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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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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师德的手下亦疑惑地说道:“西首、西锋都是数千人的大营,他们两个营去大刘庄,却让我们这个小营独守小刘庄,还得兼顾大将军给我们命令,这是何说啊?”
又有人说道:“或许是李将军那里吃紧,所以孙将军赶去增援了吧。”
“既然是孙将军的将令,那总是要执行的。”常师德说完后,又把孙可望的手令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孙将军只是要我盯着点,那说明东面官兵的主力都去大刘庄了,小刘庄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定是如此。”周围的几个部下纷纷点头:“孙将军又不是不清楚我们的兵力,孙将军说可以,那就一定是我们兵力能应付得过来的。”
“好,”常师德便命令自己的副官:“给你二百人,去小刘庄监视敌情,不要让小股明军哨探偷溜过去。”
“遵命。”这个军官接令后,又问道:“需不需要向大将军汇报一声。”
“这样的大事,孙将军肯定早就通报大将军了。”常师德不以为意地说道,他不习惯直接与许平沟通,就是有什么问题也总是向孙可望汇报,刚才情况危机时他同时向许平和孙可望通报,现在既然局面稳妥了,他就恢复了常态:“说不定就是大将军的意思。”
同一时刻,在大刘庄北面的丛林里,几千西首营的士兵鸦雀无声地隐蔽在草丛中,没有一个人敢作出哪怕是最轻微的身体晃动,飞鸟就停在在这些士兵的头顶上方的树枝上,好奇地看着这些一动不动的动物。他们的指挥官李定国则带着一两个亲信趴在树林边缘,向着南方偷窥,大路方向上激起的尘土足以说明正有数以千计的人马向大刘庄开来,李定国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身边的人小声吩咐道:“通报全军,等号炮一响,便四面杀出。”
“遵命。”那个传令官同样压低嗓子低低回应,然后缓缓的、缓缓的,用绝对不会惊起飞鸟的慢动作挪进树林,把命令贴着耳朵通报给几个队官,然后再由他们传达给下一级的军官,军官再交代给士兵,一个接着一个,交头接耳地传遍全营。
激起的尘土说明敌军越来越近了,李定国瞪大眼睛,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老虎那样死死地盯着从大刘庄穿出,直通自己眼前的大路,他已经进行了种种反侦查的举措,现在就等着看这些布置的效果了。
对于如何突击明军李定国也已经是成竹在胸,无论是时机还是地点他都反复考虑过,长时间的等待给李定国带来一种饥渴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就像埋伏着的老虎那样,他的一双眼睛仍紧紧地盯着选定的猎场,焦急地等待着猎物的来临。
一刻钟的等待就像是一百年那么漫长,李定国眼睛中的兴奋渐渐变成疑惑,大路上腾起的烟尘告诉他的信息是他不能理解的,长久以来第一次,李定国回头瞟了一眼趴在自己身边的部下,他们看向李定国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茫然和迷惑。
一声炮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接着又是一声,这炮声越来越密集,终于变得连绵不绝。没有让李定国多等多久,又有新的响动加入其中,激烈的排枪声听起来就是像用热铁锅在炒豆子,密集得就像是漫天冰雹落地。
呐喊声和厮杀声传到李定国耳中时,他终于看见了从西而来的那支军队的旗号,李定国气得从趴了好几个时辰的地面上一跃而起,他头上正安祥地梳理羽毛的鸟儿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高飞而起,用力叫嚷着窜上青天。李定国满腔激动,指着那支闯军的旗号大叫道:“他孙老三不老老实实地呆在西面,跑我这里来干啥啊?”
在李定国手指的方向,依稀可以看见闯营的士兵正忙着解开马车,调转炮口朝向明军。
“开火!”
