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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骨-原名百魅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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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自己寻找食爱的魅生已经数年,此番遇到我真是不可求的机缘,问我是否愿意帮他一个忙,吃掉他母亲的爱情。
  关于他母亲的故事,则又是个爱情悲剧。
  他的母亲无姓,只有个名字,唤作梨花,本是当初江南莫家培养的一名杀手唤作三月雪,后来机缘巧合遗落了随身的一枚玉佩,莫老爷乍见后随即招来她询问,方知这是自己当初逃难时遗落在外的小女儿。
  小女儿锁骨处有一枚梅花胎记,因此当初取名为莫梨,一是谐音茉莉二谐音莫离,意境虽取得巧妙,可莫姓并没有镇住“离”字的劫难,永泰元年瘟疫横行,三岁的小女儿就此流落在外。
  然后小莫梨在当了两年乞丐之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给了她一个馒头便离开了,她回到组织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乞丐,组织便收留了莫梨,同样当做杀手来培养。
  要说命运这个东西,还真的弄人,将莫梨捡去的这个杀手组织,居然是莫家暗地里培养出来的,老太爷知晓三月雪身份之后,差点悔得肠子都青了,搂着自己小女儿口口声声说要好好补偿。
  老太爷说到做到,莫梨住的屋子,是莫府最好的房间,莫梨穿的用的,是天下最好的物件,说句不夸张的话,若是莫梨想要星星,老太爷都会派了人去天下各地寻找陨石。
  可谁又能料到这个此莫梨并非莫梨呢?
  三月雪并非莫老爷的小女儿,这事情除了她知道,还有真正的莫梨。
  只不过真正的莫梨在哪里,恐怕就只有三月雪知道了。
  这是个相当复杂的故事。
  十五岁的时候,她和莫梨以及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放到了山里,进行再一次的试炼,这一次,组织头目说:“你们这些人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三月雪仿佛生来就是做杀手的,她刀起刀落,收割着同伴的性命,118个孩子,一多半都死在了她的手里,最后,只剩下了她和莫梨。
  莫梨将藏在身上的玉佩取出来放在临近的一棵梨树下,那时梨花开得葳蕤,风一吹便如同雪花般落下。她说:“若是我死了,这玉佩就送给你吧。”
  三月雪淡淡道了句:“我不会手下留情。”然后银光一闪,莫梨便躺倒了在梨树下。
  一招毙命。
  这是莫梨自己选择的,选择报三月雪当年的一饭之恩,三月雪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将那枚玉佩捡起,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天起,她将自己的本名抛却,改成了三月雪。
  后来,她知道了莫梨的真正身份,便找了当初同在组织里学习医术的夏枯草,让他在自己的锁骨处画一朵梨花,要像胎记那般水洗不掉。
  这么长时间以来,三月雪大大小小的伤全是他医治的,对于她的身体,这世上恐怕是他最熟悉,所以当三月雪提出这件事后,夏枯草当即让她脱了衣服,一边准备药材一边道:“这种染色的草药有毒,虽不会损害人身体,但是会让你时时感觉到如万虫噬咬般疼痛,直到你死,无药可解。”
  对于三月雪来说,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父母之仇来说,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要的是莫家覆灭。
  组织里的人欺她年幼不记得事情,却不知道她自幼早慧,清楚地记得因为这个组织看中了她的天分,杀了她一家将她强行带走。
  原本,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唯一的破绽就是夏枯草。
  三月雪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当她成为莫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恳求了莫老爷,让夏枯草做自己的夫君。
  她告诉夏枯草,当初这条命是莫梨留给自己的,所以她不能忘恩负义,要用莫梨的身份尽孝道。她还告诉夏枯草,她喜欢他,从他第一次给她治伤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大婚那一夜,夏枯草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道:“梨花,我少时曾被莫老爷所救,他是我的恩人。”
  这意味深长的话里,究竟饱含着什么,谁又能清楚。
  然后三月雪陷害莫家谋反,上面下来旨意要杀莫家满门,在众多哀戚声音里,莫老爷也只是叹气:“是我对不起你,你又何苦牵连这么多人?连自己——”
  三月雪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是你的女儿,所以这满门里,并不包括我。”她笑得像地狱里盛开的红莲,妖冶放肆,却恶毒无比。
  莫老爷不信,官兵也不相信,锁骨处的梨花,并不是随便哪个姑娘会有的,精明的莫老爷,又怎么会认错小女儿?
