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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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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她意外的是,两次竟都是同一人。
那个当日出手救她的那个青衣男子,用一枚玉替她抵了她欠下的高额费用,却决口不提还玉地点。一方宝玉弃之敝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人。
那张俊颜依旧清雅脱尘,依然是青色衣衫,只是夜色的笼没下微的深暗了些。听她的语气似乎认得他。他犹疑地锁住她的脸,定神辨了一会儿,“原来是你。”
看样子,他还记得那个被他用一方玉救下来的“忘恩负义”的“少年”。
“……放开我!”昔日被一眼探破女儿身份的窘迫又涌了上来,慕容素目视着他尚揽着她的手,敛声命令。
他并不恼,大方地松手撂开她。刚退后两步便倏地绊得一个踉跄——退着走未注意身后竟有块头大的石头,猝然仰面便跌在了地上。
“你!”强忍着不呼痛,她怒瞪向他,看得出他是故意的。
“是你叫我放开的。”他不以为意,温雅的声线中带着迫人意味,“而且,姑娘似乎应该先谢谢在下。”
慕容素顿时语塞。
说到底方才都是他带她脱离险境。可是言谢的话却怎般都说不出口。她滞涩了半天,声音平闷送出,“我……我没让你救!”
最后一个“救”字刚脱口,她蓦地发觉哪里不对,怔愕地抬起头,“你只救了我一个?”
“我能力有限,只能带出来一个,看你顺眼些。”他及有耐心地对答,神色似笑非笑,“还不如不救。”
顾不得他含讥的话语,慕容素霍然起身,转身便走。
“放心吧,她们俩不会有事。”身后传来男子淡淡的笑声,“我伤了那些人,以那些人现在的状况,对她们造不成威胁,倒是你……”话语顿了顿,她没有回头,听得出再脱口的声色中似乎带了些讥诮,“仇家还真不少。”
“不用你管!”她猛地转过身,喝声冲口,“多管闲事!”
“好,我不管。”他知趣地敛了神色,走上前,目光飞快在她身上轮了一圈,“既然你无碍,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语罢蓦然转身,同上次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去。
“喂!”慕容素愣愕至极。
静静地原地站了半晌,许久,周围都再没出现一个人影。
头顶的夜空黑沉沉的,穿透云雾的月亮淡薄似缈,四周一片静寂,不时有细微的蝉声碎碎传来,在静谧的林中犹为清明。
原以为他会很快去而复返,不知过了多久,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心中逐渐开始泛起一丝恐怯。
那个人……真的走了?
这一路她都是被他带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该如何原路返回。迷茫地望着浓墨般的夜色,心里惶惶不安。
逐渐云雾凝聚,连最后一丝月光都被渐渐剥夺,周身漆黑一片。
“莫钰!”细而弱的声线在空荡的林子里漫开,带着一丝哽咽,“如笑!如歌——”
回音飘散,周遭静得厉害,几乎令人窒息。
茫然无措地行走了几步,忽地又不慎被绊倒,坚硬的石角磕中足踝,痛得她眼前一暗。咬着唇强忍着痛,豆大的泪瞬间砸下来。
就在频临绝望的时候,死一般的静默中突然有马蹄奔驰的声响传来。她狼狈地抬起眼,去而复返的男子坐在马背上,错愕地望着她。
·
“喂。”
骏马平稳地行在颠簸不平的路上,沉默中只闻有致的马蹄声。她悄悄出了声。
“我不叫喂。”他走在前方淡定地牵引着马,没有回头,“我姓李,名复瑾。‘余灰复燃’的复,‘握瑜怀瑾’的瑾。”
李复瑾?默默念了一遍,她嗤了一声,“谁问你叫什么了。”
“总不能一直由着你叫我‘喂’,多难听。”他淡然自若,随意回首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方才有一瞬,她真的以为他已经丢下了她。
李复瑾神色凝重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怕你被狼吃了。”
“这里有狼?”她耸然一惊。忆起方才的孤立无援,抑不住后怕的惊恐。
“你觉得呢?”他浅浅地笑了一声。
“喂!”带着谐谑的笑音暴露了他的戏弄,慕容素心中顿怒,抬腿欲要踢他。腿刚抬起便牵动了扭伤的脚踝,立刻又哀声缩回了脚。
“你别乱动,我这马脾气可不好。”他戏谑地回头笑道:“若是惊了它,我可拉不住。”
心中怼怨难平,闻言却又不敢再动,慕容素只能嗔怨地瞪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避开她欲吃人似的目光,他领着马拐进了一处街口,换了个话题,“你们几个姑娘,这么晚不去街市过乞巧节,怎么会在那么偏的地方?”
