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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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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西门庆道:“中华联邦与辽国结盟,双方共同分享盟约带来的巨大利益,共同抵抗侵略之敌。为证明双方与盟的诚意,中华联邦以大名府为辽国租界,辽国以燕云十六州为中华联邦租界,以此来证明两国之间源远流长的友谊——这么说,大辽的皇帝会觉得怎么样?”
耶律余睹的心猛跳了起来。如果西门庆真的如他所言,有和辽国结盟的诚意,那么将燕云十六州作为租界,押到谈判的赌台上,也是不错的权宜之计——反正燕云十六州只是名义上被西门庆“租”了去,只要布置得当,随时都能拿回到手里,而借租界之机,辽国也算对中华联邦上上下下都有了交代,而且此举还可以作为化解辽汉旧怨的契机,用来改善两国间的关系……
只是想到自家那位除了打猎之外,就再没什么优点的皇帝,耶律余睹升温的心就不由得凉了下来。西门庆的这个提议非常不错,而且有与江南明教的旧例可循,但是再好的提议,也要辽国皇帝耶律延禧肯点头才行——对于那位专职猎人业余皇帝,耶律余睹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呆了半晌,耶律余睹喃喃地道:“元首大人,说实在的,您的提议确实令人心动,但是……最大的难关是我们的王,也许,他并不看好您的这份匠心独具……”
西门庆意味深长地道:“余睹将军,你只要写一份奏章上去就行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大辽皇帝的印玺,已经盖在了租界的申请文牒上!”这正是:
昨日深谋铺远虑,明朝妙计写良图。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0章 昏庸与贤良
看到西门庆说话时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神态,耶律余睹心旌动摇,这一刻,他真的要认为对方就是如假包换的转世天星了——否则,何以能事事料在机先?
良久后,耶律余睹终于反应过来,问道:“元首大人,若租界事成,贵国是否真与我大辽诚心结盟,而不勾心斗角地算计?”
西门庆点头:“这个自然。我中原汉人仇视你辽国,皆因燕云十六州割让之耻辱,今日若辽国放手令我将失地租回,普天同庆之下,积怨自然松动,既种善因,精心呵护之下,何愁不得善果?何况,辽国百余年来,学习汉人文化,从上自下,教化已深,若双方能摒弃壁垒之见,多加交流,隔阂必然渐除,可为兄弟之邦矣!百十年前,兄弟阋于墙;今夕何夕,当联手外御其侮!”
耶律余睹斟酌道:“元首大人,请恕小将直言——贵国若与女真联手,急攻我大辽,两路兵锋之下,我们未必抵挡得住,得利必多,更远胜燕云十六州——何以元首大人舍易行难,见利不取?”
西门庆笑道:“这是有疑我之心了!”
耶律余睹连称“不敢”,不过这两个字说得连他自己都感觉实在没诚意。
西门庆很夸张地道:“我之所以舍易行难,见利不取——如果我说我是道德楷模,满心里只想着锄强扶弱,赈危济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余睹将军信吗?”
耶律余睹摇头道:“若说这话的是从前占山为王的三奇公子,我就必然相信;可是今日说这话的是中华联邦的元首大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相信!”
西门庆大笑道:“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既然假话骗不倒余睹将军,那就说真话好了——我深心忌惮女真!完颜阿骨打崛起,其左右族人,尽皆聪敏枭悍之辈,又有完颜宗用等黠智之徒辅之,更令其如虎添翼,我若与之联盟图辽,事定后便是伴虎为邻,将夜不贴席矣!其民族野蛮,只知马背上挥刀砍杀征服,对文明的破坏远大于建设,偏偏我这个人,对建设的兴趣远远高于破坏征服,既如此,自然与野蛮的女真尿不到一个壶里,大家索性道不同不相为谋;反倒是辽国,与我深有知心之意——谨守百年澶渊之盟,可谓信义,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信义既立,何事不成?再加上辽人尽知书,汉化已深,思想同源,无分彼此——所以,我宁愿联辽存辽,不取野蛮女真!”