  唯一能给三月雪作证的,就是夏枯草。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这个亮了无数火把的院子里,这些惊天动地的哭闹声与斥骂声里,夏枯草缓缓走了出来,走到了三月雪的身边。
  他说:“她肩上的梨花是我绣上去的,我为她作证。”
  然后呢?然后没有然后了。
  夏枯草救了三月雪,却告诉她:“我是你的夫君,你若是作为莫家人死了,我也难以独活,不过是顺手而已,从此山高水远,便再不相见了吧。”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袖子。
  这只小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偏偏长得修长纤细,让人误以为是谁家的闺秀。
  夏枯草的手覆了三月雪的,稍稍用了用力,便挣开了。他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一次,三月雪没有再拦他。
  她只说了一句话:“溪山下有处叫做晨霭的院子,我会住到那里。”
  如果,如果他可以来到溪山,如果他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那座叫做晨霭的院子里曾经住着很幸福的一家,这一家在多年前不知道惹了什么仇家,一夜间血流成河,偏偏少了个唤作梨花的女儿。
  如果,如果他曾稍稍靠近过那座院子,或许会遇到一个唤作夏半生的男孩在院子外玩耍。
  只是可惜,她等白了头,也没等来他回头。
  夏半生说:“我知道母亲这辈子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她身体不好,如今油尽灯枯已是垂死之态,我希望她临死能轻松几天。”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这夏半生的娘亲活得也真够悲催的,大概临死都不清楚那个叫什么夏枯草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忽而又想起了拂姬,便问:“拂姬的性格是不是和你娘很是相像?”
  夏半生点点头:“是有七分相像。”
  顿时,拂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立即从只高傲的七彩孔雀变成了被烧焦了羽毛的灰孔雀。
  傅钰说:“那还是只孔雀。”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慷慨陈词:“她那臭脾气无论是被雷劈还是被火烧,都不会改变她目中无,无魅生的傲里傲气的德行。”
  当然,我和傅钰的对话是在离开夏半生的房间后进行的,地点是傅钰的房间,时间是晚上,前因是他让婉兮将我唤来商量白日里夏半生的事情。
  我托着下巴挨着桌子坐下,寻思着道:“不过我瞧那夏半生彬彬有礼的模样,应该不是有这种惨烈性格的人。”
  傅钰半躺在小榻上,一条腿曲起,右手搭在膝盖上曲起了中指上下敲着,似笑非笑:“说不定那是他的隐性性格呢?表面上看不出来,骨子里藏着呢。”
  我放下胳膊伸着头反驳:“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感觉这夏半生人不错,而且他第一句话就是说我比从前漂亮多了,可见还是我的故人。”
  傅钰忽然变了脸色,他端起小几上的茶盏灌了口凉茶,这才恢复了常态,道:“我叫你来是为了商量要不要吃他母亲爱情的。不就是夸了你漂亮么,公子我夸你多少句也不见得你这样子三句两句不离口地叫着我名字。”
  如此这般,我忽然来了兴致跑到他面前挑起他垂在额角的一缕头发,学着他平日里似笑非笑地样子:“你这可是吃醋了?”
  其实只是一句调笑,并没有想让傅钰付诸实践的,偏偏他是个实在人,非得将吃醋这件事给坐实了,用他的话说,如此才不毁他的英明形象。
  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其中是否存在关系,傅钰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夏半生面前宣布自己的正房地位了,义正言辞地告诉夏半生:“她是我的妻子,以前是,以后也一定是,所以那些不该说的话希望你能烂在肚子里,玉儿她也不屑于听你那些话。”说完还不忘记回头瞪我,“你自己说,是不是。”
  我觉得傅钰此番委实祸害本姑娘一向美好的形象,怕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连忙胡乱点头应下了,然后赶紧拉着傅钰从夏半生的房间里退出来。
  本姑娘发誓,若是再同傅钰比谁脸皮厚,定要先寻块豆腐将自己撞死。




☆、19第十二章(全)

  没想到夏半生也跟着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处,盯着傅钰的目光意味深长:“夏半生何德何能,居然也能看到你自乱阵脚的时候。”
  傅钰戳了戳我的胳膊,打哈哈:“嘿,他说你呢。”
  我狠狠瞪他一眼。
  “其实我对你和阿衡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当年她落下悬崖,我只是她的大夫而已,她甚至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更没有告诉我她究竟为什么会落下悬崖。”
  傅钰虽说仍旧是那副笑容,可是眼神已经变得相当犀利。
  夏半生能顶住压力不温不火地继续说下去,已经让我十分佩服,更何况,他字里行间都在挑衅着傅钰的权威:“虽然我医术很好,可也没能治好阿衡的伤,她的亡故已经在我的预料之内,今日若非你这般紧张,或许我还真的不会往别处想。可是现在,傅钰,我开始好奇当年玉衡的死因了,这可如何是好?”
