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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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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玥登时一忡。
冷风徐过,一阵冷意倏地攀上背脊,骇人的惊冷。淇玥不禁一栗,她越想越觉后怕,忽然大怒,一巴掌掴上去,“贱人!”
徐韶冉大惊失色,顾不得面颊火辣的痛,立即惊颤道:“娘娘!臣妾并非有意晚提,只是祭典庄严,祭酒错了时辰,娘娘明鉴!”
淇玥不愿看她,狠一咬牙,跪在了李复瑾面前,“陛下,露凝膏一案疑点重重,恐怕隐藏内情,此女言语颠倒,行为诡异,甚为可疑,央祈陛下明察!”
“娘娘!”
李复瑾长久不曾说话。
静了许久,他行上前,面向着众人扶起慕容素,柔声问道:“禁足这一月,你可还好?”
突如其来的温情令慕容素有些不适,不禁微愕。她怔然地抬头望他,下意识出口,“我……没事。”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淇玥心生嫉恨,奈何当着众人无法发作,只得强行按捺下去。
少顷,李复瑾冷厉转过身——
“今日本是祭礼,不想徒生意外。露凝膏一案,白婕妤受人诬害,既已查实,恢位‘昭仪’,解除殿禁;祭礼庄严,不适平生杀戒。然徐充容恶行难忍,着贬为奴,赐杖刑五十,具体事宜,待回宫后定夺!”
“陛下!”徐韶冉惊慌失措,一瞬泪水滑落,歇斯底里地伏地哭求,“陛下!臣妾鬼迷心窍,一时行差踏错!臣妾知错!求陛下开恩,陛下——”
无人能替她说话,亦无人替她辩解。得了令的侍从很快上前,生拖硬拽将她拉下去。竭力凄惨的哭号在祭台间回荡,逐渐消逝在很远的远处。
慕容素良久望着,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有种无法言语的空洞。她不觉得悲伤,幽冷的眸子迷蒙璀璨,淡淡垂了目光。
·
“其实你早就知晓徐韶冉有鬼,对吗?”
“你不也是。”注视着遥远的山际云雾,李祁景的语气有些复杂,“不然你为何又要辛苦设计这一场局。”
慕容素没有回答,伸出细白的指,静静凝望掌中那抹粲然的彩穗。穗上的银铃轻微一响,脆耳玲珑。
……
“我不会杀她。”
“如若她真的倒戈了,她的下场,由你来解决。”
……
“对了。”顿了很久,她还是回了头,迎着淡渺的月,身影如雾一般朦胧,“过些时日,我或许会有些磋磨。届时如若我无法向你传信,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说服沈妙逸见我一面。”
他有些不解,听见她的话淡淡蹙眉,“你在筹划什么?”
“没什么。”深浓的夜敛去了眉目间的神色,她的话音十分平淡,“成败在此一举,届时你会知晓。”
……
…………
“我只是觉得沈妙逸再蠢,也绝不会这般大意,以她的心性,如若真是她有意窃听,除非来去无痕,否则绝不会轻举妄动。”轻声叹息,唇畔喝出朦胧的白雾,她平静地目眺远处,“何况她虽看我诸多不顺,却并无深愁大怨,实在没理由置我于死地,更何况我死了,与她有害无益。”
“所以你决定破釜沉舟,以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李祁景转过了目光,凝视住她完美的侧颜。她这一场局中局赢得甚妙,可却令他实在夸不出口,“你就不怕,蛇未引出,倒把你自己折了进去?”
她轻轻笑了,唇边泛起一抹淡嘲,“我最多不过一枚棋子,大不了微薄一命,有何可惧怕?”山风微拂着白皙的面庞,吹起她如墨的长发,幽冷如玉刻人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局中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其实,谁又是黄雀,谁又是螳螂?”
他微微一默,许久不曾言语,终是叹了声,“伤心吗?”
“什么?”
