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虎狼-第4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攻势显得越来越无力,在对射中,又有数以百计的明军火枪手被打倒在尸体堆中。
“选锋营还有余力啊。”许平一直耐心数着对方出动的兵力,明军攻势虽然开始停歇,但许平深知远远没到可以反击的时候:“西营,那里怎么样了?”
……
“许贼还是没有出现。”魏武变得越来越不安:“他早该到了啊。”
“难道贾帅已经和他打起来了?”魏兰度看着对面的闯军,虽然还在节节后退,但他们已经从混乱状态中恢复过来,现在他们单面面对着合流后的新军两营,已经不复刚才的狼狈。
“贾帅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啊。”魏武怎么算怎么不对:“难道是许平一听到这里挨打就跑了?嗯,这鼠辈他做得出来这种事。”
“许平不会这么丢下友军就跑的。”魏兰度摇头道:“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在这里又何必留这么多军队呢?”
“唉,”手下渐渐变得疲惫,魏武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见魏兰度也是犹豫不决,他就自我宽慰道:“如果许平没跑,他迟早会来,如果他跑了,那面前这些闯贼已经落入我们的天罗地网,也不急于这一刻。”
……
看着远处闯军那乱哄哄的右翼,贾明河估计那些竭力维持秩序的带着斗笠的兵是许平的嫡系,还有百多闯军的骑兵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他们缺乏戒备、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互相拉扯着毫无队形可言。
但贾明河手中只剩下一个队的预备了,他们是否能够击退那数千闯军,并席卷许平的阵线呢?对此他没有十足的信心,这是最后的赌注,如果投出去的话,那贾明河就失去全部的战场控制能力,只能旁观战局的发展了。
“勇气是随时随地可以涌现出来的,而装备不会。”
这是贾明河不止一次从镇东侯嘴里听到过的话,镇东侯对仇恨这种感情也看得很轻,有一次曾对部下们评价道:“仇恨这种东西,在钢铁面前只能撞得粉碎。”
贾明河很认同这句话,不过一贯喜欢和大人作对的贺宝刀跳出来质问:“那若是钢铁相击时,勇气又该怎么说呢?若是装备相同,满腔深仇大恨的一方,难道不会占优势吗?”
贺宝刀问的话,也是贾明河心中的疑问,当时镇东侯不以为意地伸出一只手给部下们看:“五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装备怎么可能相同?怎么让我们的人装备更精良才是正事,别胡思乱想了。”
近卫营虽然把绝大部分人拦住,但并不是拦住了每一个。
“杀官兵啊!”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一小队闯军骑兵朝着贾明河的将旗而来,为首者是一个五短身材、高举着一把大刀的中年人,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这小队骑兵转眼间就冲过了一半的路途,贾明河看到为首者有一张圆圆的脸、两只溜圆的小眼和一张滚圆的嘴。他身后的人有大有小,其中一个手握长枪,紧紧跟在为首者的身后,面无惧色地向着铜墙铁壁一般的选锋营兵列冲来。
“杀官兵啊!”
为首者又喊了一声,贾明河有一种错觉,好像听到的是一声大喝:“杀建奴啊!”,多少年以前,他曾紧握着马朔,寸步不离地跟在义父身后——那个在旅顺郊外把贾明河捡回城去,治好他的腿伤,教给他马术、剑术的义父。随着义父的声声大喊,贾明河就想也不想跟着他冲向严阵以待的正白旗军阵。
贾明河身边的何马轻轻一挥手,十个因为枪法过人而被选上的选锋营的燧发枪手越众而出,他们齐刷刷地举起步枪,侧头闭眼向冲过来的敌骑。
“开火!”
排枪响起,贾明河清楚地看到为首那个中年闯贼的身上溅起处处血光,大刀从那个矮胖闯贼的手中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大弧直落地面;而那个闯贼,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他的一对小眼瞪得更圆了,嘴无声地大大张开,一副吃惊得不能言语的表情,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圆乎乎的闯贼从马鞍上滚了下去,他身后的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跌落,而剩下的几个则失去了冲击的勇气,贾明河看到那个刚才还手持长枪一脸坚毅的年轻人,猛然勒定了马,回头向那个胖男人看去,还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叫声:“干大!”
贾明河知道干大就是陕西话里干爹的意思,在那个闯贼落下马、这个年轻人大喊出声的同时,他情不自禁地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念了一声:“义父。”
选锋营的长矛步兵小步跑着逼了上去,四个失去斗志的年轻闯贼策马回到他们领头人的身边,那个手持长枪的年轻人扔下了长枪,跳下马去扶他干爹的尸体。另外三个回过头,看着逼近过来的明军,突然不约而同地叫道:“……,带干大走!”
