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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婚(薛湘灵)-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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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宸本来还是轻松的神情,瞬时冷了下来:“你知道是谁干的?”
    “还用说吗?换个人,能有如此权势?青鸾可是发配的,流放的罪名谁敢轻易赦免?我独独想不明白一件事,当初青鸾就因为坏了我家的名声,诬陷朝廷重臣才下的大狱。即使管岫筠不承认是我家一门,这项大罪也不能说赦就赦。罔顾朝廷王法,目无法纪。是不是也有重罪?”
    “你知道是她,都不说?”放下手里的茶盏,诸葛宸脸色跟外面的雪天一样冷肃:“难道夫妻之间,都还信不过?”
    “丞相是我夫君,岂有信不过之理。只是替丞相担心:这般下去,早晚会有不测之祸。”但愿是杞人忧天,终于明白为何南王对她从最初的宠爱到后来的不屑于顾。
    “清者自清,皇帝不会昏庸至此。”诸葛宸顿了一下:“小人难防,只有自己小心。”
    管隽筠捂着嘴起身到旁边干呕不止,诸葛宸跟着过去,从袖袋里拿出帕子给她:“好些了?都这样了还在操心,这些事情撩开手不管成不成?”轻轻给她后背:“我知道你的心思,有些事你知道不由哪一个人说了就算,即便是皇帝知道她做了什么,宗室里的事情也不会公诸于众。我只要你好好的,外面不论是发生了什么都有我替你挡着。”
    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的女人,擦净嘴角的秽物。毫无预兆地把脸埋在他胸前,男人愣了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好些了?想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闷在心里。闷坏了,怎么好?自己也是好一天坏一天的,还用精神去问这些不着斤两的小事儿?”
    “不是小事,我替你担心。”鼻息窸窣作响:“我跟她,不是一日两日的怨忿,这辈子解不了。可是你呢,一旦有事被皇上知道了,就不是顾忌不顾忌了。且不论家国大事一日少不得,这个家没了你还是家?”
    “那你呢?”诸葛宸强行扳起她的脸,眼睛红红的,眼角还噙着泪水。有些心疼,给她拭去泪水:“平时甭提多厉害了,怎么这会儿红眉毛绿眼睛的,也不怕人笑话。”啄吻着腮边的泪水,继而覆上柔软的唇瓣,梭巡着只属于他的温柔。

    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章 谁是谁的替身?

    “娘,娘。”稚儿叫嚷着跑进来,外面站着的如意跟贞娘没料到他会突然跑进去,拦都拦不住,把里面还在纠葛不清的两人弄了个措手不及。
    “咦,爹怎么咬娘的嘴巴?”稚儿歪着脑袋看着双颊羞红的母亲:“稚儿也要。”
    “臭小子。”诸葛宸哂笑着抱起儿子:“你母亲嘴巴疼,爹看看。”
    “稚儿要看。”稚儿探出半个身子往母亲那边扑,诸葛宸拦住了儿子,顺手把羞涩不堪的女人也搂在怀里:“你母亲嘴巴已经好了,等下次再疼的时候就让稚儿看。”
    “我们拉钩钩。”稚儿翘起白嫩的手指头,跟他老爹拉钩钩。管隽筠气得捶了诸葛宸一下:“就不能教给他些好的?”
    “放心,不会叫他遇到的。”诸葛宸在她耳边低低说道:“难道还真的被儿子看到了?”
    “贫嘴贫舌惹人嫌。”管隽筠娇嗔着扭脸看到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乖乖,又去外头抓雪团子了?”
    “稚儿要堆雪人,没人跟稚儿堆。”稚儿很委屈地垂着头:“嬷嬷说,雪好冷,会冻坏的。”手指在父亲的衣襟上扭来扭去:“爹,稚儿要堆雪人。”
    “丞相,您能陪着咱们稚儿堆雪人么?”管隽筠娇笑道:“算是一饮一啄,方才说的话可是要应验的。”
    “夫人之命自当遵守。”诸葛宸笑起来:“稚儿,爹带你堆雪人去。等会看你母亲给咱们预备什么好吃的,要是不好吃可不依成不成?”
