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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绝世独立:花月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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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无极心中莫名的恐慌如闪电般击中了他,梦境中正值七夕夜,他去接她,却只亲耳得了她决绝的言辞,言罢毅然转身欲走,她身后不远处正是那个年少却城府极深手段卑鄙无耻的凤之淩,正笑得得意而张扬。

因杯中物而生的混乱思绪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不愿失去她,情难自控将她紧紧扣在怀,强烈的欲望促使他将梦中所为在真实中一同展现。

南宫无极并未使多大力,便扣上女子的手腕将人毫无抵抗的扣在怀里,女子的柔软的身躯是如此真实,并未遭她抗拒,梦境倏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烛摇曳,交杯入腹,鸳鸯红锦被,他在怀中满面娇羞绯红的女子额上落下深深一吻。

面对南宫无极醉酒错认之举,慕容冰羞愤震惊至极,然而却又无力挣脱,浓郁的酒气让她亦有了三分醉态,双臂牢牢的禁锢,八年无期空恋与心底的不甘彻底将她击溃,任由那一片灼热从额上向下缓缓游移,用他一身的火焰点燃自己。

女子紧咬樱唇不泄半声,然而急促而撩人的喘息声交叠而起,切切实实传入室外无心无痕耳中,皆庆幸因阳平城内十日无眠而只留了包括他们二人的五人守夜,其余手下太累应当都睡沉了。

此刻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是否该闯进去……但有些事能等,有些事却不等人,岂容他们此时再去细想,待要进去却已无门……

夏日拂晓本该送来一日中最清爽的晨风,然而此间却错把春风送入室。

醉梦乍醒

日落西山,窗外蝉鸣蛙叫不绝,南宫无极自浑浑噩噩中渐渐苏醒,双目干涩眼睑沉重,口干舌躁头痛欲裂,抬臂抚额之际身上的异感使他深瞳立睁弹身而起,薄被自上身滑到腰际,一时半身相对而言的清凉使他即刻清醒!

南宫无极皱眉抚上胀痛的额头,只记得因愁夜无眠暗夜中独饮下三坛陈烧,二十余年初次有了头重脚轻之感才和衣躺下。

是谁替他褪去衣袍且擦身更衣,一室酒气尚未消散,细辨有熟悉至极的香味掺染其中!

南宫无极蓦然间意识到是冰儿前来照顾了他,但一个女子又怎会给自己擦身更衣——是唤了无心无恒来吧!

无暇多思,南宫无极起身欲寻螭龙玉牌及她的香囊,这两件他的随身之物。

手掌一撑床榻欲掀被起身,左手掌心却压到了东西,正是她的香囊,大红锦缎上绣着朵朵红梅,一旁正是玉牌。

南宫无极深瞳紧锁上眼前大红锦缎香囊,昨夜梦中事逐渐浮起——满室红光,合卺交杯,鸳鸯红锦被,红烛至天明,朦胧却又真切的肌肤相亲之感逐渐“清晰”!春梦一夜竟是如此真实!脑中猛然如被雷击,瞳孔大张,南宫无极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慑了!

若酒醉时真与人行过周公之礼,那女子绝不会是“她”,而身边唯有可能之人——

艰涩地干咽着,南宫无极略一迟疑伸手掀开薄被,被下,未见女子落红,但细辨不仅自身裘衣已被替换,整床床褥皆与昨日不同!

片刻极致的惊愕及惶恐,南宫无极强压满腔凌乱心绪,忙欲起身着衣,径自揣测无解,只消唤无心无恒看过神色不问便解。

床榻旁便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干净衣裳,伸手触及衣物,心中不禁愈发惶恐而焦躁。

击掌召唤左膀右臂,不见无心无恒前来,却惟见无心手下青云轻声入室朝他垂首单膝跪伏。

南宫无极猛然想起昨夜令无心无恒今日一早将冰儿送回总坛,他二人既是依令行事——莫非那些皆是虚幻,仅是虚惊一场!

