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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怪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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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呵呵,我用的是圣美雪洁面乳紧肤水。”
“噢?圣美雪洁面乳紧肤水?以前没听说过啊?”
“是啊是啊,新牌子,我老公的朋友在那家化妆品公司做事,所以拿来些试用……”
门外的声音随着厕所门的关闭消失了,产科的人变得还真是快,换我可没这么机灵。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来,站在镜子前叹了口气。医院最近不怎么太平,怪事连连,先是长孙医生的车里无故多了只死鸟,然后王院长办公室的墙上渗出血手印,接下来一个护士值班时看见死去的病人,现在又出了三眼畸形儿。刚才听这两个产科同事讲,还真是有些古怪。
我拢了下头发,在镜子前左右端详。自己看起来仍旧年轻漂亮,虽然这双眼睛透出若有若无的疲倦,像四十岁左右,被孩子家庭折磨的不成样的中年妇女。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曾香,你是最漂亮的新时代开山怪,咳,不要理会别人怎么说,要有自信,要手持三个代表,继续走傍大款这一金光大道!”
“咳咳咳!”
身后厕所最里面一扇紧闭着的门里,一个人急促的咳嗽,像是不留神被呛着了。我吓了一跳,匆忙推门逃也似的离开厕所。刚才偷听说别人说话,却没想到自己也在被人偷听,而且是那种有些过火的玩笑话,也不知道是医院的人还是病患亲属。我的脸颊滚烫,就连双手都有点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走廊里病人及家属阴沉着脸来去,我低头匆匆走过。再过会就到交接班的时间了,也许就能看到那个被产料护士说的很神秘的三眼婴儿。不知为何,我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说不清是为什么。也不是没见畸形儿,心早已麻木,但这一回竟隐隐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是与我有关!
(61)
腰间忽然一热,我放慢脚步,摸索腰上沉甸甸的玉带,心情一时变得有些复杂。
这条玉带是父亲送我的,说我八字轻,本命年带上压压,小鬼勾不走。我虽然是女孩,但打小就是无神论者,与总神神秘秘的父亲形成鲜明对比,真不知道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但是父爱如山,这份情却难以推却,只好日日带在身上了。
十一点,交接班完后,下班的姐妹们纷纷喊累死了,却又不急着走,跑去买来夜宵围坐在一起聊天。我忙着巡视那些皮肤粉红的小家伙们,无暇顾及她们又在八卦什么,但从门口路过时看见她们那一脸的兴奋就知道,绝对是大新闻!
监护室里赵姐和护士长正站在保温箱前,两个人都一脸惊恐。我刚要推门进去,却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她们的脸色发青,却又目露凶光,像是受到了惊吓,但又有能力将威胁到她们的事物扼杀在摇篮里。联想到刚在厕所偷听到的话,也许这个三眼婴儿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了吧?难道,赵姐和护士长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悄悄退后几步,定了定神,才重新向监护室走去,脚步故意发生声响,等到我推门进去时,赵姐和护士长已经在照看其他婴儿了,刚才的事像是从未发生过。
和护士长打过招呼后,我开始记录婴儿们的情况,除五号保温箱的婴儿口唇轻度发绀外,未有其它情况,赵姐已经加氧处理过了。
我重新走到赵姐和护士长刚才站的位置,眼前的保温箱里,一个看起来与其他婴儿没什么区别的孩子正在安静的睡觉,梦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只在两眉中间上方有一道裂缝,像长错了方向的皱纹,但看上去却非常可爱。我查看病历,上面写着:文彬,男,三眼畸形儿,呼吸系统感染。我皱了下眉头,大概是呛羊水了吧?这么小的婴儿,产科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检查完毕时,护士长已经离开监护室,赵姐正给一个不停哭闹婴儿按摩,我走过去旁观,这是个皮肤还发皱的女孩,淡粉色的小脸挂着两滴大眼泪,张着小嘴呀呀的哭闹着,声音并不宏亮,奶声奶气。赵姐一脸慈爱的给她做着按摩,并低声吟唱着一首儿歌,手指轻柔的在女婴身上抚过,不一会那孩子就安静下来,嘬着自己的手指重新沉入梦乡。
“你还是这么喜欢小孩子啊?”
“是啊,你看他们多可爱!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丫,就连睡觉都这么可爱,真想亲亲,总也看不够!”
