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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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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卑鄙,他是阴谋算尽害了许多人,但他唯一的真心全给了她,今生今世再也要不回来了。
他含笑,真难得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身体向旁边一闪,只道了句,“好走。”
燕丹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不过他一向都是如此的,即使心里有事也不会表露在脸上,就好像原来在质子府,有人打他的左脸,他通常会把右脸凑过去,还问人家是不是打得很爽。
但是现在她不想深想这些,她只想离开,远远地离开他,以后不再见面,她也便不会觉得心痛。
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君侯,我叫三春,以后只叫三春。”
仲雪苦笑,看来她是真的打算把以前全都忘了。
既然被主人堵上,洞洞天也很识趣的把所偷的东西全放在地上,然后匆忙跟上前面的她。高声问道:“你以前不叫三春吗?那叫什么吗?”
“闭嘴。”她喊一声。
洞洞天摸摸鼻子,脾气这么坏,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她。
这次偷盗,以被主人发现而完全落败,更令他们郁闷的是那两箱珠宝因为怕放在车上被偷走,他们也搬回去了。而现在他们一无所有,比去的时候还干净。这就像某个圣人说的,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心总会遭雷劈。那么现在,他们算是遭雷劈了吧?
不过今天能跟仲雪面对面解决他们之间的事,她也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她和仲雪再无瓜葛,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从今以后,她只是三春,那个刚山野村庄出来的三春,再不是燕丹,不是燕国太子,也不是跟他相遇相知过的春姬。
两人上了马车,洞洞天照样坐在车夫位置,问她,“你要去哪儿?”
三春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可做吗?要这么跟着我?”
洞洞天哼一声,当他想跟着她吗?要不是临出来时城阳君忽然冒了句,“跟着她,无论去哪儿。”这会儿他早找地方快活去了。
“反正你也不认路。”他嘟囔一句,赶着车往前走。
三春一想也是,要是靠她一个人恐怕很难走到赵国的。
她不想再回燕国,句容虽对她极好,但她并不是句旦,不是他的女儿。而且句旦的死多多少少是跟她有关。这些时日她恢复了记忆,死时的那一日总觉历历在目。
她记起自己被咬时身上的剧痛,似乎恍惚间身体飞起来了,低头一看,那些豺狼还在啃食她的身体。
“我死了吗?”她心里想着,不知有多恨那些野兽,临死也不给她个全尸。
后来季徇来了,抱着鲜血淋淋的尸骨失声痛哭,如发疯一样挥舞着剑,拼命对着那些野兽斩去。身上有几处被抓伤,大腿上还被咬了一口,他似混不觉得疼,不一刻地上便躺下许多狼尸。
第十三章 情断之时
那时她想跟他说不要伤心,想告诉他自己就算死了也会想念他,可是她说不出来,无论她如何挥手,他都看不见她。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死了,灵魂随着风漂浮起来,慢慢的飞出大山,飞的更远。
以前的时候听人说过,人死了后就会有鬼差出现,可是她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出现。
平地里还在打仗,燕军、楚军、魏军,在一起一通混战,有许多人流了许多血,他们打得天翻地覆,喊杀声震天。
可惜这些已经和她无关了,她是个死人,死人还管得着谁输谁赢吗?
