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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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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战争国事一分不解,但仅从那些散漫的言谈中也会意了些许。即便对于久经沙场的名将,此战都是场几乎必败的战役。满朝文武皆持狐疑,他此番首当其冲,恐怕背后不知都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面上有一瞬的坚定闪过,她咬了咬牙,转身便走。

“公主!”似乎预感到她要做什么,他立即出手止住她,“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父皇!”她振臂挣脱,“我去求父皇收回成命。我大燕数百武将,我就不信,怎的就找不出以为可主战的将领!”

“公主不必如此。”他淡淡一笑,声音平淡如许,“我已立下军令状。”

“即便是立下军令状,我执意恳求,相信父皇必会应允。你既无军功也无经验,父皇定会宽解。”

“未经沙场,何以作为怯战的理由?”他神情微黯,“况且这本就是我个人意愿,当年陛下尚轻,作战经验同样不足,不也凭一己之力兴建大燕?前人之志,后人自当承之。”

更何况他已走到这一步,已无法再轻易脱身。身侧暗伏无数,稍一懈意便是死地,只能继续走下去。

“当年父皇身边力将无数,大势所趋,于今又怎能相提并论?”她始终不肯,依旧坚持不让,“我去找父皇。”

“公主。”

他微移一步,无形中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锁住她的脸许久,突然,沉声开口,“你喜欢我。”

无由的一句话却令她的胸口顿然一跳,她倏地扬起眉,“什么?”

他向前行了一步,俯望着她的脸,“你不愿我出征凉北,是怕我死,是吗?”

日久来的迷局似乎被一刹间点破。慕容素一时愣了愣,竟找不出回语。

片晌她偏开视线,刻意的躲避下有着些许狼狈,“和这无关。”

静了片刻,李复瑾似笑非笑,亮得奇异的眸似乎可以窥透一切心臆。

“既是如此。公主又何必纠结于此。”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他笑笑,却嵌着浓重的嘲意,“微臣本就是一介草民之身,性命甚为,死又何惜。”

冷硬的话语如冰迸散,瞬间便拉开了距离。

“李……”慕容素脸色发白,张了张口,喉中却哑了一瞬。

他未再言语,自顾回身拾起剑。手臂莫名僵硬了半刻,抬起许久复又放下,最终叹息,“军中事务庞杂,微臣还有许多琐事未及,恕微臣不能久陪殿下,还望公主……见谅。”

话毕他转身离去。淡漠的面孔下似乎隐藏着某些难以触及的情绪,胸口莫名涩痛,望着他的背影,慕容素轻轻咬住了唇。

·
 
朝中争议不下的战和之争终于些许落定,随之而来的,是有关出征事务的各类筹措。

复一日,慕容念下旨昭释天下。着命镇云将军沈卿为此次伐代之将兴师凉北,凉北阵防将宋毅为副将,率军七万,迎战代军。

而令人迷惑不解的,却是昭书末所提及的一位名为李复瑾之人——无战功战绩,却被破格命为持符监军,以军师之责从旁扶助,同主将沈卿共赴凉地,抗击代国。

整个云州城内都几乎轰动了!

更多的却是质疑。镇云将军沈卿虽同棠黎一般算得上开国之将,然他已进古稀之年,精魄体力早不可同数十年前相比。而那兵部司成李复瑾更是闻所未闻,又据闻是位年纪双十的青年,一时之内群民喧沸,俱对这场战役不甚乐观。

民声传至朝堂,每日都有朝臣收回成命的请奏。初时慕容念还耐着心一一驳回,后来干脆视而不见,坚决之毅几乎一意孤行。
不消几日,凉城方向很快又有新的声音相继传来——

冬月十二日,凉城以北村县俱陷,代军占;

十六日,代军突破防围,插旗寻衅;

