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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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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陆并进之下,两天工夫,钱米尽数交接完毕,西门庆给梁中书闪开了一条金光大道:“梁大人,请回不送!”

梁中书好不容易得了性命,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引了残兵败卒狼狈逃回大名府,一路之上梁中书唉声叹气,自以为世界上再没人比他更倒霉了。

其实比梁中书更倒霉的人实在不少。

得到梁中书动身归来的定心丸,仗着蔡氏撑腰的梁府众家人终于行动起来,将想法坚决贯彻成了执行力。

这两天,梁府管家梁伟锁凭着蔡氏夫人的帖子,将大名府各衙官和辖下各首府、首县等官俱已请到。梁伟锁聚众道:“留守大人奉旨讨逆,谁知贼人猖獗,竟然乘我家大人出兵在外,大名府空虚之际,起大军来袭。幸得留守大人星夜回援,与草寇鏖战于大名府境内。留守大人精忠为国,麾下诸军正当用命之时,必须大加犒赏,方能激励众心,从此戮力破贼,上报天恩,下安黎庶!”

众官都称赞道:“管家大人说的,半点儿也不错!”

梁伟锁便顺理成章道:“这两日为了犒赏三军,不得不支用国帑,这里的各位大人都是亲见的。但贼人为首者乃是梁山西门庆,其人天星转世,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神通变化,纵横山东河北,骁勇难敌。留守大人此番虽勉力将之逐走,但安知其人不会卷土重来?留守夫人蕙质兰心,指示我等——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大名府军民须上下一心,方能众志成城!”

各官员无不击掌叫好:“闻夫人之妙算,便可想像太师老爷之神机——天下灵气一石,太师一门独得九斗——今信其然矣!”

梁伟锁微笑道:“各位大人善诵善祝,我家夫人和太师老爷听到了,必然喜欢。言归正传——我家夫人经过通盘计较,欲烦请众位大人,向本府绅衿士庶,以及各行各业生意铺户人等,酌情分派备寇铜钱若干贯,待平寇之日,必奏闻官家,嘉奖清还,这也是替朝廷权变一时的善政。却不知各位大人是否愿为官家与太师分忧,向本府士民婉转道达?”

众官员听了,心中雪亮,这两日大名府码头上钱米交割,声势恁的浩大,蔡氏夫人想要一手遮天,那是痴人说梦,现在满城风雨,哪个不知道梁中书兵陷马陵道口,被梁山西门庆掐住了命脉要钱要米,这才把大名府扰了个天翻地覆。今日说甚么犒赏三军,分明是堤外损失堤内补,这一回大名府活该遭劫了。

心中虽然想得通达,但这些官儿没一个反对。反正这回大肆捐输,他们个个都能落得好处,何乐而不为?万一有了甚么差错,还有蔡太师在幕后撑着,天塌不下来。

于是众官儿纷纷捋袖揎拳,手舞足蹈,指身发誓定要响应夫人号召,在这一次备寇备荒为人民的大业中出一把力。其众口一词说到慷慨激昂处,渊渊有金石音。

梁伟锁大喜,向着众官儿连连作揖,慨叹道:“到底是我大名府的栋梁之材!今遇国家大事,看看众位大人是何等胸襟,何等识见?待我回了夫人,扫平贼寇之日,为国荐贤之名,夫人纵是女流,必然也是当仁不让!”

众官员听着,那喜花儿从屁股眼深处直翻到脸面上来,顿感舌上生津,心明眼亮,一个个都向梁伟锁跪拜下去,联声道:“全仗大人作成!”

梁伟锁坦然受了官员们三拜,这才跪倒还礼,精心调剂出一腔惶恐的高调道:“各位大人折煞俺了!咱一个小小的下仆,哪里当得起大人们的跪拜?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众官员七嘴八舌地道:“夫人和留守大人便是伍子胥再世,也得有两只膀子来举千斤鼎——梁大人就是夫人和留守大人的左膀右臂,乃是不登科的进士,能断事的状元!大名府中若少了大人,如何使得?”