想起方才猝然发生的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不知莫钰他们现在怎么样。她默了一下,才低声答:“我们是去郡主府,结果迷了路。”
“郡主府?”
“嗯。”郡主府并非凡地,话落才发觉这样的回答容易惹人猜想,复而又补充,“我们……寻亲!”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既是要去郡主府,那你们真是走错了路,郡主府应该向东,往西只是死路。”
“我知道!”事实证明他说的并没有错,可惜她并不喜马后炮,“既然你问了我,那我也想知道,你一个人,这么晚不去过乞巧节,怎么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这般反客为主的问话令他有一刹那的怔忡,他失笑,“我是正要去的路上,结果听见有人在叫,循声走过去就见到了那些人要杀你们。”
“然后你就救了我们?”她淡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品评,“真是多管闲事。”上一次就是这般。
他蕴含深意地回头望了她一眼,“你该庆幸我爱管闲事,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言语上也并未有什么起伏,但听上去总有些讥讽的意味,受不了这种讥嘲的感觉,她脸色沉下来。
“还要走多久?”在马上坐久了并不舒服,她只觉得浑身都要颠得散架了。
“快了。”他默默抬头看了看天色,视线的远处霁风朗月,星月交辉。浓的仿若一团化不开的稠墨。
马蹄沉着踏在石地上,稳而有序。远处灯火朦胧,隐隐约约的,已有欢快的乐声传来。
第8章 宫禁
莫钰走进这条漆黑幽寂的街道时,臂上仍在渗血。
隔着很远,便望见一脸惊慌的如歌和如笑。
原本的三道丽影缺少一道,他一眼便察觉了异常,不太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腾,疾步上前劈头便问:“公主呢?”
两个女孩儿脸上忽青忽白,满腔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公主……被救走了……”
“救走?”他怔而不解,“什么意思?”
“刚刚……我们遇到了刺客,好像和街市上的是同一伙……”如笑低声叙述,脸上还挂着尚未拭去的泪。
“那些人险些杀了我们,是有一个人救了我们。”相比如笑,如歌显然冷静一些。
“那个人对那些人做了什么,那些人就突然倒下了。”
“然后我们也没看清,那个人就带着公主走了。”
“他动作特别快,我们追不上,样子也没看清。”
“但看身形是个男子……”
“而且轻功很好……”
“……”
越说越乱,莫钰听得一头雾水,脸色极难看,“行了。”
疾步走进西侧的窄巷,四具身着夜行衣的躯体瘫软地萎靠着巷墙,唇齿间隐约流出痛苦的低哼示。一一扯去面巾,只是几个年轻的少年,看模样极是陌生。
他出手在他们身上略微探了探,很快找到缘由,眉目蹙起,“他们被暗器断了心脉。”
这般准确的手法非常人能及,如歌如笑对视一眼,心头更悬。
莫钰拾起他们遗落在地的剑,寒光一闪,雪刃立时横架上其中两人的颈。随着手中力道的逐深,一层浮皮割破。
“你们是什么人?”
四个少年默契般互相对望,谁都没有开口。
蓦地几人眉间共同掠过一抹狠绝。莫钰眼神一凝,眼疾手快地扼住其中一人的下颌。可出手时已经迟了,很快,那人的唇角溢出鲜血,不出半刻,便再无半分生气。
“死了?”如歌如笑惊愕万分。
“是死士。”他很快得出了结论。这般训练有素的死士,必不是一般的刺客杀手率性而为。思及这一晚发生的一切,心中更加凝肃。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那边。”如歌指向一处略矮的巷墙。
他方腾身欲起,巷口却突然传来一阵交错的马蹄声,以及一声急唤,“莫钰!”
三人循声错愕望去。
果然是慕容素,正坐在马上朝他们招手,除了被灼破的衣服比较狼狈,看样子并无其他大碍,不禁令人松了口气。
慕容素掠身下马,右脚贴地的瞬间向侧一歪,被一侧的李复瑾顺势扶住。看上去似是受了伤,莫钰忙走上前,眉宇稍蹙,“怎么回事?”
