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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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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想让我杀了你,你最好永远——永远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
 
在内殿中静坐了许久,外殿再无一丝声息。

慕容素不知李复瑾是何时走的。自内殿再踏出时,殿中已无了李复瑾的身影。案上的茶已然凉透,殿门依旧紧闭,仿佛他从不曾来过,一切都仅是错觉。

慕容素没有言语,没有悲伤,更没有任何思考。她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胸膛犹若被剜去了一个大洞,嗖嗖灌着冷风。曾经悲痛欲绝,对他的恨是她唯一苟且寻生的希望。而今至此,她却突然迷茫了,即便真的杀了他,又能怎样?

正如她说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与曾经不同。

默默凝立良久,她执起茶盏,为己斟了一杯冷茶,独酌。

夜,一分分深沉。

殿门轻微一响,琉画闪身进来,低声问询,“娘娘,可要点灯?”

她摇了摇头,轻叹了一息。凝望着窗外的天色,直身步出殿门。

昏黄的残晖静静映透,将整座殿院笼罩成一片炫目的金黄,令她有一刹的迷蒙。她视线轻巡,一瞬,凝定在了某一个角落。

遍身的墨色笼在昏黄的夕光之下,透着更加孤寂暗沉的味道。

他静静倚着山石,一心一意拭着掌中的刀。锋凛的利刃清澈澄莹,静握在他的手中,如水一般清明透亮。

慕容素的脚步停住了,默默注视着他。

许是感到了来人的气息,莫钰也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心倏然一跳。

“……你还在。”对视片刻,她露出一丝微笑,身子十分僵硬。

“你在伤心。”他淡漠的声音如早春初融的雪水,从不似有什么情愫,却总能够一言窥透她的心境。

慕容素没有说话。

顿了顿,她视线微偏,静静落在他的胸肩之上。浓墨般的黑衣之下望不见端倪,却在左肩之下的位置,凝着一丝淡淡的洇迹。时辰太久,衣上血迹已经干涸,泛着深暗的红褐色。





第120章 冷漠
烈酒、火烛、布巾、纱布、药粉……慕容素将数样东西一字自案上排开,再三确认无误,偏首望向身侧的人。

慢慢褪去他最外层的压衫,浓墨色的衣襟之下,探不出伤势的程度。她略迟疑了一瞬,逐渐解开第二层衣扣,直到现出最深处的里衣,雪白衣缎上深绯染尽,仿似一朵盛绽的红色花朵,红得刺目惊心。

慕容素的目光颤了一下,无声绞住手指。僵硬片刻,慢慢伸出手去,解开了最后一层襟衽。

许是时辰过的略久,里衣褪脱的稍微困难,粗麻的棉料几乎粘住了伤口,随着轻扯又慢慢渗出血迹。她动作极轻,仍旧不免牵动了伤处,流下一注绯血。

打开药酒,她以布巾稍润,轻轻拭洗两侧的余痂。许是太疼,感到他似乎轻瑟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

慕容素咬了咬唇,抬起头却见他神情依旧淡定。她眼睫轻垂,遮去了眸中的神色。一点点拭净了最后的血迹,又用药粉纱布裹扎好了伤口。目光掠过他□□的肩臂,视线微微凝固。

太久不曾见光,他的皮肤很白,肌理平滑,却纵横着大大小小的疤迹。那些伤痕有些深长骇人,有些已然变得浅淡。更多的是些久远的细痕,随着时间冲洗,已几乎看不到痕迹。

眸光漾了一漾,一丝不可遏制的的难过瞬间涌起,慕容素泪凝于睫。

那些年他护着她,身上总是会落上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疤,他亦总是会随身备着各类伤药。她贪玩随性,从不曾想过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而他也总是这般,不会喊痛,神情平静,即便疼得再急,疼得晕死过去,也从不会对她吭一声。