西锋营的炮队军官浓眉倒竖,用力挥舞着他的指挥剑,向着自己的部下们怒吼着,随着这声大吼,闯营的大炮向明军那里喷出一大团白烟。没有人注意到,或是想到,此时在不远处的森林里,一个将领正气得跳脚大骂。
第四十五节 败像
明闯两军在大刘庄附近接火时,奉命威力侦查小刘庄的赤灼营还在急急忙忙地向目的地赶去,这并不仅仅是赤灼营的前卫部队,而是营官亲自带领的营主力。刚才前卫部队走到了一条岔路上,更把主力部队也带了过去,最后发现那是一条死路时,全营已经拥挤在小道上动弹不得。
见到指挥前卫军队的队官后,营官魏武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现在他已经急得是是满头大汗:“竟然迷路了,大帅要我们午时发起攻击,现在都快三刻了。失误军机,可是大罪啊。”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附近没有发现闯军,对方也没有趁迷路的赤灼营队形混乱的时候发起攻击,现在赤灼营总算把自己的脚从泥潭里拔了出来,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赤灼营的指挥同治在后面督促后军,另一位副官贺飞豹倒是宽慰了那个委屈队官两句,还替他和魏武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原计划不是在这里交战的,我们的工兵没有预先准备这里的地图,周围的百姓不是跑光了,就是拒不与我们官兵合作。”
赤灼营满营都是直隶人士,除了参与冬季作战的那些官兵外,更无一人之前曾来过河南,对这个省一无所知,更不用说这个小地方。杨致远本来预计的交战地点位于野鸡岗附近,各营临阵抱佛脚倒是搞清了大概的地理环境,今天两军发生机动交战后,赤灼营立刻感到向导问题成为了大问题。
“这话有什么用?打了败仗,大帅会听你这种废话么?”魏武生气地说道,当然生气无法让他解决向导问题,其实如果他有办法解决向导问题,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军队在陌生而且缺乏了解的道路上行进,周围满是充满敌意的百姓,其中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闯营的细作,部队随时都可以遭遇敌军甚至受到伏击,这些事情让魏武感到异常紧张。
低沉的炮声,仿佛是从东面的天边传来,这轰隆隆的声音一下子让魏武和他周围的军官都变得沉默下来,魏营官眯着眼,向着东方眺望,良久以后轻声说道:“细柳营的火炮全开,不是前卫遭遇战。闯贼的火炮听上去也不少,大概得有四、五门。”
又听了片刻,有参谋补充道:“更多的火炮开火了,听上去得有二十门吧?”
细柳营有十门火炮,显然另外十门是敌军的,魏武问道:“闯贼有哪个营拥有十门大炮么?”
周围的参谋纷纷摇头:“肯定没有,叛军最精锐的近卫营,根据情报也只有六门炮。”
“细柳营遭遇到至少两个营的闯贼,而且应该都是闯贼的大营。”
“或许三个营,闯营就是大营也未必有五门炮。”根据新军的情报,恐怕也就是近卫营和西首、西锋这三个营拥有五门或以上的火炮,而这三个营显然都是许平手中的王牌主力。出动这么多王牌部队攻击新军一个孤单的营,这可能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一个参谋急切的说道:“大人,形势有了变化,我们应该立刻向炮声地方进发。”
向着炮声前进或许是件更容易的事情,还有一个参谋小声说道:“这样大帅就不会知道我们迷路了,我们就说是去增援细柳营了。”
但魏武想了想,仍然摇头道:“不然,大帅让我们去小刘庄,虽然迟到了我们还是得去,周颖自己会向大帅报告敌情的,如果大帅认为有必要,会给我们前去增援的命令的。”
服从命令是魏武在镇东侯手下养成的习惯,这也是他发自内心地厌恶许平的最主要原因之一,虽然跟随镇东侯多年,但魏武不认为自己有在镇东侯面前议论军事的资格,他绝不会质疑镇东侯的任何决定——心里绝不会有一点点的怀疑。而杨致远杨大帅,显然是镇东侯会与之讨论军事的人,既然如此,魏武也理所当然地不认为自己有质疑杨致远命令的资格,何况现在辅佐杨大帅的是镇东侯的亲子。
“继续向小刘庄进发。”
……
此时,战场西面的明闯两军也发生接触,李过望着谨慎前进的明军前卫部队,对周围的部下道:“吾有一计,可破敌兵!”
李过命令还没有暴露的预备队躲藏到更后方去,而受到试探攻击的部队则准备诈败,炮兵也接到命令:四门宝贵的火炮将在步兵诈败之后将要炸毁,以加深明军已经获胜的错觉。
“炸毁我们的大炮?”
