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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婚(薛湘灵)-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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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皇太后的义女,从小就在皇太后身边长大。我跟二哥三哥一起在先帝跟前念书,有时候住在宫里,大多数就回到自己家来,四叔四婶那儿倒是常去。”有些感慨,却也害怕提及当年的事情。小孩子不是没有记忆的,只是因为有些事情在心底始终是不愉快的。只有渐渐淡忘掉。没想到拾起来的时候,却还是鲜艳得滴血。
“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跟岫筠之间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管安平始终都不愿相信,嫡亲的姐妹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已经是势如水火。
长长叹了口气,管隽筠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太亲了。就算是明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还是不能把她做的种种事情公诸于众。
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很久说不出来。抬起头:“好像要说的话,我们都有缘故。只是姐姐要的东西,我占了个全。她嫁到南中始终是不愿意的,而且姐姐芳心暗许的人,恰恰娶了我。”
管安平笑起来:“就为这个?”
“这难道还是小事?”管隽筠看着他:“所托非人,不论是谁都不会心服。”
“这不是小事,什么是小事?”管安平反问了一句:“就是昕昀都不会提起的,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人知道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说说。这就是父亲跟我娘的故事,当年跟我说起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母亲。”他口中的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就是管隽筠他们的生母。
哪来这么好的兴致,就是管昕昀都不喜欢别人说这件事。怎么大哥会想着要说这个,难道是因为管岫筠跟自己之间的事情,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了?
管安平淡淡说下去,管隽筠安安静静听着。仿佛是随着他的述说回到若干年前,原来居然是这样一个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故事,转身的时候,眼角已经沁出了泪水。情字伤人到这种地步,试想当初要是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我想当年母亲在西羌的日子该有多难捱,还要佯作不知任何事情。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底,一定是不甘心的。”管隽筠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父亲跟西羌时有交战,隔得这么近却不能相见。”
“要是换做你们的话,我想最后不会这样。只是这种事没有如果,谁也无法预料最后会这样。只是知道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我和你也是一样。”管安平掸掸衣摆:“我们是至亲兄妹,大哥没有经历过你们说的那些事儿,有些事情是不通的。只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向着自己妹子的,岫筠我没见过。只是听你说的这样,我想日后会有个公道还给你。只要结果不好,都是没到最后。不是么?”
管隽筠点点头,信手拆开管安平给她的羊皮卷,只是看了几行,已经是喜动颜色:“大哥,我想南中跟西羌是不是要到最后的时辰了。这个消息可是再好不过了。”
“方才我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只是这信儿要怎么传到昕昀那边,只要是有人能做传书递简的人,两相夹攻之下没有不成的。还真是你说对了,这两国原就是面和心不合,要不谁也钻不进这个空子里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管隽筠微微一笑:“大哥,这次可就要麻烦您了。”
“我去?”管安平没想到自己也被拉了进去,上次只是管晋捷跟着一起去,回来听儿子说起来,原来管家如今的规矩排场如许大。管昕昀已经是骠骑大将军,兄弟之间可比不得兄妹之间好说话。原来也有过封妻荫子知心的,只是在这不毛之地待得久了,能够常伴在生母坟茔便,尽一个儿子的本分就够了。
毕竟这一生都回不了中原了,也不知道中原是不是还有自家的兄弟姊妹。如今见了才知道,即便是父亲亡故,先帝还是顾念着跟父亲的结义之情,没有任何异议就给与了两份世袭爵位。这难道不是父亲当年所期待的?
“是啊,这件事就要借助于大哥南中太守的身份了。有意要让羌王起疑,可是别人都不及大哥的身份贵重,也就只好如此。”管隽筠合上羊皮卷颇为踌躇了一下:“只是有件事,需要大哥依了我。”
“你说。”管安平对妹妹的智计百出有些应接不暇,这些确实是自己不曾想到过的:“还要做什么?”
