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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金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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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谡平静了心绪,烦躁地将手里的树枝丢开。
他正要起身,阡陌忽而道,“我见过他的尸首。”
仓谡愣了愣,回头。
阡陌看着她,低低道:“楚王说他是有义之人,下令将他单独安葬。”
仓谡目光凝起,正待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望去,却见是舒望,身后带着十几人。小女孩见到他,即刻吓得大哭,抱紧阡陌。
“大夫也在。”舒望向仓谡一礼,笑得懒懒。
仓谡看着他和后面的人,道,“子来此何事?”
“与大夫无干。”舒望说罢,却看向阡陌,道,“长公子有令,请这位女子到邑中去。”
听得这话,众人皆面色一变。
“为何?”仓谡问。
“说了与大夫无干。”说罢,一挥手,“带走!”身后的人应身上前。
阡陌惊得连连退后,芒手下的士卒得过吩咐,忙上前拦住。
“这是长公子之令!”舒望沉下脸,“尔等竟敢抗令!”
“出了何事?!”这时,芒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看到舒望,即刻上前,一把将他推开,抽出剑指着他,“你又来做甚!”
“来捉敌人!”舒望杀气腾腾,啐一口,“什么恩人!黥芒!我早知你做了楚人的走卒,如今竟敢隐匿楚王的宠姬!若非我派人去打探,险些连长公子都被你蒙蔽!”
众人登时愕然,阡陌睁大眼睛,见许多人朝她看过来,不由后退。
“莫听他胡言!”芒面色沉沉,寸步不让,“竖子!你处处与我为敌,污蔑滋事,是何居心?!”
舒望冷笑:“是何居心,待见过了长公子便知分晓!”说罢,再令人上前。
“谁敢!”芒喝道,突然一剑劈过去,与舒望战在一处。
旁边的士卒见状,即刻一拥而上。
舒望本打不过芒,人又不够多,见得这般,只得仓皇而逃。
芒喝止了追打的众人,回头对阡陌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快走!”
阡陌忙将女孩交给士卒,却不放心地看着他,“你呢?!”
“他们不会拿我如何!”芒说着,拉着她去寻马车。
这时,一阵辚辚之声突然传来,却见仓谡赶着一辆二马轻车来到。
“上车!”仓谡沉声道。
芒看着他,神色复杂,未几,看向阡陌。他突然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上去。
阡陌睁大眼睛,却听芒低低道,“他要杀楚王,若带你往西南,莫去!”
少顷,他将她松开,阡陌呆呆地望着他,泪水涌出眼眶。
她知道此番离别,便各不知生死,
“芒……”阡陌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不已,“你……你保重……”
“快!”仓谡催促道。
芒亦是双目通红,却用力将她推到车上。
“走!”他喝道。
仓谡扬鞭,马匹吃痛,即刻狂奔。
阡陌扶着车轼,望着芒留在后面的身影,喉咙似被扼着一般,泪眼迷蒙……
第62章
夜风冷冽,吹在沾满泪水的脸上;阵阵发冰。
阡陌望着芒的身影被夜色吞没不见;哽咽着;眼泪仍是不止。
“莫哭了!”仓谡的声音沉着;“我等还未逃离,到了水边要乘舟;不可让他们看出来!”
阡陌闻言;连忙把泪水擦干净。
除了车上的火把;天上只有月光照明。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着心情;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的,要逃出去;不能让芒做的一切都白费……
仓谡把车赶得很快,虐待一样把鞭子抽得山响,阡陌几乎疑心那两匹马会在路上突然跑得断气。
但是不久,她看到了水边的火光,正是停泊舟船的水港到了。
仓谡在岸边停住,带着她朝一艘船走去。
有人见到仓谡,朝他打招呼,似乎在问怎么这个时候来。
仓谡解释了两句,那些人看看阡陌,露出暧昧的表情。
阡陌没心思琢磨,尽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跟在仓谡的后面。
那艘船上的人显然是仓谡的手下,见得他来,即刻放下船板,阡陌正要踏上去,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几乎跌倒。那人忙扶住她,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一通舒语,阡陌一惊,抬眼,却见是康!