十九日,凉城西防五百防军不敌,死伤惨重。

……

接连失守的消息惊至云州,举国上下便是哀鸿,心思惴惴,唯恐代兵有朝一日冲破帝城,踏平大燕国。

朝中每日议事的频率也逐渐愈多,每每行过,几乎可见每人面上都带着阴霾。就此次一战,朝中局势已呈一面偏压之态,只待战败的那一刻重重参上一本。

李复瑾越来越忙。

每一日下了朝便赶至沈府继续商讨议战,排兵布局,一丝一毫皆要过目亲为,未曾片刻休歇。似乎唯有借着各类纷杂繁乱的事物才能稍停心底的涩痛。每每谈议收尾都时至深夜。沈卿只当他对于此战重视卓殊,身为主将都自愧不如。

可当身处万籁俱寂,他又总会有些恍然。如今所居的院落早迥异于侍从的居所,可莫名的,眼中却总是荡着旷大的汝坟殿。殿中微弱的灯龛,清雅的夏荷,以及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每当所及他的视线却总是恁般厌弃冷漠。

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那日的话明明如厉芒刺中心肺,心思却总飞蛾扑火般停不下来,想改变又改变不了……

望着掌中那一枚墨青的荷包,李复瑾涩涩地闭上眼。





第39章 允诺
严月十五,兵力银粮整合完备,一切齐全。定于复日兴师出京,共赴凉地。

当夜,与众武臣商定好最终的方案,行出门时竟已敲了细雨。冬雨簌簌,连绵如丝,入耳一片清冷旷寂。

躺在床上,李复瑾久久无法入眠。

各式凌乱的碎语片段不断闪过,惹得心头焦灼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可愈是想要摆脱思量愈深,胸臆如火灼烤。

沉思间屋内的门却忽地一响,室内似有风猝然拂动。他下意识拾起枕旁的剑,刃声一震,架住了来者的颈。

“李复瑾!”立时响起的呼音带着几分惊猝,却异样的熟悉,“是我!”

诧异了一瞬,他立刻收剑望向来人。微弱的壁灯隐约勾勒着单薄的身影,转身仰首,现出一张秀丽的脸。

竟真的是慕容素,李复瑾顿时怔住,“公主?你……”

大概是冒雨而来,她一身松大的内侍服被浸得通透,湿淋淋的脸庞如玉冰白,浑身都散着冬雨的凉意。似乎有些冷,她的呼吸带着一丝雾气,明亮的瞳仁幽深,半隐在深黑的夜中,有种令人说不透的妖丽。

胸口立时一顿。

用手蹭去脸上的雨水,慕容素垂下视线,轻轻咬住了唇。

“明日,你出征……”窗外的雨不断地落,几乎遮住了她如蚊的话音,“我来,是想给你这个。”

手中蓦然一沉,他愕然坠眸。

一个尺长的雕花木匣被置入手中,一路行来,竟被她护得分文未湿。木匣不大,共有三层,沉檀的质地入手略重,几处边角业已陈旧,匣盖的顶端嵌着一枚小小的月形徽记。

“这是什么?”

她不语。他狐疑地打开木匣,其中林林总总置着各类瓷瓶。随意拨开几个,竟都是些上好的伤药。甚至还有千金难求的冰华散,他不无诧异,“这些……”

“给你。”她的声音很淡,抬起头对视上他的眼,“战场刀剑无眼,难免受伤。我……只有这些。”

他没有言语,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许久的沉默令气氛更加窘迫。

横亘的尴尬犹如一道鸿沟,她踌躇了一会儿,狼狈地低下头,“我回去了……”

方才转身,一股外力却忽地绊住她。还未及反应,慕容素身子猛地一倾,猝然便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鼻息间炽热的气息轻拂,她下意识地想呼叫,唇上却忽地一凉,成功塞住了她未出口的话音,双瞳骤然张大——

完全是一个万分真实的吻。

柔软的唇瓣似有种意外的甘美,他极轻柔地触探,雨水的冰冷在两人胸前辗转,逐渐竟变成一种异样的灼烫。她迷茫而无措,对突如其来的采攫不知所措,一时竟忘记了推开。

清冷的吻带着某种特殊的香气,让他下意识想要更多。渐渐的,初时的温和开始加深,变为强势的侵夺索取。唇舌更加肆意地在她的唇齿间熨帖辗转,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浓,完全失魂陷落。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热,令她有种窒息般的难受,以及莫名的未知的恐惧。呼吸愈加紊乱,她闭了闭眼,猛地推开他。

“你……”

黑夜中只见他凝视她的瞳眸亮得可怕,有种异样的璀璨,“慕容素。”

这般的直呼其名令她心中蓦然一颤,却没有言语。

少顷,他静静开口,“你喜欢我,对吗?”