    “好哦,爹最好了。”稚儿乐得拍手:“娘,稚儿要是肉肉。”
    “行,等会儿都有。”有时候觉得这父子两还真像,全是喜欢吃肉的那种。尤其是这个做爹的,别看瘦,只是每顿吃得还真不少。结果儿子也是一样,幸而是个小子。若是个娇娇小姐也这样的话,日后看是谁会要哦。不过这话还不能当着做爹的面说,要不一准是我们家还有愁嫁的。
    看父子俩欢天喜地地在外头堆雪人,自己坐在窗下等着丫鬟们预备晚饭,堂花的香气幽幽传来,这样静谧的岁月就算是过一辈子也不觉得多。来之不易的幸福,不会放任从自己手中溜走。何况还有腹中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未来的岁月哪怕有再多的艰难,也要一步步走下去。不会再让人夺走只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臣妾参见皇上。”张薇带着小宫女提着食盒到了皇帝面前:“恭请皇上圣安。”
    “嗯。”皇帝从厚厚的一摞奏本后面抬眼看了她一眼,提着朱笔继续批着奏本:“这么大的雪,怎么不在自己宫里呆着?”
    张薇接过食盒,摒退了宫女和黄门太监:“今儿不是皇上宣召臣妾过来的,想是皇上忙着忙着就忘了?”说着将食盒里几样精致的点心和肴馔放到一旁的膳桌上:“这都是学着御膳房预备的几样小菜,也不知道学得像不像。”
    “果真是朕忘了。”皇帝想了一回,自觉好笑:“怎么不去皇太后那儿,你姐姐在那边?”
    “姐姐不在,是岫筠在那边侍膳。”张薇安置好皇帝的碗箸:“皇上手里的折子这一时半刻也看不完,不如用膳后再看也不迟。”
    “朕着实有些饿了,你若是再不来朕都要吩咐传膳了。”皇帝放下朱笔,由着她伺候盥洗过在膳桌前坐下:“别立规矩了,又不是第一次。”
    “皇上这些时候可是将人都扔到脑后去了。”张薇笑着给皇帝布菜:“可见新来的几位姐妹都是投了皇上缘法的。”
    “听听,这酸味可不算轻。幸而朕没那闲工夫,要不你叫人预备的膳食能把朕酸倒牙。”皇帝吃了一点糖醋鲤鱼:“年下事儿多,你姐姐有了身孕,多多是要你帮衬着。到时候别多赖,朕知道可不会依你的。”
    “皇上就会护着姐姐,还心疼小的呢。”张薇忍不住笑道:“难得今年岫筠也回来了,这些大小规矩礼数有她帮衬着,自然是错不了。前儿臣妾去给母后请安,隐隐听母后说起岫筠的病,好像还是个不小的症候。”
    皇帝皱皱眉头:“惹的事儿还不多?几道折子都在这儿压着,真不知当初叫她远嫁南中是为了什么,别说是和亲,化干戈为玉帛。就是叫朕安生一会儿,都不行。还要惹出这么多是非,还得叫人给她去收拾烂摊子。早知道这样,和个什么亲。”一番话脱口而出,忽然又想到那个人身上。若是管岫筠不去南中,岂不是应该嫁给诸葛宸。那样的话,她就会常伴在身边了。
    诸葛宸对她倒是赞不绝口的,虽然做的时候有时候确实不符妇德,骄妒也过了些。只是这又什么妨碍,母爱子抱,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她若是常伴身边,何妨只有她一人?神仙眷侣,拿天下来换也不值什么。真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又是未卜先知知道这个结果,真是老天不薄。
    张薇看皇帝的神情,颇有些后悔。好端端的居然让自己提到了管隽筠身上去,姐姐一再告诫过。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要提及她。但是有了管岫筠在皇宫中住着,这么相似的姐妹俩,哪怕自己不提,皇帝见了就不会往那上面去想?不过看样子,皇帝对管岫筠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及至见了她多是冷淡不堪。甚至多说一句都是絮烦不堪,要不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只怕早早就要她回去了。
    “你那边的粥熬得不错,有点像是皇后宫里的。”皇帝吃了半碗玉田胭脂米熬制的细粥:“你们姐妹倒是和睦得紧,不像是……”话说了半截便顿住了,这话是隐隐听人提及的。管岫筠自来爱欺负她,不少委屈都是闷在心里。以她的性格,必然是不会说出来。
    要是诸葛宸心里还装着管岫筠的话,一定会冷落了她。管岫筠回来这么久,已经有人看到去了相府两次,丝毫不顾忌她的颜面。这样的姐姐,留着做什么?