“大嫂还有晋捷跟凤姐都不能留在南中,否则孟优不会放过的。在羌王知道这件事以后,才能让孟优知道。这样才算是到了点上。”管隽筠笑起来:“只带担心大哥会说我只记着这些事儿,忘了大哥原是要守着母亲坟冢的。”
“大哥依你便是。”管安平出乎意料地点点头:“我也想过了,离开中原这么多年,大哥是要回去看看了。毕竟那才是大哥的家,至于母亲的坟冢。也该要父母同葬了。”
“是,原是这么说。”管隽筠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只是捏着下颌想了想:“这次要是破了西羌,一定要拆了那露台。”绝不容许那露台再禁锢住旁人的魂魄,真的是要锁住谁么?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十七章 母子
诸葛宸一个人坐在离着大帐不远的一张交椅上,暗自琢磨着一件叫人有些摸不透的事情。以管昕昀的性格,是不会在这儿按兵不动耽搁这么久的。尤其是京中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会不急着回去。当时管岫筠说要随同一起来军中的,后来确实莫名害怕。就是担心管昕昀不会饶过她,不论是谁都知道管昕昀对自己女人的宠爱是超过了所有的一切的。
既然管昕昀知道,就不会安心在这里呆着。这仅仅只是疑惑之一,还有一条至关重要的事情,隐隐听说西羌南中不合起来,这就是自己所期待的最佳时机。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可是千载难逢的。
在朝中看了这么几年,就是希望能有一天,两个蛮夷相互闹起来,然后一举歼灭。直捣黄龙,得胜回朝。管昕昀对此事似乎是稳超胜券的,这在两人第一天商量军中事务的时候就能听出来。
即便是看不见,还是可以从声音里面听出他的志得意满。是谁在帮他?管家人多疑也是知道的,远的不说。单单是自己的女人都是一样,还好对自己不算是太多疑。哎,只要是想到她。所有的心思都会不由自主往那边去,余下的事情也不用琢磨了。
手指在手杖上慢慢敲击着,管昕昀能够相信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个人必然是这次的两个蛮邦翻脸有关,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在军中多待几日应该就会有下文了,昨晚听管昕昀的口气,似乎是有极重要的人到这儿来。
“爹,舅舅的大帐里有人来了。”稚儿叫嚣着跑过来:“还都是南中人,我要去看。”
“你去那儿做什么?”果然是料得没错,这些人就是跟管昕昀有很要紧的关系。想起朝中流传的那段闲话,总不会是女眷到这儿来了?管昕昀不会这么糊涂的,他绝不会把自己扔到火炉上去炙烤,做出什么叫人诟病的事情。
“我要看看南中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咱们一样。”稚儿在父亲身边刚坐下,又爬起来:“爹,会不会是红眉毛绿眼睛?就跟上次在家的时候,那个跟娘一样的人那样子,见了谁都是凶得了不得的人一样?”
“啊?”诸葛宸失笑,这要是被管岫筠听见恐怕真的是红眉毛绿眼睛了。只是儿子是怎么知道她是从南中来的,那个做娘的不止是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就是她自己都不爱提。除非是真的惹恼了,一定会很大的脾气。
“稚儿见过?”诸葛宸摸摸儿子的头,紧接着又摸摸儿子的小手:“冷不冷?穿得少了些,手都凉了。”
“稚儿把帽子摘了,好热。”稚儿摇晃着脑袋,眼睛却被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住:“爹,我娘,我娘在那边。”
“什么?”诸葛宸恍惚了一下,只是怀疑儿子看错了。这小子别是看花眼了吧,要是女人在这儿的话,管昕昀难道会只字不提?只是儿子从小就跟他娘亲近得很,也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生母:“在哪儿?”
