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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举案齐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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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倪妈妈,齐眉一直是有礼的,母亲回来后也没再把她带在身边,倪妈妈便就来照顾齐眉,说是照顾。倒更像是给子秋和迎夏打下手,两个丫鬟怎么都不许倪妈妈直接来照顾,为此还差点闹到了祖母那里。
记得前几日。齐眉把两个丫头和倪妈妈一起叫到跟前,训斥了迎夏和子秋一番,虽然五小姐年纪小,平时又是柔柔弱弱的,但把面一横。气势就足够吓人,虽然还是小娃子声音,但却让子秋和迎夏跪着半天说不来话。
迎夏被气得脸都鼓鼓的。
倪妈妈见齐眉训得都咳嗽起来,忙摆摆手,笑着道,“她们两其实是太懂事了呢。怕我年纪大了,做起事来不方便。五小姐也别太伤神了,老奴都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遇上这样好的两位主子。”
指的是大太太和齐眉。
迎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再要发作的时候被子秋拉住了。
“妈妈不放在心上就好。”齐眉笑得甜甜的。
二姐出乎意料,很快就来了,面上虽然无甚表情,但却主动的开口,“我听子秋说了。作画的话我们两人一起定是来得及。”
两姐妹凑到一块开始商量起来,但平时并未交流过几次。两人显得很没默契,倪妈妈磨墨磨得腰酸背疼了,两个小姐才堪堪把画的构思写出来一半。
子秋关切的小声道,“倪妈妈还是先下去歇息罢,这活儿子秋来做就成了。”
“这哪成。”倪妈妈摇摇头,慢慢地磨着墨,“磨墨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得耐心的来。”
几日的时间过去,齐眉大概是第一次这么频繁的和二姐相处。
两人总是坐在一起作画,轮廓已经在画上描好,一个美貌的华服女子侧身立于云端,云端之下是一片苍茫,尽头只见得一个男子萧索的侧影,两人相互辉印,一股不曾相忘却也不得见的悲凉呼之欲出。
精益求精,让两人总是不满意的修修改改,但是清晨的强健身体和用笛子锻炼肺部的事齐眉不曾落下,依旧每日都做,二姐这几日来得早,在她吹笛的时候便来了,也不打扰她,点了点头便进了东间,坐到窗口的书桌下。
在东西间服侍的丫鬟婆子们总能看到东间外边,五小姐悠悠的吹着笛,随着目光后移,窗下是提着笔认真作画的二小姐。
倪妈妈这几日在东间里出出进进的,十分勤快,服侍起齐眉来也是尽心尽力。
迎夏帮齐眉梳洗的时候嘀咕了几句,“奴婢总觉得倪妈妈……”
齐眉笑着打断她,“倪妈妈想好好服侍,那便由着她服侍。”
…………
第二日便是苏邪先生来的日子,看着完成了的画作,齐眉和二姐一齐舒了口气,而后一齐去给祖母请安。
这几日的话题总离不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两句,几个小辈都各抒己见,热闹得不行,连三姐姐齐清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大哥不必做这个考题,对于舞文弄墨的事情他最是头疼,祖母笑着让他说说,大哥手摆得跟扇风似的。
三婶娘在一旁搓着手,不停的给二哥暗示。
二哥齐贤是个尤为安静的人,和大哥正好完全相反,大哥生得眉目英勇,一身武艺;二哥则是眉清目秀,满腹才情。
但不过眼下二哥自始至终不愿开口,把三婶娘记得要跺脚。
“贤哥儿可真是捂得紧,都是一家子人,明日先生就要来,只一晚的时间谁还能抢了你的想法不成?”二姨娘笑着打趣。
二哥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但只是淡淡地道,“贤哥儿想留到明日再说,而且八妹妹不也没说吗?”