“那还不自己生个?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赵姐沉吟片刻,忽然狡黠一笑,靠过来在我耳边轻声吹了口气,痒到人心里去了。
“要不,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个,英俊潇洒就不用说了,而且事业有成,包你满意!”
“哎呀,赵姐你说什么呢?”
我脸有些发热,想要一口回绝,却又没把话说死了,似乎有所期待。
我对自己的这种态度感到不解,难道我真的想结婚了吗?
“看看,我说中了吧?脸都红了!根据弗洛依德的理论,你越是回避的事,其实在潜意识里越是期待,小丫头想男人了吧?”
“赵姐你怎么这样?不理你了!”
我说着撅着嘴赌气似的离开监护室,心里却跳的异常快。也许我真的是想嫁人了,可是那人,他知道我的心意吗?走廊里灯光昏暗,我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五号房里两个产妇还没睡,正在给孩子喂奶,疲惫而又浮肿的脸上浮着淡淡的幸福。我又看了一圈,一切正常,其他查房的同事都回到各自的岗位,我也跟着回到休息室。出乎意料的是,下午班的同事们居然还在聊天,甚至有一个白班的同事也在。真是天大的八卦新闻啊,勾起我的好奇心,我收拾妥当,也加入其中。
她们在谈是今天出生的三眼畸形儿,文彬!
2
“文彬的父母入院登记上写的农民,但是两人看上去都并不像农民,反而像城里人,甚至比城里人还有气质,像那种超然世外的高人,只是为世俗所累才偶尔一降红尘。你们没看见他们俩对生出个三眼妖怪毫不介意,就像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所以我说,他们这一家子都神秘的很哪!”
说这话的是许兰,她说别人神秘,其实她自己就神秘的很。据说许兰是道家弟子,什么水镜门第多少代传人,还有人看见她在值班时打坐,摆些个奇怪姿势,不过她从来不承认这些。
有时我问起,许兰就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反问:你见过我这么入世的道教弟子吗?我知道许兰又在玩文字游戏,道家和道教并不是一回事,但我总分不清,都跟道有关,干嘛要分家和教呢?
“喂喂喂,我听说那孩子一出生就能开口说话,是真的假的?”
我插话,姐妹们齐翻白眼,看来我又八卦晚了,这话题她们大概已经谈过了,但许兰还是给我讲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与其他事情相比,我更关心这个,因为与长孙青有关,那个令我神牵梦绕的男人。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说是长孙大夫接生的,那孩子一露头,突然就抓住长孙大夫的手指,开口说……”
许兰停顿一下,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她总喜欢在关键时制造些紧张气氛。
其他姐妹显然都已经知道文彬说的是什么了,却仍一脸悚然若惊的模样。
“那孩子抓住长孙大夫的手指,突然睁开第三只眼睛,冷冷的说:是你!”
(62)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手心里竟全是汗。
文彬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然是畸形儿,但一出生就能说话,这也太过离奇了。而且,他为什么要对长孙青说那句话呢?难道我所心仪的长孙青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匆忙将这念头驱赶出大脑,长孙青对于我来说就像圣人,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他怎么可能做过坏事?不可想像!
“好啦好啦,接着说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应在巡视的李莤竟也在这,要被护士长发现肯定又要挨批。
“我也是听说的,曲燕沐是海关一个姓张的领导的二奶,不过给抛弃了,你们看曲燕沐死前的模样,其实也很可怜,要不是怀孕,还真是个美人哪!”
“是啊是啊,她入院到难产,最后死的时候都没来个人看望她,真可怜。”
曲燕沐我知道,她死前,我查房时经常看见,这是个妩媚而又安静的女人,即使怀孕也掩盖不住她那种由内而外的艳丽,因为怀孕行动不便,我常帮她,所以偶尔也说上两句话,后来她死了还是我给收拾的遗物。
但是,这与三眼畸形儿文彬有什么关系呢?
都说女人的思维是跳跃性的,但她们这跳的也太利害了吧?
正在这时,许兰突然一蹙眉,起身跑开神秘兮兮向门外张望一眼,然后才回来坐下。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护士长看见的那个女鬼,其实就是曲燕沐!”
同事们都发出惊讶的低呼,我也倒吸一口冷气,心底压了几天的事情突然豁然,曲燕沐女儿的死,也许真的跟护士长有关!那么,三眼畸形儿文彬都对护士长说了些什么呢?