正飞着时,突然看见前边被魏军追杀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她表妹句旦,另一个她也认识,正是与琪关系不错的郑澜。
她从小她就很喜欢句旦这个妹妹,因为两个人长得很像,看见女装的她,就好像看见她自己一样。父王有意让她和句旦成亲,赐婚的旨意早在她上战场之前就下了。她得到消息,心里很有些为她担心,她是个女人终究不能给她幸福的。
而现在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大约是逃婚吧。她很高兴,以句旦的性格真会私奔,应该很爱这个男人吧。
她飞过去,正欲要看清那男子样貌,忽然无数只箭射过来,句旦身上中了一箭,后背汩汩的冒血。那男子抱起句旦狂奔逃走,她飞在后面跟着,眼看着他们穿过魏军,走到一处僻静所在。
那里有一个村庄,村外一条小河,一看就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他们停在一家茅屋前,郑澜祈求一个立在茅屋前的男子救人,可男子不同意,连连摇头。
她看得很生气,飞过去想要警告他,要告诉他一定救句旦。可她无论多么高声,那男子都看不见她,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眼看着句旦头慢慢垂下,似乎是断了气,她飞过去晃着她的身子想把她晃醒,就这时突然间眼前出现一道紫光射在她头上,她尖叫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她成了三春,进了原本属于句旦的身体。
而句旦死了,她活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但对句旦的内疚却很深,有时候甚至想若没有她,也许句旦能活着。
试问这样的她,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句容,去看这个爱女情深的父亲。
回想着以前那些事,心里如百爪挠心般疼痛。忽然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她一个晃身,差点头重重磕在车窗上,疼得直呲牙。
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吗?她摸摸额头,掀起车帘往外看,却原来是魏军在盘查行人。洞洞天一个紧急擂马,车厢才会晃动。
那些官兵也没为难他们,向车里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赶着马车一路在长街奔驰,这个时候的大街上早就乱了套了,到处是官兵跑来跑去,那是魏军的飞虎队和飞狼队在四处抓人。老百姓们都在传,城阳君起死回生,活活吓死了荣桓。
仲雪的军队早在出殡之前就已经埋伏在魏宫附近,几个亲贵大臣的府邸也都围了人,只等这边一摊牌,立刻动手。他一向心狠,绝不会留活口的,就像当初得罪过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一样,这一次肯定要大开杀戒的。
看着这混乱一片的场面,三春忍不住轻叹一声,然后让洞洞天赶紧快行。
从君侯府出来时,仲雪塞了一块腰牌给洞洞天,他们一路很顺利的出了城。
回头再望一眼大梁城,城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泛出金光,八十丈高的城门楼在地上投出一片巨大黑影。
终于能离开这里,离开仲雪身边,可是心里却并不觉得很愉快,反倒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从车厢里出来,坐在洞洞天身边,深吸口气,感觉微风从脸颊刮过,想象着头项是春阳和煦,耳边是春虫唧唧,眼前是春木吐芽,脚下是春草郁郁……
离开了他,以后她再无心累家累可以安安心心的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
马车疾驰着渐离渐远,终于那城门再也看不见。她转过头,专心的注视前面。
这一路上有洞洞天在,也省了她不少心,只是他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没几天就把银钱用光了。剩下的时间只能吃点干馒头凑合着过日子。
洞洞天大鱼大肉吃惯了,跟本咽不下去,转头看她大口大口吃着似颇觉美味,不由问道:“你很喜欢吃馒头吗?”
她白了他一眼,“你是用鸡眼看的?还是用肚脐眼看的?”
要不是他不会理财,又何至于受这种苦?她也不知这是自己太背带累了别人,还是别人太背带累了她,似乎不管跟着谁,那人都是最穷的时候,青如是,仲雪如是,洞洞天也如是。
好在洞洞天花钱本事好,偷钱本事也好,在荒僻之地找不到人偷,可到了热闹之处,他们就不再愁钱银。
以前她最讨厌盗贼,也不屑与匪类为伍,可现在自从对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也没那么排斥了,甚至觉得花他偷来的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似得,每到一处景色优美之地,都留下来住几天,走了一月竟才走了一半路程。
在前往邯郸的路上,他们听说魏国对齐国开战了。这事既在人意料之中,又在人意料之外。仲雪早就想对齐国用兵,齐国多富庶,这几年又养精蓄锐,把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早就叫那些有饥民的地方看不顺眼了。而且以仲雪的野心,不可能任一国做大对他造成威胁,这一场战争其实是早晚的事。
只是按照他的急脾气,半年前就应该开战的,却不想这次竟沉住了气,一直拖到了现在。也许这也跟他受伤有一定的关系吧。
听说宣战之日,仲雪亲临阵前历数了齐国的七大罪状,压轴的那一条十分罐彩,说是齐国的玉昌君奸污了他的姬妾梦姬,听到者都不禁一片哗然。先不说玉昌君有没有来过大梁,就算真来过,想要勾搭上梦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人说城阳君在找借口,故意陷害齐国。不过也有人说这事多半是真的,身为魏国城阳君应该是很在乎脸面的,谁没事会把这种糗事公之于众,让人都知道他头上戴的是顶绿帽子?所以此一言靠谱的可能性很大。
仲雪还声声控诉,说齐国实乃虎狼之心,欲一方坐大,不惜设毒计以使赵魏两国相互攻伐而得渔翁之利,幸好两国长年睦邻友好,兼有姻亲之信,才免了国主兄弟阋墙。齐王此举,着实有违为君之道,上对天子不忠,下对臣子不义,令天下人心寒,如何如何的。
其实他的话也不全是无风起浪,齐王确实有意和赵国联盟,意图抵抗魏国,奈何仲雪棋高一着,先行跟赵国建立关系。而所谓的姻亲大约是赵国有意把公主许配仲雪的事吧。
三春觉得这些罪状不管靠不靠谱,是真是假,仲雪对齐国用兵都是一定的,即便没有这些事,他也会编出一些别的事,就好像那个玉昌君和梦姬,也未必真有其事,当然也不排除梦姬那日逃出君侯府后,遇上玉昌君的可能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着棋,仲雪走得极妙。当年四国混战之时,齐国挑拨楚国对魏国用兵,今日今时又想要联合赵国一同对抗魏国,齐国撒网布局之时,又岂能料到今日是这个结果?
