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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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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呼梁海一脸急促的恨不得拔脚就走,唐成没伸手去拦他行礼,将身子稳稳的在抱枕上靠好后才平淡声道:“六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转皆有吏部一言而决,呼梁大人要致仕,吏部准了就是,还需本官副署什么?”

“本县县丞出缺,大人也是初上任,吏部的意思是大人若需下官留任佐理,则下官便需再留任,若大人认为下官能走,则下官即可致仕”。

唐成好歹也在山南东道的各级衙门里呆了不少时候,从吏部公文里听到这样的回复还着实是第一次,这帮子滑头可真会踢皮球啊!

听完呼梁海的话,唐成沉吟了一会儿后出声问道:“呼梁大人接任龙门县尉有多长时候了?”

“七个月零二十三天”,呼梁海的声音没了悲怆,倒有几分发虚。

连具体的天数都计的这么清楚,看来这呼梁海在龙门县还真是度日如年,唐成沉吟之中也越发好奇这龙门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如今看来不仅是本地官员不愿意留,只怕其他的官们儿也不愿意来,否则吏部又何至于给出如此荒唐的回复。

“龙门县虽正是用人之际,但呼梁大人既然执意要走,本官也没有强拦着的道理”,强扭的瓜不甜,与其让他别别扭扭的留下,反倒不如放其走了干净,这是唐成早就打好的主意。言说至此,坐正了身子的唐成前倾着紧紧盯住一脸喜色的呼梁海沉声道:“不过本官在那公文上副署之前,呼梁县尉总还需将本县诸般情况一一说清楚了才好”。

“那是,那是”,一脸喜色的呼梁海连连拱手不已,“多谢大人,多谢”。

两人再次坐定之后唐成就没再说话,靠在抱枕上微闭着眼睛静听呼梁海说话。

正是通过呼梁海的介绍,唐成才知道若单以面积而论的话,拥有着山地及部分草原的龙门县实在比内陆地区许多的上等县还要大,甚至是大的多。而以人口论,有着近五万人口的龙门县也算不得太差,毕竟这时候的岭南乃至后世云贵边界地方的许多县仅只有两万余人。

然则龙门县辖境内的四万多人其构成实在是有些复杂,这其中居住在山地的基本都是唐人,而这两万多的唐人中本乡本土的并不多,其他的除了少量被流徙的犯官及其家属外,更多的则是从内陆地区来的黑户。唐起代隋定鼎天下之后采用的授田制,即向百姓按人头授田,随后据此征收租庸调赋税。经过隋末大乱人口减少,初始时授田倒也给的足,而今七十年承平下来,随着土地兼并及人口激增,朝廷掌握的土地就越来越少,授田自然就越来越不足,这时代农业技术又远远算不上发达,其结果就是许多人家田少人多吃不了饱饭,由此就有许多人甘冒被官府视为流民拘捕的危险跑到这地广人稀的边地来讨生活。龙门县山地贫瘠,这些人来了之后也就是勉强有口饱饭吃,纵观整个山区的唐民实在是瘠贫的很。

除了这一半的百姓之外,另一块儿大的人口组成就是草原上的奚人,论说这些奚人本该属于龙门县以北的饶乐都督府管辖,毕竟饶乐地区乃是五部奚人的聚集地,而饶乐大都督本人也就是受朝廷承认并封赏的奚族之王,饶乐地区论面积约与中原地区的“道”大小相近,其具体治理也就类似于后世的自治区。

龙门县内的这一部分奚人世居于此,早在唐初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灾,导致合族生活无着,其时彼辈先是内叩劫掠却被随太宗皇帝征战天下的宿将打的一头包的败退而回,无奈之下只能申请“内附”唐朝廷以求赈灾活命,由此并入龙门县管辖。及至后来太宗皇帝大败西突厥被诸族共尊为“天可汗”并随即设立饶乐、松漠等带有自治性质的胡族都督府时,这一部奚人及其草原依旧归属龙门县管辖,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的近万人部落发展到如今两万多人的规模。

