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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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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昨天晚上她似乎从那个土堆爬过,不禁吓得冷汗直流。这个坟墓主人会不会怪她冒犯,大晚上进到她的梦里?
  那辆马由两匹马拉着远远行来,把本就不宽的路都给堵满了。它的装饰极为华丽,车顶有流苏垂下,车帘是用竹子织成的,也不知用什么染成了一副春色满园的图案,即使不懂行的也能看出是昂贵无比。
  马车左右两边各随着四个壮硕汉子,都是一身劲装,腰佩青铜剑,身后各背着一个皮制盾牌,看着有点像乌龟壳。不过那股威风煞气,威武的风姿却绝不是乌龟能有的。
  这个时期“剑”乃身份象征,能配带剑的都是有些地位的,看他们的样子,这大约就是青口中所说的“士”了。
  青有生之年最想做的就是武“士”,他曾说过“士”乃高贵之人,那么现在,能带着这么多武士的人又是什么高贵身份呢?但可惜在这荒郊野岭摆这种谱,真可谓是锦衣夜行,有人摆没人赏啊。
  三春抹了抹鼻子,等着看车上下来的是何等人物?
  一只手掀起竹帘,从帘后走下一个锦衣男子。他穿着一件绣着金色麒麟的滚边长袍,面如美玉,粉唇含春,一双桃花眼,犹如万千桃花盛放。
  远远看上去他也就二十来岁,正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节,离开败了估计还有段时间。当然也不排除下场冰雹打败了的可能性。
  他的头发并未如时下男子般梳成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只用一个金色带子系住,显得洒脱不羁,贵气中透着几分男子的性感,真是好一个风流天下的极品尤物。
  华车配美男,晃花凡人的眼啊!
  三春看得双眼直冒星星,几欲昏晕,她总算见到一个比青长得更好的男人了,就他这相貌恐怕放眼七国,怕也没几个能比得上。这简直是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心上之人,只可惜那长相一瞧就是最不靠谱的那种。
  更可惜的是,长这么好的模样,脑子居然不大好使。
  他对着坟墓站定,手抚着墓前的木板,就好像在抚摸情人的面颊,表情温柔之极。实在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贵族青年,会对着一块木板……嗯,发春。
  
  第三章 发春的男人

  男子对那木板注视许久,看那上面红暗的颜色,竟是用血写成的。仔细辨认,乃是:阿丹之墓,底下有一行小字:阿徇敬立。这若不是相熟的人,绝想不到这里埋的人曾经叱咤风云,傲视七国。
  他终于找到她了。阿丹?会呼这么称呼她的只有赵国那个讨厌的人,那个总是在人前装斯文,内心却不比他干净的公子季徇。
  他一边摸着木板,口中喃喃自语,“你自己死了倒干净,可知道活人的痛苦吗?当初你只对他展露欢颜,现在就算死了,也只让他一个人拜祭?我找了你两年,终于找到了你的墓地……你就这般心狠,死也不肯让我见你?今日你就跟着我走吧……以后你想见要见,不想见也要见,你今生只能属于我……”
  大白天的说出这样的鬼话,顿时空气中多了几许阴森之气。三春下意识的摸摸胳膊,也不知是早上寒凉,还是给他吓得,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活人他要,死人他也要,这么执着的有点“二”的人,还真是少见。
  不知算不算她找到同类了呢?
  歪着头,正琢磨着要不要跟人家交流一下“二”的共性,突然见那男子抬手一指坟墓,喝道:“挖开——”
  “诺。”八个武士上来,拔出佩剑对着那墓挖了下去。
  难为武士身份象征的佩剑,被用来挖坟掘墓,简直是暴殄天物,且很不凑手。也就是几个武士功夫颇好,力气也大,不一刻便把坟堆刨开,挖了一个不小的坑。
  眼前尘土飞扬,腐败之气带着湿湿的潮气迎面扑来,还有些泥土溅到了鞋面。男子一点没有躲闪,望着那墓穴,眼神里反而多了一抹脉脉含情。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去楚国的路上,那是他人生最倒霉的一天,楚王需要质子,魏王就让他去,只因为他是魏宫最不得宠的公子。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他的母亲是魏宫最卑贱的宫女,而他只是魏王一夜之欢的孽种。从小就被人嫌弃,被人责打,被选为质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道路泥泞根本无法走路。可楚国约定的期限在即,即便冒着雨也必须赶路。他的马车是魏宫里最破的,走了没多久就车轴断裂,车轱辘飞出老远,他和一个伺候的小童翻滚着摔下车,浑身是泥的趴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她……
  她站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一身雪白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头发梳的格外顺溜,两个脸蛋鼓鼓的还有一点婴儿肥。他长得很漂亮,玉雪可爱,双手掐着腰,看起来霸气十足。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坐在地上?坐在地上就可以避雨吗?”
