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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宅斗日记-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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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会不会长成让自己不敢相认的参天大树?

顾莲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抓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几大口,方才冷静一些,不想再继续胡思乱线下去,推门出去吩咐道:“人回来了,直接过来禀告于我。”

去的人是灵犀,她的性子比合欢要稳重不少,回来时,先关了门才回话,“大公主养了一只猫儿,许是在外头吃坏了东西,结果死在了墙根儿。大公主过去抱它玩儿的时候,看见那七窍流血的样子就给吓住了。”

顾莲微微皱眉,又不是外头的野猫,既然是在大公主身边玩儿的,平日里什么大鱼大肉没吃过,怎么会到外头去吃东西?这里面有些蹊跷,压下不提,问道:“现今大公主情形如何?”

“太医去了。”灵犀回道:“说是受了惊吓,给开了一副安神汤,嘱咐多休息,别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知道了。”顾莲一瞬间静默。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后宫暗处藏了一双拨弄是非的手。

从胶东侯夫人带了香料盒子开始,害得沈倾华和公孙柔胎像有问题,一个产后大出血,一个怀了死胎,后宫的一吃春水就被搅浑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公孙柔的不幸,遇到薛氏这样不管后宫专门添乱的皇后,偏偏徐离又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皇帝,…………他要问话,就是千金也难封住太医的嘴。

于是给了她一份八字评语,“自作聪明、心术已坏!”

本来她发现自己怀了死胎,不论是直接告诉皇帝,撒个娇、求个情,还是交给沈倾华来处置,都算得上是光明正大。

…………却自以为是的要去陷害薛皇后。

徐离当时与自己说的时候,冷笑道:“今日她有胆子去陷害薛氏,难保他日不会再去陷害别人!见沈氏领了六宫之权,不知道在朕跟前上了多少回眼药了。”

顾莲听得真是啼笑皆非。

就连自己都不敢跟徐离耍心眼儿,公孙柔倒是胆子不小,她大概不清楚,…………对于徐离这种自负强势的男人,撒娇玩玩儿阳谋可以,玩阴谋……,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罢了。

思绪转回来,停在公孙柔被人推下水的地方。

如果当时是她自己跌落下去的,倒罢了。

如果另有其人,又会是谁?那人不光害了公孙柔,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毕竟那人应该不知道死胎的事,然后再让薛氏背上毒害嫔妃的罪名!

当时沈倾华刚刚封了嫔,生得又是女儿,这一招使得公孙柔怀疑她了吧?否则就不会不断的在皇帝面前,给沈倾华上眼药了。

是沈倾华吗?如果不是,那背后这个人可隐藏的够深的。

只一招,便让沈倾华、公孙柔、薛皇后三人猜疑不休,要不是薛皇后被禁足不能闹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如今大公主又出了事,…………之前皇帝公布的消息,是薛妈妈推了公孙柔下水,这下子只怕大家都要怀疑公孙柔,怀疑她对大公主不利了。

…………真是一趟够深的浑水啊。

因为是中秋夜在宫中不方便,加上大公主被死猫吓着了,等顾莲见到皇帝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大公主好点没有?”她问。

“没事。”徐离眉头微皱,说道:“就是吓了一跳,当时哭得厉害而已,今早朕过去瞧了一趟,除了不肯说话,已经跟平时差不多了。”

顾莲本来想问“查到什么没有”,不过一看皇帝的表情,便是事情不顺遂,没敢多嘴烦他,而是替他续了一杯清茶。

徐离脸色阴沉,冷声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张狂!”

可是生气归生气,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上帝,不可能凭空猜出是谁害了猫儿,…………而且还不是立即死,而是让猫慢慢死在了屋里,最终吓到了大公主。

此人心思慎密,没头没绪怕是不那么好查的。

陪着徐离静静坐了一会儿,有臣子请求书房回事,于是辞别了,领着人心思恍惚的出了门,秋日天凉,合欢上来加了一件紫缎昭君兜披风。

从偏门下了连廊口,正好撞见迎面走过来的沈倾华。

她的脚步微顿,微微裣衽,“给公主请安。”

“皇上去书房了。”顾莲微笑道:“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领着她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去,问道:“可有什么线索了?”

清风徐徐,吹落一片片半黄半青的秋日落叶。

“有一点。”沈倾华站在一棵积年古树下面,身着七、八成新的鹅黄色宫装,神色略略有点疲惫,“说是那只猫儿最近总爱出去偷嘴吃。”摇了摇头,眉宇间是一抹掩不住的烦忧,“别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也难怪她感到疲惫,出事的人是皇帝的嫡长女,出事的地点是太后的寝宫,就算皇帝对大公主感情淡薄,但却肯定在乎太后的安危!