“往舅舅大帐去了,还跟别人一起。”稚儿圆嘟嘟的小手指着那边渐渐走远的身影:“骑马来的呢爹,你不是说娘在家里养病的,怎么也到了舅舅这儿来了?娘怎么不知道稚儿跟爹都在这边,都不来看稚儿。”
“乖乖,你去舅舅大帐看看,是不是你母亲来了?爹一会儿就来。”诸葛宸必须要理理自己的心绪,策马而来,显见离此甚远。而且还有人跟着一起来,稚儿必然是不认识这人的,儿子的记性特别好,只要他认识的人就一定可以叫出来。
“好,稚儿马上去。”稚儿一蹦一跳往那边跑去,诸葛宸摸索着手杖起身,这么久不见,要是知道自己已经双目不能视,她会怎样?真是她的话,一定会知道管岫筠跟自己在一处,甚至会觉得是自己跟管岫筠还有什么拧不清的关系,到时候只怕又是一桩公案。
为了这种事两人已经不知闹了多少次,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次似乎是证据确凿了,她能听自己的解释么?不自觉胆怯了一下,诸葛宸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瞻前顾后彷徨不前。真的是太过在乎她,才会顾虑这么多稚儿好像是跟人躲猫猫一样往大帐跑,几个亲兵看到稚儿这样也不敢拦着,谁不知道这是将军的宝贝外甥,将军只要是见了这孩子就是满脸的笑意。而且还是丞相独子,不论是从哪儿看都是身份贵重之极的样子。
稚嫩的小手扒开帏帐的一侧,大眼睛看着帐中说话的人。那个人明明是娘啊,怎么要穿男人的衣服呢?要是不小心看的话,一定会认不出来的。
“娘”稚儿一下冲了进去,拽住管隽筠长长的衣袍。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管隽筠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娃娃。
二哥不是说父子俩是不会过来的,稚儿还在那边跟他爹有说有笑的。而且自己马上就要走,西羌已经得到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了进一步举动,如果在这里滞留不前,恐怕刚刚从南中变成启程的贺锦等人会有危险。
“娘,抱抱。”稚儿可顾不得那么多,拉扯着衣摆不住摇摆着:“娘,娘。”
管昕昀从管隽筠摇手,只要她不说话就可以说是儿子看错了。赶紧过来抱起稚儿:“稚儿,这怎么是你母亲,你看看这人是男的。你爹不是说了,娘在京城家里养病,等好了才能出来。”
“不是,这是娘,稚儿知道。”稚儿拧劲儿上来了:“娘,我要娘抱抱,不要舅舅抱。”
管安平也被这孩子弄了个措手不及,怎么跟那个小晖儿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泪水就这么轻易被儿子逼了出来,管隽筠毫不犹豫伸出手把儿子抱进怀里。在小脸上亲个不住:“稚儿,娘的乖乖。”
“娘。”好像是受了大委屈一样,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娘,你都不理稚儿。爹眼睛看不见了,娘也没看到。稚儿在姑姑家住了那么久,娘都不去接稚儿回来。爹说稚儿要做哥哥了,娘要弟弟妹妹不要稚儿了。”
“没有,娘怎么会不要你。没有”跟儿子的小脸贴在一起,泪水好像是溃堤的洪水一样:“娘怎么舍得不要你,娘的宝贝。”
“娘”稚儿哭得一抽一抽的:“娘,稚儿就要娘。”
“稚儿,答应娘一件事,你还在舅舅这儿住两天,等娘办完事儿就来接你好不好?”管隽筠贴近儿子的小脸,亲了又亲:“娘不会不回来,两天之后娘就来接你。”
“不要,稚儿不要。稚儿要爹和娘,娘要是走了,稚儿就没有娘了。”稚儿本能地敌视着一边的管安平,这个人从没见过,怎么就跟娘在一起。而且娘还穿着男人的衣服:“娘,为什要穿男人的衣服,娘穿以前的一副才好看呢。”
一面说一面眨着大眼睛,眼泪就那样滴下来。看得管隽筠心里酸酸的,只是把儿子抱紧在怀里:“乖乖,娘怎么舍得你。只是娘真的是有事儿,就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稚儿不要娘走。”稚儿用力抱住她的脖子:“娘,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稚儿知道,娘一定不回来了。”好像是受了教一样,管隽筠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人背后教了什么。
只是儿子糊满了泪水的小脸,看得人心里发酸。想要丢开说什么都舍不得:“稚儿,娘要怎么说你才会懂呢。”紧贴着稚儿粉嘟嘟的小脸,喃喃自语。
管昕昀走过来:“稚儿,来到舅舅这儿来。舅舅答应你,要是你母亲不来,舅舅带你去找你母亲好不好?我们先让你母亲走,明**母亲就回来了。”
“坏舅舅,坏舅舅。”稚儿不依地摆手,管隽筠看着儿子,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已。管安平深知这一下至关重要,护着管隽筠就要走。离开南中的时候,孟优叫人来传信,立马要见管隽筠,要是回去晚了恐怕真的要出事。
“我讨厌你,讨厌你。不许碰我娘”稚儿在管昕昀怀里乱踢,忽然看到管安平护着母亲让她出去,狠狠咬了管昕昀一口,趁着他护疼的瞬间溜下地。管昕昀好气又好笑,这孩子跟谁学的撒娇耍赖,不知道是谁教的。这做爹娘的,还都不是这样的脾气。
稚儿跑到母亲面前:“娘,你要去的话带稚儿一起去。稚儿不给娘惹祸,就是不要离开娘。”紧紧拽住娘的手,管安平蹲下身:“稚儿,你母亲明日一定回来。舅舅不骗你。”
“你不是舅舅,稚儿不认识你。”稚儿推开他的手:“你是坏人,不许你碰我娘。”
“好了,稚儿。来到娘这儿来。”管隽筠无声叹了口气,蹲下身抱起儿子:“娘带你去,不论有什么我们母子都不分开。”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十八章 放手?