“老七、老八,带义父走。”
一个声音响在贾明河耳边,义父的八个义子,包括贾明河在内的八个义兄弟,只有他和蒲观水活下来了,剩下的六个兄弟,都为掩护他们逃离战场而丧命。南关之战取胜后,贾明河通过尸体上面的衣服找到了兄弟们,那是六具无头尸身,他们的首级都不见了——贾明河再也没有见到过。
三个年轻的闯贼把手中的兵器抡得呼呼作响,呐喊着向明军迎上来,而第四个人则抱起那具矮胖的尸体,奋力攀上等在一边的坐骑。两个闯贼被明军无情地刺倒时,骑上马的那个狠狠地将马鞭抽落,同时回头望了犹在奋战的兄弟最后一眼。
最后一个断后的闯贼被几杆枪同时刺中,他抛下手中的武器,一手一个紧紧抓着刺在他胸膛上的两根长枪,仿佛还想最后替他的兄弟争取一点点时间。
明军越过这个闯贼的身侧,他们眼前的马跑了起来,把紧追不舍的明军长矛兵拉开了一步、拉开了两步、拉开了三步……
长矛手的后面是选锋营的步枪手,他们又一次闭眼瞄准,然后齐射……
血雾从后背腾起,年轻闯贼手中的尸体,和之前那尸体主人手中的大刀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地面,而那个闯贼双臂大大地张着,身体先是前倾,然后向后弯倒,一个倒栽葱从马后跌落,他的嘴也张得大大的,也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也一样把双眼瞪着溜圆。
已经割去头几个闯贼首级的明军士兵抢上两步,把最后两具首级一并割下带回。队官走到贾明河马前弯腰鞠躬,礼节性地报告道:“大帅,我队斩首八级。”
——大人说的不错,勇气,总是会在钢铁前撞得粉碎。
贾明河没有回答,当看到那个年轻人摔下马时,他鼻腔内突然一阵酸楚。。
这时,许平已经完成了部队的收拢,战局重新回到了他预想的轨道。来自侧翼的威胁已经解除,近卫营躲着矮墙后与明军专心对射。
“大帅。”何马双手抱拳向贾明河请缨,打算把最后的步队投入进攻:“末将亲自带队冲杀,定能将许贼杀得片甲不留。”
——勇气,总是会在钢铁前撞得粉碎。
贾明河把嘴绷得紧紧的:“退兵!”
不顾何马的反对,贾明河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传达下去。
……
明军士兵开始向后退却,还击的火力变得越来越稀薄,很快他们就又退到最外层的壕沟里,后面的明军则弯腰躲避着闯军的火力,开始远离闯军的战线而去,只有第二道壕沟里的搏斗依旧。
“终于决定放弃了吗?”许平长叹一声,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不得不抛弃部下和同伴时的感觉。不过,明军如果坚持不撤退的话,他们最终会在这里把血流尽。
现在许平的预备队包括几百名长矛手和燧发枪手,他们在等待着许平的命令,他们都迫切地等待着重新投入作战,身边的参谋们也投过来探询的目光。
许平凝视着对面的敌军,摇摇头:“选锋营还有余力。”
——今天,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吧
远处传来两声炮响,火光离战场非常遥远,炮弹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许平仿佛能从明军的火炮声中感到炮手们的愤怒。明军的撤退已经成为定局,这两门辛苦赶到战场的炮必须立刻原路返回,好像是为了证明许平的判断,两声过后,明军的火炮就不再开火。
……
战斗还在继续,前面还有激烈的交火声,而贾明河犹如一座花岗岩雕塑,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因为工兵队被留给了赤灼营,火炮来得实在是太晚了,头两门炮必须立刻开始走回头路,其他还在路上的炮也已经派人前去传达新命令了,不然缺乏工兵的选锋营很难在日落前把这些笨重的家伙全部运到北岸。
参谋们正忙着把贾明河的决心变成具体的行动命令,而在这一群忙碌的人和贾明河之间,则是仍在苦苦哀求的选锋营营官何马。
“大帅,我们还有兄弟在前面呐,还有兄弟在啊。”何马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如果明军不能占领战场,那么所有无法移动的伤兵就会被抛弃;如果不投入预备队,那么前面的士兵就得冒着闯军的火力撤退:“大帅,我们怎么可以让受伤的兄弟落在闯贼手里啊?”