听到李过的命令后,他提拔的参谋们一个个都脸色发白,这些人并不是许平训练出来的,李过和李定国一样从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当中挑选了一批“懂”算学的人来充当。这些大炮还是祀县之战时从许平那里要来的,李过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这四门来之不易的野战炮,他的部下们也一样——笨重的明制铜炮倒是能找到或缴获到,但这种新军使用的轻便的、拥有配套炮车能够跟着部队一起快速机动的大炮可是没处寻觅。迄今为止,许州的大营仍然仿造不出合格的野战炮,更不用说李过;再说就算许州能够仿造成功,李过也没有把握从许平手里要到几门,眼下许平自己的火炮都不够用。
“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李过咬着牙说道,他指着对面的新军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我们必须要打赢这一仗!再说他们不是有炮么?我们缴获他们的,只要能打赢,还愁没有炮么?。”看着那些满脸不情愿的老兄弟们,李过最后还加了一句:“只要打赢了,大将军那里总会有缴获吧,我一定给咱们营讨回来。”
……
午时三刻,明军杨致远将旗前
“细柳营报告遭到大批闯贼攻击,周将军称对面的闯贼至少大约他的三倍,不过闯贼的协同攻击水平很差,他们的主力重叠在一起,没有能够在一开始对我们形成夹击,周将军谨遵大帅威力侦查的命令,用兵很小心,发现遇到闯贼主力后就稳步后退,闯贼始终只能从一个方向攻击细柳营,发挥不出兵力优势也无法形成夹击。”
发现孙可望的军队出击后,李定国只好从自己的埋伏地冲出来了,两个事先没有沟通的营临阵配合得也不怎么样。新军细柳营从容地且战且退,不但没吃亏,反倒利用火炮给密集的闯营进攻队形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参谋念报告的时候,杨致远一直微微点头,参谋最后说道:“周将军请示大帅,他是需要把这支闯贼主力拖住,还是尽快摆脱战斗?如果需要他拖住闯贼的话,他已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防御位置。”
杨致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询问道:“赤灼营还没有到位么?”
黄希文立刻答道:“还没有。”
“那就再稍等一下。”军情部门指出闯营最缺乏训练的就是炮兵部队,对此杨致远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他记得二十年前镇东侯以大明为后盾,又是做生意、又是四处讨要火药。为了区区六个炮组的训练,消耗的火药就和整个辽军差不多,但还是花了惊人的时间才让他们可堪一用。许平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支持,他的近卫营炮队靠着吸收新军俘虏稍微好一些,但其他各营就差上很多,从细柳营的报告看,他们面对的闯营军队的步炮协同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
又等了片刻,一个传令兵跑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帅,赤灼营来消息了,他们已经攻占小刘庄,魏将军请示进一步的命令。”
杨致远脸上露出些惊奇之色,他向东面几里外小刘庄的位置望了一下:“我没有听到任何炮声。”
“魏将军说他没有遭到抵抗,那里的闯贼也就一二百人,赤灼营的前卫部队一个冲锋,就把小刘庄拿下了。”
北面沿路扎营的闯军就在杨致远的视野里,那里的闯军上空飘扬着许平的将旗,杨致远摇摇头,脸上仍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小刘庄掩护着许平的大营侧后,大刘庄掩护着小刘庄的侧翼,如果许平兵力不足,导致他放弃大刘庄而集中力量保护自己的大营周边,那杨致远是不会感到这样不解的。如果许平的大营遭到围攻,那么他会面对严峻的军事危机,就算能确保大营不失,指挥和通讯系统也会被影响甚至切断。
虽然十分不解,但杨致远没有耽误更多的时间,这就是他在寻找的漏洞,而且是在比杨致远最好的期待还要好得多的地点上出现的。杨致远把内心的疑惑压下,飞快地下令道:“磐石营和选锋营,向小刘庄进发。让周将军向东防御。抵达小刘庄后,选锋营首先北进,然后向西旋转展开,与磐石营齐头并进,摧毁一切遇到的闯贼。”
“遵命,大帅。”
发布完命令后,杨致远回头看这远处和自己遥遥相对的许平旗帜,皱眉道:“许平你在搞什么呢?”
……
从东面传来的炮声让许平吓了一跳,这沉闷的响声听起来似乎已经在自己的侧后,而且距离就在数里之内:“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许平的疑问,他的参谋们也全都莫名其妙,许平用望远镜向着东面观察片刻,脸上的忧色越来越重,他挥手叫卫兵牵来坐骑,跳上马后对周洞天吩咐道:“指挥权就先交给你了,我必须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遵命,大人。”
带着几个卫兵疾驰二里,许平就赶到西锐营的防区,但他却没有在将旗下看到本应在此的常树德,留守的不过百来士兵,而西锐营军官见到他顿时都面露惊慌。
“常将军呢?”许平心中焦急,大喝一声:“常将军何在?”