不等南宫无极启口,青云伏首恭声道:“禀宫主,左右护法已送小姐回宫,卯时启程。”

南宫无极未听出他言辞中有何异色,当下稍缓了三分心神,却仍无法确定,毕竟此事非同儿戏。

“小姐动身时……可有怨气?”无法直言问他夜间事,南宫无极只得就慕容冰的脾性往先前一阵他对她的冷落那一面侧问。

青云顿了顿方回道:“昨夜左护法令吾等休息以便今日十人护送小姐回宫,今晨属下不曾见小姐与右护法,左护法与属下言小姐烦心不愿吾等多人相随,'。。'右护法带昨夜守夜的三个弟兄已先行与小姐出了客栈,左护法与属下嘱咐几句追出了城。”

青云实不敢言昨夜他与众弟兄占了枕便一觉便到了今晨卯时过半,还是左护法来叫了才起的身……已十日无眠无休,乏啊!

天意弄人

除无心无恒外,他昨夜不曾细定何人护送,却曾明言他二人带十人送她回总坛,此刻青云却道守夜三人皆已随行,“她烦心不愿多人跟随”此言并无疑,但依照规矩昨夜三人应留下,当是休整一夜之人上路。

依令回宫——却擅自变动了人手,此时南宫无极再无法心存一缕侥幸!

不错,自苏醒那一瞬间便有一股莫名的惊惧惶恐自心髓深处乍现,这才使他猛然间弹身坐起,然而感情压迫理智,不愿将那瞬间的不祥情绪细究,不敢作深入细想。

是她香囊的“红”迫使他猛然间忆起了梦境,以及如此真切的绕指缠绵!

南宫无极背后脊梁自下而上立起一股激流涌上脑门,刹那间四周仿佛空白一片,瞬间万念具灰,犹若心坠万丈深渊!

愁夜无眠,宿醉不醒,却因此反而使自身陷入不可自赎的境地,世人道:天意弄人,莫非便是如此!

此刻南宫无极心中几多悲凉何人可知,房内片刻无声,毫无情绪的嗓音令一旁伏地之人退下。

夜幕不多时又再降临,初一夜半无月,星辰却也离奇地格外黯然,房中漆黑静谧,一夜无所动静。

翌日清晨,左右护法不在,青云被众弟兄推举去叩门探看,叩门声起,屋内许久仍无回应。

昨日宫主黄昏后酒醒又未用膳,仅是一句问话再无言行,青云在屋外苦思一夜不明。

有左右护法护送小姐自当万无一失,纵是宫主因小姐使性擅自变了人手,带走三名已精疲力尽的弟兄而不悦,远不致如此反应,兄弟们至多再行一日便可休整,但倘若宫主昨夜问及花小姐而致如此便在情理之中。

十多日来众人无不愧悔已极,何以要为那数十年前的恩怨硬伤此刻一对璧人,但当时人心皆由仇恨积怨蒙蔽,终酿成今日局面。

心中无形的心髓鞭挞已使无极宫众人身心俱是疲匮不堪,纷纷深觉无颜再于此地立足,青云等十人原以为能随小姐回宫以避开此桩众人共闯下的大祸,岂料又突生了变故,如今左右护法均不在,青云面对宫主闭门不出深感无所适从。

“备马。”房内倏然传出一声干哑低沉的嗓音,不带丝毫生气,俨如枯竭湖海,触耳揪心。

屋外青云微微一怔,随即恭声应“是”立即回身前去准备。

无极宫行事多半不用马匹,一旦用之无非是于远行或急行时,譬如昨日左右护法送小姐回宫,如今花小姐在两百里外阳平城中,宫主前日出城于此地落脚又当夜吩咐次日送走小姐,用意分明,此刻一反常态,青云不知是何故。

片刻不到,紧闭一宿的房门内一身黑袍的男子跨步而出,不过仅两夜工夫,南宫无极下颚已是一层青须,深瞳之中血丝密布,体内十余日不治的内伤本因连日来寝食甚少难以自愈,烈酒宿醉使其更为甚重,印堂暗沉,面上黯气深重。

青云等人虽不知宫主意欲何往,但皆以为同行,不料南宫无极一言不发径自选了一匹马跨马扬鞭往小城外而去,正是回宫之路。

亲们猜猜:无极会追回冰儿嚒。。。慕容冰会接受因责任而来的姻缘嚒。。。皎儿知晓是伤是恨?