“稚儿,那不是你母亲。”诸葛宸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大帐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儿子凄厉的哭声让人听得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娘的话,这孩子是不会这样的:“到爹这儿来,放人家走。”
“那是娘,爹你看不着。这就是我娘。”稚儿大声分辨,管昕昀惊愕地看向目不能视的诸葛宸,这是唱的哪一出?
“要是你母亲的话,会不要你么?”诸葛宸微微笑着,失神的眼眸不知道看向哪里。管隽筠手指僵直着,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诸葛宸拄着手杖进来,摸索了一会儿朝儿子伸出手:“来,到爹这儿来。咱们回去找你母亲,等会儿就有车来接我们了。”
“我要我娘,那是我娘。”稚儿不依地叫嚣着,就是这一下管昕昀过来接过他:“来,到舅舅这儿来。别哭了,等会儿嗓子哭哑了。”
“我们走。”管隽筠飞快地擦干净眼泪,转身看着管安平。抓过桌上的马鞭疾步出去。
只是这三个字,诸葛宸很敏锐的知道,这就是他的女人。这段日子里,即便是眼睛看不见,她的音容笑貌已经是无数次在眼前掠过。她的声音,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难道就是她在弄着西羌跟南中的事情?
另外一阵脚步声是诸葛宸从没听过的,这是个征战多年的沙场勇将才有的脚步声。女人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避讳的样子。可见是异常熟识,而且还能够在管昕昀这儿来去自如。管昕昀应该也是知道来认识谁,否则他不会任由人跟在妹妹后面来来去去。
“爹,你骗我,那是我娘,我要我娘。”稚儿不依不饶拽住父亲的衣襟:“你带我找我娘去。我要我娘。”
“稚儿,如果是你母亲,她一定会回来找你。”诸葛宸四处摸索了一下,把儿子抱在怀里慢慢给他擦拭着眼泪:“你是男孩子,不能这样哭,会有人笑话你。不是说你哭了,那个人就会对你好,就会答应你要做的事情。”
“爹,那是我娘,我知道。”稚儿似懂非懂地看着父亲:“爹,娘不会不要我的。”
诸葛宸把儿子抱进怀里,管昕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别骗稚儿了,是筠儿。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只是你的耳朵是很准确的。”
“她身边的人是谁?”诸葛宸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背部,稚儿的抽噎渐渐止住了。靠在父亲怀里,兴许是哭得累了。有些打不起精神:“爹,我要我娘。”
“那个人是我大哥,当初都以为他跟我父亲一起殉国。筠儿被送到了南中,没想到会被安排到跟大哥一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管昕昀很平淡地说起,一直都在疑惑是不是那个人骗了筠儿,谎称是管安平来骗取筠儿的信任。见了面才知道,血脉亲情是不会错的。管安平站在那儿,就是父亲当初留给自己的最后的背影。
诸葛宸愣怔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南中跟西羌的事情是她在做?”
管昕昀没说话,点点头算是认准了这件事,答应了以后才想起来,诸葛宸根本就看不见:“筠儿不想这件事被人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她会出事的”诸葛宸急得豁然起身:“匆匆赶回去,若是被孟优的人知道了,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别说了。”管昕昀背着手:“她跟我说了很多,大哥也在她身边,大哥不会让她出事的。”
“哼”诸葛宸把儿子放下:“稚儿,你好好跟着你舅舅在这儿,爹马上就回来。”
“爹,爹。”稚儿着了慌:“你也不要稚儿了,稚儿会乖乖的。不会到处走,我们一起等娘回来。爹,不要扔下稚儿。”
诸葛宸一直都是水波不兴的沉稳,此时往前走却是一个趔趄,重重跌倒在地。管昕昀愣了一下,没吱声。妹妹心中是有恨的,始终不提一个字,可见是恨到了心里。要是肯说出来就是平安无事,偏偏不说话。
只是刚才出去的时候,从诸葛宸身边侧身而过,一直都在抑制的泪水就那一下迸发出来。不是没看到他失神的双眸,筠儿一定是想要到不去的。只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人不去做,否则大哥一家人的性命就是在刀刃上打滚。
诸葛宸支撑着站起来,手掌被地上坚硬的石砾刺破了,划出殷殷血渍。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跟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她不能去做这件事。”
“稚儿的弟弟还在大嫂那儿,筠儿放心不下孩子。”管昕昀看他这样子也没了火气:“筠儿在南中遇到很多事,临盆的时候跌了一跤,要不是大哥跟大嫂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稚儿的弟弟?”诸葛宸恍惚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每次自己都不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去受这些痛苦:“是个儿子?”当初两人一直都是盘算着该是个女儿的,哪怕是皇帝预定的太子妃要不要紧,不要再像稚儿一样去面对那么多纷繁的事情,只要安安稳稳长大就好。怎么会又是个儿子?