  也不知这孩子是白痴,还是故意嘲笑他。那清澈的眼神也让人觉得讨厌,他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一不小心却又栽进泥泞里,连脸上都沾上了泥。
  他本以为会听到嘲笑声,在魏宫时公子们都以取笑他为乐,他们故意把他推倒,然后笑话他摔倒的姿势。
  可很意外的,那孩子却对他伸出了手,“你上来,跟我同车吧?”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他伸过手,哪怕是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也没人会愿意拉他一把。而这只手小小的,白白的,好似命运之手在他面前开启了一扇门。
  鬼使神差的他握住那只手,或者他也想看看被他的泥手握住的反应。
  小孩没有嫌弃他,反而把他握的紧紧的,她的笑容灿烂如花,手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暖暖的温度,竟把他一颗冰冷到极点的心给烫了一下。
  只是她的嘴……未免太碎了。
  从上了车就开始叙叙念着教育他,“以后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多凉啊,生了病怎么办?生了病还得吃药,药很苦的……”
  他有一种想要抓狂的冲动,很想用沾了泥的手堵住她的嘴,可是多年看人脸色的生活,让他绝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耐心听着。听到后来,心里隐隐有一丝暖意……他可以理解成,这是在关心他吗?
  她似说的嘴干,拿了一只很大的梨,“咔嚓”咬了一口,才又道:“我叫燕丹,你叫什么?”
  他迟疑,轻轻道了一字,“雪。”
  “咔嚓”又咬一口梨,“我从燕国来,你是从哪儿来的?”
  “魏国。”
  “咔嚓”,“我今年十岁,你呢?”
  “十一。”
  他一直盯着她的手,很纳闷一个人吃梨居然也能吃的这么香甜,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跟他一样“咔嚓”。
  大约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打了个饱嗝,然后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梨递过来,“要吃吗?”
  他沉默一刻,突然抓起那半只梨从车帘里扔出去,眼看着果核没入泥中才觉解气。就算在魏宫,也没人会把吃剩的东西给他。
  她眨了眨眼,似是惊异,然后突然抱住他,叫道:“你这是不想和我分离吗?我太高兴了!在家的时候每次吃梨,琪都不要和我分吃,说不想离开我……”
  他:“……”
  彼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孩,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燕国太子丹。
  四国选质子入楚,大都选的是不受宠的,或者不可能继承王位的,而独独燕国例外。因为他选的是最受燕王宠爱的燕伯丹。
  燕丹者燕国太子也。她的母亲贵为燕国皇后,她的姨母是楚国的皇后,她的姑姑是赵国皇后,她家就是皇后窝,几国的皇后都跟她有关系。而这样的人却偏偏会到楚国做质子,这不是天下奇闻吗?
  谁都知道为质者,不遇大赦不得回国,在他国讨生活生死都操在别人手里,又哪有在自己国家待得顺心?
  之所以知道这位太子,绝不因为她的显赫身份,而是她代弟为质的勇气,还有她的那句,“吾为长子,焉何弟苦?”让人由衷的佩服。
  他曾暗想过,这个燕丹一定是天下第一的傻瓜,一个最笨最笨的人。
  会这样想,也是因为他嫉妒,嫉妒这种好哥哥怎么就被一个叫琪的鼻涕虫占有了,怎么他的那些哥哥们就没这么友爱的情谊,没这么大公无私的思想?
