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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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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摇头道:“我不会下棋。”

“什么棋都不会下?”

“什么都不会。”

“也好,我就教许兄围棋吧,这是智者的游戏,对弈双方斗志斗勇,很有意思的。”

许平不忍拒绝了兄长的意思,就开始学棋,但没想到从此以后黄乃明差不多天天来,府上的亲信卫士都开始劝阻他,最后把周洞天都找来了。

“大人,当初您总是陪齐国公世子出游,那个时候主上的圣眷正浓,而且他也陪您出征年余,您刚班师还朝陪他游玩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现在主上正在气头上,还有宵小整天在主上耳边说大人您的坏话,现在您天天接待齐国公世子,恐怕不妥吧?”

“人家是远道而来的贵宾,是顺王的贵宾,是你我的贵宾。”许平现在没有把周洞天的话听进去,辩解道:“文武百官都这么忙,就我现在连家门都不许出,不是正好接待他吗?”

“大人啊,”周洞天有种感觉,只要一涉及到黄乃明许平就固执得听不进去劝,在平叛战争中就开始了:“主上虽然还没有称帝登极,可这是迟早的事情,你刚刚受罚,这个时候连心怀怨望都是大罪,您每日写一封陈情奏章,主上都未必信您一点点怨言都没有,可是大人倒好,不但一篇请罪的表章都不写,而且还天天与敌国使者——齐国公的世子交通,大人您难道不怕主上起疑么?”

“起什么疑?我现在连大门都出不去,难道主上会担心我逃亡么?先不说我和齐国公有杀婿之仇,就是我能逃去那个弹丸之地又干得了什么?难道我齐国公还能给我国公的位置吗?难道我是生怕主上没有杀我的借口,一心等着主上攻入闽粤后把我千刀万剐么?”许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反问,最后还反驳道:“主上与我同甘共苦,而且主上宽宏大量,不会为这点小事就疑心我的。”

“主上当然是宽宏至极,但就怕三人成虎,大人现在又身处是非之地。”周洞天仍不放弃努力:“属下和大人您说过多少次了,至少要多写几篇请罪的奏章吧,再说主上虽然明令您在府中反省,但这这大顺天下一半都是大人您打下来的,你要是趁夜去求见主上,主上不会不见的,您再把这么多年的苦劳对主上讲讲……”

“我这次是犯错了,我不想去向主上求情,而且我这次最对不住的是余兄弟和江家,就是请求宽恕也得去找他们。至于什么是非之地,我从来都是在是非之地,从来没有不在是非之地过。”

周洞天楞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向房门,推开门走出去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又走回来把房门紧紧地关上,凑到许平身前正色问道:“大人,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如果大人真的要反,属下誓死追随。”

见许平静静地看着自己没出生,周洞天急道:“大人,好汉还要三个帮,大人如果对顺王果真不满,和齐国公已经有什么协议的话,还请大人快点告诉属下,属下也好提早有个筹划准备。”

许平轻声叹了口气,早在攻破北京之后,顺王就准备提拔许平手下劳苦功高的那些部将,让他们独自领军不再彻底受许平节制。当时周洞天也在其列,不过周洞天虽然明知独立领军才能赢得属于自己的功勋,才能在未来的顺廷中出人头地,但是周洞天却坚持要继续留在许平身边给他做参谋长。

“我不向主上哀告求饶,不痛哭流涕地上表自辱,难道就意味着我有反心么?难道连周兄弟你都这么看么?”

“大人如果是死心塌地地做顺臣,那就是向主上哀告痛泣又有什么丢脸的?除非大人始终未把顺王视之为君父。”周洞天好不客气地答道:“大人如此桀骜任性,那里有一点臣子的样子?”

见许平垂首不语,周洞天冷冷地说道:“大人要是真的想反就早点明说,就算是最后事败属下也毫无怨言,但眼下大人又不想反,又没有人臣的本份,属下可不愿意稀里糊涂地含冤而死。”

接着周洞天又紧逼一步:“大人要是不想连累了属下,那今夜就去见主上向主上讨饶,以后更不要在私下见齐国公世子。”

“周兄弟对我的这份情谊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但我如果继续对周兄弟隐瞒心里话,那就是太没有义气了。”许平沉吟了一下,没有先让周洞天赌咒发誓:“我要告诉周兄弟的东西事关重大,我知道周兄弟一定不会外传的……”

把自己的身世来历源源本本地对周洞天叙述完毕后,许平说道:“齐国公世子是我的亲哥哥,我们离散了二十几年,我也就是现在还能见见他,等他返回福建后,我这辈子恐怕都再见不到我哥哥了。”

周洞天反应过来后,第一个问题是:“齐国公世子知道大人是他的弟弟吗?”