以魏国的国力,敢向齐国宣战,绝对是深思熟虑过的,仲雪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一次多半算准了齐国定无外援,现在楚国和秦国都有求于他,绝对不会为齐所用,又跟赵国联姻,燕国是一向置身事外,剩下那些蝼蚁小国,倒不足为虑了。
只是仲雪没料到的是,齐国调兵遣将前来拒敌,全国上下同仇敌忾,连续七日,魏国大军都未能在两国边界线上前进分毫。只可惜此次边境所放兵力是齐国举国之兵,一旦边城攻破,魏军就会长驱直入,直达齐国都城也无不可。
三春曾经带兵打仗数年,对于各国战事一向很留意,她也怕齐魏战争有一天会波及燕国,这一路上对任何传来的战争消息都留意听着。洞洞天说她闲着没事瞎操心,她也不理会。不过这样一来,行程更加慢了,直走了两个来月,才终于到了邯郸城。
远远地看见城门,三春心里一阵惊喜。这是她第一次来邯郸,以前季徇就曾邀请她来邯郸,说有遭一日她肯驾临,一定迎城外十里等候。
可世事变化,以她现在的身份,别说叫他相候,就是想见他一面都很困难了。不过她相信他的心里定是记挂她的,就像他会在墓前拜祭她,会在汾水河边悼念她一样,他的心里总会有她。
到了邯郸自然要吃邯郸的美食的,洞洞天一路都在谈邯郸美食,提起最有名的赵家酥鱼,口水都流得一尺长。他们刚一进城,就找了一家酒楼,要了几个菜,喝几口酒,再看看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倒也惬意。
第十四章 画艺惊人
洞洞天大口吃着菜,后来把盘子都端起来,汤汁溅的到处都是。他也不顾形象,一边吃菜,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进府里找人吗?”
三春摇摇头,她现在的小民身份,肯定进不了公子府的,或者应该想个办法才行。
“你身上还有钱吗?”
“有。”洞洞天把钱袋扔给她。
掂了掂,从重量上看里面的钱并不多,勉强够在邯郸城住个把月。
她把钱揣起来,冷声道:“一会儿吃完你就走吧。”
“上哪儿去啊?”
“想上哪儿上哪儿。”
“那你呢?”
“想上哪儿上哪儿。”
洞洞天无语了,仲雪要他照顾她,也没说照顾一辈子吧,既然人家赶了,也没有不走的道理。
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时顺便跟酒楼的掌柜要了几坛好酒,几只肥鸡肥鸭。至于结账,谁拿着银钱谁结呗。
等三春从酒楼里出来,本来就不多的钱袋又瘪了不少。她心里暗恨洞洞天可恶,这点小便宜都要占。
凭钱袋里仅有的几个钱币,想在繁华的邯郸城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生命的前十八年从没缺过钱,可自从重生之后,似乎就没有钱过。过了这近三年的穷生活,倒把她原有的傲气和贵气都给磨没了,剩下的就是穷气和小气,但就算再小气再小心翼翼的盘算,她也不可能在邯郸城超过三天。
茫茫无助的她,以后要靠自己生活了,该怎么做呢?