二姨娘顿了下,道,“你八妹妹才多大,都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罢了,明日还得看你和齐英呢。”
“总之这是先生对你们的第一印象,这可是最重要的,不需要太出彩。个个都出彩的话反倒就不特别了,只求让先生能留下个陶府的孩子都十分聪慧的好印象。”祖母说着摆摆手,让小辈们都散去了。
酉时时分下了一场大雨,齐眉去问候了一次祖母,祖母却睡下了,虽然打着油纸伞,但难免淋湿了衣角和绣鞋。
齐眉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很快地倦意袭来,尝试着半卧的睡下却还是大喘气儿,齐眉也不恼。换了个姿势,倚靠着床榻很快就陷入梦乡。
这晚一夜无梦。
翌日梳洗完毕,齐眉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书桌上放着的一只做工精致的画笔。十分精小的荷花在笔头雕刻得栩栩如生。
“五小姐是否还要带着笔去?是送给苏邪先生吗?”迎夏见齐眉摩挲着画笔,好奇的问道,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可先生喜欢的是水墨一类的物品,若是这画笔上是水墨的雕饰先生定是会爱不释手。”
齐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请过安后祖母留下大家一齐用饭。饭间一贯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丫鬟偶尔添茶倒水的声响。
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昨晚的那一场雨似是下足了力气,唰唰地冲走了无尽的阴霾,午后的太阳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照下来,显得温暖非常。
苏邪先生今日到得比齐眉他们要早。父亲先过来了,待得齐眉一行人到花厅的时候,苏邪先生正与父亲说着话。听着身后的响动,苏邪先生回头一笑,眼眸里跟泄了星光似的。
不说身边那些丫鬟们,连齐眉这几个小姐儿都看得一愣。
一一福了礼后,丫鬟婆子们扶着祖母几人落座。小辈们都站成一排,一个个的把考题答案呈递给先生。
气氛倒是并不沉闷。先生一直嘴角带着笑意,三房二房的都一一呈递给他看了。
到二哥的时候,苏邪先生明显的挑了挑眉,虽然未多说话,但能看得出二哥舞的这一套有些不足的剑很和他意。
陶蕊小声的冲齐眉嘟囔,“这两句明明是说的男子和女子的想见不能见的情谊,连蕊儿都知晓,为何二哥要舞剑?这不是完全离了题意?”
苏邪先生耳朵极好,看了陶蕊这边一眼,齐眉便也没有答话。
倒数第二个呈递的是陶蕊,齐眉这时候也拿出了锦盒,打开了隐隐可见是一幅卷轴。
二姨娘咦了一声,“难不成齐眉也是作画?”
齐眉微微福身,“齐眉和二姐一齐作了一副画,但毕竟没有画师先生教过……”
话还没说完,二姨娘笑着拍掌,“这可真是巧了,你和蕊儿啊总是能心意相通。”
说着顿了下,众人都疑惑的看过来,二姨娘走上去把陶蕊把手里抱着的卷轴展开,“蕊儿也是作的一副画呢。”
站在后边的子秋和迎夏眯起眼,看清楚了画后惊异的对望一眼,二姨娘看到两个丫鬟也吓成这般,不由得抿抿嘴。
展开的画卷清清楚楚,和齐眉齐英二人所做的画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在本就不佳的画工上又稚嫩了些以外。
齐眉手里抱着的长锦盒在众人眼里都和针刺一样,看着她们二人身后丫鬟的惊愕表情大家就猜出大抵是用了一样的立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两个小姐儿本就不受宠,一个还被送去庄子静养几年,可昨儿个老太太还说起,不求都出彩,只求不丢面。
这下得丢多大的人。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大太太紧张得来回搓着手,呼吸都屏住了。
苏邪先生好似一直未听受面前话语的影响,只是低头看着画,看了一阵才抬起头,冲着陶蕊笑了笑,“以后若是好好练习,弘朝又能出一代妙手丹青了。”
陶蕊害羞的低下头,二姨娘喜笑颜开,老太太也总算露出些笑容。