——二十五年前,大人、张大人都只有二十岁出头,我才十几岁,他们是那么的年轻,毫无顾忌地大肆嘲笑因循守旧的辽西将门,对看似不可战胜的强大敌人不屑一顾。唉,真的就好像是昨天一样,今天,我并没有觉得我老了,我还是精力充沛,自以为还是朝气蓬勃,可一群和当年大人、张大人一样年轻的人已经站在了我们对面,公然嘲笑我们,视我们战无不胜的威名如无物。当年,我们的敌人身经百战,我们的士兵有一死的决心;现在,我们的士兵训练娴熟、甲坚兵利,而我们敌人同样有决死的勇气……
“大帅,末将一定能冲下许贼的将旗,大帅,就让末将带队冲锋吧。”
——大人说过,我们长生军只练过三个月,却必须与身经百战的虏骑交战并战而胜之;大人说过,我们的士兵,大多才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可是他们必须得学会如何去击败最强大的敌人;大人说过,无论前路是如何的凶险,但我们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因为我们的胜利是万民的愿望,是天命、是注定!受到万民祝福、还有天命眷顾的长生军,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大帅,若是不成功,末将绝不会活着回来见大帅。”
——许平手下只有四、五千人较有纪律,其他的还是乌合之众。集中赤灼、山岚两营和其他友军,我军仍有优势,就是不知道西贼战斗力如何。许平,仗还远远没有打完,后会有期。
“退兵!”
第二十七节 安泰
此时高成仓还在第二道战壕里和敌人搏斗,他感到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去对抗敌人。火铳早就不知道去向,不过就还在手中,现在也无法使用。战壕里到处都是人,连动一动手肘都感到困难,高成仓与其说是要摔倒对手还不如是抱着对手以防自己腿软摔倒,他的手无力地掐在对方的脖子上,就如同对方掐着他一样。那个和高成仓抱成一团的敌兵也无力收紧高成仓脖子上的手指,只是不停地从面具后喷出大口大口的沉重喘息。
“大人,派出增援吧。”一个参谋建议道。
“现在?在选锋营还有余力的时候让步队上去加入混战?”许平大声说道:“我敢说,贾将军一定没有料到会打成这样,我也一样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在看谁会犯错,让工兵队、辎重队投入作战!步队继续待命。”
“工兵队?”
“是的。”许平重重一点头:“这个时候,我觉得没有比鹤嘴锄更好用的了。”
近卫营的长矛兵和骑兵目送着他们的工兵和后勤弟兄冲进战团,他们一个个把锄头和铲子高举在空中,挤到明军铁甲兵面前就向他们的头盔上狠狠砍下去。
高成仓此时仍和他的敌手撕扯在一起,他感觉手腕上恢复些力气后,就开始把对方的头盔向后掰,可是对手的脑袋只是被他扳得后仰。眼看就能把手指插进对方盔甲的缝隙捏住对方的脖子,但是高成仓却怎么也凑不出这最后一点点气力。他脖子上的劲道也在渐渐加重,高成仓感到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高举在空中的手臂向自己移动过来,那只手上紧握着的工兵铲猛地挥下,锋利的铲边一下子砍进眼前那顶头盔里。顿时高成仓就感到脖子上的力量一松,那把铲子晃动两下又“忽”的一下拔起来,血箭从盔甲的裂缝中喷出来,溅得高成仓满脸满胸,他奋力把那双失去力气的身体推开。只感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高成仓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
这时交通壕成为明军保命的屏障,坚持不住的明军从这里退到第一道壕沟里,此处还有一些躲避闯军射击的同伴,他们都知道不可以在这里久留,主力已经开始退却,剩下的如果不自救就会被抛弃。
已经装填好弹药的岳牧没有上前射击,因为轮射已经停止好久了,他背后的兄弟们也都完成装弹,而身前的第一果,还在等待命令。他们把枪紧紧地瞄准在第三道壕沟的边缘处,等着明军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远处明军排列成整齐的战阵,防备着闯军的追击,也期盼着多有一些同伴逃归。在这些明军的注视中,藏身于第三道壕沟里的明军残部将展开最后一场浴血之战。