只是这些奚族人在行政区划上虽归属唐朝廷直接管辖的龙门县,然则因为民族、血缘及共同的图腾崇拜等缘故,他们其实更靠近饶乐都督府的奚王。如此以来就带来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龙门县虽然对其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其实半点也管不了。这些个奚人平时遵从奚王发下的指令,但一到遇到灾荒年景时却又半点不客气的伸手向龙门县要赈灾钱粮及草料牲口。因其民风彪悍加之人又多,历任龙门县令及妫州刺史,乃至于河北道观察使唯恐激起兵祸是以多行姑息之策。长而久之,本就贫瘠的龙门县积攒下的一点财富投进这个无底洞都不够,那还有什么余力建设。

这边不交赋税却不忘要钱粮救济,那边户部是按龙门县包括奚人在内的总人口征要赋税,这一来一往的差额简直就像两把大锯子来回磨着龙门县,虽然有妫州府及河北道观察使衙门居中帮着弥缝添补,但龙门县本身的日子实在是难过到了极点。如此以来可就苦了在此地任职的那些官儿们,油水是半点没有,一年中征调赋税时的那个痛苦劲儿简直是没法儿说。

特殊的人口及种族构成带来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比如说治安,奚人犯了事龙门县衙根本管不了,或者是无力去管,没办法呀,奚人太多又喜欢抱团儿,一个县衙里的十多个公差能顶什么用?这边解决不了,那边受害的唐人自然不服,一次能强压,两次能压,长而久之下去,整个县衙再没了什么威信,官儿们更是成了受气筒,被人两边指着骂。

总而言之这地理位置特殊的龙门县就是个不正常的特殊地方,一任任官员们来了就开始头疼,随后就拼命想办法走,能调离的自然是好,调离不了又忍不住的宁肯致仕也不愿再干这鸟差事。即便实在是走不了的,也只抱着一个稳守的心思,只要不出事就好,且熬着吧。

这就是唐成满怀雄心前来赴任的龙门县,一个县丞早就跑了,县尉也拼命想跑的地方,一个位置特殊的病态地方。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怎么办?

龙门前任县令就是告病致仕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呼梁海只恨自己太笨,跑的太慢成了个垫底儿,他娘的怎么就早没想到用这种方式从这个让人折寿的苦海里脱身出去,此时唐成既已答应放他走,心中大定之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当马车到达龙门县时,唐成对龙门县的总体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听说已经到了龙门县城,唐成稍稍活动了有些酸麻的身体后顺手撩开车窗帘幕向外看去,原本听了呼梁海的介绍想着本县疲敝,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车窗外看到的龙门县城墙却很有些样子,虽然离“雄城”二字还远,但坚固厚实四个字却是当之无愧,在一个穷的底儿掉的县里看到这样的城墙的确是出乎预想。

“本县每年的徭役额度几乎都用在这上面了”,呼梁海看出了唐成的诧异后开口解释道:“县中其它的公事或者还可缓缓,但历任县尊对城墙修缮却是从不懈怠”。

这其中的原因不用呼梁海多说唐成自然也能意会,闻言他无声的笑了笑,随着马车离城门原来越近,城门前那一堆聚集在一起的公差也就愈发的明显,虽然隔的还有些距离,但因是下风头儿的缘故,公差堆里大呼小叫摇骰子押注的声音已随风传来,听的甚是分明。

当班公差在上值时间里大呼小叫的聚赌,见到这一幕,唐成还没怎得,呼梁海脸子上先就挂不住了,毕竟他是县尉,这些个公差是属他份内当管的。

撩起另一边的车窗向这趟随行而来的公差交代了几句后,那公差当即策马往城门处跑去,呼梁海吩咐完后扭过头来既是尴尬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下官统带属下不严,大人见笑了”。