终是轮到了齐眉,她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和齐英一齐走上前,苏邪先生与她正好对视,让先生眉目一动的是,齐眉眼里并没有半点惊慌。
VIP卷 第五十六章答案(二更)
众人都盯着齐眉手中的卷轴,比之齐眉的淡然,还有一点让人觉着很奇怪,素来不打扮自己的二小姐今日穿上了软银轻罗曳地裙,本就身姿挺拔的她显得亭亭玉立,虽然颜色素淡得厉害,但却更显出尘。
“快把卷轴拿上来罢。”父亲沉声道。
齐眉呈上了锦盒,并不拖泥带水,卷轴很快地展开,只不过手还卷着尽头一圈,众人不由得探头看了过去。
离得最近的父亲脸色微微一变,细细思索着并未出声斥责。
祖母顿了下,见先生未出一言,便看着齐眉道,“先生出了考题,虽然是会有比较好坏,可你和齐英若是答不出直接说了便是,这样做对先生是不敬。”
“本就是学东西,不知晓不是罪过,虚心请教即可。”母亲有些着急。
大哥站出来说话,“二妹妹和五妹妹都是好性子的,断不不是随意戏弄先生。”
大太太摇摇头,齐眉和齐英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大太太更清楚,可好不容易才得了老太太亲自应允齐眉上学堂,若是两人不能自圆其说,那就是第一日就给砸了。
其实大太太不知道的是,前世也是第一日就砸了,还砸得彻底,齐眉再无机会上学堂。
齐眉把卷轴摊至先生面前,尽头的一圈卷着,也不去展开,先生也没有那个意思,面色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开口。
“回祖母、母亲、先生。”齐眉轻轻地开口,声音婉转柔和,“齐眉和二姐的考题答案是要当面呈现的。”
大家都是一怔,不知道这两姐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开始罢。”苏邪先生总算出了声,抬眼看着她们两姐妹。
齐眉和齐英对视一眼。齐英站到了正中,齐眉目光往身后一瞥,子秋快步上前,呈上了一支笛子。
这时候日头正好,阳光斜斜地穿过茂密的树叶照射下来,落在两姐妹的身上,她们屏息站定,苏邪手里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缓缓地摇着。
笛子递至唇边,悠扬的曲调霎时入人耳中。齐英闻曲舞起了身姿,谁都未想过,像齐英这样刻板又总是黯淡的女娃舞动起来也能有几分意思在里边。
并不是缠缠绵绵的曲子。从最先的柔和开始忽而转至紧张,一阵连着的跳音过后,齐英的舞姿也趋向缓慢,直到曲子戛然而止,齐英也俯在地上。身子弓着好似在悔恨在落泪。
在大家以为莫名结束的时候,齐眉眉目一挑,曲调再次从唇边传出,奔腾的气势被她发挥得玲离尽致,二姐猛地起身,随着旋律舞动身姿。
不停的旋身。直到曲调复又转向柔和,如开始的一般。
但又比最初始的柔情多了几分苍茫,直到最后一个音意犹未尽的止住。齐英福下身子,齐眉把笛子别在腰间,走到先生面前。
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整场都只见得两个女娃一个吹笛,一个舞蹈。
好听好看知其意却不知其心。
齐眉把卷轴的最后一圈展开。滚落出一只做工精致的画笔,把画笔恭敬的递到先生面前。“先生,该您了。”
苏邪先生眉毛一挑,似是觉得有趣,反问了句,“到我了?”
“是。”齐英也上前一步,道,“该先生题字了。”
“题字必有因,因未见,我如何题字?”苏邪胸前的扇子轻轻摇晃,青丝跟着飘起些,本该是透着仙气,他却透着邪气,邪而不让人生厌的邪气。
陶家其余的人并没有出声的,谁都看得出,齐眉和齐英这一出,先生并未觉得冒昧,反而起了兴致,和姐妹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先生却忽而把折扇收起,并没有接过画笔,声音淡淡的,“我若是不题呢?”
气氛冷了下来。
若是苏邪先生不题词,那齐眉和齐英的考题答案便是没有完成,没有完成也就罢了,如母亲先前所说,都只是为了学,不知晓也不是罪过。可整了这么大的排场,却没有收尾,只会分外难堪。
一个题未解,先生却当场又出了一个。
祖母也平静了下来,想看五丫头究竟要怎么解决。
齐眉依旧是呈递画笔的姿势,声音清脆的道,“齐眉与二姐把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理解用笛声结合舞姿呈现给先生看了,但最终的意思还得先生自个来写。”
