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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商-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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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文武观念需要变。用人制度也需要变。最关键的还是早日平定西夏,王诩在心头默念着。

“走吧,莫让章知州久等了。”郭景修笑笑,驱散了缠绕心头的戚戚。

郭景修熟门熟路地带着王诩并非去了前厅,而是来到了花园,没有下人的指引,郭景修也是出入随意。看来他是深的章楶的信任了。王诩如是想着。

在周遭清幽灌木的围绕中,一方石桌,四张石凳,一壶四杯,一张棋盘,鹤发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知州就坐在石桌旁,看着棋局。

听见有脚步声,章楶乐呵呵地起身,“伯永,邵牧,快快请坐啊。”

章楶的招呼让王诩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要说郭景修是常客,这么招呼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自己确实初来乍到。章楶却也一视同仁。

待二人坐下,章楶亲自给二人倒上了一杯茶。

“邵牧可对棋弈有所了解?”章楶放下了茶壶。直接问王诩道。

“知道一些,但是只能是略懂而已,谈不上好。”王诩这话是有点谦虚的,作为古玩造假的出身,古棋古谱,各色材质的棋子都是一些收藏家的爱好,所以王诩对棋艺也是研究过的。

章楶笑着点点头,捋这长长的白胡子,“依邵牧之见,白子大龙被围,该如何脱困?伯永也可以说说嘛。”

王诩没想到初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考的不是政见,而是棋艺。既然章楶问起,王诩也不敢敷衍,认真地分析起了棋盘。

“知州,伯永以为,黑子要屠掉大龙可要费些周折,白子不如全力攻击左上角的一片黑子,以求险胜。”郭景修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王诩一听,不由自主地摇摇头,郭景修的意见的确是可行,但是太过冒险,即便是白子获胜,也只能胜出一目半目。

“兵行险招,很和你伯永的秉性呐。”章楶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不置可否。

王诩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妙招,大龙被围,想要逃出生天难,要被彻底屠掉也不容易。

没了辙,王诩顺着郭景修的思路想了想,忽然瞧见了右上角的一片白子,快要被整片吃掉,离着大龙很近。

王诩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捏其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哈哈,邵牧,你这招可是臭棋啊。”郭景修不由得大笑,顺手抓起一枚黑子,只听的清脆的一响,右上角的白子尽数覆没。

“自己堵了自己的路,伯永我就不客气了。”郭景修一边笑着,一边捡走了包围圈中的白子。

王诩亦是不理郭景修,全情投入到棋盘上来,待郭景修捡完子,王诩就在刚空出的地方落下一子,郭景修随即回应一子,二人你来我去,在刚空出来的棋盘上一阵纠缠。

郭景修忽然急速地落下一子,又笑道,“哈哈哈哈,邵牧啊邵牧,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老是缠着一片斗,又被吃掉了几子不是。”

郭景修边说边捡子,捡着捡着,手速就慢了下来,继而笑容也变得僵硬凝固了,最后拿着黑子的手停在空中,瞪着棋盘看了半响,才喃喃的说出几个字,“大龙活了。”

“围魏救赵,借力打力,设套屠狼,终得全局。有谋略,有胆识,更有气魄。邵牧年纪轻轻,能如此沉稳老道,殊为不易。”章楶不吝溢美之词,他以棋局试王诩,想要了解他的秉性品格,先前章楶只知道王诩乃是今科状元,又有枢密院栽培,恐其乃是虚有其表,目中无人之徒。不过,经过棋局一试,章楶算是对王诩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也就放下了心。

“知州过奖了,不过是邵牧侥幸而已。”王诩谦虚道。

“诶,邵牧不必过谦。我话还没说完。”章楶说着,将棋盘恢复到最早的样子,然后对王诩道,“邵牧再来一次。”

王诩不明所以,依言照做,走的还是原来的路。落子之后,章楶却不像郭景修那般,看着甜头就上,而是专心致志地准备屠掉大龙。

王诩见章楶不跟,心里就有些慌乱了,若是应手,自己已经先失一子,将那子放在了无关解救大龙的地方了,若是不应子,得了一小片,终究会失掉大龙,最终崩盘。

想了半天,王诩还是硬着头皮应子了,章楶有优势在先,自然不会给王诩好果子吃,棋盘之上,王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龙被屠杀,终盘告负。