“徐韶冉。”
慕容素淡哂,淡然的面庞依旧毫无表情,“没什么可伤心的,她对我谄媚诬陷,我对她虚情假意,到底都不是真的。左右她未害到我,如今,也算扯平了。”
“你对人心的探测倒是比常人精准得多。”
“是吗?”她轻轻呼吸,黯黯垂了睫。
她这一生,已有太多的东西都是假的。或许除了对人心的洞彻,也再没什么是真的了。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李祁景似随口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哪件?”她微有些错愕,旋即想起什么,神情难以言喻,“你是说……跟了你皇兄?”
“嗯。”不太满意她非讥非嘲的语气,他轻蹙了蹙眉,“经此一事,你该看出他对你与旁人不同。”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慕容素没有直面回答,淡淡道:“我这颗棋还有用,自然是会有些不同。”
“你以为他只为了利用你?”李祁景刹时感到不可思议,“你平心而论,如若此次的事,不是你,而是他人,那人可能在禁足期间如你一般完好无虞?”
她没有言语,静静又望向了视野的尽处,无言以对。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她的胸臆。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颇为动容。那时的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朋友,家人,身位……自以为只要相悦便可相守,再多的阻碍不过云烟。可而今他们之间隔下的,已不是微毫的鸿沟,那道深渊太长,太深,她跨不过去,他亦是。
慕容素或许曾爱过李复瑾,但白芷,是注定不会爱上李祁晟的。
见她许久不曾言语,李祁景终于放弃,深深一叹,“我了解我皇兄,他对你绝非只有利用,亦非将你当做替身,他是真的有意与你。你……”顿了顿,他想说什终欲言又止,“罢了,终归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
话风飘散了,如默默坠入掌心的雪粒,惊不起丁点波动。长久望着渺远山色,慕容素没有表情。
·
独自站了一会儿,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她未曾转身,迎着微风,闻嗅到鼻息间似有若无的玉栀香气。并肩立了许久,慕容素最先别开眼目,望向了身侧的人。
“真没想到,还会有一日,我会与你这般并肩交谈。”
“我也是。”沈妙逸无暇看景,挑了根枯草绕在指尖把玩,神容水一般凝淡。
“谢……”
“你不用谢我。”打断了她的话,她轻扬唇角,依旧恁般的轻狂,“我可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我也是。”慕容素没有坚持,一瞬用她的话反言相讥。沈妙逸愕了愕,侧眸对视,二人却倏地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给你。”
她轻手一递,将那半截玲珑彩穗物归原主。微一沉默,主动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很想知道,那件事,后来你是怎么做的。”
徐韶冉早在红袖坊时本曾是沈妙逸的侍婢,彼时沈妙逸尚且寂然无名,曾私下与一商贾之家的公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那位商贾公子一掷千金,一举将沈妙逸推举至红袖坊魁位,一时风头无限。
然而就在此时,徐韶冉却背中勾结红袖坊其他艺女,明处孤立暗害沈妙逸,暗中又与商贾公子珠胎暗结,使己得以于红袖坊独立一阁,紧追至沈妙逸次位。可惜她心思张扬浮躁,处事马脚颇多,很快便教沈妙逸勘破暗局,至此同她树敌。
若非当日沈妙逸相告,她还尚且不知这二人还曾有这般私仇恩怨。她自入王府伊始,便见沈妙逸对徐韶冉多番欺凌打压,动辄殴打辱骂。原以为是沈妙逸仗己身位不凡盛气凌人,而今再一回想,倒不禁有些唏嘘了。
似乎早已想过她会这般问题,沈妙逸飘然一笑,似乎毫不在意,道:“那个人么?我把他杀了。”
她说的十分轻巧,慕容素却刹时悚然,“杀了?”
“你信了?”她笑得愈加盛烈了,却隐隐带着些许讥嘲。慕容素面庞一暗,置气地转了目光。
她轻声一嗤,道:“谁会管他怎般,我作誓了与他此生老死不相往来。听闻他后来娶了妻子,结果家世败落,妻离子散,也算得了报应了。”
慕容素静静听罢,出口询问,“我不懂,徐韶冉费尽心思,为何最终却没和他在一处。”
沈妙逸冷笑一声,“你以为徐韶冉是什么人?她貌似纯良无害,但其实我们之中,她才是那个最懂得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我沈妙逸也好,你白芷也罢,或是那个人,都不过是她往上爬的石阶,利用过后就没了价值,当然被一脚踹开,怎还会有留念。”
她的心中早有预感,如今听来却仍忍不住感慨,“于是你就刻意针对她?即便入了府,也想方设法肆意打骂?”