  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她真的如他所想的傻气十足,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敢让他上车,还安慰他不要难过。
  这还真是烂好心的人。他心中忽的一动,开始诉说自己在魏国的悲惨遭遇,把自己说的有多就多可怜,还把手臂上的伤给她看。
  其实在魏国日子虽然难过,但也只会被那些兄弟欺负一下,还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手臂的伤也不是被打的,是他饿极了上树掏鸟蛋时掉下来摔的。
  可这些她居然全相信了,满脸疼惜地拉着他的手,用自己的帕巾给他擦脸,还说以后在楚国有他在,他就不会被人欺负。
  他的初衷本来就是博取他的同情,为自己寻一把保护伞。所以他着力巴结她,用各种美好的言语赞美她,表达对她的感恩之心。临走,他还向她要了一卷书——楚辞,他要借此要了解楚国,要花最短的时间弄清楚日后几年所要在的是个什么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而这个燕丹,也不知是太过善良,还是真的太过傻气,她所有事都替别人考虑,与他所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同。而与她接触的过程中,他逐渐开始喜欢她,认同她,乃至于到后来把自己的心都给陪了进去。
  遇上她,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他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爱,但同时也领会到了什么是苦,什么是痛彻心扉。
  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为什么最后她倾心的人却不是他?
  他执念于此,以至于做出悔之一生的事。而她的死其实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若魏国不发动战争,不逼着燕割地赔款,她就不会上战场。他和燕国梦林君合谋,助他夺得燕国,然后割三城于他。那时他想,也许不做太子了,她就能跟着他吧,可谁想这个糟透的主意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
  是他间接逼死了她,想必他在另一个世界也是恨极了他吧。
  
  第四章 仙子之姿

  他眼神注视着一地的墓土,带着一抹深深地痛苦,那是一种悔到极点,恨到极致的表情。
  三春瞪大眼睛瞧着,忽然心有所感,墓中之人应该是一个女子,可当妙龄少女变成嶙峋白骨的时候,男人还能这般多情思念,这种真情真意可不多见啊。虽不知墓穴主人是谁,但能得一人真心相爱也是一种福气。
  她拄着腮帮,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她死了,有人也会为她哭,会她难过吗?
  也不需要有许多人,只要有青一个就好。可是以他那爹死娘嫁人都不会哭一哭的性子,多半不会为她滴半滴泪的。
  她不敢出声,对着青草叹口气。而就在这时,那个贵族男子突然一把推开几个武士,蹲下身去,用双手去挖下面的土。他挖的很小心,轻轻柔柔的,好像在抚摸少女的脸颊,生怕把沉睡中的人弄醒。
  当然,一般情况下里面的人是不会醒的,要是真醒了,只有一种可能:诈尸。
  他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土,挖到后来,他指甲劈了,手掌被尖利的石子刺破,隐隐露出一丝丝的殷红。可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疼,依旧轻柔地挖着,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
  坟墓终于被挖开,里面露出一具棺木,细看之下居然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造,过了两年也没丝毫腐烂的痕迹。
  男子正要指挥武士把棺材抬出来,树林忽然又响起马蹄声。
  这回进来的是一匹马拉着一辆车,马蹄轻缓,“嘚嘚”地敲在路上,宛如在晨中凑起一支清脆的山歌。
  同样是马,刚才那位极品尤物的多情男人马蹄,就多了几分肃杀之气,而这个却如清泉一般,让人听得格外舒服。
  马车也在墓前停了下来,由车上缓缓走下一人,纯白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只是针脚极差,云不像云,倒像是一团银色棉花。他腰间束着一条蓝色祥云宽边锦带,倒是做工精美,绣工奇佳。他的面容清隽,长眉狭目,隆鼻红唇,丰神如玉,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看上去异常平和,越发让人觉得其风度翩翩。
  小小驭马坡一次来了两个绝世美男,也不知怎么修来的福气,就连阴森的墓穴都多了几分容光。三春不禁看得嘴角上翘,双眼迷离,连肚饿都忘了。
  那白衣男子步伐轻盈,徐徐走到墓前,神色肃然,眼角微有湿润。
  当年的那个人应该最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可现在却有这么多人盯着她看,想必她在那个世界也觉得不安吧……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兄弟很多,其上有十一个兄长,八个姐姐,却无一个弟弟。与兄长年龄相差太多,自小就没人陪他玩,他总是孤孤一个人,倒养成了好静的个性。
  初次见她是在质子府,那时她的车队刚到,容大夫就带着质子府的从人在门口迎接,还特许她自行挑选住所。
  这在质子府是没有过的事,来早的几国的公子都没这等待遇。他不由多瞧了她一眼,暗自寻思这个特别的家伙是谁?
  正巧她也在看他,亮晶晶地眸子盯了他许久,然后忽然飞奔着过来。她奔的那样急,未束的头发随风飘着,露出两个肥嘟嘟的脸颊。那时他绝没想到就是这个略有点胖的孩子,有一天会长得倾国倾城,倾花了他的眼。
  她奔到他面前,因为跑的太急,差点栽倒。他伸手扶住她,却听她叫道:“你是仙子吗?”