可是……

明明是会疼的啊……

终于有一天,等她再无人相护,等她也受过了伤。在比武场上摸爬滚打,在阴诡泥潭中饱受摧折,才终于知道,原来受伤是会疼的。只不过那些疼痛,在曾经早有另一个人替她尝担,才让她以为,这世间那般美好,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有痛楚。

似乎感到了她停驻的目光,莫钰不动声色敛起了衣襟,淡声道:“别看了。”

慕容素抬起头。

清黑的眸中氤氲了浓浓的潮雾,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盯着他。

莫钰淡淡低了眸,“那些,早就不疼了。”

她没有出声,眨着眼想眨去睫上的水雾,然而却有无数眼泪一瞬滑下来,洇湿了月白的衣袖。

“你别哭。”他神容未动,顿了顿,某个办法涌上心头,下意识脱口道:“你哭起来,实在太难看了。”

这是曾经的话,久远的仿佛是从记忆深处翻挖出来。她滞了一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从殿外唤来琉画打来温水,为他仔细拭洗过双手,又一一收了药匣。琉画知机地无声褪去,阖上了殿门,屋中又只余下二人。

幽静的烛光辉映着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一起。莫钰凝视了很久,低声开口,“公主。”

她轻轻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望着她,莫钰的脸上淡漠如旧,却被昏黄的烛隐约映出几丝柔和。他斟酌稍许,终于小心问出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慕容素的手中顿了顿,自顾收起了药匣,道:“就这样,你看到了。”面庞轻扬一抹淡笑,却几乎失了表情,“我过的还不错,没什么辛苦。”

隔着幽幽若若的烛光,莫钰看着她的侧脸,“你在骗我。”

“……”

“民间皆传,昭仪白氏,曾是敬北王府的艺姬。从王府道皇城,你都受了怎样的苦。”

“我没有骗你。”悄无声息地紧了紧手指又松开,她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舞姬没有你想的那么难过,李祁景对我不错。入了宫,我昭仪的身份更是尊崇,与曾经做公主时没什么不同。”

他无言以对,深邃的眼神愈加凝恸,静了一静忍不住道:“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语岔断了他的话语,慕容素平静地回视他,“你不用说。”

莫钰神色稍定。

“我不会跟你走。”

他的表情一瞬凝住,僵了很久,清冽的声音有些泛哑,“我不懂。”

“你不用懂。”慕容素轻叹了口气,眉目间隐隐怅然,“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么,你就当做我不愿离开宫中矜奢的生活。”

“不可能。”他一语否定,丝毫不曾犹疑,“若真是如此,辰渊阁可以给你更优渥的生活,你无由这样选择。”

慕容素沉默了一瞬,还不及回语,莫钰又道:“我听到了你与李复瑾的对话。”

慕容素一瞬扬起睫。

“你想报仇,对吗?”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他不愿错过一丝表情,“你所说的未完的事,是淇家?”

凝定了片刻,她倏然别开眼,努力令自己的态度冷硬,“和你没有关系。”

莫钰没有言语。定了一刹,忽地执起佩刀起身。

“你做什么?”她心下一慌,几乎是同一瞬测想到了他要做什么,立即上前拉住他。

“我去帮你杀了他们。”

“不许去!”慕容素声色急戾,顿时横臂阻挡在他身前,“你不许去。”

他视若未见,径直绕过她。

“莫钰!”一声冷肃的厉语钉入耳畔,坚冷如同数九寒冰,“你若去了,便是与我为敌!”

