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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婚(薛湘灵)-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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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扭头看到妇人还在身边:“这儿风沙大,比不得中原。”
妇人笑起来:“王妃到了南中这么久,说的还是中原的话。”显然没人知道早已是李代桃僵,不过这样也好。瞒过了所有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他们知道,说到孟优那里,恐怕自己就不能这样平淡地过日子了。
卉吉扶着她跟同妇人一起到了院中,几株从未见过的花卉在墙角盛开:“这是什么花,没见过?”
“王妃裙角上的忍冬到了南中西羌这边,就是这样了。只是听我们当家的说,中原那边叫做金银花。”妇人跟在旁边:“想来王妃在中原的时候,多是把这个当作药引子的。”
“哦,不过是拿来泡水喝。”管隽筠点点头,这就是那缠缠绕绕的忍冬:“您在这儿住了很多年?”
“很多年了。”好像是勾引起许久以来的心事,妇人马上掩口不语:“出来久了,等会儿媳妇该找我了。王妃少走几步,多多休息才是。”
“嗯,我知道。”管隽筠笑笑,在院子里慢慢着走。仰起头看到天际一队大雁,要是能够鸿雁传书的话,该写信给谁?每过一日,就在桌上划一道线,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再过上几个月就该临盆了。不知道那时候是谁给自己接生,也不知道京城中会是怎样的变故。
诸葛宸手执一根酸枝木的手杖坐在凉亭中,水榭里的游鱼和潺潺水声没有一丝能够逃脱他的注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根本看不见已经孟春的景色,所有对外界的关注,都是来自灵敏的听觉。
“丞相。”荣立拿着一摞邸报过来,诸葛宸看不见了,依旧是耳聪心明。军报和邸报还是依旧送到相府别院里,荣立一字不漏念给他听:“皇上班师的谕令已经到了京城,说是下月班师。”
“下月就该到了南中的寒冬,还是提早班师的好。”诸葛宸面色沉稳:“管昕昀的军报如何?皇上得胜班师已成定局,只是西羌局势不稳。若是不仔细,恐怕再起争端。御驾在外,多多小心为上。”
“是,属下如是回复。”荣立把奏报送到诸葛宸手里,诸葛宸在后面用指甲划了一道印痕:“府第重修如何?”
“建好了大半,皇后口谕皇上班师回朝之前,务必要让丞相和夫人搬回京城。”荣立无形中也习惯称呼那个女人为夫人,甚至想要从自己的称呼中看看诸葛宸有什么反应。只是诸葛宸的平淡无波让人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缘故。
“嗯。”诸葛宸点点头:“仙儿几个月了?”
荣立愣了一下,诸葛宸从来不问这些,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想了想:“该是三个月了,属下也不清楚。”
“哪有你这样糊涂的爹,还不回去看看。”诸葛宸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做爹了就跟从前不一样了,稚儿在果儿家好?”
“小姐来信,小公子好得很。跟姜将军学着要舞刀弄剑,怕伤到了他只让看着不许动。”荣立想要把诸葛果的家信给他看,拿出来才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只好拢进袖袋中。诸葛宸已经是很倚重他,很多东西都是他在经手,却不多说什么。
“不说了。”诸葛宸忽然抿住嘴,荣立抬起头远远看见那位丞相夫人从远处过来,原来诸葛宸的听觉已经敏锐到这样了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五章新丞相夫人
“夫君,家中怎么如此缺银子?”管岫筠一脸愠色在旁边坐下:“几卷簿子上,都是前后不搭,还有什么额外的庄子,也没见有收益。”
诸葛宸想起有一次说的话,说要把家中的银子都分开放置。就是这别院中也要好些地方都放着那些田庄的进项册子,没想到还真是这样。那样的话,明面上的银子就少了很多。虽说不是怕人查到了贪墨,不过相府太过招摇总是不好。没想到会出来这样的故事,不过这样也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事原不急,况且那场大火把东西也烧掉了不少。总是难免的,钱财乃是身外物。这也是夫人常说的话,何必急成这样。不值当。”诸葛宸对着潺潺流水,慢悠悠道。
荣立很久都没有展颜笑过,此时却有些忍不住。诸葛宸真的是不知道吗?要是真不知道的话,绝对不是这种神情。刚想要笑,抬头看到管岫筠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就收敛住。丞相目不能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钱财乃是身外物?”管岫筠喃喃自语,这个家是怎么当成了这样子。一丝多余的钱财都没有,这几日都在翻看那丫头留下的东西,衣服头面首饰倒是不少,可是好东西真没有多少,且不说是堂堂丞相夫人,就是出阁的时候管昕昀给她的妆奁也不少,怎么会一点都没看见?