“句澨。”她低低道,说罢,装作抱怨的样子责备几句,走到船上去。
*****
船离岸,烛火通明,将江面照得光亮。这是一条轻舟,仓谡命令极速向前。
阡陌望着后头,岸边的灯火很快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她知道仓谡不敢松懈,那些人如果要追,芒是挡不住的,很快就会咬上来。
仓谡不慌不忙地指挥着,似乎胸有成竹。
阡陌坐在船边上,看着他,目光沉静。
“我等往何处?”她问。
“你识得群舒各地地名么?”仓谡反问。
“不识。”
“那么说了你也不会知晓。”他淡淡道,转过头去。
阡陌知道他不好说话,直接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一愣,再度看向她。
“芒告诉你的。”他很快猜到了原因。
“何人告诉我无甚要紧。”阡陌重复道,“我不会跟你去杀楚王。”
仓谡却是一笑。
“这由不得你,”他缓缓道,“楚王说不定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不必见到你,他也会去。”
阡陌睁大眼睛。
她不知道仓谡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以及他他打算怎样杀楚王,但这话不是好兆头。
“那么子闵呢。”她说,“此处只有我知道子闵的墓在何处。”
果然,仓廪的目光变了变。
阡陌明白,这话奏效了,赶紧加一把料,“士卒将他下葬时,我就在旁边,那去处甚是难寻,说了你也不会知晓。”
仓谡看着她,却是冷而讽刺。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楚王宠姬。”他淡淡道,说罢,吩咐从人,“将她关到舱内,无我吩咐,不得放出来。”
事情一件接一件,第二天醒来,阡陌睁着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经历了什么。
船舱很狭小,她推推门,关得死死的。壁上,只有一道巴掌宽的缝隙可以权当窗透气,阡陌凑近望向外面,满眼青山水色,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心里沮丧又无助,只得躺回去,望着舱壁发呆。
想到芒,想到楚王,每个人都让她揪心不已。芒放走了她,伯崇会对他怎么样?仓谡使计杀楚王,他会上当么?
现在,她已经不能够用历史上的楚王不会那么早死来安慰自己,毕竟那个历史里面,也没有她林阡陌,那个楚王不会为了为了她跑来这里。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向他解释刺客的事……
正待胡思乱想,忽然,她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船上匆匆走动。
门上传来些响动,未几,突然拉开。
阡陌惊起,却见是仓谡。
他眉头微锁,看着她,却不说话。阡陌看着他进来,片刻,突然被他按倒在地。
阡陌大惊,不住反抗,却毫无办法。没多久,手脚都被他困住,嘴里塞进了一团布。
“我也是无法。”他在她耳边低低道,毫无愧意,“你若是看到外面叫起来,我等便有大难。”
阡陌瞪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缝隙外面。
过了一会,那狭小的视野里,出现许多大舟。上面士卒的装束十分熟悉,是楚人!
心吊起,她下意识地往别处再看,果然,不远处,一艘大船上飘荡着绣有日月的大常之旗!而船头上立着的那人……
阡陌奋力挣扎,想喊出来,声音却被堵在了口中!
仓谡似有所料,将她牢牢按着!
阡陌眼睁睁地望着那船在视野中消失,愤怒而不甘,泪水涌出眼眶,大滴大滴地落在船板上。
“楚王未往西南。”仓谡的平静地看着外面,神色玩味,“你于楚王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看来,只得依你所言,改道句澨。”
阡陌憎恨地看着她,用肩膀猛地朝他撞去。仓谡吃痛松开,阡陌坐起来,猛地用脚蹬舱壁。没蹬两下,却又被仓谡按住。
“几乎小觑了你!”他掐住阡陌的喉咙,神色冷冷。
*****
楚王似乎听到什么声音,转头望去,茫茫的江面,只有几艘小船。其中一艘大船上,似乎刚刚捕鱼回来,网挂在船头,渔人三三两两。
错觉么?
楚王回过头去,继续望向前方。
舒公虽然告知了刺客和阡陌的消息,但楚王并不十分相信。
带走阡陌的人,是那个叫芒的人。楚王派人查过,他是舒鸠伯的次子,当年被错当成普通的俘虏抓进了铜山。而据细作打探,棠地聚集的人,首领叫伯崇,是舒鸠伯的长子。那消息说刺客被拿获,又说有女子,连背上重伤这一点都说得清,而被何人拿获,在何处却是语焉不详。
芒并非单纯的刺客,何人,又为何要将他捉拿?就算是被捉拿了,又为何是在群舒西南那种险峻之地?