  傅钰听罢眯了眯眼睛,他牵起我的手,淡淡道了句:“关于当年之事事情,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恐怕比我讲得还要精彩,夏公子若是好奇,大可去街角的香茗馆要上一壶好茶,边品边听,也别有趣味。”说完望了望天,“我瞧着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他俩话里有话,我自问是个心思单纯又不喜多事的人,所以一只耳朵听了另一只耳朵就顺便出。看星星看月亮看鞋面看了半晌,这俩人终于结束了对话,傅钰牵着我的手离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到最后一个分叉口,本应该他往左拐我往右拐,这人却像是失了魂般拉着我就往左走,我顿住脚扯了扯。
  傅钰回头瞅瞅我,眼神里还带着迷惑。
  我指了指另外的方向。
  他恍然大悟,于是同我一起,往右边拐了。
  其实傅钰只是同我讲一讲那发生在七年前的旧事,用他的话说,这些事情若是由别人告诉我倒不如他讲得清楚些。
  他这边话刚刚落下我就站了起来,指着门问傅钰:“我们要不要把夏半生也叫过来听听?”
  傅钰郁结,眼睛瞪得浑圆:“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我笑眯眯地回答:“其实你可以当我大智若愚。”
  傅钰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茶盏,稍稍侧脸一阵猛咳,咳完继续面无表情:“故事应该从八年前说起,那年杏花微雨,阿衡忽然起了去城外游玩的兴致……”
  他的嗓音低沉,听到耳中却有些飘飘渺渺的感觉,大抵是因了他迷离追忆的神情。
  故事很简单,他们遇到埋伏双双落下悬崖,他一手抓紧了阿衡,另一手抓紧了峭壁上凸出来的枯树干,可树干支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阿衡放开了他的手摔了下去,他本是要追着她下去的,奈何上面的救兵赶来,把他救了回去。后来他失忆,错将玉衡的妹妹玉芷认作了心爱之人,即便是玉衡回来,也没有恢复记忆。
  大婚如期举行,他掀开了玉衡的盖头,阴差阳错居然娶来了真正的玉衡,可他却不这样认为,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做了一些很伤人的事情,然后本就虚弱的玉衡去世。
  追根究底,若非玉芷冒充了玉衡姑娘,这爱情悲剧或许就能圆满了,可见按照正常的人物感情发展,这傅钰应该是厌恶极了玉芷的。他却将一个长得同玉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留在身侧,莫非另外打着什么罪大恶极的阴谋?
  我这心里的小九九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傅钰满脸黑线地瞪着我:“合着你这么长时间以来还存着这心思呢?”
  我垂头敛目,装乖巧。
  “你虽然相貌同玉芷相似,可我却并非那看重相貌的人,喜欢的也是你的性情。”他说完放下茶盏站起来,道了句,“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雕花的木门遮住了他的身影,我拍拍自己脑子,貌似刚刚听到他说,喜欢我?
  唔,若非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曾经着重强调过我的性情颇像他那个心上人,这还真是一件值得兴奋一下的事情。
  毕竟,被这种有地位有相貌,即便是性格很恶劣的活男人喜欢,是相当肯定我作为一个魅生魅力的体现。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就去了傅钰那边等着,原计划是夏半生来的第二日,就随同他一起回他家,可事情貌似出现了小小的变故,傅钰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退出门,恰好遇到了婉兮,便拦住她询问傅钰的行踪。婉兮很委婉地向我抱怨:“公子昨晚训斥过我了,说是姑娘讲婉兮捡回来的,保护姑娘安全才是婉兮要做的第一要事。”
  “他走了?”