拿着钱袋子走往外走,寻思着要在哪儿找个落脚地儿,正这时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小孩,在她腰上撞了一下。她伸手去扶,那小孩刺溜就跑了,再去摸钱袋也早就不见了。
究竟得倒霉到什么程度,才会出门遇上贼?她不甘心,去追那小孩,那个半大小子对这里地形极熟悉,穿街穿巷的,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她叹口气,早听人说邯郸的盗贼猖狂,这么看来倒一点不虚。听说洞洞天的娘也是邯郸人啊。
她转了好几条街,等再想回去,便发现找不着路了。她从没来过邯郸,就算来过也未必记得住这里所有的路,更何况她还是个路痴。
沿着小胡同向前走,忽然看见前面一个门里挤了许多人,她走过去,才知道那是一家绣房在招一些绣娘为贵族人家刺绣。
自来邯郸多美人,女人对美衣的要求也比别国的高些。她凑近了去看那些应征绣娘的绣品,有不少都精巧万分。
本来她也不想多留,忽然听两个姑娘聊起今年赵国有喜,要送一些绣娘进各府里为贵人们绣衣。
她心中一动,若是如此没准就能进公子府,或者能遇上季徇,也未可知。
或者盯着面前的绣布的时间太长,忽听人道:“你是来应征的?”
三春抬头,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拿着一册竹简,一边翻看着上面的人名,一边问她:“你叫什么?”
“三春。”
“这里没有叫三春的啊。”
“你从哪儿来的?”
“燕国。”
“这么远千里迢迢的从燕国来此,倒是有心。”妇人点了点头,“你虽没在名册上,给你个机会也可,一会儿你就跟着进去吧。”
“诺。”三春嘴上答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她会个屁刺绣啊。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当成男孩养大的,拿针拿线的活后来为了季徇倒是跟绣娘学过,只是所绣那蹩脚的绣工,恐怕也只有季徇肯穿在身上。
这个时代刺绣不过刚刚兴起,花样不多,针法也很简单,而且只有真正的贵家才会延请绣娘。绣房多是官立,更多的是藏在贵族的宅院里,还从未听说过有哪家是在民间自发,这也算是开了七国的先河。
她对这家绣房充满了好奇,明知自己会被赶出去,还是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等轮到她时,她跪坐下来,然后很虚心的求教妇人该怎么下针,比如针怎么拿才对,又怎么把一朵牡丹花绣得不那么像坨屎?
一屋子人全看着她,想是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奇葩,那个叫她进来的妇人轻“咦”一声,道:“你不会刺绣?”
“然。”她痛快答着,丝毫不觉羞愧。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只是看看。”
那妇人都气乐了,她曾在贵族之家做过奴婢,也是见过的主,可从没见过像她一般的女子,好笑之余又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家出身的太含蓄,小家的又缺那么点韵味儿,像这样通透大方的实在不多见。这么坦率,这么直白,反倒有几分可爱了。
她对她有了几分喜欢,便问:“你不会绣花,你会什么?”
三春本来想说舞剑的,后来想想这东西在这儿不管用,便道:“我会描图。”
教她绘画的师傅曾是七国最有名荣辉大师,想当年父王派荣辉大师到楚国时,曾收到琪的一封信,上面特别提了句,“小心荣辉大师,此人危险。”
她当时很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几次差点被这位大师扒光头发,说要研磨成汁做绘画颜料,她才知道这大师的可怕。她其实不喜欢绘画,在大师的严格要求下,最后也只学了他的一两成功夫,但只这一两成想混口饭吃已经够了。
铺上一条娟帕,调好颜色,不一刻面前便出现了一枝梅花,那火红的花瓣,舒展的花枝,跃然于娟帕,栩栩如生。
这个时代的绘画大多在墙壁上,或是在器皿上,岩石上,还有一些漆器画也很出名,也有一些地方是用帛画。她曾在燕宫中见过一副《人物御龙》帛画,画的正中是一位有胡须的男子,侧身直立,手执缰绳,他坐下是一条巨龙。龙头高昂,龙尾上翘,龙身平伏,略似船形。在龙尾上站着一只鹤,圆目长啄,昂首仰天。画幅左下角是一条鲤鱼。所有物件,拂动的方向都是由左向右,整体画面显示出一种雄性动物特有的英武雄姿。
这幅画乃是燕国之宝,不过后来叔琪给她见衣冠冢下葬的时候,也随着她的衣服一起埋在土里,倒让人可惜了。
画好之后,她把娟帕托起来向众人展示,笑道:“照图绣出,定可一鸣惊人。”
这时期的刺绣用的都是辫子绣针法,有对凤、对龙纹绣、飞凤纹绣、龙凤虎纹绣禅衣等,都是用辫子股施绣而成,并且不加画填彩,大量运用了花草纹、鸟纹、龙纹、兽纹,浪漫地将动植物形象结合在一起,手法上写实与抽象并用,穿插蟠叠,刺绣形象细长清晰,留白较多。