楚王考虑了许久,决定分出小队,往那边探询。自己则仍按先前的想法,向棠地进发。
阡陌。他心事沉沉,恨不得这船能够长出翅膀来。她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他却连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早晨出发时,他接连得到了几处边邑被攻陷的消息,知道那些人已经不会收手。
“大王,”子由走过来,禀道,“据报,昨夜又失一邑。”
楚王看看他:“何邑?”
“常邑。”子由道。
“知晓了。”楚王吩咐,“令加快行进,务必入夜前到达预定之地。”
子由应下。
楚王看着远处的山,雾气笼罩在山头,阴沉不明,如*压顶。
*****
阡陌被仓谡关在船舱里,直到远离了人烟密集之地,才被松开束缚。
仓谡令人将那船舱上的缝隙也封了起来,看看她,道,“你若是还想逃,我劝你莫犯傻。”
阡陌躺着一动不动,也没有看他。
“也莫寻死。”他说,“待找到了子闵,我就会放了你。”
阡陌没有出声。
仓谡看她没有动静,也不再多说,正要出去,阡陌忽而道,“你方才所言当真?”
仓谡回头,阡陌盯着他,“找到子闵,就会放了我。”
“当真。”仓谡道,“我从不说谎。”
“我怎知到时你不会杀了我?”
“此言确实。”仓谡毒舌十分,“我不会杀你,你若不信,现在便可提早自尽。”
阡陌没再说话,闭上眼睛。
虽然仓谡很不客气,但没有太虐待她。
有时候,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会让她出去。望见云梦连绵的湖泽,还有漫天的水鸟。他的从人有七人,都是年轻人,好奇地看着阡陌,目光遇到,笑嘻嘻的。但是仓谡走过来,他们就会立刻收起表情,一本正经。
重返句澨的路,几乎是漆黑中度过的,睁眼闭眼,唯有水声。她只能按照天数和船的速度来推测,现在到了哪里,还有几天到句澨。
当船终于停下的时候,阡陌走出去,眼前的景色,恍然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这正是上次,楚王带着她离开时的那处水畔。
句澨。
阡陌望着四周原始而古老的森林,心中只觉万分悲摧。她当初被仓谡抓住之后,斗智斗勇,拼死拼活,没想到事隔几月,自己又被他带着回来了……
“走吧。”仓谡面色无波无澜,踩着松软的河滩,径自前行。
他们没有马车,只能徒步。虽然几个月前曾有大队人马经过,但是森林里的植物长得很快,一眼看去,已经没什么痕迹。
但庸人和楚人一样,都是在山川和森林里出没的好手,在草丛中搜寻,仍然能找到车辙或者开路宿营的痕迹。
众人走得不快,第二日,他们才找到地方。
望着那片曾经厮杀的树林,仓谡的脸色明显不好,沉得有些可怕。
阡陌的记性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楚人掩埋庸人尸首的地方,在浓密的高草中找到了一个面上放着皮质头盔的坟包。
“就是此处。”她说。
仓谡一语不发,拿起那个头盔看了看,双目骤然发红。
阡陌以为他会痛哭一场,不料,仓谡却对从人道,“掘开。”
阡陌愕然,看他们真的挖坟,睁大眼睛。
那坟的土不厚,没多久,就露出了里面裹尸草席,揭开,一具腐烂的遗骸露了出来。
仓谡认出那身装束,看着子闵的遗体,怔了好一会,突然跪下,对着他大声痛哭。
“……仓谡……”
“……你啊,得行乐时且行乐,难怪国君总说你古板……”
“……走!”他最后的吼声,恍然还在耳畔。
他一直放不下。
子闵的音容在他的脑海中缠绕不去,常常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他。
他懊恼,怨自己,恨自己。
明知危险,明知庸国已经不可救,为什么还要带子闵去干一件希望渺小的事。
为什么丢下子闵自己逃命。
他自负,傲慢,最后害死的却是子闵……
山风徐徐吹来,林中,仓谡沙哑低沉的哭声,徘徊许久。
旁边的从人皆是默然,好一会,有人劝道,“大夫,还是做一口灵柩,将子闵大夫安葬吧。”
仓谡抬起头,望着土穴中的子闵,点点头。
这时,一个在远处把风的从人走过来,神色不定。
“大夫。”他说,“我方才瞅到些影子,似乎是山魈。”
“山魈?”旁人讶然。
仓谡看向四周,忽而道,“那女子何在?”