背脊僵了一下,她顿了顿,猛地垂下眸,“没……”

“我喜欢你。”未言完的话音立即又被另一句话阻断了,胸口更是咚地一跳。

“我知道,我本是一介下臣,万不该觊觎一国公主。”沉默了一刻,李复瑾的话语慢而沉,“可若抛开身份而言,我喜欢你。而你……”

“……”

“也喜欢我。”

沉着不疑的话语似乎不容她有半分回绝,垂首良久,慕容素叹了口气,“我没有。”

“是吗?”他轻笑了一下,没有讽意地反问,右手悄无声息地挽过一侧的木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深夜冒雨送来这些?这些千金难求的伤药何等名贵,置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岂不浪费?”

她默了一瞬,轻轻咬住唇,“换做是谁我都会这样做。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去。”

“战争就会死人,无可厚非。”俯视着她,深邃的双眼晦暗难解,“而你,为何总是不肯承认?”

静默的空气蔓延,他极低的叹息,“我知道,作为公主,你断不能对一介侍从动情。可如果你不是公主,你只是慕容素。扪心自问,你心念如何?”

不容回避的话语戳透心扉,慕容素指尖微颤,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喜欢的吗?

她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更不能知道。

她只知道,这无论如何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如果肆意跨越,结果只有粉身。

这座宫城太冷漠,她不想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命运本身就要她无法选择。她既然享受着万民的敬仰朝拜,享受一人之下的地位。享受公主身份所带给她的尊荣,那就必须舍弃掉更多。

而随心所欲,本就是最不可能的。

瞳眸逐渐又恢复了淡漠,她漠然别开眼,“即便肯定,那又如何?”天际的流云与潭低的浊泥,虽然同在一个世界,但本就是截然不同的。

看得出她刻意的抗拒,微默片刻,李复瑾话音极低,“那,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什么?”

“不管是公主还是慕容素,我都想抓住。”向前行了一步,他凝视她的脸,目光明亮如灼,“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次?此战过后,我会用自己的能力,和你站在一起。”

“这就是你毅然要出征的原因?”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慕容素刹时面露惊愕。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他轻轻叹息。双手抚住她的肩臂,格外的笃定坚毅,“相信我,我不会死,而你……”

“……”

“可不可以等我?”

·
 
复一日,云州大军集结,战队开拔,束甲出征。

成千上万人组成的队列连绵极远,刀枪阵列寒光凛冽。拜别了城门帝阙,整列大军兵分三路共往北地。云州城的城楼之上观民绵延,密密仄仄的围观众中,谁都不曾注意一个细弱的身影。

初冬的风凛冽如刀,卷起巨大的旌旗烈烈作响。隐在众人之中,慕容素以玉巾裹面,默然地望着城下渐行渐远的军队。黯默的瞳眸看不出情绪。碎雪霏霏,金戈铁马。恍惚之中,她似乎能听见北地的的号令鸣镝之音,那般铿锵似歌,心头惴惴激荡。





第40章 胜战
战争持续了大半年。马革裹尸,白骨露野。

这半年来的大燕国却趣闻迭出,各种传闻话本数不尽数。

例如严月十六,大燕战队出征,驶往凉境。当日整个云州城民几近倾巢,前往城楼目送千里。整座城楼张袂成阴,却肃穆非常,空无一语。战队出城,天空甚至飘起初雪,行军白雪,银甲映银霜,场面格外寂然壮阔。