莫钰的脚步一刹停住了。

隔了很久,身后传来另一道清音,无奈却又决意,“莫钰,别让我恨你。”

他怔住了,静立在原地僵滞了良久,心中完全不可思议,“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慕容素垂下眼。

“不为什么。”长长的眼睫轻颤,她苍白一笑,平淡道:“莫钰,你出宫去吧。”

“……”

微微叹了一声,她清淡的音语不容回绝,轻的犹如过堂细风,“我早已不是公主,你也早已不是我的护卫,这里不属于你。”

早就……不属于他了。

那些年他所受的伤痛,所克制的隐忍,所经历的时光,都本不该属于他。

而今,这些阴风诡雨,阴谋仇恨,更不该牵连他。他是那样卓然美好的少年,不该跟她一起,坠进这个黑暗地狱中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心房尤若被蛇虫啃噬,凝望着她,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低柔,“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她冷冷地拒绝,语气不容丝毫置喙。

莫钰怔了怔。

空气仿佛一瞬被冰雪笼萦,连带着气氛都化的僵滞,几欲凝成雪冰。

他的神色些微动容了,凝镌着难以言明的痛。握刀的手轻微颤了,刀脊击撞螭玉轻响。

长久的沉默着,慕容素心中涩痛。

“对不起,莫钰。”冷白的面庞一直漠然如霜,她一直不曾看他,良久艰难转过目光,“我要做的,不能告诉你,亦与你无关。”

“我该护着你。”淡渺的音线似积雪的松柏,凝成着说不透的情愫,亦撩痛她的心房,“这是我的使命。”

她笑了,眼梢掠过一丝柔和,很快隐去,“这不是。”

莫钰心中一疼。

“护着我,是我贴身护卫的使命,可是——莫钰,你还记得吗?”

“七年前,在我大婚前,你曾向父皇请命,不再护卫我。你说,你要回入辰渊阁,你向我辞行,你还说,你终要有自己的生活……”

那时的她还曾怨过,失望过,伤心过。她觉得他绝情,心中更有不舍。而今命运错手,再见面时,竟已是如今的局面……

或许,从始至终,他的选择才是对的。

“从那时起,你就已没有了保护我的使命,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而她所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即将经历的,这一切,都绝不该是他该有的生活。

仿佛无数钢戟利刃戳透了胸扉,莫钰胸臆沉痛,说不出一句话。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只觉心中冰冷,痛似刀割。

“离开吧,莫钰。”慕容素微笑,叹息,“你还活着,你能过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

但是什么,她没有说。但他已完全洞彻。

但是——即便他还活着,他来找她,他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等了七年,寻了七年。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第121章 闺泪
淇玥静坐在央华宫中,对镜描眉。澄亮的铜镜漫漫映射,衬着她柔媚婉约的花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碧儿在一侧躬身庆贺,笑容嫣丽。

而今这宫中百妃皆落,剩余的几个皆是成不了气候的。她虽还未入主中宫,但眼下局势落定,已再无人可与她匹敌。这自然是一件值得恭贺的喜事,无怪碧儿庆贺。

“本宫先前还忧心那代国太子莫名相助,再无法撼动她的地位,没想到,她竟自己撞了上去。”淇玥的心情无疑大好,静视着镜中自己的颜容,柔婉淡笑。她又为己点了几许脂胭,叹息道:“这番也真算是她自己作死,倒让本宫省了不少力气,可怨不得本宫了。”

碧儿灵巧道:“娘娘福泽恩厚,自是那贱人比不得的。这回她身份暴露,前朝公主的身份便罢,又谋刺众臣,怎般都无法再逃脱了。”

“可惜父亲居然心慈手软没能一剑刺死她!”思及此处,淇玥忍不住面露愤恨,烦躁蹙眉,“真是白失了良机。”

“娘娘放心,左相大人怎会轻易放过她?定是要求生不得的。近来重臣皆谏言刺她死罪,想来,陛下也定护不得她了。”

这话听来倒极为顺耳,淇玥眉目稍霁。神思舒缓下来。

哐!

一声震响就在此时传来,淇玥与碧儿同时骇了一跳。

声响源自殿口,碧儿错目回望,本以为是央华宫哪个宫人冒失行过,连步过去刚想出声怒骂,却在看清来人的刹那惊住了。

“陛下?”