谁不理人

从阳平城启程前四五日一行人以日行四十里的速度向东匀速缓行,随着两位带着伤的贵主各自调整与适应,人马的步伐逐渐加快,因大小馆驿二十里一处,无法一跃而至,赶不及到下一处只得每日依旧日行四十里使得日渐早至馆驿休息。

这日申时过半已入馆驿,安柯儿见她几日“温顺”下来便在自己屋子休息,其实这种暑天谁不喜独自就寝而喜欢去跟人挤……

皎儿照例先沐浴更衣坐等晚膳,一路上干燥无雨,沐浴后将衣裳在放了药粉的浴桶里去过毒,夜晚晾上清晨已干,一路倒也便捷。

离晚膳尚有一个时辰,皎儿独自坐在房里缝补包袱,自她下山起用了两年有余,包袱已渐显陈旧,虽说按牢度论是最上等的布料,但经她走南闯北、风雪严寒的折腾也已有一两处眼看就要破了,因是家中带出来舍不得弃了。

屋外传来女子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安柯儿又在进进出出的忙活,但愿这是回她自己的屋子,但有句话叫事与愿违。

安柯儿知道她此时洗漱过了,边说着话边径直推门而入,这辈子她怕是学不会敲门了。

所幸皎儿正收针线,不怕她来胡闹会不慎扎手,抬眸白了安柯儿一眼,皎儿已懒得说道这不知礼数的女人。

“哎呀,走得急忘了……”安柯儿面对皎儿的白眼永远是这副说辞,当然这要换了别人,她还不解释呢。

“柯姐姐何事寻我?”屋外又已日落西山,但离落下夜幕尚早,皎儿心道不会又想拽自己去院里纳凉吧,推了她已不下三日了。

白天在马车里听她道不完的话,入了馆驿皎儿对安柯儿自是避之不及,屋里虽是闷热了些,但在安柯儿不与自己同屋后倒是清静,俗话说:心静自然凉,出去所谓的“纳凉”指不定比房里更热。

安柯儿在她身旁落座,一脸近似谄媚的笑道:“皎儿,屋子里闷热,何不到院里去坐坐,若觉那几人吵闹,让他们回避便是了。”

“柯姐姐去罢,我有些乏了,不想动弹。”皎儿放下手中之物淡淡接口,心下暗道,论吵闹她安柯儿身为“长辈”可是领携之人,也亏她想出这等说辞来,这借口可是一回不如一回了。

这话安柯儿已听了多次,自然从未信过,马车走得这么磨蹭,不见甚么颠簸,就算是带着伤,哪里会如此疲惫,她一个天南地北闯荡过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明着敷衍,想那时是谁逞强落了地就要走动。

“这么走法,少说还得再需半个月才能到平东王府,莫不是你这一路都不理人了?”常言道事不过三,安柯儿连请了数日,早已过了三,今日预备把话挑开,再如此下去恐怕这两人路上都得郁郁坏了。

皎儿蹙眉,她这话怎么说的,可真屈死了人,哪里是她不理人,虽说自阳平城出来因窝着火不愿多搭理他们,可到底也没沉着脸,自与凤之淩把话说开,已不作坚持,自然再未说过半句含有刁难刻薄之言。

分明是他们主仆自那日后先变了脸色,这几日凤之淩依然冰山一座,烨然他们逐渐复了三分生气才会撺掇安柯儿前来说话……

她一个被硬拽着跟去王府的人还没怎样呢,他们倒好……如此也好,倒也是清静了,何必再多言惹更多烦恼!

暮话七姐庙

然而世间有句话叫作“强人所难”,比使劲皎儿哪里比得过安柯儿,这位可是三个月来忙里忙外地把身子骨练得结实着呢。但要说安柯儿敢如此嚣张,无非是看她刚沐浴更衣用了药,否则她也不敢硬来,万一不慎指甲划破她的娇肤沁出血来,这还不得要她的命……

安柯儿拽着她就如同老鹰逮了兔子,丝毫不松手,皎儿被强行拽着到了院子里,若非是怕强行抵抗再有个甚么损伤延误她回家过中秋,她岂会任她如此拖拽!