  “公子有事情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说,姑娘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就是。”
  这婉兮姑娘哪里是将保护我放在了第一要事的位置,分明是将公子的话放在了第一,怕是我表情里遗漏了什么情绪,这姑娘忽然犀利地抬眼瞧我:“姑娘早已猜出婉兮的身份,又何必做出这等惺惺姿态。”说完擦着我的肩膀潇洒离开。
  我挠挠头,很是莫名其妙了一番。
  即便是我猜出了她的身份,她又生的哪门子气?这让我很是疑惑自己做魅生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回房间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拂姬,她去寻她师兄不得,正巧也是回自己房间。
  所谓冤家路窄。
  同是讨厌我的人,大概应该能相互理解,便将刚刚的事情说与她听了,拂姬扯着嘴角笑得颇为嘲讽:“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别人卖力演出,很有意思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却没憋出一个字。
  于是拂姬姑娘也擦着我的肩过去了,不同的是,她走过去又回过头来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听说街角的香茗馆的说书先生最近在讲平毅大将军的事迹,你若是想听听当年事,可以去那里,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说完,意味深长地一笑,潇洒离开。
  这姑娘绝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我若是真的去了香茗馆正好随了她心意,偏偏那寂静了多年的好奇心出来找麻烦,我在廊檐下望着天忧伤了许久,终于决定往那香茗馆跑一趟。
  偷听真真不是君子所为,好在我并非活人,不可用活人那一套理论来和死人讲道理,于是偷听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傅钰和夏半生正在靠窗的位置谈论着什么,我离得远,听不真切,再加上那台子上的说书先生正慷慨激昂,底下的茶客也不住地叫好,偷听难度明显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正好这时小二过来问我要什么茶水,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他顿时不满,很是大声地责怪我:“您这是当在街上看杂耍啊?一个子不花就像白听故事?”
  我吓得连忙往傅钰那边瞧,正好瞧见他猛地别开目光,却是向窗外看去,指着什么同夏半生说话,夏半生也随之望向窗外。
  生怕这小二再说出什么来,连忙道:“给我拿一盘花生就好。”
  小二这才念念叨叨地离开了,我再次往傅钰那边看,他们详谈正欢,应该是没有发现我,我抚顺着胸口,暗叹幸好。
  说书先生哪里是在讲将军的故事,分明是在絮叨某位公主的风流韵事,想来这八卦已经流传了许久,被众人润色下到了说书先生口中已经分外生动,就连人家在床上喊地什么“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都绘声绘色。
  我听了一会儿就被故事吸引过去了,直到那小二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盘十分寒颤的花生端上来啪嗒一声,回过神来立即瞄向傅钰那桌,幸好没走,差点误了正事。
  他们应该是要了雅间,桌旁三面都用山水屏风围了,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我蹑手蹑脚地藏到屏风后,正好能听清里面说什么。
  夏半生正在感叹:“你身边的那个魅生,也曾经是我的病人。”
  居然在说我,连忙竖起了耳朵。
  “当年她没有今日美貌,只不过性情未变,仍旧可爱得紧。”
  傅钰应该是放下了茶盏,嗒一声,然后道:“我就是喜欢她这性子。”
  “当初你阿衡也是这般性子。”夏半生顿了顿,“我说傅公子,你是不是就认准了这性子的姑娘,来一个喜欢一个?”
  “阿衡有阿衡的好,玉儿有玉儿的好,不一样的。”傅钰很是郑重地道,“她们不一样。”
  我茫然了一下子,然后滚滚雷声在心头过一遭又一遭,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这时,傅钰又道:“我爱玉儿,很爱很爱。”
  夏半生想是也被吓到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也爱她,这可如何是好?”