“不小心扭了脚。”她咧了咧嘴,反手指向身侧的人,“是他救了我。”
他的目光这才转向那个牵马的青衣男子,凝神端量,黑眸深如寒潭。
“在下李复瑾。”李复瑾温文而笑,对他的冷眼打量似丝毫未见,声音温而悦耳。
“是你!”可还不等莫钰反应,他身后的如笑却率先惊出声来。
“你们认识?”莫钰有些意外。
如笑刚要点头,瞥眼就看见慕容素在他身后焦灼地挤眉弄眼,已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没……认错人了。”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面向慕容素,“我们得回去了。”他一向波澜不惊,这次话语却是难得的严正,“不然,就赶不上了。”
“这么快?”慕容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禁有些吃惊。
望了望一旁的李复瑾,她顿了一下,又对莫钰道:“等我一下!”然后拽着李复瑾的衣袖便移到一旁。
“这次谢谢你。”慕容素低言,神情微微踌躇,“还有上一次……”
“举手之劳。”他浅浅一笑,“不过姑娘下一次出行,可着实要加些小心。”
他这话听起来似有调侃之意,慕容素狠狠剜了他一眼,又道:“对了,上一次你抵给那掌柜的玉佩,我已经赎了回来,不过这次出来得急,没有带在身上,不如……”话欲出口又止住,这次出宫都艰难万险,下次出宫更不待何时。
左右想了想,她咬咬牙,干脆从怀中掏出一个陈旧的香囊。
莫钰站在他们的远处,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拿出那个一直贴身的香囊。他下意识前了一步,仿佛想要制止却最终忍住了。
她将香囊放进李复瑾的手中,“你拿着它去郡主府,自会有人把玉给你。”
“何必这么麻烦,”他凝视着那一枚掌大的佩囊,云青的锦缎上银丝缭绕,勾勒成一个特殊的云形符号,“我用那枚玉救了姑娘,如今玉又在姑娘手中,可见姑娘与那玉有缘,那玉佩也非什么名贵之物。既是有缘,赠与姑娘便是。”
“我才不要!”慕容素毅然摇头,“我慕——苏慕!才不平白欠他人人情!”
“你叫苏慕?”李复瑾倒不坚持,话题悄无声息地引至另一处,笑意含糊。
慕容素蓦地涨红了脸,“你管我叫什么!我走了,你记着,拿了玉,得把我的东西留到郡主府!”
言罢,她不再理睬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莫钰身侧,“我们走。”
莫钰默默拉回视线。
注视着四人步行离去,李复瑾默然凝视,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几道人影愈行愈远,直到彻底消失至街口,他转眸盯住手中的香囊。
“苏慕……”
手心一点点收住。幽寂的巷中忽而传出一声晦涩含笑的低叹,转眼散于风中。
·
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
皇城脚下,慕容素抬头仰望着紧闭的宫门,心头一阵茫然。
皇宫宵禁有律,戌时闭,卯时开。除非有特殊御旨,否则越了时辰,即便是有宫禁玉敕,也不可擅开宫门。
“怎么办?”如歌如笑不知所措。她转头看莫钰,少年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着冷定。
“只能等卯时。”饶是经常出入禁内的他也别无他法。莫钰淡淡道:“不如,我们先去郡主府。”
“不能去郡主府!”慕容素脱口拒绝,手中绞扯着自己残破的衣裙,“我这样……梓姐姐一定会告诉父皇的。”
莫钰沉默。
七夕游人潮涌,这个时候,恐怕全城的客栈都已爆满。不去郡主府,就真的只能流落在大街上。
“怎么办……”慕容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怎么在这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问声。
抬头便瞥见李复瑾牵马而来,远远地朝着她微笑,似有些讶于她阴郁的神色。慕容素先是一怔,紧接着烦躁地皱起眉——怎么又是他?!
讶异间他已经走近,不差几步便行至她面前。
倏地一道寒芒轻闪,而后才是锐锋出鞘的轻响。
不待他走近,莫钰已然挡在她身前,拔刀阻住他的道路。
李复瑾蓦然停了步子,颇为讶异地望住他。
“莫钰。”身后的慕容素轻轻叫了一声。
莫钰顿了顿,淬砺的锋芒一寸寸隐入鞘。微向侧移步,戒备却仍未消失。
她望向不远处的男子,没好气地道:“你干嘛跟着我们?”