  他当时就被逗乐了,从没有人叫他是仙子,也没人赞他很美。他忽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可爱的不像是王族中的人。
  他道:“我不是仙子,你是何人?”
  她眨眨眼,灿笑,“我是仙子的弟弟。”那笑容似乎有种魔力,好像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那丝丝的暖气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顿生暖意。
  就因为这笑,他很轻易的喜欢上了她。在得知她是燕太子丹之后,更是有种老天爷赐福之感。
  临来之时,赵王就曾嘱咐多次,要他与楚国公子交好,尤其是燕太子丹更要慎重待之。他比别人早来数日,早就见过楚宫的那些公子,一个个瞧着都讨厌,独这燕丹他是打心眼里喜爱。
  燕丹真的是个可人,待人彬彬有礼,性子也活泼,总是时出妙语,让人忍俊不禁。他素来沉稳,与她活泼的性子正是相合,两人不几日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尤其是她对他总“哥哥”“哥哥”的叫着,叫得人心都甜化了。恨不能把他抱到怀里,含进嘴里。
  可现在,这么一个可人儿,已经成了一抔黄土,再不得见笑容,怎不叫人心酸落泪?
  他垂泪许久,袖子轻拭一下眼角,转头去看立在棺木旁的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看着他冷笑,这个季徇小子从来都是这么多愁善感,悲秋伤春的,那哭鼻子的样子也看着讨厌。哭一哭就能把人哭活了吗?虽然刚才他也很想落泪,但还是严重鄙视他。
  两人对视许久,白衣男子忽的叹口气,道:“仲雪,你别再挖了。”
  仲雪冷嗤,“为什么?见我动了她,你着急了?”
  这个季徇枉为公子。他一年来这里祭拜好几次,却不告诉他这个墓设在哪儿,要不是他派人几次跟踪,还找不到呢。这个外表纯净,内心奸诈的阴险之家伙,现在又要来破坏他的好事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本以为就他一人执着,没想到冷血狡诈的仲雪也会对她有专情的一面。当年的那个人风华绝代,凭借她独有的魅力不知迷住了多少人。他算一个,仲雪是一个,还有楚国公子,秦国公子,楚国公主,真是男女通吃……
  轻叹一声,若是他还活着,听到他这番话一定会得意的昂起头,如果背后有尾巴,那尾巴必也是翘的。
  想到此,心里又一阵神伤,再叹口气,方对仲雪道:“那不过是衣冠冢,真正尸身不在此处,你挖开了也无用。”
  仲雪心惊,“你说什么?”
  “当年,他是跌下悬崖而亡的,尸身被野兽撕咬殆尽,仅留身上衣物和一些碎骨。我才收成一堆,深埋在地下。”
  
  第五章 两个公子大吵嘴

  想到他身边围着几只野兽,想到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啖他身上的肉,仲雪不由颤抖的扶住木碑,紧紧握住,现出泛白的指节。他突然身子一倾,吐出一口血。殷红的血洒在褐黑色棺木上,现出一种异样的妖。
  “君侯。”两个武士叫一声上前扶住,被他一把推开。
  他嘶声喝道:“撕咬的野兽哪儿?”