“人都道这两句是说男女的绵绵长情却不得见,追至碧落黄泉也遍寻不见。其实还有别的一层意思。”齐眉说着顿了下,才缓缓地道,“还可作于对人生目标的追求,即使上天下地也不会放弃追求。”
苏邪先生眼眸动了下,低头看着画笔,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笔头上的精小荷花。
是苏邪最喜欢的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被硬冠上邪字又如何,目明则心清,心清则身正。
这个陶家的五小姐,真是有几分特别。
齐眉最后说了句,“上穷碧落下黄泉,给得了再好的意境,也只有先生才知道真正的含义。”
都传言是个身体羸弱的,除了面色苍白些,倒是也看不出哪里弱。苏邪先生唇角微微牵起一些,形成一个好看的笑容,提笔落了词。
大家都上前去看,苏邪的字看似随意得厉害,实则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
上边简简单单的一个‘正’字。
齐眉微微和二姐相视一笑,也松了口气。
小辈们都跟着来到西侧的小学堂里,齐眉的座位和前世一般依旧是在最后,前世的她满怀期冀的跪坐在软垫上,墨香味儿她到现在都记得。
如今她刚跪坐好,先生走上来,冲她点了点头。
坐在前边的陶蕊回头,“五姐姐和二姐姐真是让妹妹佩服。”
“也是先生不计较,还由得我们这般。”齐眉笑着道,“妹妹的画才是真真的好看,先生独独只夸了你的,妙手丹青呢。”
陶蕊有些得意起来,摇晃着头,“妹妹本是没主意的,问了姨娘画的意思,就想出了这个。”
“原来如此。”齐眉眼眸弯了起来。
先生的戒尺在台上打了两下,下边便立即安静下来。
老太太几人看了一阵,小辈们有认真的,有不专心的,但都乖乖的跪坐在软垫上,跟着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书。
老太太觉得舒心,陶家的孩子从来没有资质差的,现下陶家不济,这些孩子就是希望。
忽而看到站在一旁跟着长辈们看着学堂里头的齐勇,面上稚气已经褪了大半,他正是现在陶家小辈里最要担起责任的,明日开春的武试,不知晓可不可以夺得头筹。
老太太捏了捏手里的绢帕,大太太忙关切的问是不是要回去歇息了。
罢了,站在这一阵,小辈们反而会学得不自在,老太太挥挥手,带着众人散去。
到了酉初,先生放下了书册,第一日的教学总算是结束了,陶蕊老早就坐不住,可她几次冲五姐姐使眼色,对方都不愿溜出去玩儿。
先生总算说了下学二字,齐眉并不觉得累,只是跪坐许久不曾动弹,到底身子不舒适。
被陶蕊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苏邪先生都收拾好东西离去。
齐眉也跟着出了学堂,见先生上了马车,方向却是往父亲的书房那边行去。
大抵是和父亲说今日小辈们上学堂的情况罢,齐眉和二姐一齐回了园子。
大老爷的书房里,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射进来,苏邪笑道,“果真虎父无犬子。”
大老爷摆摆手,“勇哥儿毕竟年纪轻,免不了有些心浮气躁。”
指的是今日在花厅里插话的事。
苏邪却摇头,“我指的是陶五姑娘。”
“齐眉?”父亲倒是没有讶异,“她身上确实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东西。”
苏邪认同的点头,齐眉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并不是聪慧,如老太太所念想的,陶府的孩子个个慧根不错,没有愚钝的。
但齐眉身上多了的是一分由内而发的傲气。
就像她今日的考题答案,独树一帜,有点儿破釜沉舟的意味,却又料得到最好或者最坏的后果,而且都有后招。
别人家的小姐儿都是争着要学古筝,只是坐在那儿便有一股子沉静婉约的气质,让人赏心悦目。
但这陶五姑娘就不一样,器乐是寻常小姐不常拿来做技艺的笛子。
笛子象征一种气节,齐眉身上有傲骨,所以笛子更适合她。
和大老爷说了心中所想,大老爷哈哈一笑,“你也是见解独到,谁不说我这个女儿羸弱得风一吹就倒,只有你说她有傲骨。”
苏邪不答反笑,那种气节不是外表,是由内而发。
齐眉回了园子,外边天已经有渐黑的迹象,待到第二日起身,洗漱完毕后齐眉先去了母亲那里,和母亲低声说了几句,母亲面色变得厉害。
过不多久就叫来了倪妈妈。
月园的气氛是第一次这么安静,齐眉坐在母亲身边,倪妈妈跪在正中低着头。
母亲冷声道,“你跟了我多少年?”