淇玥闻声一怔,撂下粉黛步过去,亦愕然怔住了。

来人正是李复瑾,面色潮红,神情迷乱,跌跌撞撞地步进殿门。他孤身一人,身后不曾跟着随侍。浓重的酒气挥发,在他身侧散出熏人的热浪。

“复瑾哥哥!”淇玥大惊,连忙搀扶着他步进殿门,又遣了碧儿去熬醒酒汤。担忧问道:“复瑾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李复瑾呆呆抬起了,迷蒙的眸望向她,似乎从她脸上看透了什么,忽然呢喃,“她骗了我……”

淇玥怔了一怔。

“她骗了我……一直都是她,白芷是她……慕容素也是她……”低喃的声音清哑而低沉,掺杂着细微的呜咽,“她不愿意原谅我,除非那些人都活着……活着……”

一瞬明晓了他在说什么,淇玥的心头无声升起一簇妒火,转瞬又强按下了,努力微笑道:“是,她骗了你,也不爱你,复瑾哥哥不必因她而难过,她根本不值得。”

“……不值得?”李复瑾似乎有些怔。

迷茫地睁着眼,也不知他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只是轻轻念出这三个字,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消失,只余下这三个字包裹了神智。他的声音虚哑无力,不断回念着,“不值得……不值得……”

“是,不值得。”淇玥有些窃喜,又有些得意,试探着伸出手去,扶住他的面颊。他离她这样近,又这样轻易捉摸。仿佛这一刻,他已完全是属于她的,让她不自觉想要贪恋更多。

“她不爱你,她们都不爱你。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她低低呢喃,如烟的慰语极其低柔,飘入他的耳际。

“娘娘。”端着一碗醒神汤药,碧儿悄无声息立到了一侧。

淇玥瞥了一眼,迅速向碧儿递去一个眼神。

碧儿先是一讶,转瞬立即会懂了她的意思,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复瑾哥哥,你先睡会儿吧。”静静覆住他的双眼,淇玥动作极其轻柔。

一阵铺天盖地的难受疯狂涌袭来,似乎要将整个胃脏全然撕裂。李复瑾难受地蜷起身,眉目紧皱,□□破碎。他忍了一忍,蓦地折身,伏在塌边呕吐起来。

漫天的酒气顿时四溢,洇湿了精致的地毯。“复瑾哥哥!”淇玥大惊,连忙扶起他,拼力抚慰着他的腹胃。

恰时碧儿执着汤药前来,眼神古怪地与淇玥稍一对视。淇玥故作淡定地接过,一手用帕拭去了他唇边的残酒,一手将药液凑近他的嘴边,柔声诱道:“复瑾哥哥,这是解酒汤,喝了它,便会舒服多了。”

温热的药气荡在鼻息间,有种异于药水的浓香。他啜下几口,很快整个人坠进一种迷蒙的安定。周身的一切全然不见了,灵魂悬浮,身体滚热,说不透的异样。

“复瑾哥哥……”轻若云丝的声音回荡在耳侧,撩拨着肌肤的每一根汗毛,入骨的酥柔妙媚。

他怔怔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眼神充尽迷惑,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定缓少顷,唇齿轻翕,“素素……”

身体僵了一僵,淇玥咬住唇。

“是我。”拼命压去了胸口弥漫的酸涩,淇玥尽量微笑,在他面前,慢慢褪去繁复的宫装,“复瑾。”

她追寻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

只要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能做——

月色朦胧,烛火微动。殿内垂幔泻尽。青纱反着如水的波光,徐徐粼动,宁静荡漾。

·
 
第二日晨,李复瑾迷蒙醒来,只觉一阵头痛欲裂。

目光怔怔凝视着眼前的景象,青纱红烛,黛丝被褥,总似觉得颇感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他动了动,四肢被碾压般的酸痛。一刹又似碰到了身侧的什么人。他错愕望过去,身边赫然躺着一个丽人,黑发瀑散,衣衫轻薄,正安然熟睡。

这是……

他怔了怔,骤然起身。昨夜的一幕幕瞬涌上脑海,旖旎的纠葛,甜痛的交缠,脑中骤然轰鸣!