几个西锐营的军官面面相觑却没人说话,许平厉声喝道:“马上回答。”
有一个西锐营军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步,向许平深躬行礼:“常将军反击小刘庄去了。”
“反击小刘庄?小刘庄什么时候丢了?”
“就在刚刚,常将军闻讯后立刻带领五百人走了。”
这消息真如同晴天霹雳,许平晃晃脑袋:“不对啊,西锋营四千大军,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就被官兵击溃,怎么可能连通知我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许平盯着那个西锐营军官:“你们知道小刘庄失守,为什么不报告?为什么不报告?”
“常将军想夺回小刘庄,再向大将军报告的。”
“小刘庄又不是常将军守地,为什么他要擅自去反击?”许平越问口气越是严厉。
那几个西锐营军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就一五一十地把孙可望的命令还有常师德的交代向许平吐了出来。面色阴沉的许平更无二话,一挥马鞭就继续向西赶去。
这次才行了不到一里路,许平就看见大批溃败的闯军士兵向自己马前涌来,他身后的卫士们跳下马,努力地拦截溃兵,很快把一个披头散发的西锐营军官带到许平马前。
那个西锐营军官流出泪来,对许平说道:“常将军阵亡了,官兵杀过来了。”
“有多少官兵?”
“铺天盖地。”
许平缓缓策马向前,他已经能够听到咚咚的明军战鼓声,绕过遮蔽住视野的小丘陵,许平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东方的平原一览无遗:蔽野的火红明军军旗,无数的步兵方阵里闪动着耀眼的刺刀光芒,正坚定地向自己逼近过来。
“又是选锋营——”许平紧握着望远镜,口中喃喃道:“还有磐石营。”
“没有办法挡住他们了。”许平轻声自言自语道,第二步兵翼对抗着来自正面的明军压力,方才余深河报告他对面的明军进行的几次试探进攻都被击退后,许平就把所有的新兵部队都派去那个方向,打算用他们和即将全部到位的后军接替防线,把第一步兵翼换下来。等他们完成接替防线,第一步兵翼得以抽身返回时,估计自己的指挥部早就被明军推掉。
必须要立刻发起反击,让他们不能继续攻击自己的指挥部,许平马上意识道只有两西营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但这支明军已经切断了许平和东面的联系。
许平跳下马,让卫兵把西锐营的军官再次找来问话,这次在他们的汇报里出现了赤灼营的名字,听起来小刘庄是被赤灼营攻陷的,而常师德发起反击的时候只有这个营。
“用五百人反击一个营,他是在自杀么?”许平低沉地念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常师德已经证实了这句话。
两西营和自己的指挥部之间,有新军的三个营,许平估计杨致远投入了他的预备队。不用说许平已经失去了对西首营和西锋营的指挥能力,就是能够联系到他们,一个营对三营新军发起反击同样无异于自杀。
就在不久前,李过报告他的位置上发生激战,这样他肯定也无法从战线上抽出,就算能,时间也来不及。
这些军情在许平脑海里飞速地又转了一遍,现在他手头的预备队只有装甲营那两个被打残的步兵翼,几百名缺乏炮兵和骑兵配合的步兵。
“如果能够从侧翼发动一连串的袭扰战,或许能够拖延一段时间,”许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焦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任何可能的办法:“或许能够拖延到近卫营赶回,或是……”
或是和两西营恢复联系,虽然是短短的一瞬,但许平想得很远,从小刘庄插到闯军防御线中的新军已经把闯军分隔开,他们拥有了内线作战的优势,即便是兵力相当闯军也会处于完全的下风,所以两西营必须设法撤退;而许平的指挥部也必须撤退,以便保持指挥;同样更西面的闯营也必须撤退,全军都必须后退以尝试恢复战线的完整。
战略态势恢复到今天早晨的局面,新军获得了完全的主动权,任何地点上的闯军如果坚持作战,都可能会被迂回、包围、歼灭,而后退则会造成混乱,让对手可以乘胜追击。
一时间,许平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再没有比摆出一字长蛇阵,然后被对手从中一刀斩断更恶劣的形势了:“不,比早上的形势还要糟糕,现在我军和新军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各营都开始接触交战,无法安全后退了。”