这话一出来,倪妈妈有点儿哆嗦,大太太从不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再看一旁坐着的五小姐,抿了口茶,看她一眼,眸中竟是透着寒意。
VIP卷 第五十七章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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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算算有近二十载了。”倪妈妈声音很小。
母亲的话有些微微地颤抖,“跟了我这么久,我也不止是把你当老妈妈,在刚嫁进来的那段日子,你也一直服侍我,劝诫我……”
母亲说着停下来,齐眉注意到倪妈妈的脸白了一下。
“到了现在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今天是最后一次。”母亲的声音淡淡的,“以后你也别做事了,老实在后院里待着罢,常青也别在门口做活了,跟着李管事一起学学罢。”
李管事是专管账簿的,奴婢小厮的月钱都是经他的手,大家总得讨好他,母亲说让常青跟着李管事,那岂不是……
齐眉看向母亲,她的侧脸还是那样温柔,转过头拉住她的手,安慰性地抚摩着她的头,把门口的新梅叫过来,让她把齐眉送了回去。
坐在东间的床榻上,窗外是阳光明媚,齐眉许久都没动一下。
她本以为倪妈妈就算不死,也得是要被赶出府的,倪妈妈为谁做事连她都看得出,母亲怎会不知晓。
之前倪妈妈一直在东间转悠齐眉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故意和二姐商量了,做了一出戏给她看。
常青是家生子,可倪妈妈做了这样的事,还能被变相提拔。
齐眉头一次觉得看不透母亲。
这不是温婉善良的性子使然,这是原则问题,而且齐眉还记得去年在庄子里,母亲是如何训斥刘妈妈和梨棠的。
齐眉翻转难眠,第二日午后上学堂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被苏邪先生点名了几次,她才总算收敛了心神,不去多想。反正现在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即使去问母亲,她定是会如哄小孩子一般的哄她几句就作罢。
想着那张温柔的脸,其实这样看上去像菩萨一样无懈可击的母亲,是不是心里也藏着什么秘密。
下学的时候,二姨娘过来接陶蕊,陶蕊一下子扑到她怀里,齐眉过去福礼,二姨娘点点头,又道,“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昨晚睡得有些晚。温习了先生上学教的东西。”齐眉道。
说起先生,陶蕊立即抱怨起来,嘟囔着说每天跪坐那么久。腿疼得要命。
“回去让绣娘给你做一个软膝,绣娘手艺顶好,等做好了你戴上,跪着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二姨娘捏了捏她的鼻子。
二姐和齐眉一齐回了园子,两人的交流还是很少。最开始和二姐小声说起的时候,二姐竟是主动说要防着倪妈妈,齐眉先是不解,面上不动声色,二姐把小香袋递还给齐眉,什么也没说。
之后两人倒是意外的合得来。一个吹笛一个舞蹈,让苏邪先生都看得露出了笑意。
想起刚回来那日,二姐一早就过来看她。语气尤为的不善,还硬把斗篷借给她,非要拉她去给祖母拜年。
齐眉被拉扯得有些喘气不匀,二姐就立马放了手,齐眉静下来细细一想。去祖母那儿拜年未尝不可,而且她的礼物。年初一送是最好的。
…………
天气开始渐渐地热起来,到了小辈们做新衣裳的日子,陶府素来都是由绣院的绣娘们来根据个人的身形尺寸和喜欢来做衣裳和其余用具。
绣院并不大,一个老妈子带着一群绣娘在一个院子里。
严妈妈带着几个绣娘过去给小姐们和小哥儿们量身,小娃子都长得快,尤其是勇哥儿和贤哥儿,就一两月的功夫尺寸也能不一样。
齐眉辰时去请安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严妈妈说,头一次在府里做衣裳,所以想和绣娘们亲口说一说。
祖母听了笑道,“齐眉是起了打扮心思了,那便找那几个绣工最好的绣娘过去。”后半句是冲严妈妈说的。
这时候三叔进来,看样子是要商量过几日去田庄那边的事儿,齐眉便退下了。
在酉初下了学后,齐眉细细地净了脸,子秋进来说严妈妈带着绣娘们在正堂等了好一会儿。
几个绣娘清一色的身穿青色衣裳,但丝毫不显得黯淡,齐眉扫了她们一眼。
严妈妈带着绣娘们福礼,又道,“以前你们也服侍过五小姐,这是头一次做五小姐的衣裳,别怠慢些什么。”
齐眉想着大概是祖母的意思,她回府也大半年了,除了母亲和大哥身边的丫鬟公仆,其余的下人对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五小姐是克陶府的传言留得太久,比她在府里的时间久了几倍,多说一句,绣娘们心里才能有个底。
所幸祖母和父亲的态度转变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之后也定会和她的身子一样慢慢地完全好起来。
绣娘们仔细的给齐眉量身,一个年级颇大的绣娘忍不住的开口,“五小姐这身子骨也太瘦弱了,奴婢瞧着都有些看不过。”
“住嘴。”严妈妈斥了一声。
年级颇大的绣娘才惊觉自己失言,这要传出去了,还不得传成陶府对五小姐不好。
齐眉一直安安静静的,等到绣娘们量好了,严妈妈便准备告辞,齐眉忽而想起了什么,问着面前的绣娘们,“不知哪位绣娘姐姐现在有时间?”