耶律余睹听西门庆说得情切,心下不由得欢喜,只是喜不到片刻,就慢慢沮丧起来,苦笑着低声道:“承蒙元首大人看得起我辽国!只希望您有朝一日,与吾王会晤之时,莫要失望才好……”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辽国现任的皇帝耶律延禧是个典型的野蛮人,他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勤政,财宝美色也仅仅是他的第二追求,他最喜欢的是行狩畋猎。这样一个鲁人当了大辽的皇帝,已经是辽国的灾难,偏偏雪上加霜的是,他宠信的朝政大臣还都是无能的奸佞,这几年折腾下来,辽国哀鸿遍野,奄奄一息,兵民离心,疲不能振,所以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时,才能胜得那么容易。
这么一个昏聩荒唐的君主,和西门庆站到一起,真是有若云泥之别!如果有一天西门庆和耶律延禧坐到了结盟的桌子前,双方三言两语之下,铁定要话不投机,那时只怕西门庆又要放声大叹尿不到一个壶里,大家索性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西门庆练的一手好暗器,听力极佳,耶律余睹的嘀咕声虽轻,但哪里逃得过他的耳朵去?听其人嘀咕声中全是对来日大难的担忧,西门庆不由得暗暗好笑——耶律延禧是什么德性,自己这个穿越者早已心知肚明,还要等见面后才知道吗?再说了,昏君佞臣,当然不是好东西;但如果是别国的昏君佞臣,那偶尔还是派得上一些用场的。
于是西门庆轻轻笑了起来:“余睹将军,说到你们那位天祚皇帝,呵呵……”
一听西门庆把话题转到了自家的皇帝头上,耶律余睹不由得心中惭愧——跟着这样的主子,那叫一个窝囊,见不得真正的英雄好汉啊!
却听西门庆轻笑了几声后,继续道:“严格说起来,宋朝的徽宗皇帝真是狗屁不如,一钱不值,而你们这位天祚皇帝,却是有如狗屁,值得一钱,这就叫胜了一筹!”
耶律余睹猛地站起来,作为使臣,他愿不愿意,总得尽到自己维护国体的义务——虽然把那位胜了故宋皇帝一筹的君王做为国体来维护,实在也太悲哀了些。
“元首大人,请您自重,口下留德!吾皇,吾皇……”耶律余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萧奉先那奸臣的脸皮与口才,想替辽帝耶律延禧说两句好听的,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亮点来。
还是西门庆很善解人意地帮助耶律余睹解决了这个难题:“好吧!虽然诚实是一种美德,但很多时候这种美德并不招人待见,不过我还是要诚实地说一句——你们这位皇帝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听到西门庆终于转了口风,将话题从老子的头上乾坤大挪移到了儿子的头上,耶律余睹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马上又好奇起来,毕竟现在这位大辽皇帝耶律延禧有六个儿子——晋王耶律敖鲁斡、梁王耶律雅里、燕国王耶律挞鲁、赵王习泥烈、秦王耶律定和许王耶律宁——西门庆称赏的是哪一个?
就见西门庆举杯遥敬了一下,然后悠然道:“我听说辽国有位皇子,贤能得众,乐道人善而矜人不能。你们的天祚皇帝自己不喜欢读书也就罢了,还见不得别人读书,犯者辄斥,真是有性格啊!有一次众皇子在寝殿集合,一个读书的近侍正撞在刀口上,那位贤皇子就替这个犯禁的小近侍遮掩,把他的书藏在自己袖子里,在没人的时候还给了他,还说:‘勿令他人见之也。’一时号称长者——这位年轻的贤皇子很了不起呀!”
耶律余睹心中终于大定,躬身掩饰自己脸上骄傲的微笑,同时恭恭敬敬地道:“此贤皇子,即吾皇诸子中最年长者——晋王耶律敖鲁斡也!”