后院,梧桐树旁几个轻年正在纳凉闲扯,站的站坐的坐,虽说已日落西山,可地面到底还是烫的,先前树荫底下自然仍是凉快些。

众人瞥见二人立时改了神色,坐着的两人忙起身站立一旁,纷纷拱手恭声道一声“小姐”,将安柯儿无视了个彻底,没过河已拆桥。

随后一阵安静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加上这天正是七月初一,传说地府在这日临晨开了鬼门,暮风一吹还真让人觉得“阴凉”。

皎儿不禁白了安柯儿一眼,可惜白的是她侧脑勺,安柯儿并无所觉,皎儿被硬按上了凳子,安柯儿向一旁指了指,另一张凳子自然而然就有人送了过来,松了她手腕,安柯儿与她并肩而坐,但一条胳膊就这么挽了上来……她也不嫌热!

烨然心活,一使眼色先同曦晨二人唱起了双簧,没说几句话,铁砚服侍完主子得了闲也来了,正正凑齐了这平东王府三个口水客。

铁砚尽管那日得罪了皎儿,被她晾过一个午休,可到底是平东王府里最为年幼的,但凡不悦的事都去得快,再说郡主也并没怎么着他……少年上前行了礼便同往常般跟着年长于他的另二人闲扯。

烨然与曦晨谈起数日后的乞巧节,笑道:“七弟,平原城内的七姐庙相传很是灵验,方圆五百里的姑娘都争相去拜。”

曦晨应声戏谑道:“四哥莫非也想要拜会七姐?”

“非也非也,那夜庙里定然满地窈窕淑女,三位哥哥可万莫错过良缘。”烨然笑扫云霄调恺道。

此刻雪松霰雪皆不在身边,烨然才敢开从无笑颜的三哥玩笑。

“四哥这话可不对,大哥二哥同年,你同三哥也是同年,怎只提他们却不说自个儿!大哥三哥常年在北地,身边都是男子,眼前倒确是良机,否则四位哥哥再蹉跎下去可又把五哥六哥给耽误了。”曦晨幸灾乐祸道,立时把在场的云霄、烨然、非雨、文昊全得罪了。

铁砚在一旁乐,心说是挡了他的路吧,怪不得每回见了厨娘楚姑姑的女儿莲香说话老结巴。

云霄还未呵斥烨然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又听曦晨如此接话,委实觉得给他们做兄长——难!可胡嚼舌头也该有个分寸,这“蹉跎”二字岂可在安姑娘面前说,当下蹙了眉,然而安柯儿压根没放心上,连声问起七姐庙是否灵验,果然不愧为准师母。

皎儿经他们提起七夕正垂眸失神,冷不防地铁砚笑吟吟地丢来一问:“小姐,江南七夕是何种风俗?”

电闪雷鸣

皎儿自顾自想着心事,自然未听进去,安柯儿这才注意到她走了神,暗道怎么不问她,她不也是江南人……敢情是想撬开她的嘴。

铁砚见郡主茫然抬首,又将话再复述一遍,笑道:“小姐,江南七夕可有甚么风俗?”

在一道道含笑的瞩目下,皎儿心道他们聊得好好的,怎把话朝自己抛了来,江南七夕风俗……江南辽阔着呢,如何能以偏概全。

“无非是‘拜织女’、‘穿针乞巧’、‘吃巧食’这些通俗,其他杂俗各郡略有不同。”皎儿不愿多言,众目睽睽之下敷衍了一句。

尽管言辞敷衍颇显无奈,可到底是开了口,众人忙笑着接了话去,烨然忘了前一言与曦晨的“私怨”,与曦晨一唱一和地续着话,不多时天色暗了侍卫来请晚膳,皎儿如获新生同安柯儿回了屋,身后之人纷纷将那侍卫白了一眼,但其实今日晚膳已经请晚了一刻……

翌日卯时三刻,一行人自馆驿又踏上归途,自昨夜天象便知今日会有雷雨,整个晌午闷热胜过往日,但天上灰色浮云虽沉甸甸地却不肯往下坠雨水,安柯儿不停掀开窗帘子瞅一眼,她这模样害得皎儿亦烦闷闹心得很。

这日午时特地多赶了半个时辰路,为的是前面官道旁有一处凉茶铺可遮顶避雨,好歹再简陋的路边铺子也远比马车强,更何况还有随行侍卫,蓑衣斗笠这些再上乘便捷也难免湿了衣衫,而雷电下行走更是大忌。

凤之淩与罗师傅破天荒地下了马车,进入茶铺四人自然围坐一桌,原本昨日晚膳前气氛已缓和几分,此刻却因凤之淩依然冷着脸色,众人皆敛着神色谨言慎行。

这茶铺主人定是夜观了星象的,今日并不曾来此经营,铺子里茶水也没有,索性吃用全是自带也有安全。

皎儿自幼学过天文,加上在江湖上行走了两年多,甚么天气不曾见过,然而此刻却看不出门道来了,这雨到底下是不下啊!