    “像什么?”张薇一直都不愿从皇帝口里知道关于那个人的只言片语,但是又很想知道皇帝为什么对她恋恋不忘的缘由是什么。就算是输,也要心服口服才行。
    “不像别人家的姐妹。”皇帝笑笑,一脸的口不对心:“娥皇女英,应该就是你们这样子。”
    “那也因为皇上是舜帝一样的贤君。”到了这时候,张薇还是不忘恭维皇帝两句。
    皇帝挑起一侧眉头看着她:“朕被你恭维的都成了尧舜禹汤了,这高帽子戴不得。”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是不是看你姐姐有身孕,心里不痛快了?”
    “臣妾又不是醋坛子,才不会不痛快呢。”张薇对于姐姐有孕虽然不痛快,却不至于像是对管隽筠那么忌讳。姐姐是皇后,不会独承恩宠。可是管隽筠是皇帝心底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抹去那道影子,这就是最恨她的缘由之一。她的位子,在皇帝这里的位子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皇帝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原来朕的贵妃这么大度,朕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张薇眼睛一眨,一脸得意而娇矜的笑容。大度,只是因为觉得姐姐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再说姐妹共事一夫,计较不了,唯一容不下这个男人心里还有别人。最可怕的是,他只是为了瞩目那个人,才把自己弄到身边,跟亲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是不是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
    “行了,朕今儿也不去别处了。要不身边这运醋的船儿翻了,可就没法子收拾了。”皇帝看了她一眼:“跟从前不一样了,大了好多。从前总跟在朕后面,说要到东宫去玩,去找你姐姐。”
    “那时候小着呢。”知道皇帝对管隽筠的心思以后,只要皇帝提起从前就会想到,皇帝看到的都是管隽筠,而且说这些也是因为忘不掉那个,曾经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女子,是她误导了自己的一生。
    皇帝抿了两口御酒,眼前闪过一张脸。抬起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张薇,似乎又跟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不是说管岫筠跟她是孪生姐妹,才算是最像的。没想到只要是看到了管岫筠,就会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那张脸为什么长在管岫筠脸上就让人心生厌恶,还是习惯那张真实的俏脸,明明触手可及,伸出手才知道她不是属于这个帝皇的。
    “皇上。”张薇伺候皇帝换了寝衣,才一转身就被皇帝拉入怀中。一声惊呼,接下来就被皇帝压在了身下,有些抗拒更多的是惊惶。皇帝的眼神不是平时的温文尔雅,有着不甘心还有更多的渴望。只是这种渴望不属于皇宫中的任何女人,是永远都得不到的那个。不想让皇帝看出异样,就是床榻间张薇都在竭力配合皇帝的举动,这样的快感来的总是不真切。强颜欢笑做得太多,总让人心生怨忿。
    床榻的吱嘎声加上男人闷声的低吼,还有女人低低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满是御香的殿宇中,良久良久。

    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一章 口舌是非

    “娘娘。”管岫筠一大早就出现在御花园的百花亭中,张薇给皇太后请安出来便遇到了:“这么早就来给母后请安?”
    “你不是也挺早的。”张薇抿嘴一笑:“这么大雪,不冷?”