“是。”她大方承认,眼神明亮,超乎寻常的飘逸洒脱,“她既然一心要和我争,那在无法压过我的时候,就要甘心受着我的气,何况只是打骂,不曾亲手刃杀了她,尚不能解我心头恨意。”
“你就不怕不知情的人,说你跋扈骄纵,恃强凌弱?”
“为何要怕。”沈妙逸哼笑一声,眉眼间神采飞扬,“我沈妙逸一向张扬成性,是爱是恨,从来分得清明,何况他人之言于我何干?我不在乎。”
瞟了她一眼,她又讽刺道:“所以我说,你白芷真是太愚蠢,仅凭着表面便以为自己了解了全部。这般容易被表象蒙蔽,尚还不如徐韶冉聪慧,也真不知,王爷究竟择中了你哪里。”
慕容素早已习惯了她这般冷眼讽语,心下并不在意。默然盯看了她一会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此番肯出手助我,可是为了王爷?”
这一问出奇令沈妙逸怔了一下,许是讶异她为何通晓。旋即她似乎不在乎了,大方道出口,“是。”
果然。
慕容素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哑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声,“真傻。”
明知那人对她毫无情意,明知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沈妙逸的脸上有一丝悲哀一闪而过,很快消逝得不见踪迹。她忽地笑出来,畅声道:“那又如何?左右是我情愿的。何况你不也是?虽然我不知道你甘愿委身为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这世上不计后果一意孤行的人,哪一个不是傻子!”
她登时哑口无言,望着面前娇媚矜傲的女子,心中莫名生起一种悲戚。不知为何,她一瞬思起了李祁景。犹记那年凤凰台上,冰雪轻幽。他居高畅饮,目光如被烈火灼亮。
……
情似鸩酒,饮鸩止渴,纵然一时畅快,终也只会伤人伤己。做此选择,确实明智。
人生苦多,多为情伤。在我看来,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除却牵绊苦累,还有何用?
这世上乐子众多,我又何必为一‘情’字懊恼执着,自寻烦恼!
……
…………
或许就是因为沈妙逸太过清醒,才更愿意自欺。与真实相及,迷蒙的梦境才是化缓沉痛的良药。如她所说,放眼世间,又有几个人可做到自清自省,不是傻瓜呢?
·
临近夕时,仪驾打道回至皇城。
行在冗长的宫道上,冷风卷着秋叶簌簌飘落,翻卷着在石板长路上打旋。慕容素一路静行,恰至甬道岔口之处,忽地遇见一人。
迎面走来的男子黛色衣衫,发冠高绾。却因掠得太快,未曾看清面容。那人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盯住脚步,转身望了许久,一句话语脱口而出,“定国公主?”
慕容素脚下顿住。
真正令她心惊的,却是下一句——
似乎笃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那人轻轻笑了,话音轻挑,道:“慕容素。”
慕容素心中悚然一惊。
自从入了宫,有关她与前朝公主肖似的传言从未了断,但也从未有人能证其实。多数人只知质疑她为“定国公主”,可这般准确唤出她名字的,他却是淇玥之外的第一人。
震静住胸臆滚起的恐悚,她沉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慕容素一刹怔住。
第102章 惊惶
那是一个看似陌生,却又无端眼熟的青年男子——
他皮肤黝黑,身躯凛凛,黛衣华服,瞳目中似是隐着一抹不可言说的锐色。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总觉似在何处见过,可是一时……却分外想不起来。
心思电转,忽地记忆深处的一张面庞与眼前蓦然重合,心头剧震。
——拓跋冶,代国太子!
极力抑制住颤抖的手,她努力保持着常色,看向他身后的内监,“这位是?”