许平喃喃自语着,不过他仍没有失去斗志,依旧要继续抵抗:“必须让全军再次撤退,这撤退必须被妥善协调,不能出一点错,而这……”
而这要求许平的指挥部无论如何不能被推掉,不能让各部失去统一指挥各自为战。
许平抬头看看对面的旗帜,打算尝试从侧翼发起袭扰性反击,拖延新军的进攻步伐,让他有机会再指挥控制一会儿他的大军,把更多的部队带出险境。
就在许平的面前,选锋和磐石两个营正在调整他们的阵型,前者已经从面向正北转向面相正西,而后者则越过姊妹营绕到他们的侧翼。
看到磐石营做出的掩护姿态后,许平知道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他无法对负责主攻的选锋营发起任何有影响的攻击。
“没有办法挡住他们了。”许平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第四十六节 转折
杨致远刚刚接到来自小刘庄的报捷信号。
“大帅,我们已经击溃闯贼西锐营的反击,这营闯贼的大头目常师德确认被击毙。”
传令兵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参谋们的看法现在不如这个士兵这么乐观,相反,他们脸上多有不解之色:“说是一个营的反击,其实只有一个步队的实力。”常师德的反击一头撞在新军的铜墙铁壁上,五百名闯军从正面的反击几乎没有给这三营新军造成丝毫的损害。
而新军的统帅杨致远一样听得直摇头:“闯贼用五百人反击我们三个营,许平在想什么呢?”
“看起来是在拖延时间。”黄希文说道。
“应该是在拖延时间,让他有机会转移自己的将旗。”其他的参谋们也都是如此的看法。
“这是自杀,不是拖延时间。”杨致远不同意这种看法,就前线的报告看,闯营的攻击完全没有章法,或许可以解释为忙中出错:“如果小刘庄对许平来说重要的话,他为什么不派兵力防御,旁边那个小三岔口上据说都留了几百人;如果对他来说一文不值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急着反击,以至忙中出错呢?如果我来指挥的话,便是对上三个营的敌军,这五百人也有好多种方法来进行迟滞抵抗,根本没必要这样浪费。”
“因为许贼不是大帅,他不会打仗。”黄希文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你说得不错。”虽然杨致远心里一点也不赞同这种判断,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磐石和选锋营正在准备进攻,参谋们等待着杨致远的追加命令,或许大帅会亲临前线接管指挥权,亲自掌握这关键性的攻击,但杨致远并没有给出追加的命。只是等着战局自行发展,同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许平的主力在哪里?所谓弃小不取,必有大图,在小刘庄竟然不留兵把守,自己的将旗边不留预备队,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
对面许平的旗帜让吴忠颇有感慨,刚才抵达前线后,吴忠就心情复杂地等待着进攻的命令,不过这个命令一直没有传来。很快吴忠就侦查清楚对面还有不少闯营军队,由于地形的遮挡更不知道是否还隐藏着更多,既然如此吴忠也就没有了主动进攻的欲望。
虽然杨致远没有任何批评或指责,但吴忠的使者报告其他各营的参谋似乎颇有幸灾乐祸之意,觉得长青营早上不听人言,非要争功出风头是咎由自取。对此吴忠把使者呵斥了一番,命令他们不得擅自揣度友军、制造矛盾——伤残的左手,好像变得更疼了。
“大人,对面的闯军有些异动,似乎。”一个侦察兵被参谋带过来,他报告的时候也不是很肯定:“好像进行调动。”
“是不是打算移营?”苻天俊立刻说道,刚才杨致远已经通报过右翼的进展:“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发起牵制进攻,等选锋营包抄把贼人一举歼灭?”
吴忠摸着自己越来越疼的左手,眺望着对面许平的大营,在参谋的簇拥下向前几步观察了一番,确实有些异常,对面似乎正在剧烈地调整部署。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想打我们一个埋伏。”吴忠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道:“大帅命令我们进攻了么?”