王诩看着同一盘棋对上两个不同的对手,出现了完全不同的结局,似乎明白了章楶要说什么。

“邵牧善于谋局,长于策略,胜在攻心。”章楶笑着话音一转道,“但你知彼,你又是否知道彼知你呢?”章楶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棋盘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章楶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王诩没想到章楶一语就道破了自己的长短,王诩回想起在杭州,在汴京,在秦州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如章楶所言,谋划布局,吸引对手入套,抓住他们共有的贪婪之心,进而最终将他们击溃。

若是刘权、黄礼、田有文、李勉、彭逢等人深知了自己的底细,或是步步为营,不贪钱财美色,自己又是否能如愿地走到今天,而对上的这些对手真的是合格的对手,若是他日遇见了像章楶一样老道同时能洞察一切的人,结局又会怎样。王诩背心发凉,第一次认真地省视起自己和自己的对手来。

“邵牧你也莫要太过焦虑,毕竟人生不似棋盘,有了前车之鉴,然后还能重新来过,若是没有伯永在前,我亦是要钻入邵牧你设的套中啊。”章楶依旧是带着慈蔼的笑容,一番话倒是说得郭景修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知州开导。”王诩也不知章楶的话是不是在宽慰自己。

“邵牧啊,老朽说的可都是认真的话,人性的弱点是共同的。谁又能逃得了呢?”章楶说着,指着棋盘道,“要你执白,救活大龙,本身就将你置于了一个困境里,这于你就是不公平的。若是咱们从新开局,结果就难料。”

王诩很是感激章楶的一番话,章楶的话让他对自己和对将来要谋划的事,更有一番从透彻的认识,“诚如知州所言,人生不能如棋盘,总有顺境逆境,岂能处处公平。”

“哈哈哈哈,你倒学得快,孺子可教啊。”章楶仰头大笑,心中对王诩的喜欢更添两分。

三人一阵谈笑,尽付棋盘香茗中。

洞悉对手,掌控全局,因势导利便是王诩从这盘棋中悟到的东西,不过,也许作为一个身处宋代的现代人,王诩永远是棋盘上有着屠龙优势的黑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渭州的绊脚石

同时监察本州包括知州在内的所有州县官吏。

通判下还设立幕僚官,签书判官厅公事,简称签判,在幕职官僚中职位最高,签判之下有诸曹官,包括录事参军、司户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分管各曹政事。其中录事参军简称“录参”,职位最高。其职权为,一州审讯机构和监狱的管理。司户参军职权乃是掌管户籍、赋税、仓库受纳。司法参军则掌议法、断刑。

而在北宋律例中,还有一条,便是若本州通判暂缺,即以签判代行其职权。

说巧不巧,就王诩在来渭州之前,渭州签判便被调去熙河路任职,恰好空出了这个职缺。

王诩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朝中的各方博弈的结果,还只是真的是一种巧合,反正他就这样走马上任了。

王诩的办公地点离着住处也是不远,亦是在知州衙门,和章楶在同一个屋檐下。骑着马到了知州衙门,胥吏机灵地牵过马绳,唯唯诺诺地迎道,“签判,知州已经吩咐过了,屋子都给您收拾好了。”

王诩点点头,随即跟着胥吏一路而去,不同于汴京城中的衙门,渭州知州衙门战时能忙到焦头烂额、席不瑕暖。闲时便如现在,人都看不见一个。

“这知州衙门的胥吏有多少?”王诩不禁问出了声。

胥吏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就六人。我一般在衙门外候着,其余六人就在衙门里面当差。”

“就你们七个,能忙得过来?”王诩有些吃惊,渭州好歹也是一路的首府,差遣的人就只有两人。

胥吏笑着解释道,“签判您有所不知,这闲的时候,没什么紧急的公务。章知州也是为了体恤百姓。我们这般胥吏少了。百姓出的免役钱也就少些,能减轻百姓的负担。”

原来全是免役法闹的,王诩心中暗忖。

免役法乃是王安石变法的新法之一,其内容便是将差役的轻重,按户等轮充。户等的高低,按田亩、丁壮的多少而定。实际上,很多按照规定不负担差役的下户亦都应差。衙前、里正等役。对人民骚扰最为严重。

同时,若是不愿意服役的民户,可以选择向官府交钱,官府雇人充役,民户分为三类十等。上四等户按户等定役钱,随夏秋两税交纳。称免役钱。乡村四等以下、城镇六等以下户不纳。各路、州、县依当地差役事务繁简,自定数额,供当地费用。定额之外另加五分之一,称免役宽剩钱,由各地存留备用。原来不负担差役的官户、女户、寺观、未成丁等户,按定额的半数交纳役役钱,称助役钱。