“回昭仪娘娘,此乃代购拓跋太子,正要至御居殿面见陛下。”
她故作恍悟,礼貌躬了一礼,目光一直低垂,“见过太子殿下。”
“娘娘?”拓跋冶眼神微眯,视线一瞬锁住她,“你竟会嫁给了李复瑾,还做了这凉宫的娘娘。”
“太子殿下可是认错人了?”慕容素平静道:“本宫乃陛下妃妾,昭仪白氏,并不识殿下口中所说的,慕容素。”
“你不是?”拓跋冶怔了怔,话中隐然有着讥讽,“本宫虽只在数年前与燕国定国公主偶临一面,但公主姿容超凡,犹记于心。数年已逝,公主容貌虽有微变,却仪止未改,怎会认错?”
何况认出她的那一刻,她的姿态神情与八年前相及一致无二。容貌虽会变化,但神容却难以因袭。可做得这般相像,怎会是别人?
细致悄声无息地扣紧,慕容素面白如纸,却始终声色平平,“本宫自入宫起,确有人提及本宫容貌与定国公主极似。何况这世间之大,有容貌相近者亦不足为奇,定是令太子殿下错认了。”
“世上真有容貌这般肖似之人?”他依旧不信,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望得透彻。
慕容素垂眸不曾看他,呼吸却已逐渐乱了起来。那道灼亮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去,盯得她愈加觉得慌悸。心跳越来越快,正当她几乎忍耐不住时,忽地闻他轻微一喟,“唉,罢了。”
俊朗的隐忍似笑非笑,辨不出他话里的涵义,“或许真是本宫认错了,不慎惊扰了昭仪娘娘,望娘娘见谅。”
“殿下不必多礼。”
最后瞥了她一眼,拓跋冶不再犹疑,径直启步离去。
望着他径步离去的身影,慕容素笼起宽袖,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摊开掌心,纤细的手掌已被她攥得发白,凝着密密渍渍的汗水。一阵凉风徐过,她只觉铺天盖地的冷意攀爬背脊,沉重顿上心头。
·
经过打探,慕容素大抵了解了些许。
毋庸置疑,拓跋冶此番是以来使之名覆凉觐见。凉国复立整六年,六年前拓跋冶私调兵防为凉助力,只破城宫变中无疑起到极重的作用。这数年来,代凉两国有意交好。而今拓跋冶来访凉国,大抵,是为了代国而今的西境战乱。
近几年来代国国况愈下,代国国君拓跋宏荒淫无道,垄断朝势,致使代国上下民声哀怨。拓跋冶有心整饬,偏拓跋宏重幼子而轻太子,更使朝局流派矛盾频发,已是一触即发之势。年初代凉临西之地的夏族整兵派将,竟在代西之地生生攻克下三座城池,战乱顿起。
代帝疑心严重,心知太子长成,已有自己的心思与谋略。他忌惮已逝的厉皇后母家的势力,于外不得不倚仗着厉家手下的厉焰军威慑朝廷外族,于内又一面打压避免历氏势力做大。拓跋冶自代朝中处境艰难,犹恐代帝杀之。此次借兵讨伐夏国,无疑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要可保此战胜利,想来未来临位无虞。
慕容素心中沉重。
她无暇去沉析拓跋冶的来历。眼下最令她忌惮的,无疑是拓跋冶已然认出了她。当年大燕与代国两厢对立,她虽与拓跋冶并无私怨,却也不禁心悸。这位代国太子初次临面未曾点破,那么……可是又什么其他打算?
心头的烦躁一层压过一层,她扶住额心。
此刻除却她,想来恐怕还有一个于她一斑心烦不安的人。传闻此次代国来使,除却拓跋冶一人,还有一位公主跟随,意欲同凉国交好连亲,而据传代帝所选中的对象,正是敬北王李祁景。
反复读着密报,慕容素忍不住叹息。代国此番来访的这般突然,而那个身陷深潭去还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恐怕——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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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玥命人推开了暗室的门,一刹那光线灌入,惊起无数尘土翻飞,蕴在光中肆意飞旋。
室中极暗,除却墙顶的一点天光,再无任何可浸透的光线。四周充斥着各类酸腐破败的气味,冲鼻的怪异难闻,不禁一瞬掩住了鼻。
室中有人,似乎受了惊扰,渐渐使力张开眼。直到看清了面前的人,蓦地凝住眸。
“……娘娘!”