  娘嗳,这夏半生和傅钰过不去就过不去吧,非得往这烂摊子上掺和什么,果然是骨子里隐藏着和拂姬相似的性格,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然后傅钰很不给面子的来了句:“玉儿只有一个,那你就在心里默默喜欢吧。”
  作为他们谈话内容的主角,我感觉这事态发展地委实玄幻了些。
  好在魅生不会脑充血也不会脸红,梗着脖子出了茶馆的时候,此前的一桩桩事情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略略琢磨一番后,发现他有这等心思也不是无迹可寻。
  原来我只想着他是把我当做了替身,可昨儿个听傅钰的话里,这玉衡姑娘着实是个天真可爱的,即便是剔透,估计也没剔透到我这等看淡生死的地步,又有拂姬斥骂我那一番,可见我这性格除了偶尔的烂漫,也着实是个令人讨厌的,两相比较下,我和玉衡简直是天差地别,傅钰看上我这个地级的,估计是失恋带来的打击,直接导致了眼光失常。
  我咽了口口水,决定赶紧给傅钰找几个活着的漂亮小姑娘,将他那对我的那点小心思扼杀在萌芽中,以后也好传宗接代为社会添丁添力,也算是功德一件。
  至于平日里那些口头上的便宜,体谅他暗恋情深难述,便将记载心里的那些小仇也都揭过了吧。
  回去的时候发现拂姬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见我过来,眼中闪过丝兴奋,抬着下巴问我:“怎么有什么收获没?”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身边,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拂姬张张嘴,忽然脸色一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我的包袱往我怀里一塞,瞪着我道:“好走不送。”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我下句话还憋在喉咙里,瞧了门半晌,决定不和她一般计较。
  一辆马车骨碌碌地驶了过来,停到我脚边,赶车的人摘下帽子,居然是婉兮那张脸。
  婉兮侧身掀开了车帘子,冲我道:“上车吧,拂姬算了算今天傍晚有雨,我们得赶紧离开,在天黑前找到住的地方。”
  我还没问清楚拂姬什么时候改行看天象,胳膊一紧,眼前天旋地转后,就落在了车里。尚未坐稳,那边婉兮就架起了马车,惯性下我又栽了。
  所以傅钰上车后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很没良心地嘲笑我:“你这是刚刚下地干活去了?”
  夏半生伸手拍拍我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温柔地冲我笑:“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摔倒了?”
  于是傅钰的脸,瞬间黑了。
  有了这第一场对阵的经验,傅钰明显改善了对待我的态度。这个将温文尔雅进行到底,那个将彬彬有礼进行到底,一个两个全是有好处女士优先,不好的地方我争着往前的窈窕淑男。
  起初还有点胆战心惊,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两人真的是攀比着对我好,我也就坦然了,一边看戏一边享受着从没有过的待遇,着实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后来傅钰终于看不过我这悠然自得的模样,某日夜里凑到我耳边轻轻问了句:“若是,夏半生离开之后你身边只剩下了我,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形呢?”
  我虎躯一震,顿时内牛满面。




☆、20第十三章(1)

  这一路行得颇为顺畅,除了偶尔遇到了两场大雨,竟也没遇到什么山贼一类的草莽,让我很是抑郁。若是有些山贼出来让傅钰和夏半生练练手疏散疏散心情,本姑娘也能轻松一小下,不用日日想着应如何应付这二人假意的殷勤。
  幸好这日子也快到头了,夏半生说还有二里便能到溪山。
  我掀开那帘子望了望这无边际的平原,很是怀疑地问:“不是说溪山么,这山呢?”
  傅钰听了闷声笑了起来:“谁说名为溪山就非得有山的?不过你若是能早生个千八百年或许还真能看到那传说中的溪山。”
  我又没读过什么《山海经》《水经注》,闹些笑话又怎得,居然笑成这个样子,转过头撇撇嘴道:“唔,若是过个千八百年,我或许能看到这平原变成湖泊,傅公子你可就没这眼福了。”若是常有食物滋养,魅生能活过千年。
  傅钰听了这话目光闪烁了两下,道:“恐怕,你这辈子是不能如愿了。”他牵过我的手,“如今你是我妻子,自然得与我同生共死。”
  此人内心险恶可见一斑,我干笑着把手抽出来,一脸鄙夷:“你倒好意思说这话,你的寿命最多也就百岁,难不成还让我殉葬不成?”
  “玉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三十的时候你十九岁,我四十的时候你还是十九岁,我变成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的时候你还是十九岁,咱们在一起,倒霉的其实是你。”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认真数着我有多么多么倒霉,一样一样的,还带着举例,我听着越发堵心,张张嘴却一直插不上话,终于等到他稍稍停下来,立即恨声道:“既然我这么倒霉,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
  他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当初,不是因为不能给我生育子嗣内心十分愧疚才拒绝我的吗?我在安慰你而已啊。”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你还真当我是救死救难的活菩萨啊?