众人讶然,随着望去,果然,刚在掘墓时,那女子一脸害怕地躲开,而她方才站着的地方,此时已经没有了人影。
“啊!!”这时,一声尖叫突然传来,似乎在远处。
仓谡面色一变,即刻奔出去。
*****
阡陌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
仓谡那个人脾气难测,谁知道他会不会悲愤交加导致突然变态起来,杀了她给子闵殉葬?
她早已经想好,在船上就存了些糗粮,一路走来,也曾留心做记号,不会迷路。她还顺手偷了一把割草的铜镰,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宁可独自在森林里躲躲藏藏,也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在他们的手上。
可是没走多远,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四周总有些莫名的声音,倏一声,好像什么踩过树枝和草丛。
阡陌停下步子,警觉地看向四方,手中握紧镰刀。片刻,身后又传来一声,她紧张地转头,什么也没有。
四周平静下来,阡陌的心定了定,正待前行。突然,前方的树上蹿下来一个东西,正正落在阡陌面前,浑身黑毛,目光凶恶,朝她龇起阴森的尖牙!
阡陌被吓得几乎魂都要飞走,连忙后退,用铜镰对着它,双手发抖。
那个东西是一只野兽,像猴子,却比猴子大;像猩猩,脸又不像,阡陌从来没有见过。
“走开!”阡陌将手里的铜镰挥着,那怪物似乎有些怕这东西,却不肯离去。
它四只脚在地上左右移动,两眼闪着凶光,似乎在寻找机会。
“走开!”阡陌也豁了出去,再度用力挥动。
那怪物停了一下,却突然朝她扑去。
阡陌惊惶万分,几乎能感到就要被那利爪或牙齿碰到,“嗖”一声,一支箭射中了怪物,它嘶叫倒地,挣扎不已。
阡陌惊魂未定,一边躲开一边望去,却见是仓谡等人赶了过来。
从人拔剑将那怪物砍杀,“无事么?”仓谡跑到阡陌面前,看着她。
阡陌喘着气,正想摇头,突然看到他身后蹿过一道黑影。
“当心!”她大叫。
仓谡回神,却已经来不及。另一只怪物将他扑倒,滚在地上,仓谡无法把剑,只能用双手死死撑住它的两臂。
突然,那怪物的头上被狠狠一砸,血浆喷了仓谡一脸。
怪物登时失了力,仓谡将它推开,喘着气望去,却见是阡陌站在那里,手上的镰刀血淋淋的。
“你……你无事么?”她的声音仍然发抖。
仓谡看着她,目光定定,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
林子里有泉水,仓谡清洗了手上和面上的血污,抹一把水,抬起头来。
阡陌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局促。
仓谡没有多言,擦干净水,招呼众人回去。
那两只山魈的尸体也被抬着,从人们开玩笑说,方才还想着忘了给子闵大夫带祭品,这下好了,两只山魈,国君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阡陌默默地跟在后面,过了会,实在忍不住,道,“你怎不问我为何走开?”
仓谡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还用问么,又不是头一次。”
阡陌无话可说。
“我说了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是你自己多心。”仓谡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阡陌腹诽,仍没有吭声。
再回到那块墓地,阡陌看到穴里的尸体还在,仍旧害怕地躲开,却不敢再跑了。仓谡也不管她,只让从人点起火把,以防再有野兽过来,自己取了工具砍树,给子闵做灵柩。
阡陌一直听说庸人工匠了得,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几个人砍树,截开,削皮,打榫,夜□□临的时候,一副像模像样的灵柩已经做好。
仓谡亲自念祷祭文,又哭了一场,亲自将子闵放入灵柩之中,封好盖子。墓穴已经挖好,仓谡与众人将灵柩放进去,将土填上。
地上,又恢复了坟包的模样。仓谡去泉水边又洗了一番,回来之后,盯着子闵的墓发呆。
“他有家人么?”阡陌坐在一旁,问道。
仓谡摇摇头,道,“他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去世,在叔父家中长大,还未娶妇。”
阡陌点点头,看他情绪不佳,没再多说。
第二日清晨,仓谡又拜了一次子闵的墓,对他说了很久的话,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与众人离去。
路走过一遍,回头的时候,就快了许多。回到河边,那艘船仍静静泊着。
说实话,阡陌有些失落。
楚王还没有来。她曾告诉康,她要去句澨。如今想,却是失策了,楚王要是找来,发现她不在可怎么办?