躲在壕沟里的几个明军军官以最快的速度商议几句,这种情况是他们事先完全没有预料的,以前其他各营发生类似问题时,选锋营从未想过他们也会有抛弃伤兵的一天所以也没有认真准备。穿着盔甲不可能跑得很快,分头撤退只能给敌军更多的射击时间,这些军官躲在壕沟里很快就达成共识,他们招呼所有的残军脱掉盔甲,等待他们的口令,然后一涌而出去追赶主力,所有不能行动的同伴都必须被留下,带他们走只能导致更多的兄弟长时间暴露在闯军火力范围内。
看到无数的明军突然一哄而出,争先恐后地爬出战壕,蓄势待发的闯军立刻向那些正在攀爬的明军后背开火,大批刚爬出一半的明军士兵又跌落回壕底,更多的明军士兵拼命地爬出去,在闯军的火力中俯身翻过壕沟边上的友军尸体,躲在后面避开闯军的下一次火力。
闯军又一轮齐射过后,这些明军就跳起来发足向他们自己的战线跑去,这时明军矮墙后的齐射打响,又是一批明军被打倒在尘埃里。
许平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迟树得投过来的目光,此时他正在心里计算着明军断后部队的射程,最终他还是向迟树得摇摇头:“今天这一仗已经很好了,没有必要再让骑兵弟兄丧命。”
选锋营的燧发枪手在远远的位置上列成横排,静静地看着逃出的同伴们跌跌撞撞向自己跑过来,他们背后站着长矛兵保持戒备。
看着面前大局已定的战场,许平感到疲惫滚滚袭来,多日来的紧张和担忧终于彻底卸去。他把望远镜对准选锋营将旗的方向,搜索着将旗下的人影。
终于,许平找到了那个同样托着望远镜瞭望战场的人,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身影,对方此刻也正用望远镜瞄着他。
两军的指挥官就这样对视片刻,许平看到对方慢慢放下望远镜,把它收进怀里后对身边一个参谋吩咐了几句。那个参谋策马向前,许平的目光锁在那个参谋身上,看见他来到列队的选锋营士兵身边,那些士兵一起抬高枪口斜指天空,然后就是一阵硝烟射出。
许平口中发出一声长叹,枪声传过来的时候,迟树得显得迷惑不解,就问道:“许兄……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新军的规矩,发勋章或是士兵下葬的时候,都会鸣枪致敬。”许平向迟树得解释道:“就我的理解,应该是‘好样的’的意思。”
迟树得吃了一惊:“对面的明将在称赞您么?”
“我想他是在说‘算你狠’吧。”许平苦笑一声:“或许还有‘此仇必报’的意思。”
望远镜里的明将拨动马头掉头离去,许平看到那个人身边的将旗也随着而动,掌旗手转过身缓缓跟在他身后。许平目送着他们离去。突然间那个领头的人停下坐骑,回过头向南方深深注视片刻。
在心里,许平又一次想起贾明河教课时,谈起他对进攻的理解时那种兴奋,还有随之而来的深深遗憾:“对不住了,贾帅,末将曾是您的弟子。”
最后几个明军士兵回到他们的战线后,见许平没有追击的意思,选锋营的后卫部队准备撤离。明军败兵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又一次回头张望时,蓦地停下脚步,他呆立片刻突然回转过身,一路小跑向战场奔来。明军的后卫部队似乎一下子都变得木然,其他的败兵也同时收拢脚步,还有人把手放到嘴边像是在朝他呼喊。
可是这个明军士兵却越跑越快,摆动双臂发足疾奔,本来已经收枪而立的近卫营燧发枪手们纷纷提起了抢。许平见状,一夹马腹,坐骑一溜小跑到达矮墙后,仔细观察这个明军士兵的行动。
等那个人跑近后,许平和其他士兵都看到从壕边的尸墙后伸出一只高举着的血污手臂。那个明军士兵跑到旁边,俯身拉住那支手,奋力把一个人从尸体堆中拽出来。然后就在两军的注视中不紧不慢地用力把他抗上肩头,弯着腰努力站起身,背着那人一步步向北方走去。
随着队长的轻声号令,矮墙边的近卫营士兵又一次躬身放平枪口,与此同时壕沟里的前排燧发枪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住手!”
许平高声喊道。
“住手!”许平又喊了一声,他扫视着面前的战场叹息一声。
“也不差这一个、两个!”许平抬高嗓门向着四周的部下高声宣布道。
听到许平这句话后,士兵们都解除攻击姿态,一个个收枪肃然而立。
那个士兵背着他负伤的战友,在近卫营全体官兵的注视中慢慢走回己方战线,有几个明军的士兵走上去帮助他。
“可能是他的兄弟。”
余深河大声发表出他的看法。许平向他看去时,余深河也正好向许平看过来,许平注意到余深河竟然已经是热泪盈眶,他嘶哑着嗓子向许平大喊着:“一定是他的兄弟!”