三春的画工虽然不惊人,难得的是这幅画与时下所有的画风都不同,很有些清雅韵味儿在里面。
那妇人看得满心欢喜,决定用五金延请她留在绣房为女工们画绣样。
三春很想知道那五金是给的一个月的,还是一年的,不过第一次找到份工作,倒也不好意思用一副市侩的嘴脸把人吓跑了。她敢发誓,以前做太子的时候,她真的不市侩的,谁让现在穷得不市侩不行了呢。
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便欢欢乐乐的留在了绣房。只等着哪一天可以进公子季徇府里与他相见。
其实之所以没去找他,也不全是因为府里进不去,更多的是她的自尊,她不想靠别人生活,若没有为自己谋得一个落脚之地和殷实的饭碗,她是不想站在他眼前的。
绣房可以给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提供食宿,这点最让人喜悦。或者因为以前做多了男人的缘故,她很不想再穿上男装,每日里穿着裙子在一群是女人的地方晃悠着,日子过得似乎别具情趣。
她为人幽默,经常妙语如珠,逗得众女子咯咯之笑,没过多久便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这里的管事就是那个妇人,她叫迎,迎春花的“迎”,绣房的女孩们逗趣,唤她迎花,她也不恼,反而与众女开起玩笑,给每个人起了名字。因为三春名字里有个春字,便被称作春花。三春对这个名字很觉牙疼,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本以为三春这个名字已经够叫人无语了,原来世上还有更无语的。
刨去这个不说,她还是很喜欢这些青春年华的女孩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多为男人的附属品,很少有几个能有自己的思想的,可这个地方所有的女孩都能自食其力,不需要依靠男人而活,这点最令人佩服。
※
十天之后就是赵国公主莹云出嫁的日子,城阳君还在战场拼杀,肯定没时间举行婚礼的,这位公主注定要孤零零嫁到魏国了。
对于这种政治婚姻,三春深知其中痛苦的,痛苦的不是男人,通常只有女人。尤其嫁给仲雪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女人的福气。不过也因为这位公主的出嫁,为她们的绣房带来一笔不小的生意。
公主出嫁宫中准备绣品不及时,就有某个朝臣推荐了绣房。这自然是因为迎与人家关系很好,公主的一些小件嫁妆才由绣房绣制。
第十五章 整治仲雪的莹公主
并不是哪国的公主都擅长刺绣的,就像这位莹公主,她的手艺都不见得比她强,而且据说公主脾气暴躁,长得也很丑,这也是在赵国实在嫁不出了,才嫁给仲雪。
三春跟着迎去赵宫送绣品时,得到这个消息,她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这样的女儿做筹码跟仲雪订立盟约,这位赵王也够狠的。而仲雪之所以不动怒,想必也是对这位公主不在乎,管她是母猪还是什么,只要有利用价值就暂且用之。
对于他们两个谁吃亏谁占便宜,三春一时也琢磨不透,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应是绝配,一个奇丑,一个奇坏。尤其这单生意,绣房里赚的不少,就算是为了她的饭碗,祝贺他们一番也无妨。
送完绣品,和迎一起往回走,在路上迎闹肚子,就街边找了一家茅厕,姑且进去拉之。
三春站在外面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四下里张望,忽然看见街对面跑过来一个脸上蒙着白巾的女子。
那个女人身材极其雄伟,双腿粗大无比,每跑一步,肥大的双脚落在地方,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好像谁家盖房子砸夯一样。
她跑得很快,却似乎一时刹不住脚,对着三春冲了过来。
三春吓得往旁边一闪,那女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直对着茅厕门就冲了进去。
接下来的事她没敢看,闭上眼,隐约能听到里面迎的惨叫声,鼻端嗅到的是一股浓浓的臭味儿。
这是粪桶打翻了。
她幽幽一叹,看来身体太胖也是没好处的,冲力太大他刹不住啊。
然后她听到迎呼唤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眼前出现的场景,忽有一种想没头就跑的冲动。
茅厕的门已经被撞坏了,里面除了倒塌的粪桶之外还倒着两个人。迎完全被压在那个胖女人的身子底下,连脸都看不见,只两条腿拼命的蹬着,证明她还没被压死。