“复瑾哥哥,你醒了。”起身的动静带动了旁侧,淇玥慢慢睁开眼。

“你……”李复瑾说不出话。讷讷地望了望她,神情羞耻而懊恼。

咬了咬唇,淇玥绽了一抹甜哂,面色稍显苍白,“复瑾哥哥放心,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错愕了一下,忽然间胸膛荡起疑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

“昨夜,我知道复瑾哥哥不是情愿的。”柔丽的眸轻微黯颤,淇玥声细如烟,“是你喝多了,你以为,我是定国公主,才……”

黑睫逐渐蒙了一层水雾,泪水倏地坠下,透写着哀凄。

李复瑾一怔。

她抬起头,盈盈泪光衬着面颊,却在努力微笑,“复瑾哥哥放心,玥儿不会让你为难,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眉宇轻微一颤,李复瑾只觉心弦似被拨动了,情绪蓦然陈杂。

“玥儿……”隔了片晌,他喑哑着低唤了一声。
长睫一颤,淇玥怔住了。

记忆里,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样唤过她。

他与她自幼便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那时他尚还年少,温雅如玉,意气风发。她总爱跟着他。他唤她玥儿,他曾说,玥儿的玥,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珠。真如她一般,独一无二,灿若明珠。

后来徘徊经年,几番辗转,怎么就成了而今这般境地了呢?

“对不起。”李复瑾低声道。

她心中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笑出来,“复瑾哥哥不用说对不起,我——”

“这些年,是我苛待了你。”没有听完她说话,他继续平静道。

淇玥猛然正在了原地。

“是我的错,没有顾忌过你的感受。”慢慢执过她的手,他婆娑片刻,握于掌中,“你这些年,一直做得很好,我知道,你对我有情。我一直都明白可是我一直视而不见,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忽略了你,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才……”

大颗的眼泪怔怔坠下来,淇玥愣怔着望着他,“复瑾哥哥……”

“昨夜,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微笑,声色从未有过的低柔,只是面容有些黯淡,“玥儿,我们都面对彼此吧,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今后,会好好待你,好好照顾你,可以吗?”

她越来越震讶,也越来越迷惶,泪水止不住地落,难以置信地问道:“复瑾哥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面旁的神情无法形容,却一直保持笑容,“抱歉,玥儿,我现在,还无法说爱你。”

“但,我会努力,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

她当然乐意,拼了命一直点头。面容被哭花了,泪水润湿了轻薄的襟袖。他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慰道:“好了,不哭了。”

起身穿整好衣履,最后安抚:“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来。”

·
 
李复瑾方一离去,碧儿立即闪身入了内殿,恭敬伏身。

“奴婢恭喜娘娘!”

淇玥本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却有无数泪水滑坠而落。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梳发的手细微发着颤,悲喜难明。

“娘娘怎么哭了?”碧儿微惊,敛了帕为她逝净了泪,劝慰道:“娘娘大喜,要多笑些才好,可别再哭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淇玥的神情半分惊喜半分迷离,痴痴地凝视,泪眼朦胧,“本宫今日大喜,不能哭。”

“可是碧儿,你知道吗?”

“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太久太久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从年少到花信,自凉北到云州。她一直在追逐,一直在期望。那个人,仿佛处在云端。她似乎离他非常非常的近,近到唾手可及,可是,却始终无法拥有。

他们之间,还是隔得太远,那是她永远无法跨过的距离。

无人能知她这些年的心境,暗夜冷雨,空殿孤影。她本以为,她这一生或许都要这般追随下去,如那一只细弱飞蛾,扑向他所燃灼的烈火。她或许永不能拥有他。

而今,百转千回,他终于懂得回首,终于……愿意再看她一眼。

数年的心酸发酵成荫,她止不住胸臆的激动,只能化为漫漫的泪,流过这些年的酸楚悲戚,似雨徐落。
 





第122章 封宫
淇家的兴起,来的一如这一年的春季初雨,骤而不急。

四月初,由李复瑾亲自颁布的两则诏令震动了整座云州帝都。

诏令其一,帝敕大凉国自怀瑾十四年四月,因左相乔邕之罪恶劣至极,影响深远,故至此废黜凉国左右两相临朝制度。左相淇氏弹劾有功,劳苦功高,又世袭公爵,特此授凉国大宰相之衔,辅佐帝王治理朝政。