…………叫自己如何不头疼?

顾莲和她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但她是徐离的嫔妃,一旦将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撕了自己的心都有。在这之前,在可以的范围内尽量以善意待她,算是结一个善缘,也省得往后怨上加恨越发的解不开。

“不必如此烦恼。”想了想,斟酌说词道:“既然事有蹊跷,那么背后自然就有人在捣鬼,一时没头绪猜不出也是有的。”提醒可以,但却不愿意把自己搅和进去,“反过来想,这件事的结果对谁最有利,那么就越有可能是那个人,你好好琢磨琢磨,或许会有新的线索呢。”

其实自己心里已经猜了一个人选,但是越俎代庖的事还是算了。

“对谁最有利?”沈倾华微有沉吟,一刹那的恍惚出神,…………加上从前的悬案,事情有点纷乱如麻,一时半会儿的没有答案。

顾莲突然体会到了作壁上观的好处,优雅的转身离去了。

刚回到屋,灵犀就脚步匆匆迎了上来,关门回道:“刚得的消息,在大公主身边服侍的紫韵投缳了。”

顾莲目光一闪,没做声。

算起来,紫韵是薛氏从娘家带来的最后一人了,在薛妈妈死去以后,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相同的命运。

她一直在大公主身边负责照料起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皇帝生气下了旨?还是她自己觉得前途晦暗,所以寻了短见?不过以薛家如今的情势,还有胶东侯夫妇掺和的事情来看,紫韵身为薛家奴仆,早晚都是难逃一死,或许早点走了反倒是一种解脱,省得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顾莲微有叹息,…………从来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薛氏做了那么多的恶孽、坏业,此刻还是好好的活着,若不是她肆意闹事,或许还能做一个虚架子的皇后呢。

虚架子的……,皇后?

顾莲突然想到另外一件要紧事上头,不愿意被人打扰,没做声,闭着眼睛朝窦妈妈等人挥了挥手,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沈倾华也回了自己的屋子思量起来。

是啊,这一系列的事件对谁最有利呢?

皇太后、皇帝和两位公主,首先排除了,皇后不可能害她的女儿,自己亦是没有做过手脚,…………而皇帝才宣布了薛妈妈害了公孙柔,她应该不会傻到,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打眼吧?那么就剩下了那两双姐妹花,到底会是谁呢?

管氏两姐妹入宫一向表现平平,论姿色、出身,都不是数一数二,皇帝待她们姐妹也很平淡,相对来说可能性比较小。

而邓贵人和邓美人,前者是皇帝亲自从前线带回来的,后者是皇帝潜龙时就开始在身边服侍,并且不论是邓恭,还是邓猛,都是两员不可忽视的铁血虎将。

特别是邓恭,居然连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顾,临时倒戈徐家,这才快速的平定了济南之乱,……除了邓峨眉,邓恭的妻儿老小悉数惨死其中。

沈倾华忽地心头一跳,是了……,邓恭一脉和薛家可是血海深仇啊!

那么,会是她吗?

第一次陷害薛皇后,第二次算计大公主,…………一旦开始这么想,很多迷惑的地方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沈倾华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一时静默无声。

庭院里,种了一株有些年份的老桂花树,花枝摇曳、娇黄点点,仿佛开了一树星星点点的黄玉珠子。一阵秋风掠过,卷得空气里尽是香甜的气息,间或有明媚的阳光从缝隙中透过,衬得蓝天更蓝,白云更白,有一种开到荼蘼花事了的繁盛,真是好一抹灿色如金的秋光。

沈倾华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落在那漂亮的景致上,只是在不停的推测,不停的琢磨,……是不是她?又要怎样,才能让那幕后的人露出马脚?事关皇太后和大公主的饮食起居,自己身上的担子委实不轻。

一定要想法子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

******

大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好在她年幼,对魑魅魍魉没有实际的概念,除了变得有点胆小以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别的问题。

吃饭睡觉慢慢恢复正常,服侍她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么一耽搁,徐姝念念不忘要去西林猎场骑马,顺延到了十几天后,惹得她老大不高兴,不满道:“真有意思!今儿你推我下水,明儿我弄死你一只猫,吓得你家闺女魂不附体,也没人管管,真是一团乌烟瘴气!”