梁伟锁心花怒放之余,依然不忘正事,笑道:“众位大人赞得我也够了。不过军情至重,还望各位大人用心,五日之内,将事情办妥为上!”

众官员齐声奉承道:“何用五日?有三日足矣!”

梁伟锁连连拱手道:“既如此,三日后,小人专门在此伫望!”

众官员辞了出来,立刻便雷厉风行地办了起来。大名府城内各衙官,联席一条龙,将城中大员外、大商人、大铺户、大买卖当家管事的人都叫了来,当众将蔡氏夫人之意一通知,然后道:“留守夫人之意,乃是护国佑民之至道。在座各位都是大名府中的头脸人物,便请各位踊跃输捐,也给下面那些万恶的刁民作个榜样!”

众头脸人物面面相觑。自己长的哪里是甚么头脸?分明就是猪脸,被官府把来做了下酒的小菜!大名府内外,一千万贯和一百五十万石两个数字已是通国皆知,人人切齿之时,想不到官府还能如此无耻,竟然还有脸把手伸到众人的面前。

众猪脸都转眼去看一人,那人祖居大名府,是此中第一个财主,姓卢,双名俊义,从小练得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有好事者称河北三绝——正定大佛寺(隆兴寺)的铜观音、沧州铁狮子、赵州大石桥——这三处的灵气皆集于此人一身,所以江湖上好汉异口同声送他一个美号“玉麒麟”,时人皆呼“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能和西门庆齐名,足证其人英雄。

但再大的英雄,到了贪婪的官府屋檐下,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卢俊义心中略一盘算,暗叹口气,向着众人询问的眼光摇了摇头,起身道:“夫人一派诚心保大宋,我等忝为大宋子民,岂能不出些微薄力气?我卢某人乐捐十万贯!”

卢俊义在北京家大业大,这官府实在是得罪不起,平日里的苛捐杂税交的虽多,但如果能花钱买回个平安来,那比甚么都强。这几年卢家土地出产、买卖利润都不错,扣掉官府的索需无厌,还能再支撑个三年两载,但如果蔡氏夫人的胃口与时俱进的话……

若是平日卢俊义认捐十万贯,这些官员们早已美得偷笑了。但今日是甚么时候?是为国出力的时候!蔡氏夫人乐施好善地捐了一千万贯,大名府首富只出区区十万贯,实在是轻己轻人!当堂的衙官马上沉了脸,冷笑道:“卢员外,梁山贼寇若是打进城来,你卢家百年基业,通要化为乌有!难道你这河北三绝,只值个十万贯不成?”

卢俊义一咬牙:“大人说得是!小人加倍,就捐二十万贯吧!”

座中众猪脸听了这数字,无不面如土色。

谁知当座衙官们尽都嗤笑一声,有人拖长了声音道:“卢员外,三军在外苦战,血肉涂于草莱,你却只出二十万贯,实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若军心生变,一夫攘臂,万人景从,汹涌到你卢家……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卢俊义周身热血都冲到囟门顶上来,却也只能乖乖地回流下去。呆了半晌后,涩声道:“便请大人明示。”

便有一官持惊堂木在案上一击,喝道:“非五十万贯不可!”

“啪”一声响,两廊下闻声布列出一队刀斧手,向着堂上虎视眈眈,猪脸们无不胆落。

卢俊义长叹一声,心道:“果然!这一千万贯的坎儿,轻易不得过去啊!”

当下拱手向堂上道:“各位大人,卢俊义身为大名府子民,愿捐五十万贯以奉军资!”

有一官笑道:“却不知其余各位先生可有异议?”