这些钱就用来供官府雇佣胥吏和差役,剩余的钱自然就是补贴地方的财政。但是王安石的好经。被底下的一帮官吏给念歪了,各州府尤其是穷困地方正愁没有油水可捞的州府官吏就抓住了免役法中“各路、州、县依当地差役事务繁简。自定数额,供当地费用。定额之外另加五分之一,称免役宽剩钱,由各地存留备用。”的这一条,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其危害不下青苗法。再又,收上来的钱,按照各地存留备用这一点,补助地方财政,但是有多少官吏会将钱用于补贴地方,或多或少的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王诩将王安石的新法的利弊看得透彻,也一直在想办法对新法进行改进。单凭章楶这样的完全依靠官员自身品性来推动法案良性运转显然是不行的。

“闲时只有你们七人,忙时又临时雇人?”王诩揣测道。

哪像胥吏又摆手道,“咱们渭州要是忙起来,就是和西夏打仗了,那时候,整个衙门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全是将兵,使唤两个就行了,哪还用得着咱们。”

看来章知州算是把节省做到极致了,闲时少用人,忙时用兵丁,不过渭州能这样,其他地方又该如何,王诩想着想着,脑海中渐渐地有了个轮廓。

“签判,到地方了。就是这里。”胥吏说着,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简单朴实,一目了然,八个字就能概况王诩的办公地点,不大的环境却坐北朝南,很是明亮通透。

“签判,小的还要出去候着,过一会给您当差的胥吏就来了。”胥吏笑着说道。

“你先去吧。”王诩点头示意。

胥吏规规矩矩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王诩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抚摸着木桌文案,心头不禁有些好笑,前世没有考上公务员,穿越到古代,反倒还吃了皇粮。

“咚咚咚”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穿着干练的胥吏端着茶推门而入。

“签判,小的崔二,知州派了小的跟着签判,以后就给签判当差了。”崔二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放到王诩的桌上。

王诩忽然想起刚才领着自己进来的胥吏,就问道,“听说衙门里只有五个胥吏当差是吗?”

“是,小的跟着签判,其余的五个人分别跟着知州,录事参军、司户参军和司法参军,还有一个叫平老三的人,负责打扫衙门。因为咱们渭州不大,所以司理参军的差事被录事参军领了,就像签判您领了通判的职。”崔二详细地给王诩解释道。

“哦,对了,签判您要处理的东西,小的早就给您放在公案上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就在外面候着。”崔二恭敬地躬着身道。

“你去歇着去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你。”王诩打发走了崔二,翻开了案几上的公文,开始自己的签判生涯。

由于代领了通判的职位,所以王诩的事还不少,章楶所有的命令和发出的文件都需要王诩签署。再有王诩乃是幕僚官之首,底下几个参军的公文也需经王诩之手。

埋头办公几个时辰,王诩总算处理好了一摞子的公文。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才唤来了崔二,将公文送到下面去。

王诩活动活动了下筋骨,推开了门,走到庭院中去,放松放松身心。其实几个参军的公文做得还不错,毕竟都是科举出身,字体干净。尤其是司户参军,账目田薄也是一目了然。

王诩绕着庭院一路走着,穿行在高低树木丛中,正自惬意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地听着似乎有什么人在哼哼。

顺着声源而去,王诩透过树丛缝隙。便见一个略微佝偻的背影,正对着自己,嘴里犹自在哼哼着,“录事狠、司户贪、司法只能干瞪眼,走了通判来签判,蒙知州蔽朝廷,青天白日谁能判。”

王诩听得明白,不由一惊。难道这渭州衙门也是个藏污纳垢之地。若是真是如此人歌谣所言,章知州被蒙在鼓里。

见识过章楶识人之术的王诩断然不相信章楶会任用贪官污吏。难道这些人真能蒙蔽章知州,还是这胥吏胡编乱造了一通歌谣。

王诩决定问他个明白,随即佯装咳嗽,发出了声响。

“谁!”佝偻的五旬老人显然被惊得不轻,看清了来人之后,才拄着扫帚,点头道,“原来是王签判,不知王签判到这犄角旮旯来干什么?”

一个知州衙门就几个有品级的官,王诩穿着官服,被认出来也不奇怪,王诩笑着问道,“你是知州府衙的胥吏?”