又例如就在军队开拔的越一日,燕帝宠妃宋婕妤诞下一子,惊动了整座皇城。燕帝慕容念龙颜大悦,当即为二皇子赐名“川”,入皇谱,晋宋婕妤为皇妃,颁布赦令,昭告天下。

皇子的诞生似乎应了某种吉兆。不过日久,凉北前线便有吉迅开始传来。朝师至凉北与北林军汇合数日,很快敲定了策动细节,着手举措。不过七日,悄然撤走凉城数万城民,以数千精兵取缔;

十六日内,诱代兵入城;

一月,协凉北力将宋毅自城西扰代军阵脚,损敌近千,初胜。

这一胜势带动了燕军的志气,也使诸多朝臣武将重拾了信心,燕军一改初时的萎靡,步步为营,协同作战,竟在数月之内,生生便将此前敌强我弱的状态制衡归来。

北地的喜讯逐渐影响到帝州,压抑数月之久,又时逢年关,终于在此刻可得一隅定心。而令人新奇的是,这一战,竟令李复瑾之名悄悄传了出来。初始只是北地一带的范围,后来未曾想竟慢慢扩大——民间皆传这一位不知其名的监军令用兵诡奇,有勇有谋,且待人一向谦和持重,却不失严厉。最可贵的是他年纪尚轻且相貌俱佳,可谓青年才俊,无疑赚得无数闺眷的芳心。

·
 
凉城,是一座关隘之城。

处在大燕与代国的交界,经济互市往来都成了两国的界口。四周丘陵戈壁遍布,又处于北地气候苦寒,作为唯一的一处平原,无疑,成了北疆中的一枚不可多得的明珠。

燕军的阵营扎在凉城的百里外,周围是成片的大漠戈壁,虽是盛夏,一入夜却依旧如冬寒凉。不远处的凉城严阵以待,两军大营的灯火遥遥可见,对立之态彰着。

北林军的将领宋毅是位中年男子。

沉稳老练,行至粗豪,不拘小节。带兵领将数年,浑身上下都散着某种迫人的威慑。他方一入帐,正在议事的李复瑾和沈卿同时闻声抬起头。

“此行辛苦,宋将军可都打探清楚了?”

“清楚了。”一身甲胄的将军身上还卷着夜的霜气,他略饮了口烈酒平稳气息,粗声粗气回答:“代军的粮草在城西,余下不多了。主营正如李监军所说,在城内的北廊附近。那拓跋冶连输了几场,现在气急败坏,据说发了一通脾气,方斩了三位副将。”

“三位。”如此说来还剩余一位。局势正朝着预设的方向发展,李复瑾凝视着阵防图,随手丢去三枚标了朱记的兵棋,“代兵还占着我们几座城?”

“三座。”沈卿接口,启手用丹色墨笔在阵图上点出几处,“不过其余两座不过是人稀地薄的乡县,只有凉城兵防最盛,也最难攻克。”

四位副将剩余一位,除却拓跋冶本人,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镇守其他城县,为防得不偿失那么唯有力守凉城。细思着各种兵防时间,李复瑾默索良久,“宋将军,派人着手准备议和宴席。”

“什么?”宋毅怔了一下,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拓跋冶撑不了多久了。”他轻笑,看似十分胸有成竹,“将军尽可按我说的做便是。”

“李监军可有把握?”虽然日久以来的每场胜利历历在目,可那拓跋冶向来狂傲自负,谈及议和尤觉十分不可置信,沈卿不禁脱口。

“沈将军尽管放心。”李复瑾微手啜茶,眸光却聚如针刺,“局已至此,我们静候收尾便好。”

·
 
未曾想竟真会被他料中。

代军主力被困于凉城时日数久,精力耗尽,粮草稀缺,加之先前兵队侵扰对敌,微余的一点兵力无法□□顾他,唯有死守凉城,不过是在苦撑。

三日后,燕军出数百兵将数次兹扰城西阵防,将最后一处精防击破,燃尽粮草。拓跋冶怒不可遏,愤懑之下险些剑斩最后一位副将,经身边的人拼命劝谏才终于拦下。如此一来却气数全尽,败兵已成定局。