说完后,余深河就快步跑到第一道壕沟前,把手臂斜指向天,与水平方向成大约四十五度角,同时大声下令道:“近卫营——全体举枪!”
六排燧发枪手纷纷举起枪,余深河又命令道:“抬高与我手臂看齐。”
士兵尽数把枪指向半空后,余深河用尽全力挥下手臂,同时大叫一声:“开火!”
六排枪的齐射声让对面的明军士兵都楞了片刻,随后选锋营后卫部队又一次敲响他们的鼓,在隆隆鼓声中迈步向北走去。贾明河满脸黯然:“许平,他到底是怎么安排暗哨的呢?我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许平最后一次举起望远镜,向明军将旗移动的地方望去,将旗已经变成细小的一竖,承认失败的明军统帅马上就会离开战场。许平用轻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贾将军,我曾是您的弟子。”
“威武!”
一个近卫营队官转身向着许平举起他的剑,高声叫喊起来。
“威武!”
“威武!”
听到这喊声的近卫营士兵纷纷转身望着许平,向他高举起手里的武器,其他的近卫营军官也都把剑拔出来朝着许平,和士兵们一起有节奏地欢呼着。
迟树得猛地一拨马头,他和他手下的骑兵尽数抽刀出鞘,高举着向着许平呐喊致意:“许将军威武!”
刚才许平已经看到了部下们的表现,不过他仍不打算食言,等欢呼声渐渐平息后,许平伸出双臂向下按了按,没有下令打扫战场而是让全军都静下来听自己讲话。
“刚才我已经决定,任何擅自杀俘的人,将被鞭打二十计,现在,我把这个决定变为命令。”
喜悦之色从迟树德他们的脸上渐渐退去,周围的士兵们变得沉默,许平暗自庆幸,或许是因为这场胜利吧,士兵们没有发出愤怒的叫嚷,而是安静地听自己说话。
“官兵从来不留活口,即使是黄候的部下也是一样……”
因为杀俘等于斩首,首级意味着军功,无论是出兵山东还是出兵河南,镇东侯顶多是以老长官的威望劝说领兵的部下们少杀人。
“……官兵不但杀俘,更杀良冒功,因为杀人会给他们带来财富和权势,他们不会问一问,这个人是否是良善,不会想一想,这个人家里是否还有父母要奉养……”
许平扫视着周围的闯贼,他们中的每一个在成为贼子前几乎都是本份的庄稼人、老实的小百姓。
“……在战场上,官兵要杀我们,所以我们就杀他们,这是理所应当,这是天公地道,但杀人不会给我们带来财富和权势,我们不是官兵,我们羡慕官兵更不想变成他们,所以我们在杀人前,应该想一想、问一问……”
许平提高声音,向周围的部下们大声疾呼道:“弟兄们,官府祸害了你们的亲人,你们是不是认为,杀一个官兵的俘虏就算是报了你们亲人的仇?如果是的话,那弟兄们尽管动手去杀,二十记鞭子只是不守纪律的惩罚,如果挨二十记鞭子就能得报大仇,那谁还会犹豫呢?如果弟兄们不认为这样就能让你们的亲人含笑九泉,那么想一想吧,或许官兵的俘虏中,也有一些是因为迫于生计才参军的,或许是被官府的谎言蛊惑才从军的。我想,就算是官兵中,大部分人也都是和弟兄们一样的穷人吧,那些能够读书、认字、考上功名、坐在大堂上催粮的士人,又有几个肯去从军呢?”
周围的部下们仍保持着沉默,许平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有些人已经显得意动,但始终没有人出言赞同,就像之前一直没有人出言反对一样。
许平从人群中找到了上次那个给阵亡汴军士兵送银子的家伙,他侧头看着这个士兵的脸问道:“这位兄弟,杀人是一件不得已的事,而绝不是一件快事,对么?”
“是的,大人,”岳牧扬起头,朗声回答道:“大人说的对!”
“这位兄弟赞同我,”许平伸出手臂指着岳牧,目光再次投向全军:“你们呢?你们赞同我么?我们是揭竿而起的闯贼,不是以杀人为乐的官兵,对么?”