城门口可是人来人往的大庭广众之地,这些人却是穿着一身公差服在此聚赌,其性质之恶劣简直就如同后世的交警穿着警服在繁华的大马路边摆桌子打麻将一样,虽然此前就知道龙门县病态,但眼前这一幕却使唐成异常直观的感受到了龙门县究竟病态到了什么程度,以大唐如今的国势,吏治远远没到晚唐时的败坏,像眼前这种事情别说他在郧溪及金州见不到,就是想都想不到。

对于亲眼目睹的这一幕,唐成除了开始时皱了皱眉头外,脸色不变的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半点要下车或者是发脾气的样子。

唐成如此表现倒让呼梁海有些意外,他原想着唐成年轻,又是个新鲜出炉的新进士,必定是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为此甚至都做好了听几句难听话的心理准备,孰料年轻的新县令这么沉得住气,不仅没对他说什么难听话,现在瞅瞅似乎连脸色都没怎么变,“这个唐成看着年纪虽轻,城府倒是不浅!”

呼梁海心下嘀咕了一句后,又瞅了瞅马车与城门间的距离后探头出去高声道:“鸣锣,亮县令大人的旗牌”。

随着他这一声吩咐,马车顿时慢了下来,原本骑马护卫在马车两边的随行公差则策马上前,不一会儿的功夫后,随着写有唐成品秩及姓氏的旗牌高高举起,咣咣咣的惊闻锣也已敲响,由此这锣声要一路由城门敲到县衙,配后随后发布的文告周知全县——新任唐县尊正式到衙赴任了。

旗牌一亮,锣声一响,从马车前直到城门处的百姓都寻声看来,随后,原本有些喧闹的官道及城门外渐渐肃静下来,百姓们也自觉的往道路两边回避。

肃静回避的程序虽然做到了,但唐成注意到的却是这些个百姓们看向他车驾时的神态和眼神都漠然的很。

身为本地百姓,按常理来说在初见新任主官时总该有些反应,期待、失望、乃至于鄙夷不屑都很正常,毕竟这个人施政的好坏甚至个人喜恶都会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生活,这一点不仅是在唐朝,就是后世也是如此,一个地方新换了市长县长什么的,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还喜欢议论议论,但是这些本该是正常不过的反应在龙门县百姓身上却半点看不出来,就好像唐成这个新上任的龙门县令跟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

按照惯例,唐成这个新县令在旗牌亮起时,应该高高的掀起车窗帘幕跟道路两边的百姓们微笑示意,甚至还有新到任县令在这个时候舍了轩车下来步行的,这不仅能让百姓们更好的认识自己的父母官,新任县令们也能籍此在百姓们博一个亲民的好印象。不过唐成却没有按照惯例来做,当他看清楚百姓们漠然的神情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车窗帘幕虽然还掀起着,但他的身子却往后靠了靠。

呼梁海对他这个一反常态的举动很是不解,“大人?”

“走吧”,唐成什么也没解释的摆了摆手,“进城”。

车驾到城门口时,刚才聚在一起的公差们总算是摆出了一个还算整齐的队形后行礼齐声道:“参见唐大人”。

唐成的手伸出窗外挥了挥,没有一句话,马车也没有片刻停留的径直向前进了城门洞。

“这……这是什么意思?前几任县令上任的时候路过这城门有一脸儿笑的,有黑着脸发脾气的,今个儿这样的可真没碰见过!”唐成的马车刚走,公差们的站姿顿时就恢复成了三吊弯儿的样子,其中一个手里转动着骰子的公差弯腰探头看了看正要穿过城门洞的马车后道:“这个新来的是在怄咱们的气?”