都怪自己太心急,只记着要人纵火。忘了要在相府后院抄拣一番,若是先前就翻了一遍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好东西。真不知道是怎样当的家,弄得一丝盈余都看不到,就这样还好说是钱财乃是身外物,也亏得诸葛宸把这个家交给了她。
诸葛宸又是这样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每次跟他说什么都是这样。一脸的无所谓,加上那根本看不见的眼睛,猜不透他心里在琢磨什么。想要问,反倒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还有差使要办,先把邸报送到城里。”诸葛宸淡淡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荣立答应着退出去,诸葛宸似乎懒散了很多。
有时候他一个人会对着棋称下起盲棋,黑子白子争雄之间,分不出胜负。只有黑白子落下的声音,不知道短短的思绪间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偶尔一道奏本打动了神思,他会留下拿到奏本。一个人在书房内默然许久,第二天叫人拿去交给该部大臣。看过上面写的东西,不像是双目失明的人写的。所想的事情更是叫人刮目相看,有人怀疑他没有失明不是没有根据。
身边没有多余的声音,这样的静谧很容易让人有了一丝错觉。尤其是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极其容易想到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次为了她生气,最后一定要搬到别院来住。自己借着生病的由头也跟着过来,闹过了吵过了,夜里用强非要在一处。
拧不过的事情好像是历历在目,倘或眼睛还能看见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失去了才知道曾拥有的美好是多么宝贵,同样失去了眼睛,也看到自己以前说什么都不会看清的东西。很多东西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内里有多肮脏,看清了就会觉得恶心。
管隽筠由卉吉掺扶着到了院中散步,月余相处下来,发觉卉吉虽是南王派来的。可这南中的女子虽说是性情粗陋,说话也不如中原女子宛转可听,却也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心思,性情纯朴得多。你若是对她好,她也不会起下什么害你的心思。
“王妃,起风了。”卉吉四声不分的汉语好了很多,也不像是刚开始那样直着嗓子乱嚷:“回房去歇会儿?”
“不累,外头爽利些。”管隽筠第一次看到那位给自己送过拨鱼儿的妇人,身边还有个中年的硕长男子:“那是这家的男主人?”
“是,他原是大王身边的侍卫,因为上了年纪不能在宫中当差,又自愿到这边城来做个太守,所以大王就让他全家到这儿来了。如今是他的儿子做了大王身边的亲随。”卉吉毫无隐瞒地说道,兴许是看着王妃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骄横跋扈,反而对人总是温厚平和,并没有所说的朝打暮骂,也就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
“看样子像是中原人。”拢拢身上的狐皮大氅,这儿这样的皮桶子还真是用得上。是不是被人送上马车的一瞬间,绮媗有些过意不去。给自己车上还夹带了那件海龙皮的大氅,所以不用担心会受到这里的寒风肆掠?
“听说是中原人,很早就投亲到了南中。”卉吉点头:“我听说他还跟王妃一个姓,姓关。”
关管不分,明明是姓关到了卉吉嘴里就是姓管了。这也是那天偶然间听到那位关夫人说起来,还说是有缘的很。
“哦。”管隽筠忍不住抿嘴一笑:“这倒是巧得很,也真是难得。”男女有别,看到有男人回来,管隽筠转身就要回去。只是一转身的瞬间,看到那人腰间挂着的佩剑,顿时愣住了。这是管家人才能有的东西,别人不认识她却再清楚不过。尤其是上面嵌着的那块羊脂玉,跟二哥三哥佩剑上的如出一辙。
不可能的,这世上只有两把剑嵌有羊脂玉的配饰,不会再有第三把。这是二哥告诉自己的话,那时候淘气非要拿着二哥的佩剑看个不停。二哥说这是家传的东西,上面的羊脂玉就是管家人专有的东西。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太阳晃花了人的眼睛。
似乎觉得有人在看着外面,那个人也转过脸。硕长高大的身躯还真是虎贲中郎将的样子,只是那五官真的是见过一般,仔细在自己记忆中梭巡着这个人,没有丝毫的记忆。怎么会这样?