宰相独子淇琰,先因乔泽谋杀一案,被迫受诬。为着安抚,念其已达弱冠之年,又身具文韬武略,故此加封安北少将,封位郡公,领兵十万,至北地荆阳镇统。

皇妃淇氏自宫中数年,品行温良,又德才兼备。故晋“皇贵妃”,赐临凤殿,加统协后宫之责。诸宫临面,需已皇后之礼行之,方显其尊。

同一时刻,被一同颁布的还有另一道圣旨:昭仪白氏,自负妄上,冲撞圣颜,无视朝臣。帝念及故情,恕其性命。至此降位良人,冷禁汝坟殿,无召终生不得私出。

诏书一下便立即在民坊间轰然传开,惊起了轩然大波。民楼酒肆纷纷谈议,对这般诡变的局势惊奇不已。坊间皆知,宫中淇白二妃相争已久。淇皇妃势大,白昭仪盛宠,更是对着二者谁会登临凤位,而今这一旨,无疑是官方认证了淇氏胜利的局态。

临凤殿,皇贵妃,这几乎是帝王已在无声提醒诸人,中宫后位,已当属淇氏之女无虞。况且晋位赐权也罢,而今便连淇家父子亦权高一等。一妃得宠,满族荣耀,此番帝王的心意可见一斑。

然而天家的后院再怎般精彩,毕竟皇氏秘辛,其中隐情几何,也不是普通臣民可能妄知的。人们津津乐道只余,又纷纷不禁感叹,帝王的宠爱果真是这世上最为渺茫的东西。一朝飞上枝头,一朝跌下云端。只可叹那白氏昭仪,再如何倾城绝代,未来也是红颜空临镜,注定只能在深宫冷苑中孤苦老去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岳忠在街头望到了新帖的告示,很快匆匆赶回了王府。自那一日白昭仪行刺起,事情的发展已然开始脱出了王爷的范围,至这两诏圣旨颁布,可谓达到了极致。而今的形式已完全转了一个局面,淇氏得利,无疑是对敬北王府的巨大威胁。他也再无暇去探究白芷的真实身份,亦看不懂陛下此番何为,两度迷惘,只能求助主人。

李祁景望着诏纸,脸上的表情亦是不大好看。皇兄向来行事有度,此次的做法,令他也无疑探不透。若他有心废黜白芷,根本不必将淇氏高抬。如今他这般放纵淇家势大,是真的不怕,淇氏纵势滔天?

“现在民间都说,陛下封淇皇贵妃为后。”等不到主人的回语,岳忠只能兀自感慨,“都是这个白芷搞得鬼,怎么就无故成了定国公主?如若她那天不曾刺杀宰相,势态也不会如今一般……”

将岳忠的话一一听在心里,李祁景未发一眼。他始终眉目紧锁,神色阴鸷,不曾松懈半分。

·
 
“你在想什么?”李祁景静视着面前的李复瑾,眉宇凝蹙,瞳眸异少的冷蹙冰寒。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轻一扬手,将一幕诏纸丢在案上。

李复瑾默了片晌,眼波一直没什么波动,自顾书画着一只冬竹,淡道:“没什么。”

“外面都传你是因为白芷之事受了刺激,才会颁布这样的诏旨。”李祁景却未打算就此略过,不由分说,“若是白芷一人便罢,偏又要高封淇家父女。难道,你真打算封淇氏为后?”