突然间心里又是一惊:“哎哟!不好!这西门庆坐在中原,却连我大辽皇宫中这般隐事都知道了,如此吞吐天地之机,包藏宇宙之智——莫非其人真是天星转世不成?”
一惊之下,心苗上潮起的那一泓喜悦就象大热天呵在玻璃上的一口气,还没等成晕就散了。
谁知接下来,西门庆更是一言直指耶律余睹要害:“余睹将军,你少提了一句,这位贤皇子晋王耶律敖鲁斡,还是你耶律将军的外甥吧?”
耶律余睹感觉自己头上正有一只天外巨眼盯着,那种无言的威压逼得人心寒,镇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只好苦笑着道:“元首大人,还有甚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西门庆故作深思了一下:“我不知道的?还真有!我很奇怪——你们的天祚皇帝如此特立独行,为什么他不干脆禅位于自己贤良的儿子,空出身子来安心打猎去呢?如此一来,他自己的爱好得到了发挥,他宽厚贤德的儿子也可以很好地治理国家,岂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耶律余睹听了西门庆之言,吓得脸上变色,急掩耳叫道:“元首大人休要再言!此非臣子所能听闻也!”
一边掩耳摇头,一边却把眼去觑西门庆,却见西门庆口唇翕动,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尽管耶律余睹捂住耳朵的手外紧内松,却还是一句也没听见——耶律余睹便忍不住问道:“元首大人,方才你说了些什么?”
西门庆笑道:“既是非臣子所能听闻,又何必问我说了些什么?”
耶律余睹便红了脸,期期艾艾无能自圆其说起来。
西门庆这才笑道:“刚才我只是随意咂吧了几下嘴巴,其实一个字也没说。”
耶律余睹一时气结。
小涮了耶律余睹一下,西门庆这才叹道:“唉!九五之位失正,误国误民,如此下去,只恐耶律章努之祸,还会不断上演啊!”
耶律章奴是辽皇族季父房之后,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五个兄弟之后(耶律阿保机的五个兄弟分别是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耶律苏,耶律章努具体是谁之后,不清楚)。他曾历任值宿官、东北路统军将领等职,并多次出使女真,对天祚帝耶律延禧迷于行猎,荒于政事,阿骨打的雄心和女真人反辽情绪都有所了解,因此对辽国的未来非常担忧。为了维护辽国的统治,耶律章努便有了废黜耶律延禧、另立新君的想法。于是在护步答冈之战前,他临阵反叛,带了一堆人回上京,想另立皇叔耶律淳为帝,结果事败,自己也被擒斩首。
听西门庆如此一说,耶律余睹口干舌燥,又不敢听,又想听,一时心潮起伏,尽化作卷起千堆雪的大浪淘沙。这正是:
鼓荡谈天说地口,打动改朝换代人。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1章 大义论
现在的辽国,对皇帝耶律延禧不满的,又岂止一人?只不过大家大多都只是在隐忍,不象耶律章努那样勇于将反叛之心付诸行动罢了。
耶律章努虽然事败被杀,但屠刀无法斩绝他那股反抗恶政、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这一点勇气,在很多人——包括耶律余睹的心灵深处,都留下了一道朦胧的荧光。
在耶律余睹看来,耶律章努的失败,实是因为他选错了效忠的对象。他想要推举出来替代耶律延禧的皇叔耶律淳,表面看来宽仁有长者风,其实根本上就是一个无胆的鼠辈,一听说耶律章努要把自己架在皇帝的位子上烤了,立刻就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就杀了耶律章努派来联络的使者——这两个使者不是旁人,正是耶律淳自己的大舅子萧敌里和外甥萧延留——杀了亲人初步表明无意谋反的心迹之后,耶律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身跑到广平淀,向皇帝耶律延禧请罪去了。
耶律章努有想法,却没有眼光,选了那么一个死狗扶不上墙的家伙做主子,岂有不败之理?
