不像汉人,外族的士兵!?

怎么回事,都被入侵到江苏境内了,是哪一个混蛋王朝?中国历史上胡汉大战的朝代太多了,除了清朝的辫子兵眼熟以外,其余各朝各族的军队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他眼睛一扫,看见几个单个的士兵正手提大刀,一刀一个地割下穿着另一种战服的尸体的头颅。

他吓得一下子缩回头,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死亡的恐怖直袭心头。偏偏这时,脚下的一块石头被他踩得“喀嚓”一响,他才发现自己光着脚板,也顾不得了,紧紧地贴在岩石上,双手合拢,颤抖着祈祷:“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然而事与愿违,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忙蹲下来缩在草丛中,牙齿打颤:“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脚步声真的停了,他竖起耳朵,半天没动静,庆幸地舒了口气。忽然耳边有一丝凉意,一个长长的身影落在脚旁。他脖子僵硬地慢慢转过头,正看见一个血迹斑斑的大刀在面前明晃晃地闪动,他立刻晕了过去……

他早就醒来了,知道自己还没死,一颗心放下大半,却不敢睁开眼睛。有时候,装迷糊比清醒管用,他深懂此道,开始用眼睛以外的感觉观察自己的处境。

应该是俘虏的他没有被五花大绑,身上反而有东西盖着,毛茸茸的很暖和,有股羊膻味,大概是羊皮吧,这是个好兆头,至少表明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感觉摇来晃去的,传来隐约的海涛声,空气有些闷,肯定在船舱里,不知周围有没有人。

这时,一股诱人的烤肉香钻进了他的鼻子,已经不知多久没吃东西的他肚子立刻大叫起来,很响,一定有人能听到。他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是否睁眼。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蛮子醒了,还不起身?”

竟是熟悉的东北口音,还是个小姑娘,他心中一愣,谁是蛮子?马上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古代北方人对南方人的称呼,而且是种蔑称,对方不友善,可要小心应付。

难道是来自北方的外族?汉化程度还挺高的,会是哪一族呢?他飞快地搜索着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发源于北方的少数民族,好像有匈奴、突厥、契丹、女真、蒙古……

他的头又大了,管他呢,只要不用面对那些面目可憎的士兵,他的心就定下来,对付女孩子,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装作刚醒的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在这一瞬间,已飞快地将舱顶的情形收入眼底。好大的船舱,肯定不是初见的小帆船,光线从两旁的很多小窗透进来,宽阔的舱壁上绘满了彩色图案,十分雅致。

他装作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向发声的方向望去,不由眼前一亮:十步开外,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漆矮桌旁,摆着一个陶制的大火盆和一个堆满了肉类的白色大瓷盘,边上跪坐着一个身着绿衫的古装少女,半垂头,动作优雅地掌着一根金属叉在通红的木炭上烤肉。

真是如诗如画,可惜他却无心情欣赏,一对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舱里再没有第三个人,难道不怕自己对这小姑娘不利,他脑海里掠过一个不光彩的念头:“她一个人占这么大的船舱,说不定是个重要人物,何不乘现在四下无人……”

那少女留着一串串的长长小辫,散遮在额前,身形娇小,显得十分柔弱,一双白皙的纤手灵活地转动着硕大的金属叉,那片肉已被烤得焦黄油亮,香气愈发浓郁。

饿坏了的他咽着口水,拿不定主意是先抢了肉吃还是先挟持这少女作为人质,已将生存视作第一需要的他顾不得这种小人的行为了,好在他一向不自认为是君子。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舱外走过,对面的小窗上晃过一排黑影。他立刻清醒了,自己1米74的小身段如何是那些大块头士兵的对手,还是放老实点吧,幸好那少女在专心致志地烤肉,没有看到他目露凶光的坏样。

他复作出迷糊之态,用地道的东北话试探道:“请问……这是……”

他本想问这是什么朝代,话到嘴边方觉不妥,忙改口:“……这是哪?”

显然没把他当回事的少女头也不抬地应道:“少罗唣,到外头抬筐炭来。”

嘿!一醒来就被使唤,当他什么人了?他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便没理她,只在原地坐起来,才看见自己身上盖的是一件沾满油污的破皮袄,心想:“哼,就这么优待俘虏。”

突然反应过来的少女惊讶地抬起头:“你会北话?”

“老子当然会,头发长见识短。”他一面心中嘀咕,一面向少女仔细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但见她唇红齿白,五官清秀无比,大概有十七八岁,一个活脱脱的古代小美人。经常拍广告片,见惯了美女的他也一时看得傻了。

少女的脸上顿时现出鄙夷之色,星眸中射出一道寒光:“臭蛮子,再这般看我,就剜掉你的贼眼,做事去!”

好家伙,这么厉害,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呵斥,真丢人!他脸红地扭过头,倒也不恼。他就这毛病,都快30的人了,可还是见到美女就失态,是有点贱,难怪前任女友都骂他: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一下变得很听话了,他哧溜一下站起来,傻乎乎地问:“炭在哪?”

少女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认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愈发鄙夷地指了指门口。他当即转身,浑身发轻地向舱门走去,被美女使唤,他打心眼里乐意,自从坠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有点值。

他登上木阶一推开门,便被一左一右的两个重甲大汉吓了一跳,可怜的他还没回味完刚才的惊艳就回到了现实。

凛冽的海风吹入他的破衣服中,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忙拢起双手,才想起自己没问清楚,上哪找木炭?

两个家伙显然是卫兵,他想问一下,却见他们笔直地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自己,便没敢开口。他只好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而俩卫兵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他心想:“看来那丫头来头真不小,可要伺候好她,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她手里。”

他走上了甲板,只见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这艘船真不小,似乎有三四个大舱,高耸的桅杆上撑起巨大的帆篷,乘风而行,前方有五六艘小帆船开道,已看到了海岸线。

他不敢乱闯,又冻得受不了,只好空着手跑回舱里。见少女正斜倚矮桌手端小盘,用一把小刀切开油黄的烤肉送向嘴里,斯文地嚼着。他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打起鼓来,他尴尬地向少女报告:“没找到。”

少女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自顾吃肉,任他呆立在那儿。那么大一块肉,她只切了薄薄的几片,慢腾腾地吃着。而他又饥又冻地站在一旁,心中倒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找不到搭话的机会。好容易等少女吃完了,他的脚也站麻了。

少女从袖里抽出一条白帕,擦了擦樱桃小口,用刀挑起剩下的烤肉,轻轻一甩,正好落在他的光脚下:“吃吧。”

本已站得不耐烦、憋了一肚子气的他不由愤怒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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