“天地良心。”李复瑾笑了笑,神情极为坦诚,“我要去的是城北,只是路过此地。”
“那你快走吧!我没空理你。”她闷燥地挥手,看样子着实没有心思搭理他。
驱赶之意如此明显,他却不愠不恼,抬头望向面前这座巍峨的宫城,“早看出几位器宇不凡,并非一般市井常人,只是没想到……”顿了顿,他目光轻凝,“竟是宫里人。”
话落,四个人全部变了脸色。
僵了半晌,慕容素最先出言,“宫里人又如何?还不许宫女侍卫出宫办事吗!”
“不是。”李复瑾失笑,“只不过据我所知,宫城宵禁森严,几位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不关你的事!”越说越烦,慕容素厉声斥道:“你莫不是又要多管闲事?”
她话一落,没想到他却顺势笑起来,“我正有此意。”
慕容素登时愣住。
“相逢即是有缘。我叔父在城北开了一家驿站,现在虽尚未建完,不过几间客房总能腾的出来,几位若不嫌弃,可与我同去。”
“不必了。”
毫不犹疑的拒绝,脱口的却是久未出声的莫钰,“我们会在城内另寻客栈,不劳李公子费心。”
他眸中和话里的防备都太过浓重,李复瑾自然看得出来,却不介意地笑道:“几位若真能在此时寻得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我又何必浪费这番口舌?”
顿了顿他又转眸看向莫钰,话语虽依旧平和,可神色却有些莫测,“而且,我以为兄台会知晓,自己这臂伤若不作处理,根本挺不过今夜。”
伤?
慕容素登时一惊,“莫钰,你受伤了?”
一身黑衣之下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悄无声息地将左臂掩入身后,淡淡带过,“我没事。”
就着微弱的月光,慕容素这才发觉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视线移至他站定的左侧,坠落的血滴已经在地面形成了一洼小小的血泊,红得刺人眼目。
她声音顿时有些喑哑,“李复瑾,你说的那个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不用……”
“听我的!”刚出口的话便被她猝然截过,慕容素凝着一双眼,少见的执拗。
莫钰张了张口,似还想再说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
李复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犹疑了半晌,望了望不辨喜怒的莫钰,又望了望她,最终视线落定在她的身上。
“往北五公里。”
“带路。”
第9章 谋局
云州城的城北是一处村落,沿水而居。
这一带的土地受王气蒸蔚,广袤肥沃,又是进城要道,屡屡有各地的行客驻足补给食水,逐渐便形成了一处驿站农庄。
沿途走来一路上都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屋宇,完全迥异于云州城内的建筑。如歌如笑四处观看,慕容素也倍感新奇,“你们家住这里?”
“不是。”李复瑾牵着马走在最前方,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我叔父住在这里,我此次来云州,就是为了来投奔他。”
“你不是本地人?”
“嗯。”他平平道:“我家在凉城,只不过近年生意落败,这才过来王都投奔亲戚,也好讨个生计。”
“做生意?”慕容素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他音容举止不似常人,想来家中商道经营也是做得不小。
“不知李公子家中过去做何生意?”就在这时,一路沉默的莫钰突然开了口。
问话很平常,只是从一向淡漠的莫钰口中问出来,确实让人有些奇怪。李复瑾意味不明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少年依旧面庞冷落,疏淡的眸却晕着一丝试寻。
“古董。”他默了一下,然后轻笑,“我们家是古董世家,只不过这些年边境战乱,生意实在做不下去。”
牵马拐进一座宽敞的村院,院子不大,却也七七八八地敞着几间房。院子中央立着一颗粗壮的桐树,看样子已有百年。不远处的马厩里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刷马,闻声转过了身。
“侯平。”李复瑾唤道。
少年立即撂下手中的活计,毕恭毕敬地过来牵马。慕容素大抵认了出来,正是那日后来叫走他的少年。
“告诉顾婶有客人来,收拾出四间客房。”
“是。”侯平应声。
“一间就够。”还未待他挪动步子,莫钰忽然淡声说道。
侯平顿了一下,抬头望向自家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李复瑾瞥了他一眼,见慕容素并未出言否决,便道:“听客人的。”
“是。”
·
被安排的客房在二楼的最西侧,是这间驿站里最大的房间。
屋里陈设清雅空荡,推开窗便可见远处起伏的山脉。虽比不得汝坟殿辉煌精致,但总比流落街头好的许多。