叹息之余,耶律余睹也会遐想——如果当初耶律章努选择的效忠对象不是耶律淳,而是自己的贤外甥晋王耶律敖鲁斡时,那情势又将如何?如果有文妃娘娘应于内,自己等一干骨肱之臣兴于外,加上耶律章努为羽翼……大辽的历史说不定就真的能够改写了!
每当这时,耶律余睹就会浮想联翩,兴奋之情荡漾得象大草原上随风起伏的草浪一般。他是个有志向有能力的人,眼见好端端一个大辽被昏庸之君耶律延禧伙同着奸佞之臣萧奉先祸害得千疮百孔,耶律余睹真是不忍卒睹,无数次痛心疾首。幸好,还有希望,他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自己的贤良外甥——晋王耶律敖鲁斡身上。
敖鲁斡是长子,贤而得众,继位的呼声最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耶律延禧百年之后,继位的一定是敖鲁斡了。
问题是现在意外已经出现了——元妃萧贵哥所生的秦王耶律定,内倚王后元妃,外仗舅氏萧奉先,很有后来居上,将敖鲁斡取而代之的意思。
为了巩固自己外甥的皇储地位,耶律余睹一党和萧奉先一党明争暗斗得如火如荼,这一次出使南朝,耶律余睹就有结西门庆为奥援,以为外甥助势的意图。
现在听到西门庆对晋王耶律敖鲁斡赞不绝口,耶律余睹欢喜之余,却又黯然长叹一声道:“我主天祚正当春秋鼎盛之年,传位之说,暂且休提。纵然到了二十年后,那时诸王子皆已长成,群龙跃渊,飞天者孰料谁人?晋王虽贤良,未必便能操胜算,倒要辜负元首大人今日这一番盛赞了啊!”
说这话时,耶律余睹只把眼来暗暗觑探西门庆,却见西门庆拂袖而起,大声道:“中华联邦既与大辽结盟,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国之主的表现是昏庸还是贤良,对两国邦交有着巨大的影响,岂能不慎乎?恕我直言,若贵国还是由天祚帝当政,你我两国盟约,必然前景堪忧,其结盟也速,其弃盟也忽,何也?因为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盟友,面对强悍女真,一着疏失,百步皆输,其间岂容有取巧容情之处?”
耶律余睹喃喃地道:“若如此,如之奈何?”
西门庆顺水推舟道:“还是方才的旧话——天祚皇帝禅让后猎于林野,贤良王子继位后重整河山,如此辽国上下军民一心,众志成城,庶几可以对抗女真。有这样的盟友,中华联邦也得心稳些。”
耶律余睹便佯怒道:“我闻元首大人有义薄云天之高名,心实敬之。何以张口闭口之间,只是教唆人子谋逆人父,干犯人伦,行这般不义之举?”
西门庆笑道:“以下克上,以子克父,忤伦道不行乎?”
耶律余睹摇头道:“无此义理!”
西门庆大笑而起:“余睹将军何其迂也!以下克上,以子克父,世视作大忤,实当为大义也!”
耶律余睹作色道:“岂有此理!君试言之!”
西门庆侃侃而谈,问难道:“春秋时郑庄公威震中原,有方伯之名实,何以后继无力,郑国衰亡?”
耶律余睹饱读史书,随口答道:“皆因后继非人,不能克绍箕裘,方才使郑国威名沦落,前人蒙羞。”
西门庆朗声道:“非也!郑国之衰,当郑庄公掘地见母时,便已有伏线矣!其母助其弟作逆,欲谋郑国,人民丧乱,血肉捐野。郑庄公平叛之后,不立斩其母以彰法制于天下,告慰万民,反而惺惺作态,伪饰百端,释其母以博孝顺之誉——宽恕虽是美德,但须择时择地而行。一国雄主,囿于人伦藩篱,拜于奸鬼膝下,法制人心,至此沦丧无遗,如此郑国不衰,岂有天理?”