事情还要从上星期说起,那是星期五的晚上,曲燕沐的预产期还没到,但她接了个电话后突然就晕倒在病房里,然后羊水破了,有早产迹象。值班王大夫诊断要生了,送到产房时开始大出血,决定进行剖腹产。那天正好是长孙青值班,我跟在产科的人后面,直到产房门口,被护士长叫了回来。护士长那天有些心不在焉,而匆匆赶进产房的长孙青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猜他大概又和妻子吵架了。
后来曲燕沐剖腹产生了个女儿,因为是提前两个多月的早产儿,所以身子弱,呼吸系统有些问题,被送到监护室的保温箱,护士长亲自照顾。刚为刚交接完,夜班的姐妹接手工作,而我的心全扑在长孙青身上,也就没注意护士长。下班后,在医院大院望着长孙青的办公室,直到那盏灯亮起后才放下心,回了家。
第二天再上班时才听说,曲燕沐早上手术时大出血死了,她的女儿也因为早产太过虚弱,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可是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曲燕沐的女儿我见过,虽然是早产儿,但并不像那种会随时咽气的样子。加上护士长那晚心神不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她失职才造成那女婴的死,心里有愧,所以才会幻视见到曲燕沐的鬼魂。
我打住自己的杂乱的念头,暗处嘲笑,也许最近看黑猫社的恐怖推理小说看多了吧,竟会这样怀疑自己的同事。
“是真的!那晚我也看见了,真是曲燕沐!不过她的模样不像是怀孕的样子,穿一身套装,在走廊里一闪就不见了,吓的我站在那半天没敢动弹!”
“不会吧?那她和护士长都说了什么?”
许兰一脸凝重的问,白班的唐娜忽然打了个冷战,脸色发暗,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我当时正要去收集三号房的尿,突然就看见曲燕沐站在护士长面前,护士长脸都青了,我听见曲燕沐说:还我女儿的命……”
唐娜说到这,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其他姐妹也都被吓着了,只有许兰仍一脸凝重。
“你们在这干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历声责问,所有人都吓的尖叫起来,这反而让门口那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回过头去,门口站着脸色阴沉的护士长,她略一踌躇,重又恢复严肃的脸孔。
“上班时间都聚在这里,万一哪个病房出现问题,你们怎么办?也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同事们都低下头,从护士长身边溜出门去,李莤在走到护士长身后时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飞快的跑掉了。
我也匆匆溜出休息室,但在经过护士长身边时,忽然闻到一股异常好闻的清香,淡淡的郁金香花香,有丝冷静的艳丽在里面,是我心仪以久的法国香水!但是,行事一往低调的护士长怎么会使用这么昂贵香水?我带着一脑袋的疑问跑开了,在检查今晚的备药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唐娜是白班护士,她怎么会看到曲燕娜的鬼魂和护士长说话?虽然我不信鬼神,但不是说鬼都是晚上才出现吗?还有曲燕沐的死,她是剖腹产,怎么可能从晚上一直手术到早晨?这其中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些不该属于我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跃出,让我心烦意乱。
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到一丝不安,仿佛有巨大的阴云笼罩。因为三眼畸形儿的出现,世界随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惊变。
夜里三点多,医院里总算安静下来,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哪个病房偶尔传出婴儿的啼哭,还有初为人母的女人低声的哄慰。
我在咨询台坐着核对帐目,本子上那些数字跳来跳去,我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心思又飘到城市夜空里去,长孙青这会已经睡着了吧?大概又是在沙发睡的吧?他和我说正在办理离婚,但是关于赡养费问题两个人还没谈妥,他妻子请了律师,三天两头的到医院查长孙青的收入问题,甚至闹到院长那,说长孙青每月收取药代表的回扣在五位数,要把这也算进长孙青的正式收入。
(63)
“长孙青真的每月都会收那么多回扣吗?”
我轻叹一声,他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那么完美,但这么完美的人会收取药代表的钱吗?虽然我也知道,在医院稍微有点实权的医生都会收回扣,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长孙青,我不愿把他和那些贪婪丧失医德的人相提并论。
不过,如果不收药代表的回扣,做为一个普通医生又能拿什么买房买车呢?