将他们引至此,李复瑾略略说了几句便离去。过了一会儿又去而复返,较比方才手中多了几瓶药油药粉,他大概嘱咐了她们各类药品的用途,浅暄几句又迈门而去。
踏出房门,便看见莫钰抱刀倚立,一脸从容地打量着周身的每一寸环境,不落分毫。
李复瑾在他背后无声站定,隔着几步的距离,凝神盯住他。
直至四周的每一缕细节全部落入眸中,莫钰转过身。同一时间背后的人露出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来。
“兄台确定不用再辟一间房吗?”唇角是异常和煦的弧度,看似无害,温润非常,“夜里风凉。”
“不必。”莫钰漠然地启口。
“好吧。”他并不坚持,淡然的一笑,“那兄台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李复瑾一离开,慕容素将莫钰唤进屋里。
“让我看看你的伤。”
粗糙的木桌上摆放着几个大小各异的瓷瓶,他瞥了一眼,并没有要用的意思,“我没事了。”
放在背后的左手忽然被她强行扯出,令他微一蹙眉。
“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说?”透过划破的衣料可见被利剑划上的创口,血虽已将将止住,却仍红肿不堪。慕容素咬住了唇。
他一言不发。
遣了如歌如笑打了温水,她轻拭去创口周围已经干涸的血迹,刚要拿起桌上的药瓶,却蓦地被他按住了动作。
从她手中接过药瓶,他十分仔细地嗅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异象,才在伤处撒上药粉,又扯裂了衣摆简单地进行了裹扎,“这便好了。”
一切完毕,如笑替慕容素铺好了被褥,他扶她坐到床上。
“你的脚怎么样?”见她行动仍有些不便,莫钰问道。
“还好。”靠上床的一刻才发觉困怠排山倒海般袭来,她闭上眼,“如歌如笑已经给我擦过药油了。”
看得出她的疲倦,他扶着她躺好,“你好好休息,等天亮,我们回宫。”
“嗯。”
出门前又细细嘱咐了如歌如笑,两人齐声应下。看了眼坠入深眠的慕容素,他吹灭了灯火,拿刀走出房门。
·
李复瑾的房间在阁楼的最东侧,于慕容素所在的屋子径直而去,恰巧可形成一个弯曲的角形。
踏进黢黑的房间,并未率先点亮烛火。透过月色,粗略可见屋内简洁硬朗的陈设。灰砖简墨,画壁竹屏,璧悬一把檀鞘长剑。仅在靠南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色墨宝,除此全无多余的赘饰。
只身踏进,门才一关。那张巨幅墨画之后便轧轧响起机关运作声,虽小,却在这静默的夜里清晰可闻。
李复瑾笑了笑,平静地望着壁画后徐徐敞开的暗门。
一道破空的猝响却猛地迎面而来,带着抹淬砺的杀意。
他眸中一凛,神色却未变,只稍稍一仰额,那一枚细小的靑锋针便自颈部略略避过,死死钉进了木门。
暗门后响起稳而有序的掌声,继而是一个缓缓走出的人影,“不错。”
“淇伯父。”李复瑾淡笑着注视着来人,仿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暗门后缓步踏出是一个中年男人,看面相四十余岁,身材高壮,体态雄健,行止自生威仪。望着英挺深沉的男子,他面上虽微笑着,可却丝毫掩不住一双眸中的阴厉狠绝,道:“多日不见,你这功夫,倒是见长。”
“让伯父见笑。”李复瑾谦敬地垂下眼,“伯父向来无事不来,此次前来,定有事与复瑾相谈。”
“没错。”淇啸天目光一沉,也不愿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听忠叔回报,你今日动用了蛛网和蛾网。”
李复瑾了悟,据实以对,“是。”
淇啸天闻言面色一沉,“我曾和你说过,我们在云州的人手有限,让你切妄轻易动用人手!如今你可知造成了多少损失!”
“我知道。”他依旧从容冷静,只是隐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以为按自己的计划,最多出用十人,连隐藏的后备都不必出现。可没想到,蛾网的四个死士全部俱灭,蛛网派出的二十人仅三人完好无损。饶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也想不到会这般惨烈。
“给我个理由。”淇啸天沉声道。
李复瑾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贵客迎门,我们总要迎接,不然岂不是失了礼数。”
“贵客?”他怔了一下,神情一恍,“侯平说你方才带回了几个客人,难道就是……”
李复瑾不言,仅凭那一脸莫测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
苏慕……慕容素……
淇啸天总算暗怒稍霁,可心头还有疑问,语气微软,“凭她一个女子,能伤我们这么多人?”
“这一点,是我失算了。”说到此处,李复瑾瞳光暗凝,语气徒然冷却,“我原以为也只是个女子,没想到,碰到了高手。”
“高手?”