淇玥居高临下盯着她。
徐韶冉已整整两日不曾食水,整个人都虚弱得可怕。她先前受过杖刑,脏破的衣上血迹斑驳,触目令人恶心。她几乎是攀伏着地面向前爬行,用力揪住淇玥的裳摆。
“皇妃娘娘……求皇妃娘娘救我!”
一声重重的掴响惊起,碧儿一把将她踹到一旁,怒骂:“大胆贱奴!竟敢冲撞皇妃娘娘。娘娘贵体之屈,岂是你能妄碰的?!”
淇玥的秀眉微微笼蹙,不耐烦地睨了她一眼,淡道:“陛下已下了旨,贬你为奴,即刻送往罪奴所,你做做准备,快些动身吧。”
“不!”徐韶冉大骇。怔定了一瞬,不顾逾越再次匍匐上前,“皇妃娘娘,您不能这么对我!”
“哦?”弯柳细眉轻微一挑,淇玥柔媚的语气多了一些刺嘲,“不这样对你,那本宫该怎么对你?”娇丽的花颜蓦地转变,她忽地抬起脚,踏在她的手上,“一个已被废了的棋子,本宫该怎样对你?何况,你还是个有异心的棋子!”
徐韶冉娇声一呼,忍着痛道:“娘娘难道相信那白芷的话?”
“不然呢?”她漫不经心地抚弄着鲜红蔻丹,呵气如兰,“你确是待本宫饮下那杯酒后才出言阻告,心思的确诡异的恨。本宫念及你总算忠厚,未曾在祭典上脱出本宫,这才求得陛下饶你一命。你立即去罪奴营,好自为之吧!”
“娘娘!”徐韶冉摇着头,眸中泣泪,“那白芷妒忌娘娘身份高位,恨我背叛出卖,这才出言挑拨,娘娘不能轻信她的挑唆之言。”
淇玥不愿再听,慢悠悠挪开了脚步,朝着牢外的侍从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立时有几名侍从快步上前,徐韶冉心下一凛,惊慌哭喊:“皇妃娘娘可是要那白芷死无葬身之地?”一咬牙她不再隐瞒,厉声道:“我知道她的秘密,我可助娘娘一臂之力!”
“你?”鄙夷地看着他,淇玥半信半疑。
“我知道她的秘密……”她拭了把泪,凝肃道:“她乃大燕定国公主,并非什么白芷!”
如若惊雷瞬间坠地——
淇玥的容色骤然变了,几乎站立不住,她身子一晃,幽媚的眸瞬时睁大,完全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亲耳听她与那定国公主的侍婢交谈,绝不会有错。”徐韶冉笃定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定国公主,而非民女白芷。白芷,只是她借用的身份。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以白芷之身进入皇宫!”
……
徐韶冉似乎又说了什么,淇玥不曾听清了。她只觉自己仿佛被丢浸入了汪洋深海之中,浑身冰冷虚浮,她紧蜷着双指,耳边没有了一切声响,只余一道声音反复回荡,定国公主定国公主定国公主……
定国公主……慕容素……
真的是她……
数年的嫉恨翻涌交叠,心头的冷意不断交加。她银牙狠咬,死死地凝住了神。
·
夜幕降临,五彩宫灯旖旎蜿蜒,映得大殿灯火辉煌。
殿内笙歌悠扬,酒香弥漫,管乐箫弦入耳琳琅。这是一场为代国太子到访特设的盛宴,满朝全程皆临。望着歌舞升平,谈论家国政事,将明日的敌友战乱全然抛诸脑后,只尽享此刻的繁华奢靡。
漫漫叙谈许久,淇啸天执起盏,起身相敬,“太子殿下雄韬伟略,仁厚爱民,而今屈尊莅临我大凉,可谓大凉之荣。”
“左相大人过誉。”拓跋冶举酒回礼,面不改色,“凉国复立六年,而今国力初胜,国泰民安,实乃陛下治国有方,朝臣辅佐得到,教本宫欣羡。”
“是太子殿下说笑了。殿下智勇双全,奇谋之名莫说代国,便是这天下亦是响彻贯耳的。殿下政务百忙,只是不知此番屈居临凉,为何贵干。”
这一问不过明知故问。拓跋冶此番亲至凉地,虽未直接言明借兵,但其意满朝上下皆心知肚明。闻及此言,拓跋冶恍若未闻,轻饮下一口醇酒,彬彬道:“本宫冒昧,实在含歉,略有小事,需仰仗大凉陛下及列位大臣相助。”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李复瑾神色平静,“不知何事,可令殿下亲至敝朝。”
“谢陛下宽宏。”顿了顿,拓跋冶从容开口,“近时夏族练兵遣将,欲意攻代,意有所指,突起战事已临代疆,不知陛下可知。”
“略有耳闻。”
拓跋冶道:“夏国近些年来波澜不动,暗中养精,招兵蓄锐,实力远飞数年前可及。此番夏国来势汹涌,短时之内,已侵占我朝西境三座城池。凉代临夏,恐此番国土颇受波及,万一战起,不知陛下可有良策?”