我心里矛盾至极。
长孙青根本没向我承诺什么,甚至根本没有表白,我却已经在替他考虑现实问题,是不是太早了呢?想到这里,我脸有些羞红,隐忧中却感到幸福,如沐浴春雨。
眼前的帐目更加跳跃了,我叹息着,目光也不知在看什么地方,茫然若失。
“啊!!”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探身张望,刚好看见护士长撞开监护室的房门,倒退着跑出来,最后一跤跌倒,满脸惊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周姐,出什么事了?”
李莤和我同时赶到护士长身边,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颤抖着指向已经关闭的监护室房门。我和李莤都明白,让护士长惊恐的事就在房间里。李莤把脸色惨白的护士长扶起,却不敢去推门,只惊慌失措的望着我,护士长则颤栗不停。
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半闭着的门,监护室里有一道目光直直扑来。我看见了,是三眼的文彬,他双手扶着保温箱的玻璃爬起身来,一脸诡异的表情。像是狞笑,又像是看透一切后的表情。而他额头上的那第三只眼睛,睁开了!
3
直到下班,护士长都没敢再进监护室一步,甚至连那边的病房都不去巡视了。同事们议论纷纷,恐怖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医院。
赵姐也不敢呆在监护室,推来推去,被认为三眼妖有好感的我,去照顾监护室的宝宝们。
三眼畸形儿文彬醒了,摇着小手在保温箱里的空中抓着什么,一会又嘬着自己的手指专注的看着什么,又过一会突然灿烂的笑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居然能笑的这么好看,而且能独立的爬,实在有些吓人。
文彬的第三只眼睛已经闭上了,可我的眼前却仍是那只畸形眼的样子,眼黑占据了大半眼球,漆黑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而那是怎么的目光啊,阴冷像是从地狱中瞥来,仿佛直投进人的心底。那些阴暗的角落,每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都似乎被他看到了,压抑得无法呼吸。
也许世间真的有鬼神吧?也许,文彬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许……
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在厕所偷听到的事情,长孙青真的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连同护士长和赵姐。要不然他们面对文彬的第三只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腰间的玉带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让手脚冰冷的我能保持一份镇定。
现在我开始感谢迷信的父亲,也许他是对的。
文彬的母亲按响铃声,到给孩子喂奶时间了,我小心翼翼的把文彬抱出来,递给他母亲。文彬的母亲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面孔清瘦,不像一个孕妇,她目光淡然,并没有其他母亲那样慈爱,像是这事与她没什么关系一样。文彬的父亲则始终看着自己的妻子,目光从没落到文彬身上。
我站在一边感到困惑不解,这究竟是一对什么样的夫妻?
文彬的母亲解开上衣,她浑身上下也只有乳房像孕妇,她将散大的乳晕中那一点塞进文彬嘴里,轻轻的捏着,奶水过多,从文彬嘴边溢出。我忙上前指导,告诉她应该用什么姿势喂孩子吃奶。
“好了,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有些犹豫,这事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不过按照惯例,观察一段时间后就应该可以出院了。
“大概一周左右吧!”
“要这么久?”
文彬的父亲皱起眉头。
这个三十多岁儒雅的男人在一旁突然说,似乎有些不满。文彬的母亲则露出难道的笑意,轻轻的将文彬搂在怀里,双唇印在那紧闭的第三只眼睛上。
“也好,我可以多休息几天。”
“嗯,那就多休息几天吧!”
文彬的父亲立即释然,长出一口气。
我把文彬抱离病房时,真切的听到文彬的母亲说了句。
“让他多看几眼这个世界,也是好的。”
古怪的夫妻,古怪的婴儿。
不知为何,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
下班时我等很久才见来交接的人,她们似乎都对我平安无事感到惊奇,其实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居然能在那么吓人的婴儿身边呆了一夜。而且在同事们的目光里,我还看到了其他一些东西,讥笑和不解,还有鄙夷。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回家的路上,我挤上公车,在人群间一路摇晃,神思有些恍惚,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在我随着车颠簸迷糊中时,突然感到有些不对,身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顶在臀部,我猛然惊醒,居然遇到公车色狼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公车色狼,平时听同事讲起时害怕的样子,还一脸鄙视,觉得遇见这种事应该回身一脚,直取胯下,让臭男人知道女人不是惹的。但真让我遇上了,却和同事们一样感到惊恐无助。心跳的利害,根本不敢回头看,害怕看见一双充满欲望凶恶的眼睛,只是向前挤,可身后那人却不紧不慢的跟着,像只讨厌的大苍蝇。
(64)
该怎么办?我没了主意。
车厢里非常拥挤,根本没有空间回身踢一脚,可又摆脱不了那人的骚扰,我几乎急的要哭了。身为女人,我还从未感到自己哪点不如男人,但现在,我却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女人,需要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保护。
如果这时刻,长孙青在身边该有多好!