“不知道,我永远不打算告诉他。”许平摇头道,他觉得齐国公对黄乃明父子之间感情不错,他不愿意破坏黄乃明所有的亲情——这是许平没有的。

周洞天想了想:“大人的身世还有谁知道?”

“主上也知道,”不顾周洞天错愕的表情,许平平淡地讲道:“主上待我不错,再说你刚才不也说我是臣子,主上是君父么?我不愿意犯欺君之罪。”

“那……”周洞天思索了一会儿,追问道:“大人心里就没有任何念头么?”

“怎么可能没有,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不止一次,我梦见我的身世大白天下了,而两京和大半个天下都被主上或是齐国公占据着,有人——有的时候是你,有的时候是其他人,劝我早登大位,重夺祖先天下。而在梦里我每次都会答道:‘大明之天命未改,父皇之遗泽犹在,孤存日月仍是一统,孤亡大明自无中兴,若不能尽复祖宗之旧领,孤犹是天下之罪人。’,每次我都会起兵和主上或是齐国公争夺天下。但这只是一个梦,在梦里我可以做任何事,可以是父皇的儿子;但在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能是顺臣许平,主上待我确实不错,迄今为止我不记得主上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我绝不会背叛他。”

周洞天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劝许平的,临走前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很羡慕齐国公世子——您的哥哥,他什么都有,您什么都没有。”

“我羡慕他做什么?”许平根本不允许自己有羡慕之意,因为当初是他舅舅调的包,如果羡慕黄乃明就意味着自己对把自己抚养成人的舅舅有怨言:“如果当初我舅舅没有把我留下,那我的命运就会和黄希文一样,早就死在义军的手里了,而且,我也没有机会遇到兄弟们了,比如我和周兄弟你就永远没机会认识了。”

……

以后黄乃明只要来拜访,许平依旧盛情款待,顺廷给他的禁足令一直没有撤销,许平不知道顺王打算让自己反省到什么时候,一开始他还有些着急,一个月后也懒的再去用心,觉得这样也不错,自己几年来就没住过几天带屋顶的建筑,现在在家闲着是一种享受。又过了些时候,许平已经考虑要养几条狗、或是禽鸟之类。

许平在家休养的这段日子里,北方前线捷报频传,吴三桂轻而易举地收复了辽西走廊,等余深河带援军赶到后,近卫营又把军旗先后插上了辽阳和沈阳的城头。

“姜家三兄弟、王启年、吉星辉和周续祖,他们六个人一个不落地逃去福建了。”今天下棋的时候,许平对黄乃明说起他刚看到的邸报,这些叛将在插汗大势已去后,都逃到辽南半岛,此时福宁水师根据顺明的同盟协议正在辽东半岛一带执行封锁和游击任务,这些人见到福宁军的旗号后就一起向明军投降。

“是啊,许兄说的不错,这件事还是我们主动向贵方通报的嘛,可见我们并无隐瞒的意思。”福宁军接受他们的投降后,就把此事报告给了福建,而齐国公府则立刻发文通知了顺廷,顺廷又通知了前线官兵,一直找不到救火三营下落的顺军将领才彻底放下心来。

“令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许平追问道。

“当然是落下大牢,穷治其罪。”黄乃明爽快地答道。

“如此就好,此外,救火三营听说是带着军旗一起投降的。”

“不错。”

“难道令尊还打算重建救火营吗?”北方同盟中的新军在山西、陕西一带恶行累累,太原等城市都成为空城白地,许平提醒黄乃明这也是他的亲眼所见:“如果令尊重建救火营,恐怕对令尊的名声有损。”

“王启年他们犯下的罪过人神共愤,不过救火三营本来也不是他们的,是家严一手创建的,被他们劫持了而已,”黄乃明见许平脸上多有不满之色,便打圆场道:“不过以我之见,家严是一定不会重建救火营的。”

“我已经答应过别人,要把救火营扫除干净,我觉得这营存在只会让令尊蒙羞而已。”许平话题一转,又说到六外降将的问题:“他们六人在北方杀了这么多好百姓,令尊是不是可能把他们交还给我们?”