“他怄气算个鸟,老子还怄气呢!”旁边站着的公差听见这话后,不屑的哼了一声,“咱那县衙就是个老窑子,这些县令跟嫖客一样来的快走的快,不定这个能坚持几天,他就是呕气又有个鸟用,管他个日翻,来,该干嘛干嘛,咱们接着玩儿”。

“老钱,刚才贾老二来报信的话儿你没听见?这个新县令可是年轻的很,二十啷当岁正是火气旺的时候,还是个正牌子进士,兴许他跟以前的那些位不一样”。

“球,这可是龙门县!别说他只是个进士,就是长安皇城里的相公爷到了这也照样弄不好……”,那公差说到这里时猛的顿住了话头,本是满不在乎的脸上也突然阴沉下来。

他这变化来的突然,旁边的公差随即纷纷开口问道:“钱三疤,咋了?”

“坏事了!”钱三疤看着同僚一脸担忧道:“这个新来的唐悖晦这么年轻,多半是第一次当官的二不啷当生瓜蛋儿,他要是愣噔噔的跟那些奚蛮子闹开了,兄弟们还有日子过?”

钱三疤此言一出,其他那些个公差们愣了愣后脸上都有些变色,还真是嗨,第一次当官的年轻新进士就跟初到窑子里的童子鸡一样,憋火憋的很了就是个蛮冲蛮撞,那还讲究什么技巧?这要是在别的地方也还好,但在龙门县……日啊,他要真这么干的话,这些个公差们还真是没法活了,那些个奚人的“蛮子”称号可不是白给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相较于龙门县衙里走马灯似的官儿们,这些个土生土长的公差就是铁打的营盘,这么些年看下来,他们对谁当县令早就不在乎了,反正谁当都是一个球样,他们也跟那些个龙门百姓一样对新县令不抱任何指望,只是因为职司的关系盼着这新来的县令可千万别是个二杆子才好,否则的话这碗本就不算好吃的饭可是真就吃不下去了。

“管他娘的,想那么多干嘛,他要真是个二球,兄弟们剥了这张皮回家吃自己就是”,旁边一个公差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过一天算一天,操这些淡心干毛,来来来,咱们接着玩”。

“老牛说的好,管他娘的,来”。

“来”,公差们议论了两句后就又聚到了一起,当即就有人喊道:“三疤子,发什么愣,骰子!”

一声喊让钱三疤反应过来,随手就将手中的骰子袖了,“玩儿这个没意思,老子坐庄,就赌唐悖晦在龙门呆不过一年去”,啪的一声,钱三疤的手重重的拍在骰桌上,把个撒骰子的海碗震的直晃荡,“愿赌的下注”。

……

就在城门口开了新赌局的时候,唐成也正式进了龙门县城,跟外面颇有些气象的城墙比起来,县城里面就寒酸的多了,街道看着又窄又脏又破,空气中的腥膻味与牲口的粪臭味比之怀戎重的多了,虽然是大白天,但街上来来往往也没多少行人,这不多的行人面对旗牌与惊闻锣声的反应与城外那些个百姓们一模一样,该回避回避,该肃静肃静,只是脸上一脸的漠然。

饶是唐成从接到吏部任命文书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今天真个儿到了龙门之后,听到的看到的还实在是对不起他那一腔热忱,任他再怎么预想也想不到上任的地方竟然烂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单要是地方烂条件差也还好说,啥地方不是人建起来的?最要命的是从当前所听所见看来,这个鬼地方不仅是衙门没了半点权威,老百姓也都进入了一种集体漠然的状态,他们既不相信衙门,也不相信生活能有什么改变了,这一点发现才是最让唐成感觉无力的,说起来他这个县令就是龙门县的带队人,但接手的却是这么个人心早就散到哀莫大于心死的队伍,人心都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接风宴就免了”,以唐成现在的心情哪儿还有心思赴什么接风宴,直接回绝了呼梁海的提议,“这一路赶的也累了,直接到衙吧”。

衙门本就是个流水的地方,官场里也没有前任为后任修衙门的习惯,龙门又是个穷的掉渣子的地方,是以县衙的阴暗陈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眼见唐成下车看了看县衙之后就直皱眉头,呼梁海凑前一步道:“内衙倒比这前面强多了,要不大人及夫人且先在城中龙门客栈安置,容下官谴人将县衙收拾收拾后大人再搬进来不迟”。

唐成看着眼前灰暗陈旧的没了一点庄严肃穆气息的县衙正堂,再抬头看了看正堂内公案上方蒙着厚厚一层灰的匾额,“县衙账上还有多少钱粮?”