但看这师徒二人,一人气定神闲,一人冷若冰霜,皆是两耳不闻屋外事,而一旁云霄几人已多次抬眸观天,皎儿心道原来他们也看不穿今日天意……期盼中的雷雨始终未出现,再等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一行人又驾马上了路。

马车里安柯儿仍是不停朝外张望,嘴里碎碎念着:“这鬼天气,要么不下,干得地都裂了缝,要么吊足人胃口,提心吊胆……”

皎儿蹙眉暗道幸亏这不是在西凤界内,骂“天”自古等同于骂天子,可是诛九族的罪。

官道两旁树上的蝉虫渐渐噤声,安柯儿再次掀开窗帘,正值满天乌云如同奔跑的野马黑沉沉地扑面压顶而来。

突听四周一阵短促悉嗦声后,众人蓑衣斗笠已在身,雪松发出一声号令,马车略微颠簸起来。

安柯儿仍举着帘子观望,转眼间车外已是暗黑一片,夜幕初临不过如。

一阵大风起,蓦然吹得马车里凉飕飕的,顺带着吹进几片落叶叶,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劈开“夜幕”,震耳欲聋的的隆隆声接踵而来。

安柯儿赶紧放下窗帘子,马车内便立时一阵漆黑。

避雨

“哒,哒……”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砸在地面,马车顶上,顷刻间,哗啦啦暴雨伴着雷电瓢泼而下。

“早知道骂一骂这雨就下来了,方才就该狠狠骂它!”电闪雷鸣在外,安柯儿在车内徒自懊恼道。

所幸的是四周暗卫探子众多,早已将方圆百里内事物探清,更是将回途道路两旁景物摸得一清二楚,馆驿自不必说,何处有茶铺,何处有凉亭、山洞,抑或者山神庙,自有人提前两日上禀……难怪凤之淩始终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愁的模样。(皎皎:手下还是愁的!)

雪松一声令下并不往此时已是身后五里外的无人茶铺避雨,而是加快了车马步伐朝前赶,据探子禀报,前面三里之外顼山脚下有一座半废弃的简陋山神庙可容避雨,因在岔道上离大道稍有一段蜿蜒小道,盛夏路旁又极为茂密遮挡了视线,寻常夏日偶经此处的路人并不知晓,冬日树木落叶时则常有路人百姓借宿其中。

三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车外瞬间而至的暴雨绝了轻功代步速送山神庙避雨的可能,先不论凤之淩身体不便穿蓑衣费时而不曾准备,皎儿更是沾不得过多雨水,这些年的雨日除了在赤灵山上,从无一日衣衫淌水。

然而马车再是加快也要顾忌二人伤势,过分的颠簸亦是后患无穷,待雷雨突至马车赶去,暗卫早已先行前去打点,虫蛇自当无虑,门前杂草荆棘亦已踏平,只是那后半段蜿蜒小道因暴雨瞬至泥泞不平愈发难行。

暴雨雷电正急,看这势态一时半会不会去,尚有七八丈的距离,马车无奈停行,掀起车帘云霄已打好纸伞凑到跟前,雨势极大,根本遮不住两人,安柯儿接过身旁侍卫递来刚自身上卸下的斗笠及半身蓑衣迅速简单围上身,也不等下半身蓑裤便拽着皎儿下了马车。

对安柯儿不着蓑裤便下马车皎儿略有迟疑,但电闪雷鸣下容不得多言,何况这女人向来听不进甚么劝,云霄一身蓑衣在右侧为她执伞,皎儿在伞下正中,安柯儿于左侧为她挡着另一边雨水,扶着皎儿往山神庙避雨。