李复瑾一时不曾开口,殿中些微静了片刻,一位老臣轻微一咳,执礼打破僵寂,“大凉复立仰仗殿下囊助,凭殿下之谋略才干,想来万难可克,必是不需我朝涉足。”
话落,整座大殿刹时静音。
他这一言明褒暗驳,听似赞扬拓跋冶实力,实则隐然将借兵只求驳了回去。静默片刻,恍若听不出弦外之音,拓跋冶淡笑,“当年之事,乃陛下一己使谋抗之,本宫至多不过助力,何谈万难可克?何况此番夏国储备良久,势态汹汹,若可如当年攻燕一般自内而取之,也不必而今这般麻烦了。”
他一言暗讽李复瑾当年暗内鄙行,字字诛心,殿内数人刹时变了颜色。
上席处的李祁景目光越来越冷,僵滞片刻,蓦地冷笑,“太子殿下此言真是有趣的很!借兵不成,莫不是要威逼吗?”
“不敢。”拓跋冶却不愠不恼,侧眸望向他,凝神辩了些许,淡淡一笑,“这位,想必就是敬北王殿下。”
“太子殿下有何见教。”拓跋冶不疾不徐漾起了唇角,平声道:“殿下此言,本宫实不敢当。而今凉国上下皆传敬北王殿下俊逸潇洒,而今一见,当真风度翩翩,不同凡响。”
平平的话音分不出他究竟是何隐意。静望了良久,拓跋冶惋惜般一叹,“罢了!今日佳宴,本不该谈论这些沙场政事,是本宫扫兴,本宫自罚。”
言罢他举盏一礼,不待众人言语,毫不犹豫快饮了三杯,自若地震惊。
一殿朝臣心有戚戚,深感这位代国太子性情难摸,此番借兵来访,想来不容草率搪塞。寂寂间只见他平静起身,对殿堂最上的李复瑾躬身一礼,而后道:“其禀陛下,拓跋冶此番赴凉,除却冶一人外,还有一人临至,望陛下一见。”
第103章 挑衅
拓跋冶所说之人,乃其一母同出的代国昭阳公主拓跋茗,拓跋冶的母族厉氏乃代国大氏,其祖上骁勇奋战,足智多谋,曾凭借一支厉焰军队助得拓跋氏打下天下,始盛代国。历氏具开国之功,自代开国起便举族光耀,世代承袭,权倾朝野。
代国立国百年,厉氏一族亦早不如百年前威耀,却仍有一脉厉焰军相传,乃钢固代国鼎力之本。厉焰军之主承袭严苛有序,非历氏一族血脉不得传承。代国皇族拓跋氏为保皇权,世代奉历氏为尊。而厉焰军传至厉皇后这一代,仅有厉皇后这一位嫡女。厉皇后已逝多年,膝下唯有的一双儿女——便是拓跋冶、拓跋茗二人。
而今代帝拓跋宏有意将拓跋茗送于大凉和亲,其中意味几何,诸人心下通明。代国此举,无疑是在隐然遣散历氏势力,又明着与凉国关联牵衡。代帝与拓跋冶对立多年,近些年矛盾稍露端倪,此番无论凉国应与否,对大凉而言,都不过一个烫手的山芋。
整个大殿是分外寂静的,骤然间铮鸣四起,无数冽刃破裂空气。数个女子自殿侧冲出,执剑疾行,似紧朝着帝位的方向行去。近邻帝座的淇啸天容色一凛,还未及出手,猛烈的剑势已赫然停住了——
大殿中一盏巨大华灯骤然降落,荷灯紧闭,倏然一展——一名少女竟直身而立,玉色劲衣,足点微霜,掌剑长剑似月芒。围侧的数女姿势一变,殿中锵声一响,数把长剑蓦地架成一个三寸长的小台。她翩然一跃,足尖点地,竟屹立在寸长的剑台之上,恣意傲然。