“我不会让筠儿出事的,她是我妹妹。”管昕昀将手杖递给他:“手上有伤,先让军医给你包裹一下。这件事不能叫人看出来,必须要瞒着人。”
诸葛宸没说话,坐在一侧闭目想着心事。心底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很多事情,最后都落在她一人身上。仅仅只是家庭琐事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要把两个蛮邦灭掉的心思在里面。
沉吟了半晌,转过脸:“我们能替她做什么?”
“按兵不动,不能打草惊蛇。”管昕昀虽然行军布阵不输于人,但是说到心中韬略还真不是如诸葛宸。只是诸葛宸此时心绪好像是一团乱麻,根本就没有经历去想那么多事情。将怀中抽搐着睡去的稚儿放到一旁的虎皮交椅上:“筠儿送来的羊皮封,上面不止是布防图。还有敌军粮草库的具体位子。只要两家交战,烧了粮草库那就是胜券在握了。”
诸葛宸静静听着,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很要紧,只是很久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听到布防图的时候,已经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忽然灵光一闪:“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大哥是南中边城太守,这些东西自然是易如反掌。不论是孟优怎么往外派兵,都要从变成走。筠儿也在边城住着,她心又细肯定是能看出什么纰漏不纰漏的。”管昕昀常常在想,若是妹妹是个男人,恐怕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诸葛宸不着痕迹叹了口气,这是为了跟人赌气。管岫筠这一生恐怕都胜不她了,这是要把南中跟西羌毁于一旦。而且还听人言,孟优有废掉嫡妃之心,恐怕这也是那女人闹出来的故事。看来这就是寻常人说的,后妈打孩子背地里使劲儿。
嘴角不自觉挂起一丝笑意,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看来接下来很有一番叫人想不到的故事在里头,由着她闹吧。有什么,自己这个盲眼丞相替她挡着就是。不能什么都要一个女人承担,哪怕她再聪明再厉害,再智计百出,都只是个女人。
“稚儿睡了?”听到儿子均匀的呼吸,诸葛宸才算是放了心。
管昕昀想起汪灏说的话:“你这眼睛拖得越久,恐怕要想再看见就麻烦了。那么多熊胆蛇胆,难道都治不好?”
“缺一味药引子,我不想去找。”诸葛宸慢悠悠地说道:“也犯不着告诉所有人知道。”
“什么药引,这么难得?”管昕昀带着好奇,更有关注。这都是浓到化不开的亲戚,妹妹不会不管的。要是能替他找到药引子,就是省了妹妹的麻烦。
“需要我女人手指尖的血,点进我的眼睛。一边一滴就行了,只是没有。”诸葛宸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好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浓雾遮住,所以看见任何东西:“我想要是她不在了,我就是能看见又有什么用?她在的话,哪怕不知道这个药引子,就是瞎了一辈子我也情愿。”
“这话你留着去跟筠儿说吧,有些事儿你们夫妇两个自己掰扯去,我管不着。”管昕昀摆手,看来不用在这里面瞎搅和了。要是真的知道多了,日后被妹妹知道,恐怕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
诸葛宸坐在大帐内有无数心事要想,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前线军事的事情,还有更国事关系到自己女人跟儿子的安危。要是眼睛不曾失明的话,还能自提一军深入南中,将他们母子不顾安危救出来。如今目不能视,就是想要帮她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是盼望她能够好好的回来,这时才知道她当初担心自己,不许自己到了军中是怎样的心情。
管昕昀背着手慢慢往外走,两人都是各怀心事。管昕昀似乎想得更多更远,管安平这时候回来,对家中来说固然是件好事。只是在皇帝面前怎么说?当初父亲放他的一条生路不是别人知道的,如今传扬出去岂不是将父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比什么事都来的坏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十九章拦截
管隽筠把风帽遮好,只露出一双眼睛。要不是稚儿耽误晚了,根本就不用赶这趟夜路。边塞的夜色沉静如水,只有一弯明月顶在头上。身边除了呼啸北风阵阵刮过,只剩下跟管安平的两匹快马在路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筠儿,接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我们到前面的驿站歇歇。”管安平都有些受不住这样不知疲惫地赶路,就是人不知道疲倦,马也要歇口气。幸亏是在军中换了两匹良驹,否则方才就不行了。
“好。”面前的风帽湿乎乎的,出锋的狐狸毛有些碍着嗓子眼,很不舒服。只要想到在军中的事情,就会想起更多。诸葛宸明知道是自己,却要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甚至不让稚儿叫自己做娘,难道稚儿真的已经叫那个女人做娘了?