车终于到站停了,我逃似的下了车,那个猥亵可恶的男人没再跟来,我长出一口气,勇气又回到身上,对着远去的公交车直中指,口中喊出平生第一句国骂。但再仔细一看,回家的路只走了一半,不由的有些泄气。
要是有一辆自己的车就好了,我边走边想。
突然间,我想明白早上下班时同事们鄙夷的目光,是有人听到我昨晚在厕所的话,传了出去!这会大概妇幼保健医院里所有同事都知道了吧?我顿时感到羞愧无地自容,那些话虽然是玩笑话,可传到别人耳朵里大概就已经变了味,要是传到长孙青耳朵里,那该怎么办?
我感觉到,街上行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在嘲笑:看哪,这就是那个以傍大款为人生目标的丫头!
天哪,如果长孙青也这么看,那我就不要活了!
到家后,我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把自己丢上床,犹豫再三,还是给长孙青打了个电话。他今天白班,这会应该在巡房,大概不会妨碍他工作。
“喂?是我……”
“曾香啊,听说昨晚你和那个畸形儿呆了一晚,他没再说什么吧?”
我没料到长孙青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发愣。
“噢,没有啊!”
“对了,我还听说你要傍大款,是哪个帅哥有这么好的运气?”
“没有没有,你别听她们瞎说,根本没有的事。”
“呵呵,没关系,其实你也该嫁了。”
长孙青不三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后就挂了,但他的每一句话都似乎话里有话,像是在指责我水性杨花,这让我感到委屈,但转念又觉得他似乎在暗示我什么,也许我该再主动些。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响着,亘古不变。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4
今天我休息,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可不管怎么收拾都觉得房间里很乱,心情也很乱。
后腰有些痛,小腹也不舒服。我从小就痛经,每到痛经时都感到生不如死,但自从戴上父亲送的玉腰带后,痛经似乎得到缓解,但心情却还是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父亲一早就出门了,说是约了人打牌,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其实是躲我,这个老狐狸。
电视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李湘满脸假笑,故做惊讶的神态让我心烦。换台,是央视版神雕侠侣,小龙女正和丐帮打扮的童年杨过在花间追逐游戏,怎么看怎么滑稽可笑。
关了电视,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文彬,心底竟涌起一丝寒意。
起身到窗前,外面风和日丽,我在画布上继续涂抹那画了近一个月的油画。是答应一位孕妇朋友,帮她画的婴儿,基本已经收工,只有局部还需要修改。我注视着这幅画,忽然感觉缺少了什么,持笔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前伸去,快速的在那婴儿两眉间挥动,只片刻功夫,一只竖着的眼睛已经在那张纯真的脸上成型,而且是睁开的!一如文彬昨晚看着我的模样,整幅画顿时变得诡异莫测,那原来可爱的笑容变成了讥讽,甚至恐吓。
我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我画的,静静退后一步,画笔从指间跌落,我匆忙弯腰拣起。再抬头仔细看去,那第三只眼睛正邪恶的逼视来,仿佛要从画布上爬下来,甚至有婴儿的笑声在屋里响起。画笔再次落地,而这一回我已经没有勇气拣起。
怎么会这样?我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我感觉到了,那一股巨大无形的恐怖力量在逐步控制住我,它在侵蚀我的灵魂,毫不留情。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三眼的畸形儿,文彬所带来的!