“回签判,是的。小的叫平老三,原州人士,在知州府衙做了好些年的胥吏了。”平老三已经佝偻着背,也不看王诩。

“你在知州府衙这么多年,应该对知州衙门很有些了解吧。”王诩尽量放平语气,让自己显得和蔼亲近,因为在平老三刚才哼哼的歌谣中,自己显然是被划入了贪官一列。

“小的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章知州也都知道,只做自己的本职事,别的不听不传也不乱打听。”平老三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一眼看去就是个典型的农民,这样的话说出来,虽是委婉地拒绝了王诩想要打听什么事的想法,但是没来由地让人不好意思去逼问。

平老三见王诩很是明理剔透,不再追问,遂想脱身道,“若是签判无其他差遣,平老三就去别的地方打扫了。”

“你去吧。”王诩碰了软钉子,也不能强留,就只能放平老三离开,但是他哼哼的歌谣却是一直在王诩心头盘旋不去。

王诩低头揣摩着平老三的歌谣,低着头走着走着,才发现前面没了路,回神一看,却发现走到了一堵墙边上,不禁有些失笑。又顺着原路走了回去,还未到自己的办公之地,就看见了崔二的身影,他正跟着一个官吏低头在说着什么,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崔二不是跟着自己的吗?为何和那官吏走得近?王诩想着,和着之前平老三的事,越发觉得不对,是故决心试一试崔二。于是大步走上前去,忽然高声喊道,“崔二!”

崔二被王诩一喊,脸上闪过一阵慌乱,看着王诩走了过来,随即讪笑道,“签判,您怎么在这里。”

“这位是?”崔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王诩的初步判断也得到了解答,便朝着崔二问其身边的人。

“哦,这位是录事参军胡参军。”崔二忙不迭地给王诩介绍道。

“在下胡洪文,字拜北。久闻状元公大名,早就渴盼一见,不想前些日子游知州新去,是故也没能和同侪公摆接风宴,迎接签判。”胡洪文一席话说的有礼有节,处变不惊,丝毫不因王诩的忽然出现而慌乱。

“邵牧不才,侥幸中第,实不足挂齿。游知州一事邵牧亦是悲痛铭心,这场面上的事,不做也罢了。”说起接风宴,王诩忍不住想起了游师雄,想起了那一场斗酒,心头不禁悲从中来。

“王签判、胡参军,小的就先告退了。”崔二说着,就想走。

王诩顿时从情绪中缓过来,眼前的录事参军应当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崔二就好对付得多,尤其是当着胡洪文的面,露出的马脚也会更多,所以王诩立刻叫住了崔二,“崔二,我让你去送的公文都送到了?”

王诩知道若直入主题,免不得胡洪文挡驾,所以决定绕着弯问。

胡洪文见王诩问起公事,也不好开口,而崔二照实话答道,“回签判,都送到了。”

“送到了你为何不直接来回禀我?”王诩继续追问,他要的就是敲山震虎,给二人提个醒。

“哦,王签判,是这样,我和几个参军已经商议好了准备给签判简单地置办一桌酒水,聊表心意,所以刚才绊住了崔二,正准备让他给签判捎话去,却没想签判恰好就来了。真是事事赶巧。”胡洪文巧妙地接过了话头。

“是是是,小的正要去给签判说,没想到签判就来了。”崔二连忙应和胡洪文。

“签判可万勿推辞,这可是同侪们的一点心意。”说着胡洪文故作亲热地凑来接着道,“这次可没有章知州,签判尽可随意。”

王诩心念一转,与其以官威强压,吃力地刨根挖底,倒不如和他们走得进些,说不定反倒能起到热刀入牛油的效果,看看着渭州城的官吏究竟是一番什么模样。

王诩装作犹疑片刻,才点头答道,“那邵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是甚好,今日酉时,拜北在德胜楼携诸位同僚恭候签判了。”胡洪文礼数做足,算是很给王诩面子。

王诩既然下定决心要打入他们内部,自然不能倨傲清高或是处处怀疑,“多谢拜北费心了。”

二人一阵客套之后,王诩才离开了知州衙门。

待王诩离开后,胡洪文唤来了崔二,“去通知霍参军,说是今晚在德胜楼摆酒,为签判接风洗尘。”

“是,小的明白,胡参军可还有其他的事要吩咐小的?”崔二算是个做事细致的人。

“通知了霍参军,再去找凌参军,让他尽快来找我,我还在办公地等他。”胡洪文补充道。

“是。”崔二这才麻利地小跑而去。

一个时辰后,知州府衙的一间内室。

“拜北兄,这么急匆匆地找我来有何事?”凌阳云说着,自顾自地就坐到了胡洪文的对面,顺手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哼”胡洪文不满地看了凌阳云一眼,“急匆匆,这都一个时辰了。”