严妈妈笑着上前,“小姐若是有什么要修补的,直接拿了让子秋送去绣院即可。”
齐眉转身快步走到东间,很快地又出来,手里拿了个小香袋,递给了那个年纪颇大的绣娘。
年长绣娘咦了一声。
齐眉苦恼的搓着手,问道,“是不是修不好了?都怪我粗心,这是二姐在先生来的前日送我的,但先前就不小心被钩子给钩破了,一直没戴,也忘了说要修。这会儿绣娘们来了才记起,破了这么大的地儿也不知晓还能否缝补好……”
“这个五小姐大可放心,就几针几线的功夫。”年长绣娘立马拍着胸脯,顿了下,又问道,“五小姐说这是二小姐亲手缝制的?”
齐眉点头。
“这个陶忆也做了个,大概是从五小姐这里看了觉得好看,就自个做了个。”年长绣娘说着笑了起来,拉着边上一个绣娘哈哈一笑,声音压低了。“偷偷戴小姐才能戴的饰物,难怪你要遮遮掩掩。”
齐眉看了过去,那个绣娘圆脸杏眼。长得有些温吞憨厚的样子。
陶忆,齐眉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深得府里女眷的欢心,所以特意给赐了家姓。
眼里的锐利一闪而过,齐眉抿着唇。走到陶忆面前,“能不能劳烦你来修补呢?既是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那修补起来也快些,我这儿也有针线。”
话音刚落,子秋就把针线盒拿了过来,啪地一声摆在八仙桌上。
陶忆呐呐地应下。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小香袋,果然如年长绣娘所说,一会儿就修补好了。
齐眉高兴的接过小香袋。“果然绣院里都是好手艺的绣娘。”
翻转过来仔仔细细的看,齐眉忽而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怎么没有小梅花?”
“五小姐,什么小梅花?”严妈妈轻声问道。
齐眉看着她,“二姐绣东西有个习惯。一定会在内侧绣个十分精小的小梅花,这个极少有人知晓的。罢了,那日二姐匆匆的给我,大抵是赶着做出来忘了绣。”
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严妈妈和子秋过来帮她顺着气,子秋叹道,“奴婢等会儿就去催催药,小姐自先生来之前咳嗽了一阵,之后便也没这么厉害过。”
严妈妈怔了下,嘱咐子秋,“现在刚入夏,天气难免反复,五小姐的身子你们几个跟着的丫鬟得仔细着。”
“是。”子秋应下。
“五小姐身子不适,老奴也不叨扰小姐歇息了。”严妈妈领着绣娘们走了出去。
在出门的时候,严妈妈深深地看了眼陶忆。
子秋把齐眉扶到东间,“小姐为何不直接去与老太太或者大太太说?”
齐眉摇摇头,那日二姐把小香袋递还给她,齐眉觉得有异,直觉的把小香袋翻转过来,看到内里并没有绣小梅花。
二姐的习惯极少有人知道。
对哮喘不好的小香袋不是二姐做的,是别人仿制的。
这会儿齐眉又把小香袋拿起来看,果然是做得极像,她想起了帮陶蕊做软膝的那个绣娘。
她做了这么一出,严妈妈都看到了眼里,那么老成的一个人,不用说都会想明白来去。
子秋端了药过来,齐眉闭眼喝了下去。
直接去说远远没有旁敲侧击有用,捻起一块蜜饯,口中的苦味被冲淡。
内室里,严妈妈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老太太正在抄写佛经。
“都办好了?”
指的是给小辈们量身的事。
严妈妈点头,“都办好了。”
“五丫头那里可是找到了满意的绣娘?”老太太正写着‘忍’字。
她很少叫齐眉的名字,还是打心底里觉得不舒坦,那时候齐眉出生,她就生了病,二姨太总说齐眉这名字不好,要改。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是,眉同霉,齐了所有的霉运,所以克她。
自个也没想过能让这丫头回庄子,而且也没想过明明身子弱成那样,还能顽强的一直到现在,还有好起来的趋势。
放在身边,渐渐地开始刮目相看,聪慧有气节,年纪小性子却尤为沉静。
今日五丫头一说要找绣娘来,老太太就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严妈妈一五一十的说了在东间里的事,老太太把笔放下。
“主子,这个忍字心上少了一点。”严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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