“刚征完下秋的租庸税赋,帐上现在有六千多贯吧,不过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在月底前就得解往州城户曹的”。

六千多贯换算成后世的钱最多也就二百万出头,堂堂一个管辖着近五万人的县衙居然就只有这么点儿钱,就这其中的一部分还是马上就要解走的,听到这数字真是让人无语了,龙门县何止是穷,它根本就已经是破产了!

“劳烦呼梁县尉再费心些时日”,唐成收回目光后就在那面蒙尘的“勤政爱民”匾额下定住了脚步,“公堂后面本官居住的内衙稍事洒扫即可,重点是这里”。

唐成点了点脚下站着的正堂,“这里边儿布设的一切都给本官换新的,墙也要重新泥,尤其是这个匾额,选最好的木料用泥金刻出来,总之就是一句话,衙门就得让人看着像个衙门,有个衙门的样子!放手做,这事儿上别惜钱”。

说完之后,唐成迈步向外走去,一愣的呼梁县尉刚迈步跟上,唐成的声音响起道:“龙门客栈本官自己去就是,呼梁县尉即刻就着手此事吧”,说完,向后挥了挥手后他已出了正堂。

跟着一起进来的公差头子贾老二目送唐成的背影去远,转过身来看着呼梁海,“县尉大人,这位唐县尊跟前几位县令……瞅着倒是有些不一样”。

……

唐成出县衙里出来之后便径直去了城内条件最好的龙门客栈,龙门客栈实在是个很惹人遐思的名字,可惜客栈里面实在是普通的很,那个传说中美艳的老板娘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在客栈内号称条件最好的上房安置下来,唐成挥手谴退了小二及随来的公差等人后靴子也没脱的往榻上一躺,随即眼睛就闭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累了要休息还是在沉思着什么。

郑凌意在小二送来的铜盆中热热的绞了一个手巾把子后轻悄悄的走到唐成身边坐下,细细的给闭着眼的男人擦了手脸,脱了靴子后这才柔声浅笑着问道:“看龙门县倒比想的还要差些,未知县尊大人有什么章程?”

郑凌意擦手擦脸的动作,乃至于她这刻意带着调侃的笑问对于唐成此时的心情调节都有着莫大的作用,闻言,他虽然依旧没睁眼,脸色倒比刚才柔和了不少,未答反问道:“唐夫人曾官居扬州市舶使,想必有以教我”。

听到唐成嘴里冒出“唐夫人”三字,郑凌意抿唇笑了笑,放下手巾把子起身走到唐成身后用纤长的十指给他按摩起头部来,“刚才城门口的时候倒是个机会”。

“借整肃那些渎职聚赌的公差作为履新的正式亮相,如此既可给百姓们一个好印象,又可顺势在县衙内推进衙纪整顿,并借此确立权威,嗯,要是换了别处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唐成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龙门不是其他地方啊,这样的小打小闹起不了什么作用,没准儿还得弄巧成拙”,随即,唐成将来时呼梁海所说的一切简明扼要的复述了一遍。

原本郑凌意还有些不服气,及至听完唐成的话后脸色已是沉重了不少,“没想到龙门竟然糜烂至此,你现在可有了什么成法?”