语气里,隐隐对沈倾华颇有指责之意。

到了西林猎场,顾莲和徐姝早就换了一身箭袖胡服,挂了金珠坠子的面纱,各自牵了一匹矫健的马儿,两人站在一起低声说笑。

很快有一批年轻侍卫走了过来。

徐姝看了一圈儿,皱眉道:“去把云子卿叫来!”

徐离正在旁边亲自检查马鞍、马镫,听了回头道:“前一次不是嫌他啰嗦吗?又何必再找来生气。”

实际上,还是对上次的雪兔寿礼耿耿于怀。

只不过自持身份不愿掉价,…………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反倒一股子小家子气,好似信不过自己的心上人,要跟那小白脸跑了似的!

切!那云子卿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离心里别扭着,徐姝却比哥哥更加别扭,“上次我让他帮着打了雪兔,说好要当面道谢的。”撒娇央求道,“之前我是自个儿心情不好,看谁都烦,今儿心情不错,还让他过来陪我骑马吧。”

见哥哥神色不悦,灵机一动,催促帮忙让顾莲上马,“好姐姐,帮一帮我。”用手响亮的拍了马儿一记,马儿顿时撒蹄往前慢慢跑去。

“胡闹!”徐离瞪了她一眼,吩咐人,“去叫云子卿过来!”旋即追上了顾莲,翻身上马坐在了后边,余怒未消,“姝儿这是着了魔了。”

“小丫头的心思,不好猜。”顾莲在前面抿嘴一笑,抖了抖缰绳,“许是之前就已经看上了云子卿,只不过面皮儿薄,不好意思,所以才闹了别扭呢。”又道:“到底姝儿是个什么心思,还得看看才知道。”

徐离微微蹙眉,不解道:“这云子卿……,有什么好的?反正朕是没有瞧出来。”

顾莲轻笑道:“女人么,还不是都爱听点甜言蜜语的。”

“是吗?”徐离轻声笑问:“那你也喜欢听咯?”靠近了一些,用又轻又温柔的语气说道:“等下朕跟你一起回公主府,给你说一夜。”

顾莲“哧”的一笑,“话唠!”

清风徐徐、凉意缕缕,前方是一片黄黄绿绿的秋天景象,比起上一次过来,多了几分淡淡的秋光晴好,让人心神安宁。

顾莲微笑道:“等到春天来临时,来这儿放风筝一定感觉不错。”

“莲娘……”徐离温柔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宛若阳光一般洒开,“天涯海角、海枯石烂,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莲抿了嘴缓缓回头,看向那双乌黑宛如墨玉一般的瞳仁,里面含着说不尽的绵绵情意,叫自己心里生出一片柔软。

他少年般的咧嘴一笑,“甜不甜?”

那笑容仿若一道划破晴空的耀目金光,照亮周遭的一切。

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从来都是如同烟火一般转瞬即逝,但是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叫人不能拒绝。

顾莲抿嘴一笑,“何止甜?蛀牙都快长出来了。”

“蛀牙是什么?”徐离眼睛明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

“蛀牙啊。”顾莲拖长了声调,…………古代糖是金贵的东西,大多数人没机会得这个毛病,心下想逗他玩儿,故意瞎编道:“就是男人撒谎,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谎话,女人听得牙酸牙痒牙疼,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最后牙就坏了,蛀掉了。”

徐离见她眼里尽是狡黠的坏笑,便知道是在扯谎,哼哼道:“那我就让你牙全部蛀掉,全都掉光!”

“呀!”顾莲声调惊讶,回头笑道:“那我岂不是成了瘪嘴老太太?”

“我就喜欢瘪嘴老太太。”

“你口味真重。”

“……”

见他噎住,顾莲忍不住清脆笑了起来。

“还笑?你还笑!”徐离伸手去掐她的腰,凑近了些,低声威胁道:“你等着,今晚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重口味……”

“呸!”顾莲拍了他一下,嗔道:“再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徐离闻言“哈哈”大笑,声音清越,惹得一群侍卫纷纷侧目看了过来,他利落的一挥马鞭,马儿顿时风驰电掣一般的冲了出去。

顾莲惊叫连连,却被稳稳地圈在那有力的双臂里面。

马儿跑得不停颠簸起伏,周遭景物快速掠过,有着电影画面一般的变幻更迭,使得一切都好似梦境,如梦如幻般迷离美丽。

跑了好几圈儿,方才慢慢放缓速度闲逛起来。

顾莲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愉悦轻快,嘴角勾出一抹愉悦弧度,慵懒的往后靠了靠,抬起手遮住眼帘,仰面看着一望无云的湛蓝天空。

徐离被当成了人肉椅子靠背,哼哼唧唧的,“你倒舒服。”

顾莲大言不惭,“是挺舒服的。”

两个人贴身说着小儿女情话,也不着急,仍凭马儿悠悠的往前慢跑开去,你斗一句嘴,我抬一回杠,偏偏却也十分和睦。

…………气氛甜蜜而温馨。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徐姝的尖叫声,“啊……,快停下!”