她过去想把人救起来,奈何无论怎么走拽不动上面的女人。无奈之下,只能招来路人帮忙,三四个壮汉子一起合力才把女人拉起来。迎被救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喘粗气。
她也是系好裤带正准备走了,才见那女人撞了进来,否则大庭广之下光着身子,那真是没脸活着了。即便如此,周围看热闹的都发出低低笑声,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那个胖女人。
弄得一身脏污,也不好意思在街上久待,那女子吵着让她们赔衣服,两人没办法,干脆连着她一起带回去了。
回到绣房给她们烧水洗了澡,本来想胖女人早点离开的,可绣房里哪有特别宽大的衣服,试了几件都不合适。又去了一趟估衣店,也没找到合身的。
总不能叫人家光着屁股走吧?就算她同意,大街上的人也不会同意。迎想了想,反正绣房里也有布,裁缝也是现成,便叫人量了尺寸给她现做。
问过她的姓名,她说她叫莹,是逃婚出来的,一时还不想回去。迎对人很好,被她并不悲惨的经历也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答应收留她,让她混吃混喝直到家人来找。
三春很留意她的名字,莹?赵国公主也叫莹,这不会只是个巧合吧?跟迎说了她的怀疑,迎也很上心,不时的对她试探一下。
就算这位莹公主不肯说出身份,但就那颐指气使的劲头,还有嫌三嫌四的叼嘴,就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身份。不是公主,哪会有这通身气派?
现在满邯郸城都在找这位公主,迎也不敢收留她太久,给她做好了衣服,就赶紧去官府报信。
她去后不久,官兵就到了绣房,呼啦啦跪了一片请公主起驾。
莹公主却说什么也不肯走,嘤嘤哭着,说自己所托非人,好好的女孩却要嫁给城阳君,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迎和几个女孩站在房里低声劝着,大约都是“公主保重身体”,“切勿伤心”,或者“船到桥头自然直”之类的云云。
三春对她的自恋很不以为然,只论相貌说,仲雪配她实在是绰绰有余。绝不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最多只是一朵烂花配了一坨狗屎。
她好心地劝:“公主可能不知,城阳君乃是四大公子之一,天人之姿,相貌与赵公子季徇不相上下,实在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莹公主眨了眨泪眼,“你见过城阳君?”
“然。”
“当真与吾兄相貌一样?”
“然。”
“可是……他们都说城阳君残忍无比,会把人皮贴在城门上。”
“那是对仇人,对亲人不会如此。”说着忽的心中一动,这句也不假,就好比他对她,从来都是忍让关爱的。
“可是我已有心上人了。”莹公主说着,咬着指甲,大有羞怯之色。
言外之意她不会嫁仲雪了吗?
三春不知哪来一股怒气,站得直直地看着她,喝道:“你贵为公主,可知道什么才是公主,生我者父母宗亲,养我者天下万民。公主若不肯同意亲事,便会发动战争,到时生灵涂炭吗,血流成河,公主于心何忍?且子民为之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应是脚下的寸寸国土,而不是一个愚蠢公主的爱情。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根本由不得你做主。”
这话说得极为气吞山河,慷慨激昂,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一心为了她。
其实她心里只是让仲雪娶了她,也算对他的报复了。就在这儿短短两天功夫,莹公主极大的展示了她的本事,原来她脾气暴躁不是真的,发疯才是真的。她力大无穷,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拿起来,抓人像抓小鸡子似地。有她在仲雪,若一个不顺心把他打一顿也挺让人喜欢的。一想到这个,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很有一种总算把仲雪陷害的幸福感。或者也只有莹这样的女人才能制得住他,一屁股就能坐死他。
那位莹公主也不知被吓住了还是什么,她居然哭了,扯开嗓门嚎的那叫一个透亮。
三春吁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正想再说两句宽慰的话,便听外面一个人轻击手掌,叫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客房里进来一个男子,大约三十上下,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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