  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季徇心中一颤,轻声道:“已杀了。”
  当时他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那两只撕咬的猛兽拔了剑,他武术一般,身上被抓伤数处也不放松,他恨不能把它们咬死,肉一口口生吞下去。那会儿要不是被武士拦住了,恐怕他真的会咬下一嘴毛了。后来据侍童书演说,那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疯。
  “这不够,远远不够,你应该把山里所有的野兽全杀了,一只不剩……”仲雪说着面目狰狞,声音冰冷异常,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张牙舞爪的等着吃人。
  季徇微微一凛,随后叹道:“仲雪,你的性子真是一点未变。”一样的心狠手毒,赶尽杀绝。
  刚认识他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玉雪可爱的男孩,瘦瘦弱弱的,又纯净又率直。可是后来相处的长了,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相,他说起谎来骗死人不偿命,杀起人来眉头都不会眨一下,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不会善待别人,只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他眼里没有朋友,仅有敌人。
  只除了她,她是唯一的例外……可现在她已埋入地下,化为一抔黄土。而他,若要作恶,普天之下,可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仲雪凶狠地眼神在他脸上扫过,“季徇,莫以为你很能耐,你在赵国想做什么都有人撑腰,可魏国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当年咱们两个就互看不对眼,日后更不会成为朋友,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慈悲的样子,让人看着恶心。”
  三春一直在偷瞧,看到这里,忍不住大大摇头。一件撕破的衣裳也争成这样,这两人都够有病的,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要真这么喜欢,干脆一个人抱根骨头回去睡觉多好。只是……小心晚上别做噩梦……
  虽是这样嘲笑他们,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作痛,好像某个地方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在牛山村醒来之后,她变得不识情爱,以为爱情就要像她对青一样,每日偷偷看两眼,便已觉心中满足。可是此时看见他们,便忽又觉得这才是爱,无关生死,都愿相守的真诚,碧落黄泉,都愿追随的执念,让人闻之砰动。那棺木中的女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两个绝世男子的爱,就算死也是值得了。
  呜呜……好感人……
  争吵的两人哪里知道,旁边的草丛里还有一个感慨万千的。仲雪一语既完,不再理季徇,命人去抬金丝棺木。
  季徇知道他的遭遇决定了他行事残忍,性格怪癖,他自幼受尽羞辱欺凌,长大了只想报复,这几年传出他的所作所为,有不少都令人发指。七国之下哪个不是谈君候变色?这般偏激所为,到底与圣人所言相悖。只是性格已成,根本不是谁能改变的了的。若是她还在,或许有人能劝住他,可现在……
  深叹一声,“仲雪,前事已了,不如把他放下,让他好好在这儿安息。”
  仲雪撇嘴,“前事已了?你就放得下?”
  放得下吗?季徇苦笑,那是他最爱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当年如果早一点知道她是女人,就不会放任她到战场拼杀,以至于在三国战争中丧命。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她频频暗暗示,他却懵懂无知。
  想到此,心中痛楚更深,轻道:“不管如何,你不能带她走……”
  “本君候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就算是衣服碎骨他也要带回去,供在佛堂,每日上香参拜,日日相伴。
  “我不许你带走”
  “你管不着。”
  两人争吵着,越吵越烈,谁也不肯相让。
  就在这一刻,三春忍不住歪头,手拄着腮帮拼命想:君候又是虾米东西?
  突然那唤作仲雪的恼羞成怒,他一挥手,立刻八个武士逼了过来,把把青铜剑压上季徇的喉咙,而他绝对相信这位魏国君候敢杀了他。
  他知道劝不了他,他对那个人的执念一点也不比他少,不由幽幽一叹,“你要带走便带走吧,只是清明之节请允季徇拜望。”
  要不是端着架子顾及现在的身份,仲雪真想“呸”他一声。他不告诉他那人的埋葬之地,他又岂容他再沾染他?他活着是他的人,死了就是他的鬼,永远也不会与别人共有。
  冷冷一笑,“赵国公子,大白天莫不是也要做梦吗?”
  季徇自知争论不过,若惹恼了他,今日很难善终了。便道:“你且等等,容我再拜一回。”他说着,转身回了车,拿了许多祭品纸钱摆在地上。其中最显眼的是两碟菜,一碟炒鸡蛋,一碟炒三丁。
  那个人尚在的时候就很爱吃炒鸡蛋,放糖的,加盐,搁点酱油的都爱吃。她还爱吃炒三丁,茄子丁、肉丁、萝卜丁,百吃不厌。他总瞧她吃这两样,一日故意与她玩笑,“阿丹若死了,往你身上放满炒鸡蛋陪葬怎么样?”
  那个人居然想了想,“嗯,脸上还得有炒三丁。”
  他当时笑得都岔了气了,扬言一定要满足他的愿望。可是后来直到为他收尸时,也没能信守诺言。他总结了一下,大约是一来因为找不到鸡让它下蛋,二来其实是找不到她的脸了。
  不过每年祭拜的时候,他都会拿着这两样来,放在墓前祭一祭,也算一了她的心愿。
  火盆燃起,霎时照亮了他的脸颊,在火光映照下他姿容越发清隽俊美,可是表情却带着深深地痛楚。遥想当日,他们在溪水边嬉戏打闹,在月光下吹起排箫,她的舞姿翩翩婀娜,让人忘忧,可这些都已成了过往,那个会对他吟吟笑着,唤他“阿徇”的人再也不得相见了。
  “阿丹,你在那边可好,可会忘了我?”几声喃喃,已是满脸清泪。心痛如绞,即便被火盆炙疼了脸,又怎及他心中之痛。
  三春看得真切,不由顿生怜爱,似这般温婉如玉的公子就是哭起来也是这么好看。
  仲雪则背着手,自季徇身边连饶三圈,冷笑不止,“被称为胜华公子的人哭成这样,传出去莫不要成了笑话?”