耶律余睹听着,愕然不能答。
西门庆叹道:“郑庄公不杀其母,从此后宫干政之风大盛,因为成而有功,败亦无过,于己无妨无碍,谁人不乐于一试?秦晋崤山一战,晋国擒获秦国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三帅,欲回国施刑。那晋国国母却是秦姬,遂立于高台上以胁晋君——秦帅入都门,吾即跳台下——晋君惑于奸母,竟纵三帅以归,三帅有虎贲之勇,放虎归山,终成后患。若当日晋君能逆奸母之乱命而杀之,秦国必衰,未必能奠基战国七雄之尊位!由此可知,郑庄公诚千古之罪人也!”
耶律余睹勉强道:“元首大人差矣!秦为七雄之尊,实由商鞅变法而成就,三帅何人?可据此天功?元首大人却忒也抬举他们了!”
西门庆嗤笑一声,却又问道:“商鞅变法,秦遂为强国,然为何二世而亡?”
耶律余睹不假思索,熟极而流地回答:“皆因秦王嬴政无道,严刑峻法,荼毒百姓,身死后更有恶奴赵高蛊惑奸相李斯,害贤良王子扶苏,立二世祖胡亥,人心丧尽,军民离心,大泽乡勇士揭竿而起,秦遂覆亡,不亦宜乎?”
西门庆冷笑道:“余睹将军所言,世之腐论也!秦之亡,实是秦王嬴政自掘坟墓,岂有它哉?当年秦王母与嫪毐勾搭联环,秽乱宫闱,生二子后,竟欲谋秦王之位以代之——秦王平乱,理当割其母人头以谢天下,为万民法!偏偏却惑于一班守旧之人的诟谇谣诼,释其母,做孝子。嘿嘿!秦国以商鞅之法而兴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此六国莫挡其锋,天下一统,而此时奸母不杀,商君之法黯然无色,秦欲保国长久,岂可得乎?法理一失,人心四散,秦二世而亡,实由此也!”
耶律余睹听了,震撼良久,方期期艾艾道:“虽然如此,父兮生我,母兮育我,受之覆载之恩,何忍见弃之?”
西门庆笑道:“此言却是大奇。昔时卫大夫石碏,因其子助独夫祸乱卫国,遂施计诛杀之,留下一段大义灭亲之佳话——石碏于其子,亦有覆载之德,生之育之,何以不怜之赦之,以传一段佳话?”
耶律余睹想了想道:“大义临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西门庆嘿然道:“好一个大义临头!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如此,大义临头,父母可杀子女,子女如何杀不得父母?手刃溅血之时,非为私情,为公理也!天道知之,亦不为罪!”
耶律余睹道:“元首大人何以知天道必不为罪?”
西门庆道:“天道本无情,世人以人情强加之其上,以成己私欲,此常事耳!为人父母者,视子女如私货,固欲因之图利。子女既为货,当不使其有异见之思想,有独立之人格,否则桀骜起来时,何能卖出好价?于是往往借天道大义之名,捶笞苦楚之,折其锋,挫其锐,磨平其棱角,令泯然于众人,而终得成就自身之私欲。子女若不欲为私货,一旦起而逆之,便以天道人伦相责,以世俗人心相压,群起而维持其生杀予夺之地位——因此世间父母杀子女,常为大义灭亲;子女杀父母,即是忤逆不孝。因人心之私,令此谬论流传千年,深可悲悯矣!”
耶律余睹默然不能接口,也不知当如何接口。
西门庆又道:“我新国既立,当明人心——父母于子女无绝对权力,子女于父母无绝对义务。父母慈,子女可孝;父母德,子女可敬;父母若不成其父母,子女亦可不为其子女;父母若成奸邪苟且,祸乱世人,子女便以手刃之,亦何足为错?至此法理一出,视天下子女为私货之父母可以休矣!视天下子民为私货之父母官可以灭矣!”