后一辆马车上,凤之淩已身着一件连帽披风,车帘由雪松自外掀起,紫藤搀扶起徒儿,不用蓑衣斗笠或油伞,提气一跃便是三丈。

本是迟行的师徒二人竟是比安柯儿三人先到了破旧的屋檐下,且二人外衫并未湿几分,远比半身蓑衣的安柯儿干爽得多。

这座简陋的山神庙面阔仅一丈半,纵深半丈,先行的烨然三人已在其间等候接应,庙堂内点了山神像前两支残余根部的蜡烛,不至于过于阴森骇人,厚实密布的灰尘蛛网已被简单打扫过。

凤之淩被搀扶着迅速卸下已三分湿的披风,里头一身雪锦白袍干爽的很,唯俊美瘦削的脸颊上略有雨水,也被即刻拭去,一旁干草上已铺了兽皮毯子,果然人多好办事,事事到位。

皎儿低头一瞅自己,尽管左右二人护得谨慎她鞋袜却无法幸免,鞋底泥土草叶和着雨水,裙摆亦有打湿,但再怎样也比不上安柯儿狼狈,自髀部起往下已全湿了,然而安柯儿顾不上湿答答的裙子,径直朝心上人投去惊艳的目光,显然是被绝妙的轻功所震撼了。

安柯儿并非未见过罗大哥使轻功,但带着一人,又是电闪雷鸣雨水倾盆,把她给惊懵了,回过神来傻乐,谁敢再说大龄寻不到宝!

山神庙

这座简陋且半废的山神庙顷刻间涌入十余人后已不宽裕,毕竟山神庙供奉着山神夫妇,再是简陋其神案也有其相应大小,加上入门正中易走雷电并不可用,又有三四处残瓦破洞雨水直灌,云霄八人之外其余侍卫向来同遇同酬,因而一人不入全在屋外。

屋外雷声丝毫不减,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庙堂内忽明忽暗,外面的暗卫是顾不着了,索性见不着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倒也不会觉着太多不忍,古峰不知所踪,他向来不喜与人走近,一路独行,想来有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阅历吃睡行自当无虑。

皎儿回首屋外蹙眉无奈道:“淩哥哥,如此立在屋外易引下天雷,不如让半数人进来,余下半数人去庙后西北角靠墙背风避一避。”

在兽皮毯子上倚靠着铁砚休息的凤之淩依然无言,只淡淡看来微微颔首应允,云霄一声令下,屋内立时又涌入十三四人。

尽管侍卫们进屋便靠着西墙,站得竭力紧凑,但一身未脱的蓑衣斗笠把原就高大魁梧的身型延展开来,立时已占去半间庙堂,蓑衣不停地滴着雨水,除凤之淩四周外已无几许干处,因脱下也无处悬挂,屋顶又有破损,除烨然、铁砚与安柯儿外众人索性都穿着。

待到身边人站立得紧凑了,安柯儿站得不巧,梁上突然滴下水来,匆忙退了一步,她这才感到黏在身上的半身裙子湿乎乎甚为难受,皎儿怀中的包袱里有干衣裳,可就算她安柯儿敢穿用她的,也要有地方换不是,这满屋子男人,还有端坐神案的山神爷在瞅着……这就是躲懒不穿蓑裤的后果,喷嚏不多时已打了三四回。

申时一刻,往日此时已快到当夜投宿的馆驿,今日却在这座不大不小的顼山脚下简陋的山神庙止步。

风雨雷电又凶又猛地已有了好一阵,天空渐渐亮了起来,雷电二神朝着西北方赶去下一处肆意妄为了,耳边嗡嗡声仍是偶起,却不再叫人闹心,然而雨水却只收了三分,仍是豆大的线珠不停地坠,依旧不便上路。

庙堂里众人因雷电远去稍稍动了动身子,原先对着门的山神像前无法立足,此时已无碍,又唤了屋外的侍卫进来数人避雨。

先前马车颠簸了一段,又在雨里泥草地上走进山神庙,昨夜还让安柯儿拖拽过,此刻皎儿站得久了自然就显了疲态,毕竟身上伤势未愈,这庙里的凳子早已破烂,否则想必素有洁癖的凤之淩也不会仅是一层兽皮毯子覆在甘草上于众人面前卧坐在地。

凤之淩在铁砚耳边低语一声,铁砚突然从毯子上起身,轻声道:“小姐的伤要紧,坐下歇歇吧。”