那人也注意到了管隽筠,同样报以疑惑的眼神。甚至比管隽筠的疑惑更深了一层,想要走过来。迈步到了二进院门口却止住了,只是瞥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个眼神也是见过的,管隽筠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二哥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二哥很多时候都带着一副天潢贵胄的样子,不像是这个人纯粹是武将的身份,看人的时候隐隐跳跃着闪烁的火焰。那是专属于武将的火焰,好像是枕戈待旦一样。
管隽筠心中满是不解,却不好在院中继续走下去:“卉吉,我们进去。”
“好。”卉吉扶着她慢慢走上台阶:“王妃,晚上想吃些什么?”
“只怕等会关夫人会送来的,你不是说中原的东西也好吃?咱们一起吃。”管隽筠笑笑,意料之中的事情,绝不会有错。
“王妃怎么知道关夫人会送来?”卉吉好奇地看着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王妃有意思了,说话每次都会验证。不像是王宫中那些人传说的,王妃何其暴戾,瞧不起南中人。说话行事更是张狂跋扈,张口就骂伸手就打。弄得大王见了她就心生厌恶,这段日子跟王妃相处以后,甚至觉得王妃很好说话。
“看看我说得对不对。”管隽筠没说下去,扶着腰缓缓进了屋子:“那天我没做完的针线呢?”
“在这儿。”卉吉拿出一个粗藤编好的绣箩:“王妃手巧,做的东西真好看。大王不是说王妃不能生养的,若是王妃此次生了个小王爷,只怕侧王妃就不能得偿所愿了。”
管隽筠笑起来,南中人还是心无旁骛。要是放在中原,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心中明白,也不会有人说出来,这个是给自己招祸的根由,但是卉吉一个小丫头就敢这么说,可见这儿的风俗还真是淳朴的很。
“大王喜欢谁,自然是会把谁的孩子立为王储,这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管隽筠看着绣绷上栩栩如生的虫草:“孩子只要能平安无事长大,谁还想以后会这样。”
卉吉不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只是点点头。一股诱人的香气从门口飘来,下意识扭过头看到前院那家年轻的媳妇,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两个大碗,看来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王妃,今儿我父亲回来了。母亲做了中原汉人常吃的鸡丝汤面,也请王妃和卉吉姑娘尝尝。”年轻的媳妇笑吟吟地过来,一看也是中原汉人的样子。平日都是她婆婆过来,管隽筠此时一见,想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一直也没有搭话,此时见了只是抿嘴一笑算是谢过:“劳烦夫人记挂着,实在是过意不去。”
“母亲说您要是喜欢就好,手艺一定是比不上中原的。”小媳妇笑着放下托盘:“您慢慢吃,过会儿我来收拾。”说完就退了出去。
卉吉惊讶地看着她:“王妃,您还真是说对了。”一面感慨,一面将碗筷摆放好:“王妃,这就是你们中原的饭食?”
“这东西要是家中有要紧人回来才做的,谁家天天吃这个?”吃了一口面条,鲜香适口好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也不过于此。一下想到以前稚儿最喜欢吃这个,只要是鸡肉粥或是鸡丝汤面,就能多吃一些。好久都没见到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泪水顿时在眼圈里打转,几乎要滴在面条上。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六章 再生子
卉吉第一次吃到这些东西,吃得头也不抬。没看出管隽筠的异状,管隽筠鼻翼间窸窣作响,放下碗筷深深吸了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去想这些,否则心会静不下来,那样的话会出很多自己无法预料的事情。
眼看着月份一天天大了,只有孩子平安降生以后才能去想别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把心定下来,就算是做个懵懂人都行,就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几乎是一口一顿才算是把这碗面吃了大半,喝了两口汤再也吃不下去。抬头的时候,看到关夫人站在门口:“这面是我跟媳妇一起做的,不知道合不合王妃口味。”
不等管隽筠说话,卉吉抢着答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没想到中原人吃东西这么多讲究,看来以后我要去中原看看。”
一席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管隽筠扶着腰起身:“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错。跟我在中原吃的一样好吃。”
“王妃在中原知道吃的东西比这好多了,这是宽我的心。”关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我们当家的回来,只怕是在院子里看到王妃了,说是极眼熟的样子,仿佛是在哪里见过。这话岂不是好笑,王妃还是第一次到这边城来的。”
“是么?”管隽筠故作无意地样子:“我还没见过关将军,不知这眼熟从何而来。”
“我也是这么说,只是我们当家的说巧得很,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当做是笑话说的好了。”关夫人收拾好碗筷:“天气渐渐冷了,只怕王妃受不住这儿的寒冬,还要早点歇着才好。”
管隽筠笑笑:“是啊,这刚吃过夫人送来的鸡丝汤面,说会儿话也该歇着了。”
关夫人看她无话,便拿着东西退了出来。卉吉看看管隽筠有些泛红的眼圈:“王妃,你怎么好好的,眼睛就红了?”