    “还好。”管岫筠拢拢狐裘:“娘娘,有件事只怕娘娘不知道吧。”
    “什么?”张薇身上这件海龙皮的杏黄披风是皇帝新赐的,晃眼而招摇。不过皇后是她亲姐姐,加上皇帝眷宠非常,更何况贵妃的尊荣,穿起来就格外惹眼。
    “娘娘自来跟我们家筠儿交好,难道不知道当初娘娘进宫,全是因为她的缘故?虽然是皇上宠爱非常,也不过是做了她的替身而已。皇上真正要的人是她,娘娘素来品貌非凡,就是为了她才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可真是委屈了娘娘一辈子,还好就是皇上对娘娘始终恩宠不衰。否则我都替娘娘抱屈。”管岫筠一脸笑:“娘娘难道咽得下这口气?”
    “雷霆雨露,出自君恩。”张薇最忌讳别人提起这件事,上次为了这口气不熄,跟管隽筠几乎当面闹崩,要不是张莲严词喝止,恐怕还有更多后续故事。管岫筠此时提起这件事,除了挑起事端以外,只怕还有更多鲜为人知的心思。
    管岫筠微微一笑:“不愧是贵妃,心胸如此绝非是常人可比。只是娘娘,这替身的滋味恐怕不好受吧。”
    “这替身一说,只怕是你臆断的,换做是谁,都没说本宫是谁的替身。”张薇看了眼管岫筠,算是明白皇帝对她始终不待见的缘由出在哪里。
    对上谄媚有余,只要是对她有些微用处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可是身边就连最亲近的人,只要是妨碍到了她,一点点都容不过?怎么不想想,管隽筠跟她是孪生姐妹,要是真有个什么的话,她心里就真的好过?哪怕是对管隽筠恨得牙痒,也只是想要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捏鼓的。还好管隽筠知道收敛,从那以后都很少进宫。且不论是不是一品命妇的品轶,至少没人说丞相夫人不懂规矩的。
    “贵妃这么说,岫筠也只好这么听着。”管岫筠看看她身上的海龙皮大氅:“若是没记错的话,筠儿也有一件海龙皮大氅。出锋和毛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是件桃红色罢了,我是没这段大福的。偏生筠儿有,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不为了些事情,恐怕连杏黄都不用了。”
    张薇脸色微变,杏黄都不用,那就只有明黄了。除去皇帝,就只有皇太后跟皇后能够穿用,看样子姐姐那个皇后都是替人做的:“那是她的造化,本宫不觉有什么。”
    “娘娘甘心么?”管岫筠嘴角一撇:“好好的,都是一样出身,最后只是做了人的替身。不说是娘娘,就是岫筠心中也是不服的。难道贵妃不想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四个字把张薇惊了一下,是要害人性命吗?
    “是啊,要是没有了筠儿,只怕大家都省心。”管岫筠面无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同胞姐妹的样子。
    张薇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这话倘或被皇帝听见,恐怕最先出事的人应该是她。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必去问她姐妹间的是是非非。等她姐妹间争了个胜负,再来收拾烂摊子不好吗?
    若是管岫筠胜了,第一个容不得的便是皇帝。只怕管岫筠会比谁都惨,到时候就是不杀个尽绝也要死一半。至于管隽筠胜了,南中就会轻易饶了她?总是她姐妹间的故事了,别人不插手就行了。
    管岫筠嘴角一翘,落水的话绝不会一个人往下跳。总要多了一个垫背的,就像是张薇最合适。听人说,当初就给过那个丫头颜色看,到时候一径推到她身上,看看是谁敢把皇后的妹妹,皇帝的贵妃怎么样。
    回过神,张薇已经走远了。杏黄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分外耀眼,不禁想起那天在相府看到的情形,管隽筠一袭桃红色的海龙皮大氅跟诸葛宸站在一起,看起来甚是刺眼。为什么,诸葛宸会对她死心塌地?