“拜北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新任签判来了不说,还兼了通判的职缺,这我还不得把户薄、田契做得细致些吗。”凌阳云放下茶杯,抱怨道。

胡洪文冷笑一声,斜眼瞥着凌阳云,“凌参军,你这是打算要上另一艘船?嗯?”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折家军

由于霍建功亦是衙门里的官吏,所以也和王诩住在同一条街坊里。

霍建功见到王诩来访,神情和平老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态度却不如平老三热情,冷冷淡淡地将王诩迎进了屋。

王诩穿过大门走过庭院时,惊讶地发现霍建功养了不少鸽子。

二人来到前厅坐定,霍建功着人为王诩上了茶,遂问道,“不知王签判今日来寒舍有何贵干?”

“诶,霍参军为何养了那么多鸽子?”王诩觉得有些好奇,并没有直接回答霍建功的问题。

说起鸽子,霍建功脸上的冷淡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自豪,“王签判,既然你问道了,我就给你说说。我养的可不是杀来吃的鸽子,而是信鸽。”

“信鸽?!”

“对,就是专门送信的家伙。”霍建功一开口说起鸽子,就停不下来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阵。

原来,霍建功官场常年不如意,在一次酒楼喝酒时,遇上了一个养信鸽的老头,他恰巧见到了信鸽送信,顿时起了兴趣,就央求着老头教他饲养信鸽。几年下来,虽霍建功的官职没有丝毫长进,但是这信鸽倒还是培养出了两三只。

王诩原以为信鸽和一般的鸽子没什么差别,听完霍建功一说,才知道好这东西实在难弄,好的信鸽能飞上一千多公里进行送信。

由于难于培养,所以没能大规模地运用到战场上来,王诩这点想法也被打消掉了。

二人谈论了信鸽半响,霍建功也不似刚才那般冷漠了,脸上多多少少也有了些热情之色。

“立业兄。邵牧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事相请的。”王诩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霍建功听王诩改变了称呼。说到了正事,立刻肃然了神色道,“签判请讲。”

“不日我就将去一趟原县。”王诩并未把话说完。

“原县!”霍建功忽然一愣,立刻抢问道,“签判为何去原县?”

“看来立业兄也多少知道原县之事。”王诩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霍建功。

霍建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王诩,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似乎不敢确定。“签判究竟是何意,还望言明。”

“借信鸽一泄仕途之愤想来必不是立业兄一辈子想过的吧。”王诩抓住了霍建功的心病,方才与霍建功谈论信鸽,霍建功是不是流露出一些无奈,归根到底,就是仕途的不如意。

霍建功看着王诩。并没有说完,但是他灼热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邵牧能帮立业兄搬开压在前面的石头。”王诩的每个字都咬得异常的清晰。

霍建功浑身一震,无数个念头盘桓在脑海里,思来想去,王诩等人的职位已经在他之上,而且他在衙门被胡洪文挤了实权,完完全全成了个摆设,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供图谋的东西。

“邵牧需要立业做些什么?”霍建功从王诩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坚定和诚恳。他决定拼一把。他不愿意再每天窝在家里养鸽子了。

“你要做的便是这样……”

“咕咕”一只信鸽扑腾地飞到了前厅的地上,歪着头看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两人。遂又飞了出去。

王诩答应了凌阳云的请求,刚好这天公务处理完得早,就打算去找章楶,王诩觉得毕竟这么大事,章楶乃是渭州长官,不提前告之他恐怕不妥,而且王诩也相信章楶肯定是站在他这边,通过和平老三以及霍建功的谈话,他也知道了章楶上任不久,以及胡洪文二人如何瞒天过海的。

王诩收拾好公案,正准备出门,崔二就敲门进来了。

“签判,章知州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去了秦州,说是新任秦州知州到了。这是章知州留给签判的信。”崔二说着就将信交给了王诩。

王诩接过了信,暗忖着秦州知州这么快就任命下来了,不知游师雄的事朝廷处理得如何了,想着想着随即便问出了口,“崔二,你知道秦州新任知州是谁吗?游知州的后事朝廷怎么处理的?”