“没有,不过……”苻天俊很清楚杨致远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同样清楚吴忠对此也了如指掌,不过这不是长青营的风格,自从建军以来,长青营从来都是积极主动,虽然许平是最明显的一个,但苻天俊知道吴忠同样关心军中的各种不足。和许平一样,如果发现条例有缺陷,吴忠虽然不会像许平那样硬梆梆地立刻修改,但同样会用心思考,而他同样说过,要积极配合友军。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稳固防御吧。”吴忠转身走回自己的将旗下,两个仍然完整的步队被部署在后方充当预备队,吴忠觉得只要自己立足防御,那长青营的防线绝不是闯军能轻易撼动的。
这时在杨致远的旗帜庞,新的战报传来。
“大帅,泰山营遭到闯贼猛攻,吉将军说闯贼攻势异常凶猛,他的营损失很大。”
“原来如此。”杨致远长出一口气,脸上也一下显得轻松起来:“我明白了,许平以自己的将旗为诱饵,打算引诱我们向中央投入兵力,而他则集中兵力击溃我们的两翼,他本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应该在某处指挥对我们的进攻。”
从逻辑上看,许平有这个想法也不为过,毕竟杨致远把军队一线摊开,摆出全面进攻的架势,许平很可能想集中兵力先消灭新军一部。
“但我觉得他的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满了,这注定是要亏本的。”杨致远对许平这个策略并不是很担心,如果许平牺牲中央从两翼进攻,那么他的指挥通信会变得非常吃力,杨致远当即说道:“既然他以自己的将旗做诱饵,我们就吃掉它,让选锋营继续进攻推掉他的老营,然后北进切断闯贼的东西联系,把许平的大军一分为二。”
无论如何,破坏许平统一指挥都是有利的,杨致远派选锋营去取得这彩头的时候,同时准备应付必然到来的挑战:“赤灼营马上前去增援细柳营,那里的闯贼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让周将军注意防御;磐石营立刻退出战斗,火速前去增援泰山营。”
杨致远对取胜充满信心,新军处于统一指挥之下,完整的战线保证着后方道路始终通畅,这样新军的机动力会高于被分割的闯军。而虽然杨致远承认闯营的军队很有战斗力,但毕竟许平是匆忙布置,杨致远正确估计到许平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集结,所以任何新军的一个营都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抵抗闯营的进攻,如此杨致远就可以根据战局的进展进行增援调遣,打退闯营的任何进攻,并选择许平的弱点予以反攻:“我想这里应该云集着许平的主力部队,对我们左翼有两倍的优势,我想许平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让我们左翼先转入防御吧。”
“遵命。”
……
“真不可思议。”
许平看着眼前的明军停下脚步,开始变换阵型,原本是齐头并进的磐石、选锋两营转变成选锋在前,磐石在后的态势,接着磐石就在选锋的掩护下沿着来路退回。
“顶在我的喉咙上的刀,竟然没有立刻捅进来。”
刚才许平已经下令准备转移指挥部,措手不及的参谋们连忙寻找新的安全地点,或是说看上去不是极度危险的地点,这并不容易找到。转移指挥部就意味要建立新的指挥联系通道,这是一项繁重的工作,而且必然会带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如果随便找一个地点,那可能很快就需要再次转移。
在准备转移指挥部的同时,参谋们还得筹划如何让与正面明军对峙的闯军安全后退,这么大量的工作几乎不可能在明军推进到许平的指挥部前完成。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许平知道那就会导致整个指挥通讯系统的崩溃。
就在许平的注视中,选锋营努力地调整着阵型,准备继续向西推进。许平观察着明军的队形变换,知道新的攻势迫在眉睫,西锐营的残存部队聚拢在他身后,许平将几个西锐营的军官招到身边,指着前方的选锋营对他们道:“我要你们带领部队向北快速绕到他们的侧翼,然后发起反击。”
刚才是选锋营主攻,磐石营掩护它的侧翼,而现在主攻的选锋营并没有其他部队负责掩护侧翼。随着选锋营的战鼓再次响起,明军士兵迈开大步,齐刷刷地向西走来。很快,许平所期待的反击也得以发起,上百名西锐营士兵从侧面攻击行进中的选锋营,片刻后,他们的反击就宣告失败,选锋营用一次密集的齐射火力还击,轻松地将冲过来的西锐营击退。并让闯军付出十数人的损失,这批闯军并没有恋战,而是承认失败一股脑地退了下去,用这些牺牲为许平争取到了一次转向和两次列队的时间。
“传令给周参谋,”许平密切观察着选锋营的队列,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让他把手头的部队都派给我。”
刚才许平给出的命令是整顿部队准备掩护老营撤退,不过现在他看到选锋营已经没有侧翼掩护后,决定还是用连续的反击来迟滞他们。
在选锋营把队形重新转换为向西进攻后,许平让旗手发出信号,另一次侧击随即发起,第二批抵达选锋营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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