“方才你不是说这中原的东西好吃,我也想到中原了。我家就在中原。”管隽筠抿嘴笑道:“我看你也不大,你家在哪儿?”
“我是西羌人,是我朝大王送给大王的婢女之一。”卉吉一点都不在乎说自己的身世:“我们西羌人跟南中原本就是一家子,什么人来人往全不在乎。前些年还听说我们西羌王宫有一段故事呢,等会儿我给王妃说说。”
“好啊。”管隽筠点头:“等会儿咱们闲着没事,你给我说说。”起身到了水盆边,慢慢匀脸盥沐。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儿呆多久,若是住得久了只怕真的要做跟关家一样的南中人了。到时候想要见见稚儿,比登天还难。
飘舞着鹅毛大雪的露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青丝随风乱舞有些凌乱不堪。极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在眺望着远方的什么人。渐渐地,一缕鲜红的血渍从嘴角渗出来,黝黑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微弱的气息慢慢消失掉了。只是嘴角带着的笑意始终不散,最后凝固在嘴角。
“不要“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管隽筠几乎是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汗水和泪水湿透了贴身的寝衣,心头还在乱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自从听卉吉说过那个来自西羌王宫的故事以后,这个梦境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总会有那个红衣女子在梦中出现。一直都是在飘雪的露台上,就那样穿着轻纱红裙任凭生命耗尽。总在眺望着远方不会出现的人影,她在等谁?
卉吉说那个人也是中原女子,是西羌先王的宠姬。但是心中却始终只有中原的汉人,后来听说了那个汉人的死讯,穿着孝服至祭被西羌先王知道,也知道这个女子在到西羌之前曾经跟那个中原人有过一个儿子,而这个女子始终不愿为西羌先王生儿育女。最后惹恼了羌王,羌王就让她穿着中原人的衣裳,被活活冻死在露台上。
这个故事很像自己听过的一件事,怎么会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难道是在印证什么事情?再也睡不着,披了大氅下床。到了这里不像是在家里,偌大的屋子里不会有别人。南中人不会派太多人在主人屋里守着,也就给了自己自由做梦的机会。
湛蓝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外面好像不是太冷。已经是睡不着了,干脆披上衣裳出去走走。拉开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阵悠远的曲子传来,是埙吹奏出来的声响。以前自己也有一个吹玩很久的埙,二哥常说在父亲这么多子女中,自己是唯一一个会玩埙的人,若是父亲在的话一定喜欢。
没想到在这远离中原的地方还能听到这熟悉的曲子,管隽筠有些听住了。本来埙吹奏出来的曲子就是清脆悠远,深夜听来却显得凄凉冷清,说不出的难受。
循声望去,又是那个中年男人,他怎么会吹埙的?管隽筠满是疑惑,看着这人在月下身影,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浮上心头。怎么会这样?那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这个人的背影居然是像极了父亲,难怪会觉得眼熟。这个人是谁?
管隽筠被自己心底的疑惑吓住了,就连二哥都不是那么像父亲。这是四叔常说的话,二哥若是在京城呆久了,很多人就不觉得他是个领兵上阵的将军,更像是天潢贵胄的世袭王爷。三哥在边塞呆久了,风吹日晒的还像个将军。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像是父亲那样驰骋沙场的勇将。
轻轻叹了口气,究竟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是被最近接踵而至的噩梦吓到了,还是因为就要临盆,所以心神不属,想这些全没来由的事情?