最终奉上和书,也是一早便算计好的结果。

拼死滞留城中只会被俘为质,求和尚有一线生机,尽管战败之师回国后不免遭人鄙唾,总归好过俘获于敌。

燕军上下喜不自胜,如此艰险的一战终于落定,无疑教人松了口气。唯有李复瑾无动于衷,命军中上下保持常态,超常排兵演练,交互镇防,甚至私下挑数百精兵,在议和宴当晚暗密蛰伏。

议和宴席设在燕兵的阵营。

戈壁群星如辽,夜幕下的营地灯火跳动,熊熊火焰烈烈扬扬。大漠的夜风寒凉如水,却似带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军中的宴席向来粗豪,烈酒烤肉,军歌剑舞回音不绝。与燕兵的喜气相比,代军一直颓唐沉默。拓跋冶脸色灰败阴沉,一杯接一杯不停的饮酒。谈及议和条约,即便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在对方的强压下青着脸勉强应了。

直至宴至中时,他借口离席。

灯火通明的大营抛在身后,夜色笼罩了男子挺拔的身影。不远处的军营烛影遥遥,似乎还可隐隐闻得冽刃相击之音。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以指做哨,轻轻吹动指节。

一道鸣响立即彻响荒原,响声经久不绝,仔细听去,竟同野雁的嘶鸣无异。然而良久,回应的却只有田间的虫鸣。

心头一道诧异闪过,静了片刻,他再一次发出哨鸣。

倏地,四周暗沉的夜却猛然不见了。

周侧突然乍亮,一簇簇鲜明的亮黄似乎平底而起,很快将他包围。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火把的亮光映明天地,在深黑的荒野中辉映仿若白昼。

冷刃声轻响,徒然一凉,拓跋冶猝然睁眼。只见一个少年执剑抵在身后,稍一不甚即可毙命。

“太子殿下可是找他们?”冷漠的话音带着轻讽。立时周侧有数百人涌上,每人的掌下都押着一名墨衣行者。无数短刀匕器丢落在地,却分明是代国的器械。

耳侧的声音很冷,却异样的熟稔。拓跋冶难以置信,蓦然回首,望向身后的少年,“竟然……是你。”

“你看好。”少年近了一步,声线压低,微弱的语声仅他一人可闻,“我不是侯安。”

心头一抹惊诧闪过,拓跋冶凝起目光,视线自他的面庞一寸寸扫过。眼前的面孔分外熟悉,可仔细观望,却分明不见印象中眉角那颗微弱的小痣。

似乎猛然思透了什么,层层包围之下,拓跋冶倏然笑了,笑意却异常的冷,“果然……好计谋!”

侯平无动于衷,腕间的剑未动分毫,做出邀恳的姿态,“代国太子,请吧。”

·
 
“胜了!”

汝坟殿的殿门被猛然推开,广常冲进来,兴奋得不能自已,“公主!凉北捷报,拓跋冶撤兵了!我们赢了!”

慕容素正在中庭习剑,闻言手中的短剑蓦然坠地,呆怔了好半晌,“胜了?那……”

李复瑾……

心头的名字即便未脱口也教人心知肚明,广常舒缓了下呼吸,“公主安心,李监军安然无恙,听说此刻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将抵达云州!”

要……回来了吗?

慕容素有些恍惚。

仔细细算,如今距离出征已有七月之久,每日关注着凉北一战最新的战况,从最初的艰难险阻至如今的势均力敌,心情随着战事一同起起伏伏,祈祷着大军可早些战胜平安归来……

……

不管是公主还是慕容素,我都想抓住。

相信我,我不会死,而你……

可不可以等我?