    那天用了点小手段,把王夫人说的什么青鸾从发配途中解了下来,顺便叫人送到了王夫人身边,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信儿,诸葛宸居然叫人把青鸾发配得更远,不顾她是口女犯,就打发到了军中,好听点说是在军中为奴。不好听的,就是做了军ji。
    为什么等着她的都是好的,不止是抢了自己的男人,还让一国之君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生就了一张跟自己一样的脸,谁会注意到她头上?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要不是自己远嫁,能有她的今天?
    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百般跟自己过不去?既然是这样,也就不必再顾忌什么。正好管昕昀不在京中,只要能把她解决掉,从此一劳永逸。还担心诸葛宸不任凭自己摆布?皇帝到时候想要追究的时候,只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皇后姐妹身上,皇帝不看别人,看在这一妻一妾身上,也不会拿自己开刀。
    等着吧,凡是加诸在身上所有的不痛快,都会还回来的。加倍偿还,这是管隽筠你教的,到时候别说做姐姐的心狠。
    “稚儿,你做什么呢?”一扭头看到儿子蹲在一旁,手里不知道拿捏着什么,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娘,看看。”稚儿举着手里的九连环,纠结在一起的东西全都被他解开:“散了,不好玩。”
    管隽筠笑起来:“谁教你玩这个的?”昨晚上才看到诸葛宸拿回来,说是给儿子消磨功夫,省得有事没事就黏在身边。看看案上的滴漏,不过午后就解开了?
    “爹说,要把圈圈跟棍棍都解开就行了。爹教给稚儿的时候,都没解开。稚儿一个人解开的,娘看。”把一堆东西放到手边:“不好玩,下次都不要了。”
    管隽筠有些啼笑皆非,做老子的真没做儿子的会玩。是不是做爹的心事太多,反倒是不如小孩子心思纯净,所以能够毫无挂碍地把这一道难解的九连环,一一解开?
    “好,下次咱们去弄些好玩的东西来。”管隽筠牵着儿子的手出了屋子,外面雪下得有些大。母子两个穿着厚厚裘衣穿过回廊,到了稚儿最喜欢的去处。
    结着薄薄冰花的湖面下,几尾锦鲤要紧不慢地来回游弋着。没有因为寒冬的来临,而减少了生机和活力。
    “娘,爹说过两日就要封印了。是不是封印了,爹就不出门了?”稚儿看了一会鱼,扭头道。
    最近父子两个常在一处玩玩闹闹,所以亲近了很多。有时候晚上还要那个做爹的哄着睡觉,所以让做爹的满是自豪。说不愧是他儿子,有时候高兴了还要把儿子带到书房去。也不管那些大人们怎么看待这个丞相,甚至不介意被人说成是夫纲不振,居然要陪着孩子玩。就差被人说成是,连吃饭睡觉都离不了做爹的了。
    “嗯,封印了就能多些时间陪着稚儿了。”亲亲儿子有些发红的小脸:“乖乖,晚上有新鲜的鹿肉,还有稚儿喜欢的鱼。好不好?”
    “好。”稚儿猛地点头,白嫩的小手捂上母亲的脸:“娘,那天有个人跟娘一样,还跟娘一起吃饭,是谁呢?稚儿不认识。”
    “咱们家来的人还少了?稚儿哪能个个认识。”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下:“稚儿觉得她跟娘一样?”
    “嗯,没娘好看。”稚儿小的很,但是说话已经像是个大孩子。不止是清晰明白,有时候遣词造句都会叫人大吃一惊,夫妻两个也常觉得,是不是在这个地方总是会把孩子教成小人精,这样的话哪怕以后不吃亏,也会让儿子少了很多童真。
    “什么没你母亲好看?”诸葛宸披着厚实的貂褂从后面过来,正好听到母子俩的对话。
    “有个人跟娘一样,就是没娘好看。”稚儿听到父亲说话,已经跳着扑到父亲怀里:“爹,怎么会有人跟娘一样呢?”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长得像就难免了。”也不管儿子能不能听懂,做爹很自然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你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是不是儿子?”