“许兄这是代表顺王在提要求么?”黄乃明笑道:“我不记得许兄被允许出家门啊。”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不过我想顺王也有此心,不知掉黄兄是不是可以修书一封,替我们向令尊讨还这些叛徒。”

“许兄这真是为难我了,现在明顺乃是同盟,所谓同盟,应该是谁受降就是谁的战利品吧?”黄乃明答道:“姜家兄弟他们是向明军投降,所以当然是我们的俘虏。除非是天朝上过带领藩邦出征,才有所谓的交还一说,大明现在并不是大顺的藩邦吧?”

“难道齐国公要庇护他们不成?”许平听得有些不安起来,开始有些生气起来:“难道他们就不是大明的叛徒么?”

“他们当然是,所以我们才要自行发落,许兄尽管放心,我们没有接受他们任何附带条件的投降,正如家严告诉顺王的,他只接受这些叛徒无条件投降。我们只是要亲手处置这些叛徒罢了,许兄你未免也太多心了吧?”黄乃明大笑起来:“现在是庆祝我们同盟并肩胜利的时候,许兄怎么倒像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还望黄兄海涵。”许平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顿时又是一阵愧疚:“是我糊涂了。”

第九节 审判

泉州的所有提刑官都由知府推举然后经过卿院表决通过,暂时虽然不可能都满足条件,但是黄石也打算建立一个讼师考核制度,然后所有的提刑官、监察官和辩护讼师都要通过这个考试,这和孙可望在河南搞的应急司法制度有些近似。于是许平和黄石的师徒关系更为大众所确信,当时河南的讼师制度是以许平的名义下达的,在众人眼中这显然是许平又在应用从师傅那里学来的东西。

齐国公本着尽可能不干涉才刚刚开始的独立司法的原则,当福宁军还北方同盟向明军投降的那些叛将运回福建后,就交给泉州提刑司负责审判。

泉州的提刑司所有的案件都是封在信封里,然后由工作人员按顺序分发给值勤的提刑官,排在提刑官郑之林前面的几个同僚,接到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当郑之林打开文书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信封后,看到的却是这件万众瞩目的官司。

“泉州监察司起诉姜镶、王启年等二十六名将官叛国罪、谋杀罪、抢劫罪……”郑提刑官皱着眉头把纸上的东西念了一遍,感到这件案子实在是烫手的山芋,就向泉州府的首席提刑官抗议道:“这些案子都发生在北方,为什么泉州府提刑司会有管辖权?”

目前提刑官的管辖条例还很潦草,不过有一条基本原则就是交给案发当地的提刑司负责审理,首席提刑官解释道:“因为无论是河南、山西还是陕西都没有卿院和提刑司啊,这批人犯是在泉州上岸的,所以管辖权就落在我们手里了。”

无可奈何的郑之林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闽粤改制之前他就为镇东侯效力,还捞到了功名和一个县令,他的理想也是在仕途上取得成就,而这次改制后齐国公府因为懂得律法的人眼中紧缺,就把他调到提刑司来做事,这并不符合郑之林的愿望。

但一年多以前的选举中,大多数参选的不是缙绅就是商人,郑之林很难与他们竞争,更没有违逆齐国公府权威的胆量,所以就干起了这份工作。

直到半年前,郑之林又一次看到继续原先理想的机会,那就是经过第一批竞选的热潮后,现在缙绅和商人对自己亲自出任卿院大夫或是地方官的热情开始消退。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党派力量的不断增强,一年来大部分小党都被大党所吞并或是自行联合;而第二个原因就是卿院通过决议:要求竞选公职的人必须做全职工作,这个提议得到了卿院三大党的一致赞同,以个人名义进入卿院的商人大夫必须选择是辞去自己老板专心在卿院工作,还是退出卿院。

下一次卿院和地方官吏选举,显然不会有什么人以个人名义进行明知必败的选举,各党都开始物色政绩出色、官声良好的人缔结同盟,推举这些人成为竞选人,因为郑之林在泉州提刑司工作一向兢兢业业,判案一贯倾向民意,所以国民党、工党先后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作为本党的推举人参加下次的泉州府知府竞选。

所以最近半年来,郑之林加倍努力的工作,连齐国公府给官员们的节假日都统统放弃,每天都到提刑司报到审案,希望能够给更多人留下印象,同时也能在竞选时给选民一个更好的印象。