西侧的窗棂悄无声息地嵌开一丝细缝,指向远处那个守在门外的黑衣少年。
“就是他了。”
这样一个看似清瘦无比的少年?
“伯父可切莫轻看此人,他虽岁数不大,但武功着实高深莫测。”
“于你如何?”实在无法想象得出他的武艺有多莫测,淇啸天眼露怪异之色。
李复瑾忽地轻笑,“伯父可查看了蛛网的伤势?”
“查过了。”话及此处,淇啸天的脸上泛起一抹阴晦。
除却那逃脱的三人,其余十七人俱是手筋尽断,虽不致命,但此生都必再提不起剑,同废人无异。
那切入的角度精准犀利,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不深一分,也不浅一寸,完全不似人为。
不太懂他怎会突然问此,一现念头倏地闪过,“难道……”
“就是他一人所为。”接下去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想,“二十人对他一人,十七个成了废人,却只伤了他一臂,还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李复瑾冷笑,“你说于我如何。”
这样的身手……淇啸天心惊,“他是谁?”
“据线人的说法,只是那位公主的贴身护卫。”
“你觉得不像?”
“自然。”李复瑾的眸子冷下来。
他实在忘不了那少年在对战时的样子。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身手矫健迅捷,招式更是凌厉诡秘,进退攻袭有度,丝毫不显痕迹,似乎全部掌握在心间。
还有那敏锐的观察力,鹰隼般时刻不曾松懈的戒备,冷静的析查……一望即知受过严苛的训练。
尤其那公主与侍女对他的态度,怎是一般的护卫所能有的?
“复瑾,你想怎么做?”看出他眉目里潜藏的杀意,淇啸天忽然问。
“他确实有些碍事,可我还不至于现在就打草惊蛇。”他笑了一下,又恢复一派的淡然,“伯父放心,我有分寸。”
“你确定?”
“嗯。”转身望向壁上悬着的长剑。剑已陈旧,没了原有的光辉,却遮不住曾经锐锋的凛冽。
他轻声低喃:“既然心有目标,那在目标达成之前,我会忍耐。”
……
“这泱泱大燕,迟早有一天,会有我李复瑾的名字!”
话说到最后已是越来越淡,深夜静寂,掩得去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0章 责惩
“陛下,该歇了。”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传来一声轻唤。成垒的奏贴后缓缓抬起一双中年男子的眼,掩不住浓厚的疲惫。
即便是睥睨天下的一代帝王,也终抵不过时光的洗礼。他已年近四旬,虽背脊依旧苍劲,却已然须发微苍。只有那眼中的果决,还可觅寻一丝曾经的痕迹。
轻手接过内侍送来的温茗,视线却丝毫未离桌上的奏折,轻啜,“什么时辰了?”
“已过亥时。”
“还早。”放下茶杯,他又执起蘸了红砂的墨笔。
“陛下……”一侧内侍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今日……是七夕……”
执笔的手蓦然停住了。
内侍不敢再多言,空旷的大殿里一时静谧。
灯花似是爆了一下,光影微摇。沉默许久,慕容念放下笔,“卫央,今年是哪一年?”
“建燕九年。”
“九年了啊……”他轻叹,叹声中有种难辩的情绪。
闭上眼似乎还能看见九年前的那个人,一身红衣如火如血。
而睁开眼,却空余这座空荡冷寂的大殿,说不透的寂寥。
“陛下,可要起驾拟天阁?”卫央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神色。
“不了。”慕容念微倦地轻抚眉心。
斯人已逝,那一方小小的衣冠冢,说是祭奠,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片刻,他起身,掸了掸落了灰的衣衽,信步向外走去。
“去汝坟殿。”
·
广常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能如现在这般煎熬。
他在宫中当值十余年,七岁那年被调来汝坟殿。在他人看来,这绝对是件上佳的差事。在禁内,并非所有内侍都能有机会侍候品阶上佳的贵人,更不消说,是这位定国公主。
宫内人尽皆知,陛下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疼进了骨子里的。
而这位公主也确与其他宫中的妃嫔不同。她性情开朗,平易近人,即便偶时任性,也从不会对他们这些宫人无端驱策。其他宫的宫人自然对他们欣羡不已,可也只有他能知晓,侍候这位公主的难过之处。
就因这公主极得盛宠,便也造就了她傲纵的性格,平日闯过不少大小祸端。虽每次都不会惹得陛下动怒,可却着实够得他们心惊肉跳好几天。
可即便平时再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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