  傅钰点点头,给予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在一旁瞧热闹的夏半生忽然开口:“为什么是十九岁呢?傅公子,可否解释一下?”他盯着傅钰的目光,暗含了丝别样内容。
  傅钰干笑:“这,这不是,二八年华,取个巧么。”
  “二八一十六,可不是一十九啊傅公子。”夏半生说完这句,便起身坐到我身边来,从怀里拿出来一本医书道,“你能帮家母,夏某也没什么好感谢的,这本医书集了夏某毕生的经验心血,今日赠与你算是谢礼,你莫要嫌弃。”
  我连忙推辞:“这,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母亲需要我,我又何尝不需要你的母亲。”
  夏半生柔声道:“师妹做的事情我已经都知晓了,原是她对不住你,你也莫要再推辞了。”
  我打眼瞧了瞧一旁仍有些讪讪的傅钰,道:“还是算了吧,傅钰应该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尽力便是。”
  傅钰听了这话忽然笑得跟朵花似地,也挤到我身边,揽住了我的肩膀道:“对,左右我们两个是一家人。”
  推不下去他的胳膊,我也只能干笑。
  其实我只是心想着这傅钰对我有情,我却不能以同样的感情回报,左右还是欠了他的,如果夏半生能帮我还了,也稍稍能平我的心意。
  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我听到外头的马忽然惊叫了起来,正诧异,婉兮掀开了帘子探进头来对傅钰说:“公子,前面有熟人到访。”
  傅钰收了胳膊,淡淡道:“我出去看看,稍后就回。”
  目送傅钰下了车子,我掀开车帘子往外瞅了瞅,因为接近溪山,外面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人,不再是满目的荒野,可这一眼望过去,也没看到哪个能配得上傅钰“熟人”身份的。
  收回目光,恰对上夏半生忽然抬眸,眸间神色不定:“你如何知道傅钰有事求我?他告诉过你什么事情吗?”
  “这到没有,只不过这一路行来,凭着傅钰一直对你百般忍耐,着实不是他的风格,我便猜测是有事求助于你。”
  “你还是这般聪慧。”夏半生靠在车厢壁板上,沉吟一声,蓦地转过头来定定看着我问,“你对如今的生活可还满意?”
  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问我过得如何的,我略略有些受宠若惊,想着得好好斟酌着回答,只是还没斟酌出来,夏半生已经自顾自的说上了:“魅生的身份虽然有些被世人看不起,可没了记忆无牵无挂地倒也能过得顺心一些吧,若是不能挣脱了凡尘俗世,即便是活人活得也未必能万事如意。”
  这可真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难得被激得想辩解几句,可话到嘴边,想到这些年在尼姑庵里的种种,终于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不是我,我不是你,谁又能了解谁的苦楚:“我在尼姑庵活了七年,每每郁结于心时便会诵读经文,随同我一起诵读诗经的姑子们不少,可真正能做到心境豁达的又有几人,可见有人的地方就有俗世,即便是佛门清净之地。”
  夏半生的目光幽幽,问我:“你可愿回到从前的生活中?”
  “这些年在尼姑庵呆着,经书读了不少,却没记住几句,唯记得主持师太常念叨的那句万事随缘,我也说一句,万事随缘。”每每庵里的小尼姑丢了什么东西,那老尼姑都会顶一句万事随缘,随来随去,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姑娘。
  又想到这夏半生也算是个知我根底的人,虽然说往事如烟,这些年我也没尝试着去找回记忆或者打听一下生前事,甚至有时候怕惹得伤心避开都来不及,那也是因为没有遇到过探寻过去的契机,如今遇到了,不问上几句,着实有些对不起我的好奇心。
  “你可知道,我的父母,如今怎样了?”
  也不知道我这般试探的询问给了夏半生怎样的讯息,他居然了然一笑:“我明白了。”随即道,“我和你其实也只是萍水相逢,并未见过你的家人,如今你问了,我也只能用阴阳师的身份告诉你,你的父母如今尚在人世。”他顿了顿,问我,“你要不要认回父母?”
  我连连摆手:“还是算了,万一他们再以为我诈尸了,本来活得好好好的,反而被我吓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傅钰忽然掀开帘子进来,坐下后目光扫过我和夏半生,见我俩都沉默着,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而后抓住了我的手叮嘱:“除了我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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