……

想起那一晚,黑暗的夜色看不透分毫情绪,也掩盖了所有未曾言明的心思。她不懂他说的那些话背后何意,或许是逃避,更不曾想过之后如何。她只当这一战凶险,而归来的时日甚远,那些千回百折的心臆,永远不须忧心面对。

而今,真的要回来了……

她忽然失了神。






第41章 赐婚
凉北一战的胜利遍传了整个大燕,无疑,引起了举国喧沸。

无论从兵力还是数目,大燕看似都无法同代国相匹敌。未曾想这一战竟真的会取胜,且兵队失损尚小,更无损一村一城。当初无数的质疑和反对顷刻间被湮没殆尽。一时之内,举国上下只闻对凉北军队的赞贺之声。
七月初八,兵队班师,抵往云州。

再不同于举兵时的一路荒凉,自南一路而行,每过一城,望目皆是民众的炽烈欢迎。所到之处观者如云,鼓乐动地,空前的盛况几乎可同建燕初年的列队相比拟。

及至云州已是月末,正逢烈暑。整座帝城烈日当空,城内却万民倾动。遥远便望城楼之上旌旗飘扬,庞杂的观者队伍足令人咋舌。隔着百里望见列队,喧沸之音已弥漫上空。不多时,云州的城门缓缓而降,华辇出城,竟是帝王圣驾亲迎。隔着数米战队止步,为首的将领率先下马,单膝叩拜。

立时万民朝拜,共贺北镜胜战外敌,大燕繁盛兴隆。数万民声彻响都城,整个云州盛况空前,场面足令人叹为观止。

·
 
一战得胜,举国欢庆。坊肆人人津津乐道高谈阔论,朝内自然同样繁闹。

如此艰难的一战奇巧取胜,封赏必不可免。细数着这一战中每个重臣力将,朝中的奉承之态立时显著。主将沈卿宋毅无法规避,而其中最不可忽略的,却是巧谋胜策的监军令李复瑾。

对于李复瑾,朝中一改先前的声音,所呈之奏几乎全成歌赞之势。朝中人人得知此次若无他出此良策,恐怕凉北一带早就国土破碎。功绩彰着,又逢封赏在即,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更难得的是他年纪尚轻且身无后盾,无疑成了众朝臣眼中最佳的趋炎拉拢对象。

每日朝上于己相关的赞贴数不胜数,仅是尚礼就足令人焦头烂额。多数还是些并不相熟的朝臣,记忆官职对应姓名成了最大的考验。

下了朝也不落闲,各类登门拜访的文官武将接踵连肩,几乎踏破了门槛。出于礼节不得不亲自出面酬酢,好不容易落了空时,却连休憩的时分都没有,另一波访客又登门而至。

如此持续了数日,李复瑾终于忍不住,忙称病告假数日,将所有拜谒门僚全部丢给了侯平处理。此刻中式抽出空闲应了邈约,隐在深宫花苑深处,难得的清净。

数月未见,日夜魂牵的女子清丽如故,思之如狂,如今忽然乍见,气氛又是忸怩的局促。他尽量低笑诱哄,努力寻着各种有趣的话题,絮絮谈起行军中的见闻趣事。各类兵戈相向的艰险被一带而过,仅仅是听便足以令人悚然。

直至话末,李复瑾漫然轻笑。双手在背后微地一挑,自袖中带出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儿。

竟是一个寸余长的木雕。木雕被刻制成一个女子的样式,金钗华服,正踏在一面鼓上轻舞,栩栩生动。

“这是……”她仔细翻看,指尖停在女子手中一截细小的短剑上,神色错愕,“我?”

“嗯。”他接过木雕翻手,现出鼓底一处微弱的刻痕,竟是一个小小“素”字。

“军中长日无聊,闲暇时我便喜欢刻木打发时间,这是第六个,也是最好的一个。”重新将木雕置入她手中,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送你的。”

慕容素默默不语,垂眸望着相覆的手,却没有躲避。良久启唇,“谢谢你。”

“喜欢吗?”

“嗯。”迟疑了一瞬,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复瑾微微一笑,无声凝视住她。

宫苑极静,空气里还隐约蕴着花草的香气。默默凝视了许久,他微敛笑容,出声破了沉寂,“公主。”

忽然的呼唤令她愕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过去。

半晌,李复瑾定声开口,“嫁给我吧。”

猝然的一句话犹如惊雷,她瞬间抬睫,声音都颤了,“什……么?”