“喝口水,一定是渴了。”管安平把装着水的羊皮水囊递给她:“那就是稚儿?真是跟晖儿一样的伶俐可爱,瞧着就是个聪明孩子。”
“长大不少了。”抽噎着说出这话,实在是找不话还有什么能够放在孩子身上。只是记得,稚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敲击在心上。儿子那么小却要承担那么多,他不过是个孩子。要是没有管岫筠在里面,是不会闹成如今这样的。
“什么人?”前面传来一声厉喝,在南中待得久了,很容易听出来这是南中士兵的语气,两盏风灯已经在面前晃动,打断了黑夜的平静。
“是我。”管安平下意识把妹妹护在身后,这已经成为她自然而然的举动。好像多了这个妹妹以后,连平时甚是宠爱的儿子都退了一箭之地。这丫头实在是精明得很,却是叫人心生怜惜。她从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人,没事的时候就守着孩子做她的针线。直到今日看到诸葛宸,应该是妹婿吧。
好像该称作诸葛丞相,看得出来是当年诸葛丞相的儿子。那时候在京城与王府间常来常往。父亲并没有说过要与诸葛家结亲的事情。反倒是先帝期望着两个妹妹中能够有一个嫁给皇太子,没想到会是张家的女儿做了后宫之主。可见人生世事无常。
“你是谁?”似乎对管安平的自报家门很有些不满意,士兵迅速过来把兄妹两人围在中间。
“哟呵,这不是王妃吗?怎么跟个男人在一处?”夹杂不清的汉话加上南中俚语听起来格外别扭,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脸的油皮疙瘩。好像是黄梅天在水坑中哇哇乱叫的癞蛤蟆一样,看着就叫人浑身不舒服。
“既知道我是王妃,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管隽筠遮着风帽:“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脑袋在腔子上安的太牢固?”管岫筠在南中时候说话就是这个语气,这是卉吉偷偷说的话,没有一个人不怕她。就连孟优都懒得见她,只要是见了面就省不脱要吵架,而且管岫筠在王宫中常常闹得鸡飞狗跳。估计面前这人就是吃过亏的“王妃这话不要跟臣下说,大王有请”满脸横肉的男人缩瑟了一下,面前的王妃瘦削了不少,而且又是男装打扮。要不是大王说在这里能够截住她,恐怕谁也认不出面前这个精瘦的男人会是王宫中大名鼎鼎的南王妃。
“关将军,你先回边城去。我要进宫去见大王。”管隽筠转过脸看着面前的管安平,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若是说出来就是把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只有管安平回去了,那一家大笑就能平安无恙:“这会儿不用你跟着了,出来遛马谁知道走了这么远。”
管安平很不放心地看着她:“王妃,这一路过去,恐怕夜静更深难得走得很。”
“怕什么,不是还有这群人护着。难道他们还敢吃了我?”管隽筠带着厚重的风帽,身上又围了一件厚实的狐皮斗篷,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也显得英姿飒爽。不知道的人见了,多半以为是谁家的贵胄公子,趁势用斗篷遮住受不叫人看见自己的举动,将那封信递给了管安平:“将军请先回去,没事的话我自然就回去了。”
满肚子要叮嘱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这丫头压根就不怕出事?怎么会如此坦然?难道这也是料定会出事的?
看他不肯走,管隽筠已经转身走到那人面前:“怎么,还要本宫先行?我看你们是不是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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