“这地方是烂到根子上了,既然是病入膏肓,再温补调理就没什么用,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得是下猛药”,唐成摇了摇头,“只是这猛药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想明白,且先等等把病情彻底摸清楚了再说吧,无论如何这第一帖猛药下去不仅要见效,还得让那些个已经绝望的病人对我这个郎中树立些信心才行,达不到这两个目的就不能轻易出手,否则药效不明以后就更没人信了”。

郑凌意沉吟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嗯,权且隐忍、伺机而动,以龙门县如此情势,夫君这般想法倒是对的”。

“不隐忍也没办法,毕竟我对龙门的了解仅限于呼梁海所说,他说的未必就全面。龙门越是复杂,就越得亲自看清楚摸清楚情况后再言其它,以前在衙门里积累下的那些个经验至少现在是用不上”。

闻言,郑凌意脸上放松了不少,甚或还有了一点笑容,“我原还怕你操切,现在倒是放心下来了”。

甫抵龙门,唐成打定主意是暂时不想多事,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主动找到了他头上,而且一来就是在本县最让衙门棘手的事情,就在他刚刚上任的第三天,几个百姓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来告状。

告状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被奚人给打了,而询问整个事件,他们基本就是没什么错处的纯粹受害者。

小县城里像这样的大事几乎是一阵风的功夫就已传遍全城,这一刻,合城百姓终于将目光聚焦在了唐成这个新县令身上。那些个公差们更是双眼紧盯着他,左手虽然握着水火棍,右手却已悄悄的搭在了衣襟的布纽上,只等唐成下了什么二杆子的指令后便立时剥了这身黑皮回家吃自己去。就为了一份公差的钱粮让他们跟奚蛮子拼命,想都别想!

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人莫做官,做官都一般

听完公差的奏报之后,唐成没有表态,转身过去看着一同赶过来的呼梁海,“怎么办?”

这两天县衙公堂正在整修,唐成依旧是住在龙门客栈,呼梁海今个儿本自正在亲自督工修整公堂,对于这件事情他实在是上心的很,明摆着的,把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唐成也就该在公文上副署,他也就能彻底脱离苦海了。却没想到正干的好好的却遭遇上抬人告状的事情,那被打的血嗞呼啦的人往公堂前一放,整修的事情还怎么干?一心想着要走的呼梁海自不愿意再掺和进这样的糟事儿里,又怕因为还没交卸的县尉身份被告状的人给缠住,是以他刚一见势不对就立即拔脚来找唐成,竟是比报讯的公差头子贾旭到的还快。

唐成这一问把呼梁海给搞懵了,这有我啥事啊!正自端着茶盏的手就僵在了那里,“大人问我?这样的大事历来都是县尊们亲自处断,下官……”

“本官新来,对县上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够,少不得还要借重县尉大人的经验”,唐成并没有如那报信公差预想般的兴奋激动或者是慌神,跟呼梁海说话依旧是言笑晏晏,至少从表面看来很有些举重若轻的味道。见他如此,那公差心中暗道:“日怪,这唐悖晦看着年纪是轻,但从沉稳气度上来瞧,倒比前任县令还要强些”。

唐成口中笑说着,人已走到呼梁海身边,提过旁边的茶瓯边给他续水,“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前肯定发生过吧,不知此前都是怎么处断的?”

这一刻,呼梁海真是恨自己的脸皮为什么那么薄,前两天迎着唐成到任之后为什么没追着他在吏部公文上直接副署。

“难办哪”,呼梁海苦着脸喝了一口茶水,“理由我就不说了,按照以往的惯例,终归还是要安抚伤者,至于捕人……”,呼梁海叹口气后摇了摇头,显然没敢做这个指望。

“惯例?”看着呼梁海的唐成听到这个词儿后眉头一跳,“此言何意?”