顾莲和徐离都吃了一惊,双双闻声回头。

只见徐姝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跑得飞快,最后竟然冲进了树林子里,仿佛是马儿失控了,后面云子卿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虽然有谷涟漪跟在附近,徐离仍让不放心让顾莲在外独处,当即带着她,一起策马往林子里面追!周围的侍卫亦是蜂拥而至,…………不论是皇帝出事,还是公主有事,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因而跑得飞快!

树林里,枝枝蔓蔓横斜伸长出来。

“低头,抱紧我!”徐离动作利落,将顾莲打横侧坐着,窝到自己怀里,用双臂替她挡了树枝,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不过转瞬功夫,怎么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绝无可能!

他在战场上亲自提剑厮杀的时候,比眼前更惊险、更骇人的情况,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种,虽然心中着急,但是还能够冷静下来,高声喊了一句,“姝儿!你在哪儿?!”随即朝身后侍卫挥手,喝斥道:“散开,他们跑不远的!”

找了一阵,忽然有人喊道:“马儿在这边,在这边……”

众人都闻讯一窝蜂追了过去。

徐离赶到时,却只见一匹马儿在悠闲的吃草,不是妹妹的马,那么……,就是云子卿的马了。正在打量着地上的痕迹,分析另外的一马二人去了哪儿,忽地传来一记带着哭腔的声音,“三哥,我在这里……”

众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在一片林深草茂的地方传来动静,然后走出人来,乐宁长公主和云子卿共骑一马,缓缓的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徐离沉着脸问道。

“三哥、姐姐……”徐姝只顾呜呜咽咽的哭,哽咽道:“吓……、吓死我了。”

云子卿翻身下了马,指了指马儿眼角的伤痕,解释道:“公主不小心抽到马儿的眼睛,马儿受了刺激就一阵疯跑,微臣见情况紧急,就从自己的马上跳了过去。”露出一脸庆幸的样子,“还好拽住了缰绳,在林子里绕了几圈儿到底停下来了。”

徐姝还在马背上哭,发脾气道:“这马不好,我要宰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徐三日记:

8月29日,天气,晴。

呃,我果然口味很重……

☆、198宫闱

“让我下来,看看姝儿。”顾莲朝着徐离低语,然后两个人陆续翻身下马,自己上前去扶住徐姝下来,拉到怀里安抚道:“别哭了,没事就好。”

徐姝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吓坏了。

顾莲轻拍着她,心下却是有一些小小疑惑。

徐姝看似天真娇憨,实际上却并不是莽撞冒失的性子,…………总觉得刚好抽到马儿眼睛有些太过凑巧,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现如今,她和云子卿可算得上的亲密接触过了。

虽说身为皇室里的公主,不必像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一样扭捏,但是基本的规矩还是讲的,…………当着众人的面让人陪着骑马没什么,孤男寡女的单独去了林子里面,然后再同骑一乘出去,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少不得会惹来一些流言蜚语。

只怕……,最后真的要嫁给这位云子卿了。

想到此处,忍不住打量了一眼。

云子卿温文尔雅的站在旁边,浓眉大眼、肤色白净,有着世家公子的矜贵,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算的上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从外形上来说,和骄傲明丽的徐姝也算般配。

“回去吧。”徐离声音微冷,打断了顾莲的沉思,朝妹妹问道:“好点没有?你是骑马回去,还是走路回去?再不然等人抬轿子来接?”