人群中的闻商铜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大声叫起来:“大将军说的对,我们是好人。”
支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就传遍全军,就连迟树德也点头道:“大将军说的是,我们是闯贼,不是官兵。”
“打扫战场吧。”许平下令道,不用仔细清点,他也知道此战伤亡惨重,估计近卫营就会上千,更不用说那些协同部队。
“以前,贾大人在我心里就如同天神一般,”部下们散开清扫战场时,余深河、周洞天弹冠相庆:“今日贾将军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若没有西营的贸然出击,贾将军本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许平点头道:“当看到选锋营那次骑兵逆袭时,我本以为赢定了,新军因为惨重的伤亡而变得心浮气躁。”
“贾帅在辽东不过是一个营官,在西南虽然独当一面但还是营官,两仗都是在侯爷的指挥下,他手下的营官,以前都是些队官。而我们十个月来攻城掠地,大小三十余战,攻坚、设伏、诈败、急袭,哪样不是玩了七、八次?不要妄自菲薄。”陈哲笑道,他又问周洞天以前曾问过的问题:“现在我们近卫营比长青如何?”
“长青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山东听说没有什么惨烈的战事,而且新军一贯是靠兵利甲坚欺负人,从来没有像我们这样长年累月与十数倍的敌人周旋,在强敌环视中长途奔袭、攻城拔寨,更不用说像中牟那样一日数战,一连数日。”周洞天信心充足许多:“就算选锋营有些老兵,但近卫营至少已经和选锋营不相上下,就是士官还远远不如,果长们太差了。”
“或许是我们的果太大了,二十人呐。”余深河随口说道:“现在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新军被侯爷惯坏了,侯爷练出斗志盖世的部队,打造出前所未有的利器,多少年来,侯爷的部下攻则必克、守则必固,结果大家都懒惰了,懒得去想万一攻不下敌人的阵地该怎么收场?因为这在新军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懒得花精力去设伏、去奔袭、去欺敌,因为多少年来,侯爷只要放马一冲,对面就必然土崩瓦解;只要堵住敌人的退路,就必然能全歼敌军。真的啊,都被侯爷惯坏了。”余深河大发感慨,越说越是激动:“以前教官们总是重复侯爷的一句话:装备比勇气重要。我刚听到时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侯爷比谁都重视勇气,用侯爷的办法练出来的兵,比别的军队的勇气强到哪里去了?比如西营这帮,一会热血上头杀出去了,猛得根本不听指挥,一会儿就溃败回来了,下一刻他们到底是重新振作还是继续溃败,你根本无从预料……”
“虽然损失大一些,但终归是赢了。”许平打断了余深河,:“凡事都要往好里看啊,我看这样也不错,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继续看不起好了,让他们继续认为我们能取胜只是因为运气好吧,失败者只要还在怨天尤人就不会反思不足。”
余深河点点头,高兴地叫道:“卑职恭贺大人大胜。”
其他人也纷纷向许平道贺:“恭贺大人。”
“这是河南万民的胜利,而我们有幸站在了胜利者一边。”
兰阳一战;四百三十四名近卫营士兵阵亡,六百八十余人负伤,被找来虚张声势的流民部队伤亡上千、西营二百骑兵也损失过半;新军阵亡官兵一千八百人,由于新军但凡能行动都竭力撤退,所以只有一百四十人被俘。此战闯军缴获长矛一千三百支,燧发枪九百支,盔甲近两千套。根据许平的命令,俘虏中的伤员一样将得到照顾。
崇祯二十二年八月十八日,曾经天下无敌的白羽兵,在河南落败。
(笔者按:《虎狼》实体书第一册已经上架,第二册这两天应该就能上架了,在实体的兰阳一战中,读者会看到闯营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干脆利落地取得胜利。电子版设定和实体不完全相同——所谓另一种可能,贾明河是我喜欢的一个角色,既然电子版篇幅可以长一些,那我就想法设法多给他一些表现英武之气、他的正直和善良的机会。实体中许平在面对战略抉择时,冷静地选择设伏、防守而不是电子版中这个集中精锐争取歼灭选锋营的决定,这样他就不会向西营借兵,不会刺激到李定国、孙可望的自尊心而导致他们也制定出歼灭战计划。在兰阳这面,当然也没有帮倒忙的西营、没有拉来充数的流民迷惑部队,只有近卫营独自对付选锋营加上赤灼营一部,没有友军的擅自出击、没有让许平伤亡惨重的逆袭,不需要用人命堵缺口。这是一个连锁反应,起因就是为了贾明河的表演机会,只好让许平胃口大一些选择了另外一个方案,冒着友军状态不稳定的危险强行集中兵力,最后受到了一些惩罚。)
……
在遥远的欧洲,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