闻言,呼梁海没有直接回答,招呼着跟来的公差道:“贾旭,你是老龙门,跟大人说说”。

“回大人话,今天这样的事情每有新县尊到任时都会发生,而且一般都不会超过五天,十多年来一直如此,县尉大人说的惯例就是指的这个”,公差头子贾老二解释完,停了停又想了想后接续着道:“县尉大人没说错,奚人好抱团儿,人又蛮横的很,不是属下无胆说丧气话,仅凭衙门这些弟兄要想去缉捕行凶者的话实在是力有未逮,一个措处不当只怕就会激起大变,大人三思”。

每有新县令到任这事就要发生,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清楚?今天的事情分明是奚人对他这个新县令的试探,一念至此,唐成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冷笑,人却没说话的负手踱步沉思。

贾老二刚才说完那话后,眼睛就紧紧盯在唐成脸上,手下那些个公差们啥想法他清清楚楚的,说实话他实在是怕唐成在这件事情上有过激反应,真要到了那一步上,他这个龙门总捕也就算干到头了,这好歹也是个有些油水的差事,猛然间丢了真是舍不得。

心下这般想着,贾老二一看到唐成那分明是狰狞的冷笑后就觉心底猛的一寒,完了完了,看来刚才他那表现出的城府都是假的,这个唐悖晦终究还是个受不得气的二杆子货,合着自己刚才的话都是白说了,哎,这份总捕的差事算是干到头了。

同样看到唐成狰狞冷笑的呼梁海手中猛的一抖,茶盏里的水猛然一晃荡的溅到了袖子上,这一刻他打定了主意,今个儿无论如何也得把副署的事情给办好,这见鬼的龙门县真是半刻都呆不得了。

贾老二和呼梁海的目光都紧紧盯在唐成身上,一片静默的房间内,他们的心跳声渐渐的竟跟唐成的踱步声重合到了一起,等着最后决断的时刻,此时唐成每一个踱步似乎都有了些惊心动魄的意味。

终于,唐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呼梁海。

“既有惯例可循,那今天这事就烦劳呼梁大人出面料理”,唐成笑着向呼梁海拱了拱手,“本官来的时日太短,此事又关涉太大,借重之处呼梁县尉万勿推辞才好”。

终于等到了唐成的话,贾老二听到这个,就觉得心里的那块儿大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万幸他还是决定按前几任县令的老路走,这下子总捕的差事总算是又稳当了,当此之时,贾老二只恨不得呼梁海赶紧点头答应了才好。

“大人,这……”,不防等来等去却等来这个,脸色瞬间憋的通红的呼梁海差点儿都要哭了,“这样的大事历来都是县尊亲自主持处断的,下官……”

“万事总有例外嘛,啊”,接过呼梁海吞吞吐吐的话,唐成笑的益发谦逊亲和,“呼梁县尉为官多年,熟知县中事务,加之此事的处断又有惯例可循,本官相信呼梁大人定能将之办的妥妥当当”。

“熟知县中事务”,听到这句话呼梁海都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前几天来的路上干嘛要那么嘴贱,现在可好,把自己都给装进来了。心中边后悔边骂唐成不地道,瞅着他年纪不大,心可着实是狠。

“下官能力有限,在龙门赴任也不过仅有七个月”,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呼梁海一脸涨红的抬起头直视着唐成,“再者家中尚有病弱老母依门盼归,便是朝廷也不因公夺孝,大人前日可是与属下有约在先”。

“呼梁县尉莫非忘了朝廷的‘夺情’之例?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既衔命为天子牧守一方,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孝道要遵,君恩亦不可不报”,虽然唐成脸上的笑容未落,但言语中已满是冷峻之意,“缉查捕盗本是县尉份内职司,呼梁大人一日未曾离任,便当尽忠职守”。

眼见唐成道貌岸然的说着无可辩驳的煌煌之言,呼梁海满嘴牙都咬碎了才勉强忍住没伸手给他一耳刮子,太不要脸了,看着他年纪虽轻,但要论脸厚和官场里的推诿本事,前任五十多岁的老县令都没法跟他比。

呼梁海肚子的火蹭蹭的往起冒,他虽然勉强忍住没破口大骂唐成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要让他答应接这铁定遭人戳脊梁骨的烫手差事也是休想,一时只是梗着脖子呼呼的喘着粗气,整个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唐成见状扭过头去,“贾总捕,给呼梁大人换盏热茶来”。

就在刚才,在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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