他手中顿了顿,一滴墨水低落,染润了雪宣。黯黯低了眸,“你想多了。”

撂下了笔,他轻抚额心,“我只是觉得,此番乔家势损,淇家当居首功。若不施以晋赏,怕有失公允,权宜之计罢了。”

“皇兄……”李祁景静静凝视,“你可是在筹划什么?”

“祁景。”许是真的被逼问得烦了,李复瑾叹了一声,眉宇现出几丝皱痕,“现在的局势几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会轻举妄动。你放心,我有分寸,你真的想多了。”

李祁景缓缓抿起唇。

滞了片刻,他暗下了神思,终于叹息,“罢了。”

望着他疲惫的倦容,他又换了另一个话题,“那你可想好了,怎么处置白……”

李复瑾看了他一眼。

“……不对,是定国公主。”

感受到他的目光,李祁景改了口,“你可想好了?”

神色顿了一顿,李复瑾这一次没有直接答口,隐约晃陷了某种恍惚。

“现在满朝文武皆奏言称赐她死罪,你我皆知降位禁足绝非良久之策,你可想好了对策?”

对面的人一直不曾回复。

等了很久,久到李祁景几乎认为他不会再回到,李复瑾低声开了口,“我不知道。”

闭上眼,满腔的涩意在胸臆辗转,刺骨的难过,“我不想让她死。”

李祁景自然明白兄长的感受,沉吟片晌,主动提议道:“皇兄,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出宫去?”

李复瑾的神思刹那一停,“……出宫?”

“嗯。”他垂眸,声音极低,“废黜她的身份,让她出宫去,虽然对他而言,或许过于不公,但总归可以保住她的性命。她没了身份,没了依助,再不会被朝臣所忌惮,对她而言,或许,不是件坏事。”

李复瑾怔住了。

失去身份势力的前朝公主,被贬黜为民此生再不可回归帝城。的确……是个保她性命的好方法。

可是……

他不想让她死,更不想轻易放开她。

他知道,她恨他。那样铭心的恨,是他们之间一道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可当她那天对他说出恨,她用那样的目光刺向他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痛了。痛得如巨石碾压心扉,痛到无法呼吸。

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恨——他还是不想放开手,不想放开分毫。

她是那般美好,令他心醉神迷,即便知晓自己与她再无可能,他也仍旧执拗地想去撷取微薄的希望,哪怕是一丝一毫。他甚至觉得,或者,就这样封禁她一生一世,只要她能永远在他身边,只要她再也无法离去——

可是,这对她而言,又是何尝不公平。

他……该不该这样自私?

长久回味着李祁景的话语,李复瑾心头暗痛,无声阖上眸。

·
 
临凤殿内,数十宫婢内仆跪伏一地,同声庆贺,“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恭祝皇贵妃娘娘圣安。”

淇玥一身杏黄的宫装加身,繁复的裙袂拖曳极长,精致的鸾凤绣纹自襟领一直漫延腰际,显尽了华贵雍容。她的妆容亦变了,墨瀑般的长发高高挽起,珠翠曜目,步摇微漾。柔媚的眼波飞翘,几近融近鬓角,平添了抹妖媚的厉色。

她的目光自整座殿堂中徐徐扫过,下颌微仰,停顿数秒,淡淡道:“平身。”

“谢娘娘。”

临凤殿与央华宫完全不同。檀木为梁玉璧为灯,每一处皆是夺目的辉煌。这座大殿自前魏朝气,便一直是中宫皇后的私寝。虽空了多年,但因保存良好,分外没有冷清破败之势。淇玥的视线自殿内的一景一物缓缓掠过,不禁扬唇一笑。

碧儿在一侧灵巧赞言:“娘娘而今入主临凤殿,想来,陛下这是要封娘娘为后了。娘娘可算苦尽甘来了。”

“是苦尽甘来了……”提及此淇玥心头不免几分感慨,转而又意识到什么,象征性地驳斥道:“私议立后乃重罪,中宫之谈尚未定论,你可不许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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