仓谡很谨慎,不打算按原路返回,想沿着这条支流往别处去。
“此路可到丹阳。”他对阡陌说,“那里有官署,你要回郢都,亦是便利。”
阡陌点点头,借口去解手,将路边一棵树的树皮刮开,上面刻上“丹阳”二字,又在下面刻上一竖和一横。
东西为阡,南北为陌,这是楚王给她设计的写法。阡陌看了看,心里祈祷楚王能够瞧见,转身离开。
登了船,从人撑起长竿,离岸起航。
*****
水流平缓,到了一处河口,那几名从人看着仓谡,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他们神色不舍,“你要去何处,我等还是送你去吧。”
阡陌讶然,不知道他们问什么这样说。
仓谡看着他们,却是难得地笑了笑。
“尔等家在庸国,跟着我做甚。我在外漂泊惯了,尔等不必再为我所累。”他说。
几名从人眼圈发红,纷纷跪下来,向仓谡郑重行礼。
船在一处城邑的水港停下,从人们下了船。
没有足够的人手,仓谡到岸上把船卖了,换成一艘小些的船,多出来的钱财,不由分说地给了从人们。
仓谡将一个箬叶包丢过来给阡陌,“吃吧。”
阡陌接过,打开来,里面竟是糯米团子,还带着热气。阡陌咬一口,里面还有心,是豆子做的,味道简单,有自然的清香。传说里,人们为了纪念屈原而做出了粽子,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东西也许并非凭空出现。
从人们在岸上挥着衣袂,仓谡撑着竹竿一点,小船离岸。
“他们不是你的从人么?”阡陌望着那些仍不肯离去的从人,好奇地问,“怎离开了?”
“他们本是我手下的士卒。”仓谡一边用竹竿撑着船,一边道,“如今庸国已亡,他们也不必再受我管束。这是我与他们早就说好的,待我事毕,他们不必再留下。”
阡陌诧异十分。
难得一见的节操,竟然在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身上看到,阡陌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么你呢?”阡陌问,“你不回庸国?我记得大王已经赦免了所有抵抗的庸人。”
“庸国无甚可留恋。”仓谡望着江面,缓缓撑着竿,“我自在惯了,回去只能每日巡巡田土。”
阡陌哑然。每日巡巡田土的生活,于她而言简直是梦寐以求,可仓谡却嗤之以鼻。相比之下,只能说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你说事毕,”她想了想,“你先前不是说你要杀楚王么?”
“嗯。”
“那现在……”
“且放过他。”仓谡冷淡地说,似乎不欲多言。
阡陌望着他,心中有什么松了开来。
他说他不杀楚王了。经过一路来发生的事,阡陌倒是相信他的确可以说到做到。
仓谡这个人,一路来运气不太好,但的确有勇有谋,冷酷而危险。可以不跟他这样的人做敌人,也许算得喜事一件吧?