“王妃该歇着了。”那人缓缓转过身:“深夜风凉,南中始终不比中原温暖。”
“你是谁?”本来想说别的,没想到张口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这个人身上似乎有太多的谜团,他怎么会跟自家有太多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人轻笑了一声:“王妃觉得我是谁,这话倒是有意思。”
“我想我们应该见过。”管隽筠没想到自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就这样迈出了步子。一个趔趄就要已经坐在地上,刀绞般的疼痛从下腹部传来:“不,怎么会这样”呻吟声夹杂着隐隐哭音,却再也站不起来。
“该死”那个人扔下手里的东西,很快过来。试图扶起管隽筠:“你,你没事吧。”
“我肚子疼。”管隽筠忍耐了很久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么久以来让自己委曲求全地活着,就是为了孩子没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居然让自己摔倒。如果没有了孩子,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别怕,不会有事的。”那人毫不避嫌地抱起管隽筠,没有到二进院而是转身到了自家的院子,撞开门:“锦儿。”不知道这个锦儿是谁,脱口而出的亲密不该出自男人的口中。
“怎么了?”出来的却是关夫人,她看着男人又看到在男人怀中的管隽筠,有一丝惊愕很快镇定下来:“出什么事了?”
“王妃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看要紧不要紧。”说着把管隽筠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我到外头去,有事叫我。”
“好。”关夫人点点头,看向管隽筠:“王妃有几月身孕了,瞧这样子只怕也是快要临盆了。”
“原先就是这几日的,是我自己不仔细摔了一跤。多亏关将军。”管隽筠硬撑着说道,这件事必须要说清楚的。
“只怕王妃是要生了。”关夫人经验老道的样子:“别着急,我给人接生过。说句王妃不高兴的话,就是我们家马驹也是自己接生的。这里比不得中原,有自家的稳婆。王妃忍耐一下,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管隽筠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没来由多了几分勇气。既然注定要受太多磨难的话,那就来吧。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就好,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奢望。
还好这个孩子没有让她承受太多的磨难,天边泛起第一丝光亮的时候,孩子响亮的哭声已经响彻在屋子里。
“王妃,是个男孩儿。”关夫人包裹孩子抱到管隽筠面前:“这孩子生得好相貌。”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管隽筠看着儿子:“稚儿做哥哥了。”
“什么?”关夫人好奇地看着她:“王妃说什么,谁做哥哥了?”
管隽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怀中的孩子。生得好像那个做爹的,他总说要是个女儿就好了,有人在身边陪着,不像是稚儿那样跳荡不羁。这回又多了个儿子,会怎么说?高兴还是不高兴?皇帝说过,丞相娇女要到宫中做太子妃的,这样子看来是不用了。
“王妃,已经有人把王妃生了小王爷的事儿,写信给大王了。”卉吉端了一盏羊肉汤进来:“王妃,把这汤吃了吧。”
“给大王写信了?”管隽筠刚在拍哄身边的孩子入睡,听到这话扬起脸:“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天王妃生了小王爷以后。”卉吉想要抱抱管隽筠身边的孩子,可是下一刻管隽筠已经把孩子放到了里面。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七章 人心
管隽筠看着油腻腻的羊肉汤,没有半点食欲。这里是容不得自己挑食的,若是她不吃孩子就没得吃,就算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也要往肚子里咽。捏着鼻子把一盏羊肉汤吃了大半,就再也不想动了。
南王孟优从自己到了着南中开始,根本就没有露面过。有人说他跟管岫筠到了望影互避,甚至是相敬如兵的样子,看样子还真不是虚言。只是管岫筠把自己弄到这里,而绮媗又跟她怎么会走到一处,串通好了来施展手段,一直是这么久没想通的事情。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皇帝回京后没有见到诸葛宸,从皇后命人送到手里的奏本上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其间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内情,诸葛宸也没有在进宫谒见。说是伤到了眼睛,究竟是伤到了什么程度?