郑夫人见丈夫闷闷不乐,枯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就关心地询问起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北方叛将的案子,竟然交到我的手上了,这如何是好啊。”郑之林和夫人是少年夫妻,从年轻时起他就常常在妻子面前讲述自己的志向,最近半年来一提到不断逼近的第二次泉州府竞选就眉飞色舞:“你知道我这一年多来一贯是为民是视,在律法许可的范围内,我尽力为那些民众替他们抱冤喊屈的人开脱;严惩那些民众憎恨的人犯。”

“法不外人情,老爷做得没错啊。”

“可这桩案子该怎么办呢?”郑之林满脸的苦恼,齐国公府已经发出邸报,声称这些叛将是明顺同盟的仇敌,齐国公府在邸报上得意洋洋地宣称,对明、顺任何一方的百姓犯下的罪,都是对同盟双方的共同罪行:“齐国公府显然是要我在职权范围内重判,可……”

可是姜镶等人在泉州府被押解上岸时,却丝毫不像是什么恶贯满盈的战犯,而是凯旋的英雄。泉州万人空巷,事先听说消息的百姓争相到港口去一睹这些北方同盟将官的姿容。尤其是齐国公的旧部王启年,还满面笑容地向围观群众挥手致意,并向福建的百姓们高呼:

“当我听说许贼兵临福建时,我心里没有任何其他的念头,只想到了福建父老们的安危,我和姜大帅发誓不惜一死,也要说服插汗起兵攻打闯贼,而我们做到了!福建安全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周围的百姓们向王启年、姜镶他们发出欢呼声,就是负责押解的福宁军士兵对这些战俘也是面带笑容。

“虽然大家都不齿他们的叛徒行径,谁都知道这是一群小人,但他们毕竟是做了有利于我们闽省的事啊。”这些日子福建、广东和江西的非官办邸报都认为北方同盟的这些叛将确实有大罪于顺,但却是大明的功臣——随着人心不断安定,包括卿院在内都认为顺终究是本方的死敌,郑之林也是这样看的:“无论是卿院、提刑司,各党还是竞选,如果闯贼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帮家伙终究是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可是他们不是杀了很多我们的百姓么?”

“是啊,所以他们的谋杀、抢劫种种罪行是成立的,”郑之林念念不忘舆论和选民的态度:“如果我重判他们,那么大家就会因为同情他们而迁怒于我,不会再有什么党来邀请我参加竞选了,我的仕途就没有指望了。”

“那老爷不妨轻判一点啊。”

“不算叛国罪,恐怕还有三十余起屠城、数以百万计的谋杀、抢劫、强奸案都要穷治他们的主谋罪,这如何能够轻判?”今天白天郑之林已经在提刑司浏览了一部分卷宗,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无论如何从轻人犯都难逃一死,他捶胸顿足地哀叹道:“怎么会是我抽到了这个签呢?”

……

这是张再弟第二次接见泉州提刑司的郑之林提刑官,上次他来的时候直言不讳地表示希望希望齐国公府能够干涉泉州提刑司,把这个案件转交给另外一个提刑官负责,张再弟勉强同意把他的意思汇报给齐国公定夺。

“下官叩见张大人。”

“不必多礼。”张再弟让郑之林就坐,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对郑之林摇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齐国公不同意另选他人做此案的提刑官,如果此例一开,那以后棘手的案子人人都会避之不及,而好案子则会打破了头去争抢……不要说什么不会抢,若是可以抽到案子后换人去审,肯定会有人威逼利诱,让抽到好案的人主动放弃的。齐国公说了,若是郑提刑官实在不愿意审理此案,可以辞职。”

郑之林呆坐在椅子良久,辞职就意味放弃了他之前全部的努力,人人都会知道他不但有私心、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

“虽然监国陛下和执政公为了全盘筹划,不得不行权宜之计与闯贼暂时议和,但事实上北方被闯贼控制的地区已经不属大明所有,那里的百姓也自认为是大顺的子民,”

郑之林正在做万众瞩目的北方同盟战犯案的判决陈述,旁听席上到处都是闽粤邸报的记者:

“他们就算杀人了,那杀的也不是大明的百姓,而是自称大顺的闯贼的百姓,齐国公府虽然声明所有的谋杀罪也是对大明犯下的罪行,但是本官觉得这是麻痹闯贼的话语,在律法上找不到依据。