5
躺了一下午,在接近傍晚时,我终于决定出门。
刚进妇幼保健医院那会,是周小小带的我,她那时还不是护士长,人很随和,每晚都给同事们带夜宵,有同事病也总细心关照,很得大家喜欢。记得有一回我夜班迟到了,护士长只是笑笑,说我虽然迟到了,但能平安的来上班,她就放心了。
这个城市是安全的,从表面上看。
我独自一人在街道间,常去的那家‘路过酒吧’亮着灯,我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今晚调酒师不在,反倒是多了个英俊的琴师,脸庞棱角分明,手指像女孩般纤长,但看上去却充满力量。他正在聚光灯下半闭着眼睛拉着小提琴,琴声悠扬,仿佛能够穿透一切。
我叫了杯啤酒,在昏暗的角落里坐下。
这家‘路过酒吧’是长孙青常来的地方,我总来,叫上杯啤酒,然后躲在暗处看他和朋友们谈笑,那样英俊儒雅,眼睛明亮像有月光在里面,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我猜他大概知道我也来这里,因为有几次我看见他有意识的向我这边张望,每回都让我心跳得几乎晕倒。
只是,长孙青从没走到我身前过。
我像往常那样喝着啤酒,随意的翻看女性时尚杂志,眼角却突然一跳,心里似乎感应到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我抬头在酒吧内扫视,最后目光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是一位年轻漂亮而且时尚的女人,做过等离子烫的披肩发,修剪得很整齐,像一匹黑缎子般在吧台前的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脸孔经过精心妆扮,黄金的耳饰,细长的垂着,随着主人的活动而摇曳不停。一身性感的黑色晚装,大胆暴露却又不失典雅。那模特一般的身材坐在高脚椅上,越发显得脚踝纤细。此刻她正挺直了胸和吧台后的人说话,不时发出妩媚的笑声,连我这女人都觉得秀色可餐了。
(65)
然而这并不是引起我注意的原因,我重新观察她的脸,那张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仔细回忆,猛然间一惊,她竟和已经死去的曲燕沐长的一模一样!
我像是坠入冰窖,从前的信仰顷刻间全被推翻。昨天听同事讲的曲燕沐的鬼魂,竟真的存在!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我瑟瑟发抖的坐在角落里,望着不远处那个从地狱而来的女人。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不对,她有影子,而且还在和男人搭讪,眼波流转,怎么可能是女鬼?
那么,她是谁?
我终于不再抖了,并嘲笑自己竟变得这样胆小,什么都信,失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许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吧!
镇定下来后,目光重新落在那个女人身上。我仔细观察,她和曲燕沐长得真的非常像,甚至连说话时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那妩媚的笑容,甚至更加艳丽。虽然我还不知道她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曲燕沐应该有血缘关系。也许是孪生姐妹吧!
这个女人喝了几杯酒后就准备离开了,可是却拒绝了那几个一脸色急相的男人,巧笑嫣然的离开。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决定跟踪她。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穿过几条街后,她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我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跟进去。这里已经是拾荒者聚居的地方,单身女性深夜到这里总是不太安全的。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提心吊胆地走进去。
那个女人不见了!
我正握着小手电筒四处寻找,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在找我吗?”
我转身用手电一照,顿时吓了一跳,被我跟踪的女人此刻正眯着双眼盯过来。
“麻烦你把手电筒关了。”
她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丁点感情色彩,可我却感觉到一丝熟悉的鄙夷。
这个女人居然鄙夷我?这让我很不服气,她不就比我丰满点,穿的比我少点,个子比我高点,还有比我漂亮一点,至于鄙夷人家吗?
虽然不高兴,但我还是关了手电筒,因为用手电筒照着别人的眼睛,似乎不太礼貌。
“你在跟踪我?”
她第二次发问,我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万一攻击我怎么办?我向身后瞥去,试图寻找一条逃跑路线。对面的她在黑暗中笑了,有些得意扬扬。
“不用想逃,我知道你在跟踪我,我还知道你是妇幼保健医院的护士,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坦白让我一下子镇定下来,心里竟然不怎么害怕了。
“我知道,你和曲燕沐是孪生姐妹。”
“咦?”
这一回轮到她吃惊了,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我也能想像得到她惊奇的目光。这让我感到一丝快感,像是报复得逞。她的反应从侧面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曲燕沐果然有一个孪生姐妹,只是还不知道她是姐姐还是妹妹。
“跟我来吧!”
她此刻的声音给人以慵懒的印象,但却似乎有着未知的魔力,让我感觉自己非常安全,可以跟她到任何地方。
我们从来路返回,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达她的住处。而这期间,我知道她的名字,曲燕沁,她是曲燕沐的姐姐。还有,她是一名夜总会出台的小姐,刚从别的城市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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