“嘿嘿,签判你这就可问对人,前些天我秦州的亲戚还给我捎信来说到此事,新任知州叫钟傅钟弱翁。游知州归葬到了其家乡陕西武功县,妻儿子女都有朝廷的厚待。”崔二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给了王诩。

王诩点点头,便打发崔二下去了,毕竟崔二是胡洪文的人,所以断然不能当着他的面拆开章楶的信。

章楶的信里无非是些叮嘱的话语,免不得一些谆谆教导,在王诩看来不但没觉得啰嗦,反而感到莫名的感激。

还有便是让王诩去找郭景修,让他帮助自己了解军队的事宜,因为签判拥有一部分辖制军队的权力,而且若不是在战场杀敌上那么权力就远在诸武将之上。

从王诩见到章楶的第一天起,王诩就知道了章楶对于自己的教导并非是因为曾布的一封信,而是真正的爱才之心,栽培之意。

王诩收好了信,想着既然章楶去了秦州,那么这件事就只能自己擅自做主了。

离开了知州衙门,王诩就骑着马去了郭景修住处,一来是遵照章楶的意思了解军队的情况,还有便是有一件事他得请郭景修帮忙。

王诩刚来到郭景修住处,恰好遇上了正要出门的郭景修。

“伯永兄,你这是要去哪?”

“邵牧今天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好一起去看看咱们折家军的风采。”郭景修说着,就推着王诩上马。

王诩稀里糊涂地又翻身上马,跟着郭景修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伯永兄这是要带邵牧去哪?”王诩想着心头的要事还没有解决。

郭景修笑着道,“这一阵子无战事,西贼不闹腾,章知州得空去了秦州。所以,走之前。嘱咐着要把引兵就粮这事完成了。”

说完。郭景修怕王诩不明白,又解释道,“士兵闲暇时节开垦屯田那是后方的事,若是屯田太过靠近西夏,春耕时节就免不得受到骚扰。所以啊,前方的将士的粮草除了考运输补给,还有就是分批回来就粮。”

“分批回来就粮?”王诩有些惊讶。他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事。

说起此事,郭景修脸上也是有些无奈,“运送粮草耗费甚大,朝廷财政连年吃紧,一旦遇上西贼袭击,那就更不妙了。所以说。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将士们分成几批,在战事不紧的情况下轮番到后方去吃粮补草,吃饱喝足然后再将粮草运到前方去。”

王诩点了点头,看来一切都是无奈之举,这战争一起,钱就像淌水一样地出去了。

“今天正赶上折家军回来吃粮食补草,所以就邀邵牧你也一并去看看。瞧瞧咱们大宋西军的面貌。”说到西军郭景修脸上不无自豪。

自从王安石施行了将兵法一来。虽让不能说一扫当年将不识兵并不识将,一战即溃的尴尬局面。但是西军的战斗力可谓是节节提升,即便在骑兵远远劣势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十战胜七八的局面。

将士有了更多的权力手底下是一帮指挥得动的兵,兵丁也愿意忠诚于自己的将官跟着卖命,这样一来,战斗力哪有不提升的道理。

但是,北宋重文轻武的风气,以及文人治军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将兵法也只是在北方诸路施行。所以,看遍整个北宋的北方诸路,经略安抚使俱是科举进士出身。一部分的权力被下放给了将官,但是最终的指挥决定权仍旧在文臣手里。

王诩跟着郭景修一路出城,来到了城北的一片开阔的谷地,远远望去,便能见此地旌旗招展,高耸的木栏森然屹立。

郭景修带着王诩毫无阻碍地就走进了军营。

王诩一眼看去,在操练场上列队的西军甲胄鲜亮,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

“哈哈,伯永你可来迟了,等会罚你三杯!”

王诩跟在郭景修身后正朝着检阅台上走去,就听见了一阵粗犷的谈笑,一个年过四旬的昂藏大汉戎装威严,短眉浓粗,眼眶方正,正气傲然。

“遵正兄,莫要玩笑。”郭景修笑着摆手道。

将官不依不挠继续拉着郭景修,“这岂能是玩笑话,好不容易从前方回来了,这些天可给我馋坏了,章知州不再,咋哥几个痛痛快快地喝上他一场。”

郭景修没想到折可适见着自己就本性毕露,而且王诩还被凉在身后,郭景修有些尴尬地转移开了话题,“遵正兄,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新任的渭州签判,状元出身的王诩王邵牧。”

折可适为人豪爽大条,看见了郭景修只顾着叙旧,连其身后站着的人都忽略,这下听郭景修介绍,才上下大量了王诩一番,拱手道,“知镇戎军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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