众猪脸齐声道:“我等唯大人们之命是从。”

对卢俊义他们来说,今天真是个倒血霉的日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和如花所献的那一计比起来,真正倒霉的日子还在后面。这正是:

民力勤苦成铁室,官心贪婪毁萧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3章 天高三尺

在父母官眼里,这些富人大户就是圈养的猪,养肥了就是要宰来吃的。如果连这点权利都没有,还称得上是民之父母吗?父母就是要予取予求,而子女是不能反抗的。

看着卢俊义一干人垂头丧气而出,大名府下父母官们笑得很开心。

豺狼微笑,百姓哀号,卢俊义等人的黯然销魂正式拉开了大名府遭劫的序幕。

大名府下辖着宗城、夏津、临清、清平、馆陶、冠氏、魏县、成安、莘县、内黄,加上首府大名,十一个州县一齐发动,府里县外,将那助国犒军、保障人民地方的文字,挨家挨户地投送。

人家头口多的,按人头算,硬性捐派多少贯;家中人口不旺的,计算出产业若干,理当摊派多少贯;就算是十分凋零的人家,亦免不得被奸官猾吏石头里榨油的下场。若是平时,这些官吏们万不会如此尽心竭力地敬业,但此刻有铜钱过手,火力全开之下,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派铜钱,定限在第二日正午时交齐,有蔡氏夫人麾下的家丁仆役各地亲自监察,看哪个敢迟交?有不愿乐捐者、或讨价还价只交小数者,无论你是多大的来头,一律缉拿本人,视情况或软禁、或拷责,直到追索出铜钱方才罢手。也有碰上骨头硬的汉子或是精穷的人,将本人责打亦变不出钱来,便有心思灵动的走狗献计,绑了那人家属来,当面千般摧折,亦收百炼钢化绕指柔之奇效,于是一众刁民只好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也不知多少官吏因此而一夜丰足。

有那高寿的父老浩叹:“便是往年收取朝廷正牌的钱粮,也未见如此上紧过!”

拜这些突然能干起来的贪官污吏所赐,大名府一境之内,人民愤恨,黎庶悲号,投河跳井上吊刎颈者,一日之间何止百数?梁山“匪”军早已退出境外,大名府反而惨遭劫掠。

梁中书回大名途中,于沿路城镇见吏员凶狠,百姓哀嚎,不由得上前动问,被留守大人当头撞见了,那些下乡来发财的小吏们不敢隐瞒,据实说了,梁中书在马上跌足道:“婆娘误我!今日之事,世杰百死难赎其愆!”

一时再顾不得随军而行,轻骑简从,引李成等一二十骑星夜往大名府赶路,比西门庆扬言围魏救赵时,还要惶急了几分。

第二日进了大名府,梁中书顾不得回家,先直上公厩,击鼓聚吏。大名府中众衙官都来参见,梁中书大发雷霆,痛骂这些人荼毒生民,众官唯唯,只是推脱道:“夫人追逼得紧,小人们安敢不从?”

梁中书没法,只好先下令出榜安民,不许官吏再与百姓啰嗦。有那梁府仆役心尚不足,仗着蔡氏夫人纵容,大名府左近不敢滋扰,就往四面分投,在远处地方县镇里狐假虎威,大肆私收索诈。地方上官吏只要奉承夫人亲近人等喜欢,哪里把梁中书的令谕放在眼里?

官逼民反,有莘县的冤民聚众,将来作威福的豪奴尽数打死分尸,一不做二不休之下,连县中的贪官污吏都被屠戮一空。莘县在大名府最东边,离梁山泊至近,英勇的莘县人民揭竿为旗,削竹为兵,星夜投梁山去了。

梁中书得报,一边庆幸莘县民变即起即平,叛民并未深入大名府境,激起更大的火头;一边派出人马,四下村镇里将趁火打劫的刁顽滑吏们“查拿重处”,那停止征收的告示,一路穷乡僻壤尽皆贴满,梁府众家丁和傍虎吃食的二奴才们这才悻悻罢手。

短短三日工夫,刮来了铜钱一千三百万贯有余。大名府众衙官避开了梁中书,大家悄悄商量了,还了蔡氏夫人一千一百万贯,其余二百余万,除了大家私分了一部分之外,皆藏入公库暂不入帐,以防蔡氏夫人食髓知味,额外索求,也算是有备无患。

此事梁伟锁偷偷地告诉了梁中书,梁中书亦对老婆无可奈何,唯有一声长叹而已。

回到大名府三天,梁中书都吃住在官衙里抚民,蔡氏夫人三请而不回家中一顾。若是平日里梁中书胆敢如此拿大,蔡氏夫人早已冲天大怒,领着一帮大脚婆娘打上官衙去,给那负心汉一点颜色瞧瞧了。但今日蔡氏夫人一千万贯钱左手去,右手来,还净赚了一百万贯,快活得好似高潮绝顶,连梁中书的大不敬也不去计较了。