    “是。”稚儿很配合地点头:“爹,那个东西不好玩。”
    “什么不好玩?”诸葛宸有点意外,每次弄给他玩得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要是说这都不好玩,真不知道这小子会喜欢什么了。
    “丞相大人好不容易收罗回来的九连环,您儿子一大早就给解开了。”管隽筠看着他:“那些棍儿和圈圈全都放在桌上,稚儿还说爹都没解开一个,只是告诉他,这些全都解开就对了。”
    诸葛宸失口笑道:“这可是最精致的一副,拿回来的时候还想着能被他消磨不少时候。没想到一下子玩开了。”亲亲儿子的脸:“行,下次爹给你弄别的好东西回来。”

    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二章 悠悠我心

    “有新鲜的鹿肉,我叫人收拾出来了。等会儿烤鹿肉吃。”看着笑成一团的父子两,管隽筠也是一脸笑意:“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有劳夫人费心,下官这厢有礼。”诸葛宸笑着把儿子放下,想要顺势一稽首又忍不住笑得开怀:“庄子上的年货都来了?”
    “可不是,我看人收东西都了不得了。这两天精神出奇的好,居然都不想歇着。”管隽筠跟在父子俩身后,一家三口往花厅走:“送了不少上好的皮筒子来,要不新做一件袍子?我看这些时候总是在外头来来去去的,只怕是招了风寒就不值当了。”
    “你瞧还少?”诸葛宸由着小丫鬟伺候换了衣裳,在一旁坐下。稚儿抱着一堆解开的圈圈和棍儿过来,放到小几上:“爹,这些不好玩。”
    诸葛宸还是第一次看到被解成这样的九连环,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只有他的儿子能做出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稚儿,这就是爹给你的九连环?”
    “嗯,不好玩。”稚儿爬到母亲身边坐下:“娘,稚儿要骑马。”
    “等不下雪了就能去骑马,外头这么大雪马厩里的马也不爱往外跑。”管隽筠看着儿子:“稚儿喜欢骑马,以后就让舅舅带你去。出兵放马,还怕少了马骑?”
    “跟舅舅去骑马,是不是就能像娘那样,一下子跳上马背?”稚儿小小的脑瓜里面,已经把母亲跃上马背的情形印在里面:“还能勒住马,不许它往前跑?”
    “只要你学会了,就会比爹娘骑得都好。”管隽筠看诸葛宸一脸揶揄的笑容:“你爹骑马也好,稚儿怎么不说像爹那样?”
    “爹没有娘神气。”稚儿抱着母亲的胳膊:“稚儿要跟娘一样,才是棒棒的。”
    诸葛宸看着母子俩纠缠不休的样子,笑个不停:“这要是不能把稚儿教得能够跃上马背,就不算是王府的千金小姐。”
    “等我好了,就教他那样子跃上马背。”管隽筠不服气地一扭头:“到时候可不许说,做儿子的反倒是比做爹会骑马得多了。”
    “怎么不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我最喜欢。”诸葛宸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丫鬟们抬着铁网丝跟炙子进来,很快架起炉子。先时在下面烤好的鹿肉已经是脂香四溢,这一下让整个花厅里遍布肉香。
    “好香。”稚儿拍着手就往这边跑,看到烤好的鹿肉,想要抓起一块放进嘴里,又怕烫了手。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样子,叫人好气又好笑。
    “来,到娘这儿来吃肉。”拿起一串烤好的鹿肉递给儿子:“慢点吃,等下还有新鲜的。”
    “好吃。”稚儿咬了一口鹿肉:“娘也吃。”
    “娘吃了不消化,看着你跟你爹吃。”烫好的惠泉酒又是另外一股香气,管隽筠给他斟了满满一杯:“丞相,难道还要妾身试饮一口不成?”