……

或许以后的人会奇怪本官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决,让屡次犯下叛国罪、导致数声生灵涂炭的人逍遥法外,那一定是因为他们不清楚弘光元年大明面临的局面。本官相信发出这种质疑声的时候,大明已经光复了北方失地、光复了两京。本官相信发出这种质疑声的人,一定是没有经历过这段苦难日子的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弘光元年的时候,是如何地担忧我们的国家,每天不得不躺下睡觉时,唯恐一觉醒来闯贼已经击败了我们的军队、消灭了我们的国家。

……

迄今为止,本官找不到任何证人,可以证明这些人犯的‘我们在山西投降许平乃是权宜之计,乃是为了保存力量、麻痹闯贼以等待报国的良机。’这些辩解是文过饰非的谎言;本官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证明人犯的’我们起兵、策应插汗入关袭击闯贼背后,完全是为了报效监国陛下、执政国公和朝廷。’这些证词不是真心话。

……

以谋杀为例,这个罪名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既有杀人的念头,而且动手去实行。但既然不能证明人犯是为了报效监国陛下、执政国公和朝廷而兴起义帜的话,那他们就是在进行军事行动。难道可以要求军队在进行军事行动的时候不造成伤亡么?如果一个将领在战争中造成了伤亡就死罪,那古往今来的将领又有几个不该死呢?

……

本官认定被告们的全部罪名都不成立,被告们可以离开了。”

被当庭释放后,王启年和姜镶并肩面对蜂拥而来的邸报记者,在福建当了几个月被告后,这些北方同盟的将领对现在大明的制度运转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我已经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诸君都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国尽忠,尤其是齐国公出任执政后,我知道齐国公会给这天下带来太平,如果齐国公需要时间,我情愿用我的一切去为齐国公换取时间。”姜镶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所以如果我被处死了,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我一样会含笑九泉。”

“我是个武人,武人就应该一死报国。”王启年在姜镶的边上对另外一伙儿记者说道:“尽管朝廷赦免了我,但我现在心里一点儿也不快活,因为这给背信弃义、寡廉鲜耻的李自成、许平二贼一个撕毁和议的借口,如果因为赦免了我而让大明将士流血,那我就是罪人,我一生都不会得到安宁。”

卿院的东林人士听说此事后称这个判决大快人心,有东林议员公开声称:这个无罪判决吹响了北伐的进攻号角。

……

“这是什么!”

今天许平被紧急召去参加顺王的御前会议,散会后他怒不可遏地去驿馆见黄乃明,把最新的邸报拍在对方面前:“齐公是要撕毁条约吗?齐公就是这么实践诺言的吗?”

黄乃明脸色有点苍白,但并没有道歉而是沉着地说道:“许兄,我会立刻写信去问。”

“还请黄将军立刻动笔,我这就去为黄将军准备快马信使。”

半个月后,黄乃明来见许平的时候,后者一见到他就立刻问道:“听说黄将军有信使来了,是齐公打算给我们的交代吗?”

“是的,明天我会去求见顺王,但是我想事先和许兄先说说这件事。”

“齐公打算为死难的无辜百姓报仇么?”

“打算,所以家严已经在卿院提议,在律法中增加一条新的罪行,唤作:反人类罪。”

“会用这个罪名把叛将们处死么?”

黄乃明摇摇头:“不会,一案不二审,家严只能亡羊补牢。”

许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摇头道:“我一直以为,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能成为齐国公毁诺的理由。”

“许兄……”

“黄将军,我很不明白,”许平抬头打断了黄乃明的辩解:“我自认为是天下数一数二熟悉令尊条例的人,令尊的条例很多,我细心琢磨后发绝大多数有很深的用意的,令人高山仰止。我也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猜令尊制定诸如一案不二审之类的规矩也是有所用意,可这用意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这些罪人吗?这些恶棍值得令尊如此煞费苦心地去保护吗?”