虽然有本有利,但蔡氏夫人的贪心更炽,暗地里思忖道:“若那一千万贯未付于梁山,现在老娘手里就是两千一百万贯了!”想到惋惜处,又忍不住捶胸顿足了一番。

铜钱不会自己长脚跑进自家私库里来,若想再发大横财,非得劳心治力不可。蔡氏夫人是个最勤谨持家的,光阴岂肯虚度?想到如花所献之计,心头下身顿时一阵潮热,急忙派出贴身丫头凤姐,四请梁中书。

梁中书心中痛恨蔡氏妄作主张,居然丧心病狂,抄掠大名府全境,刮尽了此处地皮,显得天都高了三尺,最后甚至激出了民变!后世史书,紫阳书法轻饶不了自己。一想到痛心处,就觉得生无可恋。所以蔡氏三请,梁中书三次固辞,破着被蔡氏领人当街殴辱,他也不下这口忿气。

谁知蔡氏的大脚婆娘队没来,倒是蔡氏的贴身丫头凤姐来了。这丫头得了蔡氏指授,进来却不高声,只是殷勤替夫人叙过寒温,将蔡氏如何追悼铜钱的悲伤情状,尽数移花接木到落入梁山之手的梁中书身上。凤姐这丫头生得虽然奇葩,但口才却是极好,一番撮合山的伶俐言语,当真有如珠落玉盘一般,就算是不共戴天的白娘子和法海,也能拦腰抱住,把臂拖来。

说到最后,凤姐深深拜倒:“奴婢临来时,夫人垂泪千叮万嘱,务要请老爷归家。若老爷不回,奴婢只好随在老爷身边,永远恳请!”

别的话倒还罢了,一听此言,梁中书耸然动容——若是被凤姐鞍前马后地伺候起来,自己还能吃得下饭吗?也只有蔡氏那类特殊材料铸成的胃口,才能消化得动凤姐这样的贴身人,自己可没这个本事!

再转念一想,自己终究是蔡氏的丈夫,就算一辈子守在官衙里,死后骨殖也得回家,倒不如就此借坡下驴,也省了那婆娘多少的口舌计较。

于是长长叹息一声,向凤姐道:“休要说了,你先回家禀了夫人,待散了衙我便回家。”

凤姐一听,欢天喜地,马不停蹄地跑回梁府,跪倒在蔡氏夫人面前,将老爷如何执拗,自己如何争讲,老爷如何生气发怒,自己如何哭泣跪恳,一五一十说来,居了天字号的大功。蔡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道:“我的儿,你却也中用!”

一边笑,一边命下仆精心收拾佳肴,准备好酒,为老爷设宴接风洗尘。看看俱都妥当,蔡氏坐立不安,延颈鹤望,又命人催请了五六次。

终于门外传来梁伟锁报信儿的喝道之声,然后中门一开,梁中书的官轿扬长而入,落轿后梁中书沉着脸撩帘而出。蔡氏早喜眉笑眼地接了上去,在她眼中,这哪里是梁中书?分明就是财神菩萨进门来了!

蔡氏笑吟吟地携了梁中书的手,用胸脯若有若无地蹭了梁中书的胳膊一下,口中却作贤妇之思:“老爷这三日衙中清苦,却不知身体还好吗?”

梁中书附耳道:“没有被你给气死,还算好!”