“姝儿想来是吓着了。”顾莲有些不安,说道:“走路太远,等人太久,你陪着姝儿共乘一骑回去罢。”

“不。”徐姝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刚才忍那一下就够了,何必让哥哥也沾了自己的晦气,拒绝道:“我好了,可以自己骑回去的。”

言毕,翻身上了马。

顾莲担心道:“不是说那马儿脾气坏么?换我这匹罢。”

徐姝在马上俯视她,浅浅一笑,“没事的,我慢慢骑就是。”

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美丽女子,小心自保、步步谨慎,有心计,也有手段,可是心底却抹不去一丝良善,一份纯真。

自己的命运,就是因为她的这一点良善而挽救。

当初徐家退了她的亲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和毁了她的一生没有什么区别,已然是结怨了;而且大嫂还信了郭元益的鬼话,给她下毒,不免又添了一重仇;后来因为她是哥哥的未婚妻,差点在安阳门前遇害,于是再加一份恨意!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记得自己和她无冤无仇,记得自己提醒她茶里有毒,并没有徐家的种种迁怒自己,没有视而不见,更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在前路未卜的情况,是她将自己从万丈泥泞中拉了出来。

否则的话,只怕姐姐的那种凄惨死法……,就是自己的下场!哪里还有什么乐宁长公主?还会遇到什么想做驸马云子卿?

命运就是这般无情!

想到云子卿,徐姝用眼角余光往旁边看了看,没有看见人,想来正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吧?当然了,他最好给自己老实一点!

以为真的自己看上他了?因为害羞才闹别扭?以为自己是个傻姑娘,凭他那小白脸的样子,就能叫人神魂颠倒?呵……,他倒是挺自信的。

…………真真可笑!

******

因为徐姝出了“意外”,当天顾莲和徐离都没有再去公主府,而是护送她回去,三人一致封口,没有跟皇太后提起猎场的事。

没过几天,晋国夫人单独求见了皇太后。

“沈家和云家是多年世交了。”讲了一句开场白,然后很快转到正题,“云家老爷子现任吏部侍郎,他家的孙子辈里有个老六,今年十九岁,生得仪表堂堂、人才风流,神仙一般的人物,现如今在御前做了带刀侍卫。”陪笑点了一句,“样样儿都好,就是还未成家立业人没定下来。”

如此这般,替云子卿说了许多好话。

晋国夫人原本是一番好意,也算是提携世家的子侄,她却不知,这桩姻缘会给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倘若知道,便是打死她也不会来了。

皇太后把话听了,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答应嫁女儿,还得自己看看云子卿再说,这边和颜悦色的说笑几句,然后让人送晋国夫人去惠嫔那边。

沈倾华见到母亲十分欢喜,但是听说是来给云子卿做媒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敢流露出异样的情绪来,小心翼翼问道:“是吗?母亲怎么想起做媒来了?宫里的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晋国夫人听女儿隐隐指责,不悦道:“你这是怎么了?云家和沈家多年交好,能帮衬的当然要帮一下。”又道:“再说云老六做了驸马,得了势,不说帮你什么大忙,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好处的。”

她这么想也不奇怪,沈家出了后妃,要是云家再出了驸马,凭着两家一直交好互相支持的关系,当然是共赢的局面。

但是沈倾华却不这么想,而是隐隐担忧。

且不论云子卿是为什么要做驸马,便是和自己无关,但是往后皇宫家宴上肯定有机会碰见的,怎么想……,都觉得是一个隐形炸弹。

不说别的,就是他对自己表现的熟络一点,就够那些有心的人给自己找事儿了。

要知道,现在自己正处在后宫的风口浪尖之上!

可偏偏这些,又不好跟母亲直接说明,而且母亲已经做媒,太后必定会找来云子卿考察一番,再看从前乐宁长公主的态度,这门亲事多半是跑不了的了。

“你到底怎么了?”晋国夫人隐隐察觉女儿的不对劲,担心问道。

“没什么,就是最近宫里的事太多。”沈倾华随便撒了个谎,但是不欲多说,接着便转移了话题,“最近有瑶华的消息吗?她……,在端敬亲王身边可还好?”

说到小女儿,晋国夫人不免难过起来,“瑶华她……,怕是好不了了。”

沈倾华也是一阵伤感。

…………说起来,都是自己害了妹妹。

要不是自己刚好听到皇帝和长公主说话,让皇帝起了忌讳,又怎么会突然想着把妹妹送去北面?虽说妹妹做了端敬亲王的侍妾,已然没有什么好结局,但是……,留在京城起码还安宁一点儿。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凄凉的远离故土和家人。

可是这些曲曲折折,同样的……,不能跟母亲说,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烂在肚子里,苦在心里,日日夜夜忍受惊慌不安的煎熬。

送别了母亲,沈倾华平复了好一会儿心绪,才能冷静下来,继续安排眼下后宫的棘手事儿。这些天想了许多法子,都总是觉得有细节不够妥当,又被推翻,反反复复自己都觉得头疼了。