“万岁爷。”汪灏跟在皇帝身后:“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丞相跟夫人都住在城外的别院。城中相府还未竣工,而且丞相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因为没有进宫给皇上请安。”
“嗯。”皇帝转过身:“给朕换件便服,朕要去看看。”在军中这么久,诸葛宸批复的各项奏本和下达的政令,桩桩件件都是叫人满意的。尤其是黄河两岸的旱灾也处理得很好,丝毫看不出他眼睛有任何不好。
至于管岫筠在碧云寺被掳去的事情,管昕昀也知道了。当时正好两人在御帐中商量事情,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管昕昀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蹦出几个字:人不能和命争。后来听说管隽筠小产,管昕昀的脸顿时很难看,立马写了家信让吴纤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于吴纤雪是怎么回信的,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想来也不好,她一向是把孩子看得很重很要紧的。这一下两相打击之下,只怕两口子都不好过。
汪灏迟疑了下,没敢违拗:“奴婢伺候万岁爷更衣。”
“不叫人知道了,只是让一队御林军便装护卫。省得招摇的无人不知,明儿那些御史们又是一道又一道的折子写上来,看得人心烦。”皇帝摆摆手,转身进去换了便服。
诸葛宸坐在外书房的书案后面,提着笔在砚池中点了点。眼睛看不见周围很久,好像已经适应了漫无白昼的黑暗,除了有时候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人扶持以外,甚至连写字都不成问题。
昨晚做了个梦,梦中是可以看到。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抱着孩子坐在很遥远的地方。只是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目前身边这个口风很紧,居然有几次还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她变成了她,每逢这种时候总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不这样怎么叫人暗地查访?
皇帝已经回京,荣立来回报说,皇帝这几日都在查阅不在朝中的时候,京中所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会有下文了,这些都不用人操心。唯一费脑子的事情:管岫筠是怎么把她弄出了相府甚至是京城,若是没有内应是做不到这一点的。相府中没有人敢于靠近她,而且这些人对她都是恭敬敬畏,虽说素日持家甚严,却从不与人为难。这些人怕她却也服她,除非是很亲近的人。
亲近的人?诸葛宸思索很久都没有过最后的决断,两人身边所用的人都是极其信任的。不过……那天荣立回说仙儿知道夫人出事,自责不已,说是几日不到小姐身边,怎么就出了这些事。而何熙那边,没听说过什么。绮媗也是她自幼的丫头,不会不知道。
只是有一点是自己所忽略的,唯一跟南中有牵连的人就是绮媗。女人说过,管岫筠当年陪嫁的丫鬟里面,绮娟跟绮媗是亲姐妹。难道是管岫筠利用了这一点,胁迫绮媗帮她?若真是这样子,那么她就必然在南中。这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由远而近的声响是陌生的,诸葛宸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这脚步中带着从容不迫,更有着君临天下的气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会有这样的脚步声,皇帝到底还是来了。
“微臣诸葛宸接驾来迟,皇上恕罪。”脚步声在门口停住,诸葛宸已经摸索着在正中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狠狠惊讶了一下,不是人人都说诸葛宸双目失明。是怎么知道自己到这儿来了,难道这个失明是装出来的?
“此乃私室,丞相不必行此大礼。”皇帝摆摆手:“平身吧。”
“谢皇上。”诸葛宸摸索到常用的那支手杖,缓缓起身。
皇帝对上他的眼睛,先时明察秋毫的眼睛毫无神采。伸手在面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诸葛宸笑起来:“皇上不必试探微臣,微臣已经久不能视物了。”
“那你怎么知道朕来了?”皇帝看他一脸轻松的神情:“岂非奇事?”
“自从微臣失明以后,听力反倒是比从前好多了。皇上脚步中依旧是九五之尊的气势,普天之下除了我主,还有谁人有此气魄?”诸葛宸从容答道。
“既是在丞相书房,也不必拘礼。汪灏,扶丞相坐下。”皇帝在诸葛宸常坐的椅子上坐下,环顾着一尘不染的四周。砚池里居然还有满满的墨汁,面前放着饱吸墨汁的笔和一张摊开的薛涛笺:“丞相预备写什么?”
“只是闲暇无事,吟成一律却不知如何下笔,故而作罢。”诸葛宸很平静地笑笑,皇帝摆手命汪灏退了出去。诸葛宸听到后退的脚步声,意识到整个书房只剩下君臣二人:“皇上得胜班师,微臣未能给皇上贺喜,请皇上恕罪。”
“此次朕在军中,京城多亏丞相坐镇,朕还没想到如何酬谢丞相,何况丞相身患眼疾,如何谈到怪罪。”皇帝看他还是平时那样子,心里还有件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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