这番话本该义正辞严地当众明说,但这么一来,蔡氏十有八九下不了台,她那泼妇本性一发作,梁中书吃不了兜着走。只好以迂为直,避实击虚,借夫妻间咬耳朵这类亲昵的动作,来传达自己的怨愤,即使这婆娘吹毛求疵,自己也只推这是闺房里戏谑之言,留了多少回旋的余地。

也怨不得梁中书如此。要想在蔡氏这等泼妇手下做人而不当宠狗,就得学会精打细算。

被梁中书似是而非地顶了一下,蔡氏还是笑得很甜。她心里放着发财的大计,小不忍则乱大谋,当然不会在此时和梁中书斤斤计较。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是宰相的女儿,肚里虽然安不得梁山那种万石沙船,但是舴艋舟还是能搁浅一条的。

反倒是梁中书心里发毛,蔡氏今日的这番特供待遇,看来不是那么好享的。若说她是心疼自己征战辛劳,抚民疲苦,所以才这般殷勤,梁中书第一个就不相信。蔡氏若有这等心肠,母猪也会上树,而且就算什么时候母猪真的会上树了,蔡氏也进化不出这等贤惠心肠。

这夫妻二人各怀鬼胎,同携素手,共入兰厅。蔡氏一声令下,说不尽肴列珍馐,汤陈桃浪,酒泛金波。席上蔡氏不住地给梁中书劝觞,只道:“老爷这些天为国为民,实实地辛苦了,再满饮此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梁中书眉眼间的郁色都被酒气盖住了,蔡氏这才道:“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摒退左右,身边只留如花凤姐,蔡氏这才说出一番话来,梁中书听了大惊失色!这正是:

大海浩瀚终有尽,贪心泛滥却无涯。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4章 我爹是蔡京

自古以来,食盐都是官府专卖,这种垄断是特权阶级控制人民命脉、维持其统治地位的一种有效手段。

北宋自然也不例外。由朝廷开设榷场,上下其手层层加码后,盐价自然腾贵,很多老百姓吃不起官盐,这就给了私盐生存的空间。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区区食盐走私,又何足道哉?

但是,河北地区的食盐买卖却在北宋独树一帜。

河北曾经是与契丹对抗的最前线,也许,只是也许,为了笼络战地的民心,使契丹难以策反利用,宋太祖赵匡胤曾经颁布过亲笔诏书,允许河北的老百姓自由贩卖食盐,官府不许插手,只可以收税。所以,河北老百姓的负担,比起其它诸路军州来,要轻得多。

后来,大宋契丹结了檀渊之盟,两朝相安无事,河北那利民而不利官的盐法似乎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平民百姓的血汗,在宋仁宗时,有关部门上奏,请求禁止河北人民自主贩盐,转为官卖,以牟取暴利。

当河北人民绝望之时,谁知仁宗皇帝竟然亲笔批诏:“朕终不使河北百姓常食贵盐!”那些提建议与民争利的官员全部遭到斥逐。这一来绝处逢生,河北父老皆掌中掬灰,点火焚香,望着京城的方向欢呼拜谢。

到了宋神宗熙宁年间,因王安石变法,朝廷急功近利之心大盛,就给了浑水摸鱼的奸诈之徒可乘之机,于是又有官员抛出了垄断河北盐利的提案。为了打压这类残酷剥削之辈的气焰,有爱民的好官去寻找宋太祖和宋仁宗的诏书墨宝,但很神奇的是,居然找不着了——好好的就应该在那里,居然就找不着了,天朝的事情,从来都是如此令人叹为观止,只能说,这回没有失火,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祖宗的遗诏虽然找不着,但民心却是镌刻如碑,那两道诏书的文字,在河北人人都能背诵。朝野上下一番争议之后,神宗明断,那桩不得人心的提案终于作罢。

但是今天,蔡氏夫人又一次旧话重提——罢河北人民贩盐之权,垄断盐权收为己用!这婆娘心头火热之际,连为国蓄财这样的场面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就暴露出自家贪婪的嘴脸——只要河北食盐官卖之法一成,扯着朝廷的大旗做虎皮,河北四镇一天要消耗多少盐?抛开那些天杀的私盐贩子不论,自家依然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还用得着费气败力地去搞甚么犒军、乐捐吗?

蔡氏在这边沉浸在丰收的期待里,那边梁中书却已经是汗流浃背,直跳起来道:“夫人,使不得!万万地使不得!如今河北上有官宦括田,下有流民作耗,百姓之所以还能安居者,皆因我河北治下轻赋少税,因此人心易定。明日若盐法一改,必然激起轩然大波,河北四镇骚然,虽有能者,不能善其后也!那时民乱于内,契丹动于外,是无河北也!夫人,你可不能因小利而坏大事啊!”