剑舞本不常见,但凉国的朝臣经过几次盛宴,也都曾见过白昭仪的舞蹈,望得过多也便觉平平。但这剑上剑舞却着实难得。殿中同瞬讶了一声,错目望去,不禁纷纷凝了目光。
伊人如画,绝代轻妙。少□□美的身姿倚剑蜿蜒,随着乐奏有序跃动。转身,轻跃,身姿隽秀清逸不凡。她衣袂飞旋,足下轻踏,清泓的利剑在腕间婉转,寒花缭乱。
一舞寂落,剑风终止。少女轻轻旋步,又若蝶仙,自剑上翩然跃下,鼓乐余音渐渐消散,殿中唯剩剑鸣荡远不绝。
她收剑行礼,以代国最高礼仪致敬,声线如玉灵翠,“代国昭阳公主拓跋茗,见过大凉陛下,祝陛下鸿运昌盛,大凉海晏河清。”
拂面的丝巾渐被揭落,露出一张十五六岁少女的脸庞,眸亮如星,英姿飒爽,明艳而照人。
李复瑾凝眸注视,桀骜濯然的小公主恣意盎然,神态无忌而亮烈,让他竟有一瞬的错觉。他略一沉吟,平声道:“昭阳公主年纪轻轻,舞技超绝,实在精妙。”
拓跋茗昂首微笑,姿态自信而从容,“茗儿资历尚浅,御前卖弄,望请大凉陛下见笑。”
“公主舞姿绝佳,技巧纯熟,何有卖弄之谈。”他音容沉淡,挥手唤向旁侧的内监,“为昭阳公主赐座,赏。”
“是。”
“谢陛下。”少女大方地执了一礼,却并未回座,复又开言道:“启禀陛下,茗儿有一不情之请,想祈求陛下,还望陛下应允。”
“不情之请?”她这一开口,周围所有殿臣不禁一怔。
淇啸天面色沉冷,李祁景眼神微凝。便连李复瑾皆眉目一挑,面庞颇有了几分凉意。
视线向众人间巡了一周,拓跋茗扬唇笑道:“陛下放心,茗儿乃女子,不谙家国朝事,更不懂兵策战事,茗儿担保,茗儿这一求,绝与朝事兵法无关,望陛下安心。”
听闻此言,李复瑾神色稍霁,但仍有些不解,沉声问道:“敢问公主何求?”
“是。”拓跋茗笑意盈盈,“茗儿已贵为公主,锦衣玉食,物类不乏。方才听闻陛下下赏,想来必是金玉锦缎之物。茗儿想央祈陛下,不赐茗儿身外之物,而允茗儿一则心愿。”
“茗儿,不准!”她话未曾完,一旁的拓跋冶却忽地出声微斥。更令众人大为不解。
李复瑾却并不在意,礼貌止住了拓跋冶,继续问道:“公主想求什么?”
拓跋茗道:“茗儿不才,听闻大凉后宫中有一宫妃,乃舞姬出身,舞姿绝盛。茗儿只想求陛下恩准,允茗儿与这位宫妃切磋一二,一较高下。”
她话音方落,整个殿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大凉虽国风开放,却还未曾有过他国来使,需得后宫妃嫔抛头助艺的例子。拓跋冶微一蹙眉,不待有人开口,立即厉声驳斥,“茗儿!”
他立即起身,静立于殿堂中央,向李复瑾含歉一礼,“陛下,舍妹年幼,才会出此荒谬之求,望陛下见谅。”言罢他冷睨了一眼拓跋茗,拽着她便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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