不行!再等下去,只怕皇太后和皇帝的耐心都要耗光了。

叫了沈妈妈进来,吩咐道:“就按昨儿商议的法子行事罢。”

“是。”沈妈妈应了,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最近……,娘娘好像待皇上淡淡的,这是什么缘故?万一皇上恼了,可不好。”

“我……”沈倾华不由叹气,无奈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自从长公主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后面见着皇帝,再也没有办法平静如水,总是不自主的有些回避。前两次皇帝过来看望时,宫人们围了一堆,拿了女儿作为话题,自己仍是如坐针毡一般,更不用说单独和皇帝相处了。

说起来,还真是亏得自己产后恶露不止,大夫让多调养一段日子才能同房,皇帝不曾留宿临幸,否则的话,在床上还不知道有多尴尬呢。

沈倾华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真是的……,自己为什么要听到那些阴私?!要是那天没有和抱琴去假山就好了。

******

茯苓关门进屋,然后又从后面走到小院里面。

邓峨眉一面舒展的比划着形意拳,一面声调平缓的问道:“有急事吗?”并不等侍女回答,又道:“要是不急,就等我把这套拳打完再说。”

茯苓名为侍女,实际上是邓恭手下一名部将的女儿,比一般的丫头大气从容,听了对方这番这话,悠悠一笑,“不急,奴婢等着贵人。”

如此又等了一小会儿,邓峨眉方才收住身形,拣起旁边的棉纱细布擦了擦汗,随手一扔,步履轻快的走了过来。

“贵人请看。”茯苓展开了手里的裙子,指着上面的几道抓痕,低声道:“才从洗衣房里拿回来的,多了这些痕迹。”

“我瞧瞧。”邓峨眉拿了裙子,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看,勾起嘴角,“看起来,像是被猫儿抓出来的。”笑容越发深刻,“如此这般,是想说那只吃坏东西的畜生,回魂来捣乱了么?呵……,有点意思。”

茯苓低声,“不知道是谁在捣鬼呢。”

邓峨眉不以为意笑笑,“除了你我,谁都有可能啊。”顿了顿,朝着沈倾华的住处指了一下,“不过嘛,眼下应该是那一位最着急。”

毕竟薛皇后已经被皇帝幽禁起来,薛妈妈和紫韵也死了,薛家便是想替大公主找出背后的人,在宫中也是无人可用了。

倒是沈氏,主持六宫由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茯苓点头道:“那一位看着温柔敦厚、端庄大方,实际上心眼不少,更别说她现在手里有了实权,少不了要弄点风浪出来的。”

邓峨眉将裙子搭在栏杆上,淡淡道:“怨不得她,这本来就是她份内的职责。”抿了嘴儿一笑,“大公主在皇太后的寝宫出了事,换了别人,只怕比她还要着急呢。”

茯苓有些担心,“她这是起疑心了。”

“疑心就疑心吧。”邓峨眉并不急着清洗身上的汗液,等着落汗,忍受着身上微微粘连的感觉,…………这实在不算什么,当初自己在井下呆了七天八夜,那滋味……,才是真的美妙无比呢。

端起高几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继续道:“无凭无据的,她也不敢闹得太大,无非是旁敲侧击罢了。”

茯苓皱眉道:“这恐怕才刚刚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无妨。”邓峨眉眼睛微眯,心里只是恨,不知道薛家还要存在多长时间,薛皇后和薛沛又要荣养多久,声音不知不觉带出冷厉,“静观其变!”

然而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第三天上头,一干嫔妃陆续过去给皇太后请安。

如今薛皇后一直在“病”中静养,因而只需给太后请安,两位公主早就到了,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边。护国长公主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静,奇怪的是,今天乐宁长公主也安静下来,一反常态的没有叽叽喳喳。

再环顾一圈儿到场的嫔妃们。

做了惠嫔的沈倾华一派端庄大方,公孙柔一贯的娇态柔弱,和自己同出一脉的堂姐继续做布景板,管氏两姐妹正在交头接耳,细细的说着什么。

一人一颗心,这一群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心思。

邓峨眉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年纪偏小,相貌也不算出挑,皇帝虽然看起来一碗水端平,对后宫嫔妃都是雨露均沾。但是每次来自己那里,多半都只是说说话,做个面上情而已,真正留宿的日子屈指可数。

她在心底嘲笑,大约是自己这具身体没什么乐趣吧。

正在出神,忽地有个小宫女抱着一只猫进来,“启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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