一见梁中书这般慷慨激昂的样子,蔡氏心头的高兴登时灭了一半儿,当下冷着脸向梁中书道:“你又不是河北百姓,那些贱民是死是活,和你有甚么相干?你吃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思为朝廷弄钱,倒替那些刁民叫起屈来了!若天下官员皆同你一般,那还有体统吗?还有王法吗?”

梁中书被蔡氏一番胡搅蛮缠,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方才道:“夫人啊!你就不能替我想一想?我在这河北留守任上,虽无大功,亦无大过,纵然……纵然毁誉参半,但犹有善政足以留为去思。可是,若这河北官盐之法一成,我梁世杰必然在后世留下千古骂名,夫人你脸面上又有何光彩?夫人啊!求你三思啊!”

蔡氏竖起眉毛来,尖声道:“甚么三思?我一思也不思!我也是糊涂,当年怎的就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居然选中了你这么个东西?爹爹抬举你去剿匪,知机的,你就该胡乱捡几处刁民杀了,报功求封赏才是正理,偏偏你却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硬要同贼人交兵见仗,被人家掐鸡一样捉了去,还得老娘拿我的嫁妆钱来赎你!这一锤子买卖,就做得我蔡家精穷,若老娘不想办法,就叫这一家大小,都去喝西北风不成?今日这河北盐法之事,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若牙崩半个不字,嘿嘿……”

梁中书已经对这婆娘绝了念想,白着脸恨道:“好好好!你要钱不要脸,我也不屑与你多辩!河北留守司的大印却掌在我的手里,我不用印,倒要看看你怎样行此不仁之事!”

蔡氏听到梁中书敢反,暴跳如雷,一飞身间,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凳子上,如花凤姐赶紧左右扶住。蔡氏居高临下,指着梁中书骂道:“我把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杀材!你这个挨千刀的榆木疙瘩老杀材!除非是你抱着你那不值钱的留守大印跳了井,我才算是真服了你!你以为老娘离了你这杀材,就成不得事了?哼哼!河北多少衙官,我只消让他们共上一表,不信易不了这河北盐法!至于你,我让众人参你一个‘图谋不轨,私收民誉’之罪,等你锁囚车坐木笼的时候,倒要看看你袒护的那些刁民却将如何待你!”

梁中书七窍生烟,戟指着蔡氏恨道:“你!你……我大宋朝廷的公器,岂是你一介妇人家能私用的?你想摆布我河北众官,岂不是缘木求鱼之想?!”

蔡氏又一跳,从凳子上直蹦到了桌子上,飞起一个扫堂腿,顿时碗碟与残羹齐飞,酱醋共红鞋一色。如花凤姐要表忠心,赶着来扶,一时受了池鱼之殃,被淋得满头满脸。反倒是梁中书身为河北留守,坐堂抚民,上马管军,并非尸位素餐、弱不禁风的禄蠹可比,一个急旋闪躲了开去,身手甚为矫捷。

借着摔碟子打碗的声响效果,蔡氏气焰更盛,反过来戟指住梁中书骂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朝廷公器?我呸!你这河北衙门里,能有几个正人儿?你竟然敢小觑老娘办不成此事——你须知道,我爹是蔡京!”

蔡氏掷地有声的最后五个字,让梁中书心如死灰,忍不住废然长叹道:“你这恶妇!害了我不够,还要将祸水往泰山大人那里引吗?”

见梁中书气焰陡然消了下去,蔡氏不禁“嘿”的一声冷笑,悠然道:“甚么祸水?明明是财水!当今天下,也只有你这杀材,才会放着好好的铜钱不搂,却偏要钻到臭泥塘里去摸石子!河北新盐法一成,不消两年,我们家就能丰足起来,举动间也能立起个规矩,外头看着也才象个太师女儿女婿的人家,不至于失了当朝的体面……”

梁中书恨恨地截断其言道:“这等体面,我梁世杰不要也罢!”