    “等会儿喝醉了,我担心你吓着孩子。”诸葛宸也笑起来:“这惠泉酒配上螃蟹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寒冬腊月除了冻蟹和醉蟹,没有新鲜的反不及别的适口。”
    “原是这么想的,恰好今儿有新鲜的鹿肉。换做别的,只怕稚儿也不喜欢。”管隽筠看着丫鬟们把蒸好的芋头甜橙等时鲜放到一边,紧接着端来的就是她常吃的紫米粥和两样精致清淡小菜:“行了,不叫就别进来。”
    “是。”几个小丫头退了出去,管隽筠用银箸翻动着铁炙子上的肉块,一抬眼看到儿子眼巴巴瞪着,一副不知道饿了多久的神情就好笑:“乖乖,你这是多久没吃肉了?”
    “肉肉好吃。”稚儿咬着一枚刚剥好的风干栗子:“是不是到了年下,爹跟娘都不用到处走,就能在家跟稚儿在一起了?”
    “谁告诉稚儿的?”鹿肉很香,诸葛宸吃的时候几乎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了进去:“爹娘只怕到了年下还要忙得多,稚儿也要跟着爹娘一起出去拜客。”
    “爹,这叫做应酬?”稚儿看看父母,好像是想到上次听人说的这两个字用到这里很像,马上脱口而出。
    “你教的?”夫妻两个更是异口同声看着对方,两人同时摇头。诸葛宸看了眼儿子,又看看管隽筠:“以后稚儿不许跟着无所不知,以后长大了越发是说不清楚,贫嘴贫舌。咱们俩谁也不是这个性子。”
    “为什么会是应酬?”稚儿还是歪着小脑袋看着一脸惊愕的父母:“爹娘有,稚儿也有。”
    “儿子,以后都不许说这个。”诸葛宸在儿子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很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爹娘也想天天陪着稚儿,但是爹娘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稚儿大了就会明白。”
    似懂非懂点点头,一块烤熟的鹿肉放在面前,马上忘了刚才的话,不等母亲看见就放进嘴里。管隽筠摇头:“什么时候,爹娘短过你的吃穿?要是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这做爹娘的有多苛待你呢”
    “小姐。”仙儿神神秘秘撩起珠帘,管隽筠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确信周围没人听见说话,才附在管隽筠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嗯,就这些?”往上拉了拉羊绒毛毯,没有睁眼:“确信是真的?”
    “是人在御花园当差扫雪的时候,亲耳听见的。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那天贵妃穿的恰好是一件杏黄的海龙皮大氅,担心认错了。所以加小心看了看,才确信是这样子。”仙儿脸色沉重:“小姐,这心就该杀。”
    “重赏那个报信的人,不要说我知道了。”依旧是微闭着眼睛,不等到别人来杀,先要自己动手。这番话,几年前说给张莲听了一次,如今又来说给张薇听。为的就是要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先时还想留一丝香火之情。没想到她会如此绝情,既然如此什么香火之情都不用顾着了。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咱们家夫人一声?”仙儿试探着问道,因为明儿管隽筠要回去祭祖。这是早就定好的,不论是管昕昀在不在京中,也不论是不是出阁了的女儿,她始终是管昕昀掌心里的宝。
    “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管隽筠翻了个身:“我哥不在家,我不想给她多事。何况她若知道了,必然会说到皇太后那儿。那个人每日都在皇太后身边,这样子岂不是给她通风报信了?”
    仙儿愣了一下,只是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她想到的事情就比自己彻头彻尾想的多多了,可见小姐心里对这件事早有盘算。只是那边不出手,小姐绝不会主动谈这件事。不过既然是惹恼了小姐,想要收手恐怕也不可能。
    “小姐,只是这件事奴婢还有些担心。”仙儿心底还是隐隐不放心,有件事始终都是闷在心底:“丞相那儿,小姐要不要先说一声。毕竟……”没有说完,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诸葛宸。为了那位大小姐,带给小姐的委屈太多了。小姐唯一愿意为一个人受委屈,就是诸葛宸。只是不知道丞相对她有多少真心。
    “不必。”管隽筠睁开眼,盯着仙儿半晌:“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忽然又叹了口气:“仙儿,你信荣立不信?”
    仙儿愣了一下,摇摇头复又点头:“他是奴婢的夫婿,若是不信他该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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