耶律余睹听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突然扑翻身拜倒在地——“闻君言,令仆顿开茅塞!为大义,吾愿辅贤良王子,成就辽国大位,愿元首大人扶助之!”这正是:
千年迂论何拘我?百样嘲舌任由他。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2章 定论
耶律余睹虽然精通汉学,但他骨子里依然还是一个胡人。胡人由于受到所在后天环境严苛的限制影响,所以性情往往刚烈直接,千年来视手足相残、血肉相食为家常便饭,也是草原荒漠上一种独特而残酷的生存之道,与中原文化截然不同。
但自契丹立国以后,北地胡人汉化日深,汉学的思潮和胡人的传统互相融合的同时,也在彼此排斥,比如说,从前随势而为的杀亲灭伦,做起来毫无负担,现在却不得不背负上道德的枷锁。
但现在听了西门庆这一番豪言,居然在杀亲灭伦的道路上,竖起了一面大义的旗帜!耶律余睹马上敏感地察觉到,西门庆这番理论对自家日后的行动大有裨益,于是欢喜之下,当场就顺水推舟了。
只要能让晋王耶律敖鲁斡继承辽国大统,杀掉昏庸的天祚帝耶律延禧和秦王耶律定,也不过仅是两个可以愉快接受的小小损失,毕竟老祖宗都是打这么过来的。
耶律余睹此番出使,本来就有联络西门庆为外援,以丰耶律敖鲁斡羽翼的打算,如今西门庆已经微微露意,若是自家竟不赶紧把握,那真的是悔之晚矣了。
西门庆这番杀亲灭伦的大义论,倒也不仅仅是触景生情随口说来敷衍耶律余睹的虚饰之辞,而是西门庆真的有此思想筹划。他从上下五千年的史实出领悟出一点——只有当人类对于杀亲灭伦这种行为有了正面的观感,能够理解这种行为背后的牺牲与勇气时,才能真正催生成熟的法制土壤。那种父母天生无不是的腐朽理念,只能培植出一茬茬的奴才和顺民,最终丰足的是权贵剥削阶级。
不过,中国被这种腐朽理念禁锢已达千年,要想扭转乾坤,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可以办到的。西门庆所能做的,只是播下萌芽和火种,努力维护并等其自行发展壮大,却不能躁进催化之,毕竟人心的进步不是靠外力就可以强行干预的。
“这样的矫枉过正,我不知道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但我只知道,这是我现在必须去做的!”看着拜倒在地的耶律余睹,西门庆思忖道。
轻轻地笑了笑,西门庆将耶律余睹扶起:“余睹将军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两家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敌人,当互为表里才是——好了,既然话已说彻,现在我们可以仔细参详参详了……”
具体参详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在第二天重新召开的联邦会议上,西门庆就对辽国的外交方针,正式提出了急伐、缓伐、不伐之外的第四个方案——燕云租界议案。
辽国以燕云十六州、中华联邦以大名府,各设租界,两国因此而重缔盟约,再寻澶渊旧好。如若辽国不允,那时自然别有计较。
“先伐交,次伐谋,不得已时方伐兵攻城。毕竟我中华联邦是礼仪之邦,国家间通聘往来,更加不可失了礼数!”西门庆最后如是说。
听西门庆如此决断,众人再无异议,于是纷纷表决通过,同时准备派出使节,就燕云租界的问题与辽国展开谈判。
消息传到金国使者完颜宗用耳朵里后,完颜宗用惘然若失了半天,终于叹息道:“西门四泉其言语犹可测,其智谋真不可测也!”遂偃旗息鼓,安排回辽东事宜。
女真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西门庆要讲究礼仪之邦的本色,倒也没亏待他们,当然也没让他们占了便宜——完颜宗用他们带来的人参、东珠等国礼,西门庆都让神算子蒋敬折算了等价值的礼品回赠——那种天朝上国打肿脸充胖子的败家之举,至此休矣!