蔡氏复大怒,只恨房梁太高跳不上去,只好一跺脚将桌上一个官窑出品的粉青釉酒樽踏得粉碎,怒喝道:“梁世杰!你这个负心的杀材!”

梁中书亦豁了出去,指着蔡氏恨道:“但求尚方天子剑,飞取恶悍一人头!”

蔡氏不学无术,只听得莫名其妙,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霎时间不由得怒火更甚,在桌子上大跳几跳,踏得桌面“咚咚”有声,有如擂响了战鼓一般:“你这天雷劈脑子的杀材!竟敢拿文章来骂我吗?你才是恶汉!你梁家全家都是恶汉!”

梁中书用力将胸膛捶了几下,戳点着蔡氏大声道:“你!你……将你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彼有昊!”

蔡氏七言都听不懂,更加听不懂深奥的《诗经·小雅·巷伯》。但明知道对方骂自己而自己只能愣着头硬挨,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怒火攻心之下,蔡氏七窍里都要迸出烟来,当下大叫一声:“我把你这个酸文腐醋的杀材!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杀材!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杀材!你这个天昏地暗六马分尸的杀材!”

话音未落,蔡氏一个鱼跃,如饥鹰搏兔,凌空向梁中书扑来。梁中书见她来得凶,急忙往后又是一闪,蔡氏扑了个空,落地时一栽歪,把脚脖子给崴了。

这时再顾不得骂梁中书“杀材”了,蔡氏儒雅地大叫一声:“痛杀我也!”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没想到这一坐却正坐在被打碎的碗碴子上,雪上加霜之下,蔡氏一扁嘴,放声嚎哭起来。

这一下只吓得如花凤姐魂不附体,赶着上来搀扶。如花这小婢见蔡氏只能吊着一只腿玩儿金鸡独立,顿时唬得丑脸移位,一时间倒显得美丽了三分:“不好了,夫人受伤了!”

“呼啦啦”一群丫环婆子涌了进来,将蔡氏呵护在核心。蔡氏足腕隐隐作痛,臀上阵阵生疼,那眼泪就跟哭倒了长城的孟姜女一样泄洪而出,若不是大名府的下水道工程没有偷工减料,街道立马就要淹了。

梁中书被一群婆子马子隔在人群外边,伸不进手去。何况两人这一架还没吵完,他犹自愤愤,又不知蔡氏是不是装腔作势,所以不愿意低了声气,倒了旗枪,索性背转身看也不看蔡氏,只是面对着栏外丛菊,呼呼喘气。

蔡氏呼痛了半天,见梁中书声气也不接一些儿,心下更是愤懑,当下更是哭得如同天河倒泻一般,只半天工夫,就把一辈子的眼泪哭完了。最后气喘神疲之时,蔡氏指点着梁中书的背影叫道:“好!好!梁世杰!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众多婆子丫环们七手八脚拥着蔡氏进房去了,延医问药,自不必言。剩下梁中书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眼前狼藉的家宴,呆了半晌后,唯余一声叹息。这正是:

奸佞有宠多致祸,夫妻无爱少成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5章 盐务改革

一场为了求财的家宴,却以蔡氏受伤落幕,那婆娘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去?本来贪欲就已经很炽烈,再被受伤的郁气一冲,更如火上浇油——蔡氏当天就传唤门下,星夜给蔡京和哥哥们写信,信中加油添醋,撒娇使痴,要父亲兄长出头替她作主。

蔡氏要逞好手,非把河北盐务这桩事体漂漂亮亮地办下来不可!捞钱倒也罢了,却一定不能在梁中书那杀材面前折了蔡家的锐气才是正理!

此消息早漏了出来,由大名府不胫而走,向河北四镇急速传播开去。梁中书的官声本来就已经因蔡氏的疯狂聚敛而摇摇欲坠,这一下雪上加霜,终于跌到了谷底。

河北百姓不知道蔡氏才是幕后主使,只把怒火倾泄在梁中书的头上,仿佛一夜秋风来,匿名帖子突然间就贴遍了河北,甚至贴到了大名府留守司的衙门上。这些帖子诗词对联都有,有做得极尽精致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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