传说中的天谴

皎儿闻言垂首看了看一旁凤之淩,但见少年径自垂眸歇着,自己确实是累了,那就蹭一角兽皮来坐坐。

暗道了一句自己这身子板得何时能复元,皎儿不客气地往凤之淩靴边坐下,她可没法跟铁砚似的在少年身边坐下,给他充当靠手。

安柯儿见状心中顿起一道闪电,随即哆哆嗦嗦地乘着身边人多“拥挤”的机会往她罗大哥身边蹭……湿裙子实在是太冷了。

兽皮毯上的二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但皆是垂首闭目养神,皎儿抱着身子蹭着一角,面对他一副天山寒冰的面孔实在迫不得已才会说话,譬如方才让侍卫进来避雨,凤之淩若睁开凤眸仰首便是她侧脸,然而却一路堵着气,这二人便就这般谁也不理谁。

安柯儿的喷嚏似乎愈发多了起来,贝齿磕碰着,粉唇略显发白,紫藤一手在安柯儿额上探温,一手搭上她脉搏,不禁蹙眉摇头,她这冒冒失失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身为大夫自己竟害了伤寒,然而如水般的男人出口的话从不是责备,温言问着身边女子可带了药。

安柯儿整个人早已楚楚可怜,她自幼得病总是来势汹汹,要不就跟牛似的丝毫无恙,她闻言自然摇首,天下间药物何其多,此种药物路边随处可见,一个大夫身上哪会放甚么伤寒退热药,何况此次出府“行走江湖”自然是随身带着些蛇毒解药,内伤药之流。

皎儿抬首,如她所料正迎上眼前温水般男子的双眸,歉意地摇了摇首,安柯儿做了多年云游大夫都未带,她又怎会带这些,皎儿自问来到这世间可从未得过伤寒,若是要毒她有,随身的药也不少,可都是解药与内伤药。

“用针?”皎儿淡声问道,作势欲取下手臂上的金针布卷,安柯儿一哆嗦刷白了脸,往日只有她给人下针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不曾让人下针了,这丫头不知道她八百年前就让针扎怕了?安柯儿瞪了她一眼,仰首朝她的罗大哥求救。

但显然紫藤之所以不即刻运功给她逼出寒毒,是因与师叔雪衣相同的原由,三伏天又是大白日,尽管他已下天山第十年,尽管此刻暴雨驱过热,他虽不比师叔功力深厚需往深山避暑逼阳,但仍是不便运功,方才他已使出八成内力运用轻功,此刻显然有了难处。

但见安柯儿一脸愁眉,紫藤欲唤雪松为她运功驱寒,奈何安柯儿竟已不支身子一软瘫入自己怀里,当着一屋子人,真是哭笑不得!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先前还烦躁多动的安柯儿已神志不清,皎儿心说:这莫非就是骂天立马遭了传说中的天谴?

但她半昏了过去也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也就不惧扎针,无须请雪松,虽说是未来师母,好歹年龄相仿,男女有别。

挡着山神爷

凤之淩身下的皮毯又要再容纳一人,铁砚俯身帮主子挪了挪身子,让出半张毯子给安柯儿,皎儿取出金针过了自神案上取下来的几乎快灭的烛火,在她身上扎了两针,尽管神志不清,安柯儿仍浮现出了抗拒,秀眉略微抖了抖。

海堂里的女子因人人需上山采药,有时上门出诊,整日里奔走忙绿,因此除了偶得清闲轮番休息之外平日里皆身着多见于妇人身的短襦长裙,加上些修饰,既不妨碍年轻女子爱美之心又十分方便动作,此刻安柯儿湿了裙子,上身短褥无恙,仅需换下湿裙罢了。

但皎儿对她湿裙无奈,此时要如何更换,一室男子,就是让侍卫全出去,也请不动凤之淩……更请不动山神爷。先前还心道她身为大夫若是不慎伤寒总无需旁人操心,哪晓得说甚么来甚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体质仍是如此,同她的性子般——风风火火。

身旁冷冰冰的少年微启了凤眸,侧首与铁砚耳语,铁砚起身又垫着脚尖在云霄耳边轻言,众人瞬间陆续往外走,直到烨然与铁砚穿起了蓑衣往外走,庙堂内的男子仅剩了凤之淩师徒以及那座山神爷像,外面的人皆是背身而立,凤之淩早已紧闭了凤眸,他师父亦是转身面对着山神像,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挡着山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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