结盟不成,完颜宗用原本还想就双方兵器、甲胄等军需品的通商问题争取一下,但西门庆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置之不理。眼看再捱下去也没什么指望了,完颜宗用只好怅恨着踏上归程,同时心头盘算着要不要悄悄组织女真海盗集团,抄掠中华联邦海上商路。
中华联邦这边,也终于选出了出使辽国的使者。此人由西门庆亲笔提点,却不是别个,正是双枪将董平的老丈人——东平府知府程万里。
这位程知府当初也是个大贪官,但沾了女婿的光,逃过了搂头一刀的命运。九死余生之下,程万里成了惊弓之鸟,再不敢逢钱过手,见贿迷心,而是鞠躬尽瘁地做起清官来。
其实,宋朝官场上尽多有才华的人,只是体制就是一个臭水坑,不贪不腐,根本无法在其中立足,所以很多人身不由己,只好随波逐流,等到被发作的贪腐毒瘾彻底控制后,就再记不清自家的本来面目,变得寡廉鲜耻,唯权钱是命,反而把满身的才华都糟蹋了。
程万里本身,是童贯门下文馆先生出身,还是有干才的。在梁山廉直不苟的大环境下,他真下决心当清官,那实在是水到渠成,只两年多不到,他正直青天的称誉,如明烛覆盖,通国皆闻,董平再提起这个老丈人来,可就露大脸了。
可是程万里虽然有才,但只是吏政上的能员,未必有外交上的才干。西门庆不选精通契丹、女真诸国语言的呼延庆为使,却偏偏点了程万里,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出使之前,西门庆传见程万里,密密指导了半天,等程万里跨出门来的时候,周身上下的精气神就已经不一样了,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表情,如今全被自信所取代,行动步伐间全是舍我其谁的风范,令人望而心折。
旁人且不说,至少辽国使者耶律余睹一见之下,便不由得为程万里的风采所倾倒,心道:“政和年间,故宋派童贯使辽,其阉人浅陋之姿,为我大辽君臣所笑;今日中华联邦西门庆派这位程大人出使,其人龙骧虎步间,真若有云蒸雷起,如此人物,我大辽纵有英俊,何能小觑?”
其实耶律余睹不知道的是,中华联邦出使辽国的使节团里,还隐藏着一位从前的老熟人——此人非别,正是那位一心恢复燕云故土的马植。
本来,马植对西门庆与辽结盟怀有抵触情绪,于是就面见西门庆哭谏,结果西门庆将他拉起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后,马植不由得破涕为笑,于是自告奋勇地要随中华联邦使节团往辽国走一遭,西门庆抚掌笑道:“此番辽国之行,正有借助先生处。”
送马植出门时,西门庆恶作剧之心发作,于是拉了马植道:“马先生以叛辽之身,再入敌国,如被发觉,纵碍于两国邦交,不能伤你性命,却也有一番狼狈——先生如此不计荣辱,勇于任事,我心敬服,愧无所报,只以一诗酬赠之!”
马植听了大喜:“若能得恩公赠以一诗,马植真是祖宗有德,子孙受庇!”
西门庆转世天星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民间多有愚夫愚妇、和尚道士挂他四不象的画像驱邪避鬼,还说多有灵验云云;勾栏瓦舍得他一笔题词,更加是鱼跃龙门,身价百倍——然而西门庆却不象后世那些领导干部一样,有满世界题字的业余爱好,虽然他一手比狗爬略强的毛笔字居然也能卖一字千金,但西门庆不差钱,所以还真视这个书法家的头衔如无物。如果今天马植真能得西门庆亲手赠以一诗,确实是足以当成镇宅的传家宝了。
见马植容光焕发的样子,西门庆心下只想大笑,但勉强忍住,挥毫泼墨,题了一轴二十八字的条幅出来——
“建国旧碑明月暗,兴王故地野风干。回头笑向王公子,骑马随京上五銮。”
这是穿越到宋朝之后,西门庆第一首抄袭的诗作,而抄袭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马植马先生!
原来,这首诗是历史上金兵攻克辽国上京之后,马植做为宋朝使金的使者踏进上京城,见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当年所栽的建国碑后,马植心怀感触,诗兴大发,所以即景吟成——谁知今天却被西门庆信手拈来,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了。
虽然被西门庆剽窃了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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