似乎察觉到阡陌的注视,仓谡回头来,目光相遇。
“莫发怔。”他说,指指船板上的竹篙,“你也来撑船。”
*****
船顺流而下,并不需要花多少气力。
丹阳是楚国的旧都,从楚人的先君时期就一直存在。相比之下,郢的历史不过百年,十分年轻。
船停在津口边上,一眼望去,江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好像延绵不绝一般,他们的这只小船,实在是不起眼得很。
阡陌下了船,回头看看仓谡。
“官署就在城中。”他说,一如既往的没有废话。
阡陌点头,犹豫了一下,道,“谢谢。”
仓谡的神色动了一下,却没有别的表示,只点点头。
阡陌转身,登着石阶朝城中走去。
忽然,她听到“咚”一声,好像有什么砸在木板上。回头,却是一惊。
仓谡倒在了船上,不知出了何事,一动不动。
阡陌连忙跑回去,趟进水里,把小船拉到岸上。
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张着,似乎痛苦难耐。阡陌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的一只手捂在肋上,阡陌似乎想到什么,忙将他的衣服扯开。只见一道伤口触目惊心,已经化脓,看着吓人。
“你何时受的伤?”阡陌着急地问。
“山魈……”仓谡低低道,眼睛半睁,却露出一丝苦笑,“你那镰刀,似乎还是救不了我……”
63、
阡陌想到他那时曾与山魈扭打,事后;她还曾问他有没有受伤;但他说无事。
“那时为何不说!”阡陌急道。
仓谡却没答话;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没了气力。
阡陌心中焦急,知道必须赶快找人医治。她将小船拉到岸上拴好;四下里望望;瞅见旁边的渔船上有人;忙过去;说她的兄长得了急病;这里可有善治之人。
那船上的渔人是一对夫妇,心肠不错,不仅告诉她津口不远处的庙里就有能治伤的巫师;还答应替她照料一会。阡陌谢过,又从仓谡的怀里摸出钱袋,匆匆往岸上跑去。
有钱财,巫师很快就请了来,看了看仓谡的病情,皱起眉头。
“兽毒侵体,若是早些送来就好了。”他说。
阡陌知道所谓的兽毒,其实就是那山魈的爪子有病菌,抓破了皮肤导致发炎,在现代,有抗生素可以对付,但是这里没有。
“还请巫师全力医治!”她恳求道。
巫师却摇摇头,“我虽可尽力,但他病势太重,就算缓解一时,也难捱。”
阡陌面色一白,正待再说,一旁的渔妇道,“我听闻东城的伯良,最擅治重症,人称活扁鹊。”
巫师却道:“此人颇孤傲,不轻易与人治病,上回为人医治,还是官署里的大司城开的口。”
大司城相当于一个城池的市长,阡陌想了想,问,“官署在何处?”
“就在正街上。”渔妇讶然,“你莫非要去见大司城?”
阡陌没有回答,拿出些钱来交给巫师和渔妇,请他们务必照料好仓谡,转身再往城中跑去。
官署很容易找,阡陌跟着人指点,很快就在正街上找到了官署。可她正要进去,却被守门的仆隶拦住了。
“何事?”他们问。
阡陌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道,“我是郢都的司衣,欲见大司城。”
“司衣?”那些仆隶打量着她,神色狐疑,“郢都的司衣,怎会在此?”
“我与兄长回乡,路过丹阳,兄长受伤病重。”她说,“烦带我去见大司城,救兄长一命。”
这话出口,那些人却笑了起来。
“既是官署中人,可有符信?”他们问。
阡陌窘然,摇摇头,“不曾带在身上。”
“车马仆从也未带上?”仆隶嗤笑,“郢都的司衣,可不会浑身邋遢,独自徒步来见大司城。这位女子,兄长病重便去找巫师看看,大司城事务繁忙,理不得许多!”
阡陌急忙要解释,那些人却赶她走,“去去!再闹,可就要不客气了!”
阡陌又气又恼,却没法硬闯,心急如焚。
“我真的是司衣!”她道,“还在司会府待过,算过丹阳府库的钱物!”
“你说司衣?”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郢都的司衣?”
阡陌愣了愣,回头,却见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衣饰不凡,后面还跟着从人车马。
心一动,阡陌忙道,“正是。”
那些仆隶显然都认得他,连忙行礼,“上卿。”
上卿?阡陌愣了愣。
那人却看着她,“未知名氏。”
阡陌犹豫了一下,道,“林阡陌。”
那人眉间一动,片刻,露出笑容。
“原来果真是司衣,余久仰。”他说罢,拱手一礼。
*****
这个人,是樊国的司徒游聃父。
阡陌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但他显然知道阡陌。
游聃父告诉她,他奉樊君之命出使楚国,不久前才从郢都出来。樊君身染疾病,游聃父与伯良是旧友,此番来楚国,便亲自登门拜访,想请伯良去一趟樊国。
听到此事,阡陌眼睛一亮。她忙问游聃父,她也要去见伯良,问他可否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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