  季徇也不理会他,哭罢多时,把火盆收了收,重回车上。他身上还有他所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而那些仲雪永远也得不到的,这棺木里撕破的衣服,便送给他又何妨?
  她只要活在他心里就好,强过这腐烂泥土里千万倍。
  马蹄又发出“嘚嘚”声响,转眼便在林子中不见。
  他一走,仲雪立刻让武士把棺木抬上车。
  几个武士面面相觑,运尸从来都是很晦气的事,哪听说用自己的座驾装棺木的?
  “君候,这……不吉利。”被鬼缠上可了不得啊。
  “不用你们多事。”
  他倒巴不得她能入他的梦来,他想问问她,为什么他刚爱上她,她就走了?可是两年来,她竟一次也没到他梦里。难道是……当年那件事就那么让她憎恨吗?
  香点春闺身尚独,烛摇红帐续前缘。
  一宵春后,不再似从前……
  
  第六章 意料之外救了他

  棺木庞大,马车上根本塞不下。仲雪伸手把那竹帘扯下来扔在地上,那么昂贵的东西被踏在足下,竟一点不觉怜惜。
  三春却看得暗叫可惜,那帘子看起来可值个百文吧,送给她多好啊。
  正为帘子叫屈呢,忽然听到树林中一声唿哨,瞬间十数个黑衣武士蹿了出来。戈、矛、戟、剑、弓、弩,数般武器齐齐攻向仲雪。
  八名武士举盾牌阻挡,仲雪也拔出佩剑。他的佩剑与别人不同,亮闪闪的透着丝丝寒气。三春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难道这就是青所说的,能削断铜剑的传说中的铁剑吗?
  待得这些人武功施展出来,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里随便一个都比她那三拳两脚不知好了多少。
  记得刚开始发现自己会武时是在一年前,她特意跑到青面前武动几下给他看,问他,“我现在所学的武艺,如果与人较量,不知结果如何?”
  青难得那天心情好没恼她,语重心长道:“以你现有的武艺,防身有余,与人争胜则不足。华夏之古,中原之大,藏龙卧虎,隐怪潜奇,正如山外有山,不可仰止,千万轻率不得,切记,切记。”
  那会儿她还以为他故意吓唬她,这会儿看来果是如此,一个贵族高官都能有这等武艺,那些宗师级的高士岂不更深不可测?
  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跟着比划两下,也是那些人忙于械斗无暇顾及这边,否则发出这等响动,早被人抓出来了。
  那个仲雪似也是个高手,以一敌五,丝毫不漏败相,黑衣武士见打不过,有人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撒了过去,顿时白雾弥漫,他大叫着捂住双眼,几个武士也不约而同大叫出声。
  三春猜测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石灰了,彼时武士最重节义,似这般无耻的偷袭情形,在各国都极不推崇的。尤其像这种撒石灰弄瞎人双眼的事,更是下流中的下流。她有心下去救,可想想自己这蹩脚的功夫对付人家,不觉脖子后有些发凉。忙按住头,趴在悠悠绿草间,以防被人发现。
  转瞬间八个武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只剩下一个仲雪,手中铁剑胡乱挥舞着。
  几个偷袭的黑衣武士把棺材从马车上搬下来,有人问:“大人,这人怎么办?”
  “大王只要棺木,没说要人性命,撤吧。”
  “诺。”
  几人抬着棺材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一时间原本喧闹的树林只剩下仲雪一人还站着。
  三春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再出现,才从山坡上滑下来,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晃了晃,却差点被宝剑斩到手。
  她惊叫一声,听到他冰冷地问:“你是何人?”
  “三春。”
  “三春?”他咀嚼两字,似在深想是否相识。
  三春忙道:“我是附近村民也,无意间路过此地。”
  “救我……”他一手捂眼,那里隐隐渗出血来,显得甚为可怖。
  她知道附近的水源在哪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扛起他就往河边跑,直接头着地把他倒着按进水里。接着双手抓着他的两只脚晃来晃去,就好像在晃着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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