第十节 矛盾

在顺王的御前会议上,牛金星对此案的看法很简单,那就是齐国公授意手下宽大处理北方同盟的叛将,这样做的好处有以下几条:首先是团结军心,王启年、周续祖和吉星辉他们都是齐国公的旧部,如果不念旧情处罚他们,可能会让老部下认为齐国公刻薄寡恩;其次是收揽人心,毕竟顺军内部有很多都是前明降将,齐国公这样做实在为将来策反顺军将领做准备;最后就是为战争做准备,牛金星判断南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人觉得他们畏惧北方,所以一定要明示天下他们敢于和顺廷对着干。

“我不知道牛太师猜的到底对不对,”许平把牛金星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对黄乃明愤愤地说道:“但是齐公如此行事,就不要怪别人以小心之心相度。”

“这个判决是不公正的。”黄乃明对此毫不讳言。

“原来黄将军也知道啊。”

“但这绝对不是家严授意,而是那提刑官另有所图,我猜他是想在仕途上发达,所以就违心作出了这样的判决。”在这个出乎齐国公府意料的判决出来以后,黄石和张再弟就郑之林上次来齐国公府求见的事进行了讨论,把这位提刑官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黄乃明给许平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这种事在所难免。”

“难免?”

“以往审问官司的时候,常常有人不讲是非曲直,在公堂上表明身份——父亲是某某、或是座师是某某,结果就能轻易脱罪……”

“这不就是官官相护么?”许平不耐烦地打断道,他听不懂黄乃明说的这个到底和北方同盟的这个案子有什么联系。

“没错,就是官官相护,千年来一直是这样。”黄乃明指出,在大部分时候,官员的亲属——不需要是很高的官员,总是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脱罪:“如果这些人不是太过罪恶累累、骄横不法、而且态度特别恶劣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话,就是戏文里的清官都不会去收拾他们。而实际上,戏文里的这种清官就更少了。”

“这是不对的。”

“当然不对,可是没有人能杜绝。”

“我们大顺就要杜绝。”

“你们想要杜绝,但是……好吧,我不和许兄你争你们大顺能不能杜绝,我只说以前从来没有哪个朝代杜绝过,或许你们大顺很特别吧……好吧,你们大顺就是很特别,我现在只说唐宋元明,为什么会官官相护呢?因为人人都有私心,都不愿意得罪能影响他们命运的人,一个铁面无私的清官肯定会得罪同僚,会得罪上官,所以清官基本只有在戏文里才有。”以前黄乃明说过不少南方的制度,许平虽然不是很赞同但既然是他兄长在说,他也就耐心去听,因此对南方的制度也有所了解,黄乃明解释道:“这个郑提刑和以往的官没有什么不同,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手里有选票的选民,所以就昧着良心胡乱判案。”

“那齐公为什么不纠正?”许平怒道:“既然齐公和黄将军都知道他是在昧着良心做事,为什么不责罚他。”

“因为那样就会让官员畏惧家严、畏惧上官,这就会走崇祯朝老路,那个时候百姓活得怎么样想《奇》必许兄是了然于胸的。河南百姓易《书》子而食的时候,河南各县的粮《网》仓仍然可以供应几十万汴军到处围剿追堵贵军,巡抚衙门还能完成朝廷的考成,把大批的银粮送去京师。”黄乃明再次承认他认为这件案子判的不对,但依旧不答应改判:“当官的讨好百姓了、为了选票昧着良心做事不好,但是比起讨好上官、为了同僚昧着良心做事更不坏。”

“巧言令色。”许平摇头道:“哪里是讨好百姓了,北方死难的无数生灵,他怎么就不讨好呢?”

“因为他们没有选票,官员总是会讨好能够影响他们仕途和前程的人。”

“黄将军你明知这些,却根本不打算去纠正吗?”许平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现在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和黄乃明争吵而是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惩罚:“那把他们交给我们大顺,我们来处置他们,山陕的百姓确实没有齐公的那个选票,但是他们有我。”

“家严不会这么做的,现在他没有把他们抓起来移交给你们的理由。”

许平直视着黄乃明的眼睛:“黄将军的意思是,那些百姓就白死了?”

这个问题让黄乃明感到很难回答,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家严认为这个官司在南方是不会得到公正处理的,家严错误地把管辖权给了福建的提刑官,这个要等山西、河南等地有了自己的提刑官后,以泉州提刑司没有管辖权为由宣布这次审判无效……”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把他们交给我不就行了?”许平不耐烦的说道。

黄乃明顿时又沉默了,他父亲在信中表示要坚持走这样的司法流程,虽然福建对北方同盟的将领不太关心,他们眼下更在乎来自顺军的威胁,但遭到北方同盟洗掠的山西、陕西等地的百姓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一旦有机会他们肯定要把这些仇人绳之以法。而福建的民心黄石也认为没有必要立刻去施加影响,等将来顺军的威胁不存在了,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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