“我喜欢你。”清俊的容颜异常竭诚,完全不似在开玩笑。他垂首轻抚着她的指尖,动作温柔,“我想娶你。”

“我……”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纤细的指尖白而嫩,被他缓缓扣住,“你可愿做我的妻子?”

静了好一会儿,长睫颤了颤,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完全挣脱不开,“我……做不了主。”

“你怕陛下不会同意?”他倒不恼,扣着皓腕的手更紧了。

“你不怕?”

剑眉轻地一挑,俊颜隐含了淡笑,“你就从没想过,我一无经验二无军功,为何此番,这般容易便可随军出征?”

她一怔,心中顿时拂起疑问,“为何?”

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她惊了一瞬,却不敢轻易说出口,“难道是……”

“没错。”他轻轻点破,望着不可思议的素颜,笑意欣然,“就是陛下。”

“怎么……”

对视着混乱的双瞳,他淡笑不语。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自身也犹觉处在梦中。

……

你喜欢素素?

既是如此,你可曾想有一日,攀龙附骥?

如若朕肯给你机会,你——能否向朕证明?

……

他本也不明他所言的机会究竟何意,只是未曾想复日竟会传来兵部的调令。直至后来的朝议之辩,请命赴往凉北,本是想抓住机会搏上一把,没想到陛下竟会了当相应。

如今细想,或许那时陛下本就有意他出征凉北。只是朝局紧迫,贸然指令一个无功无继的下臣恐怕受万臣非议。索性将当众将事态仄入无法回头的局面,放手一搏。

夏风幽静。整座宫苑静谧无声,细碎的六月雪开得正浓。他随手折下两朵,别在她的耳际。纯白隐在墨丝间盛放,平添了几许俏丽。

“我说过的,我想抓住你。”望着伊人的粉颊,他神色温存,“所以,嫁给我吧。素素。”

第一次听他唤她的乳名。慕容素有些茫然,并未做声。他低眸凝视,昏黄的夕光映在脸上,黑发如云,长睫低垂,有种别样的灵动。

莫名的,他忽然很想做些什么……

缓缓俯下身,李复瑾吻住了她的唇。

异样的纯甜瞬间弥漫。徐徐盈散在唇齿间,温柔辗转。幽暗的瞳眸似乎蕴了火,令她的意识也逐渐迷蒙起来。

吻越来越浓,纠缠难分,连带着呼吸也逐渐紊乱起来,他抚在她颈后的手很烫,健臂慢慢收紧,窒息般的贴在一起,忘了世间的一切。

风吹草动,空中漫着沁馨的花香,似是跟着痴了。

……
 
凉北一战的战局完全落定,朝堂民肆赞歌不绝。随之而来的,是对此战计功赏罚。

除却一些主将的赐赏由帝王亲自拟定,兵部上下着派数百人列清从战武将名单,费时整大半月才最终理明。之后交由礼部全权负责,按功拟配大小封赏,标记各人的军功谬过,论功过行赏罚。

很快,各路的赏罚旨意下达。主将沈卿必然行赏。念及已为一品之将,着赐新府,掌虎符,沈府上下百人赐金银品级,享世代尊华;北林军主将宋毅守凉有功,封安凉将军,可自在凉城设府,掌北境所有军务大权。

其余上下数万武将皆有赏赐,按战时功过各有不同。除此之外,追封所有战亡之兵,设灵坛,以厚礼抚恤亲属。

赏敕中唯一不曾提过的,却是近来朝中炙手可热的监军令李复瑾。本是功绩最盛,却迟迟不曾受赏。初时本以要待各兵将封赏完即之后,然而渐渐过了一月之久,却丝毫没有相关的声响,无疑教人开始疑惑。

未想的是,消息不知如何传出朝堂,逐渐蔓到了民坊。

一时之内,关于李复瑾的封赏成了坊间最盛的议论对象。巷间传闻极杂,各种猜度的声音也逐渐愈盛,甚至开始有酒肆赌坊以此下注,测想着帝王此举是意欲何为。有人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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