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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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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领旨,告退。”陈洪咧着嘴,兴奋的躬身施礼,正要退出东暖阁。

“哎哎,哪去?”

陈洪一愣:“回主子,奴才去裕王府传旨啊。”

大统嘿嘿一笑,压着嗓子,低沉的说道:“不急,不急,先稳稳神,别累着。”

陈洪茫然的看着大统,下意识的点点头:“哎。”

黄锦微垂下头,嘴角不受控制的轻抽着,用尽全力才勉强忍住没笑出声……

冯保引着陈烨出了宫门,守在宫门外的两名牙牌少监和两名身穿大红麒麟过肩飞鱼补子曳衫的镇抚司十三太保忙翻身跪倒,齐声道:“奴才叩见景王殿下和二祖宗。”

冯保眉梢都没抬一下,满脸堆笑躬身引着陈烨迈步下了汉白玉台阶,走向停着的明黄舆轿前。

两名抬轿的听事瞧到冯保和陈烨走出,早已跪伏在地。没等两名听事叩头见礼,冯保沉着脸道:“先到一边凉快凉快去,咱家有话禀奏景王殿下。”

两名听事闻言急忙爬起身,一溜小跑沿着青石跸道,向左侧二十米外的一处,红琉璃单檐小巧灵秀的楼阁,飞奔而去。

冯保扭头瞧去,守在宫门口的两名牙牌少监和两名镇抚司十三太保全都不见了踪影。

陈烨微笑道:“冯公公如此做派,弄得本王也不自在起来了,不知冯公公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本王说?”

冯保突然撩袍跪倒在地,陈烨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冯保满脸羞愧难当之色,伏地道:“奴才犯了该诛心之罪,刚才在宫内,王爷回奏时,奴才当时真以为王爷把奴才,奴才不该妄自揣测王爷,奴才其心可诛啊!”

陈烨瞧着冯保,脸上慢慢浮起笑意,弯腰搀扶起冯保,瞧着冯保羞愧难当的脸,拍拍他的肩头,轻声道:“你话说到这份上,本王也说句心里话。你我真正相交,时日可屈指可数。但你做事稳重,进退有据,很好,我很满意,甚至是很欣赏。”

“王爷。”冯保身子一颤,激动地看着陈烨。

“刚才在宫内,父皇震怒,你我可说是在生死一线间,但也都在那时真实的摸到看到了彼此的心性,冯保,以后本王会将你当自己人看得。”

冯保身子轻微晃了晃,扑通再次跪倒在地,哽咽道:“王爷带奴才如此天高地厚,奴才就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都难以报答。”陈烨笑着再次搀扶起冯保,冯保抬袖擦了擦眼泪。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409章 恩人?!

陈烨突然微笑问道:“冯保,您今晚当值吗?”

冯保一愣,急忙警惕的四下瞧瞧,低声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奴才去做?”

陈烨笑着拍拍冯保的肩头:“别弄得像要去偷鸡摸狗一样,不过冯保,看你这做派,你不会真从宫里偷过东西吧?”

冯保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嘿嘿笑道:“不瞒王爷,在宫里当差的,谁的手脚都不太干净,奴才也不能免俗,不过那都是当年奴才做火者听事时做过的丑事,如今可是手脚干净得很,嘿嘿嘿。”

陈烨扑哧一笑,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没瞧出来,你还是个贼祖宗。”

冯保嘿嘿笑道:“王爷,今晚不是奴才当值,是黄锦服侍主子,不过王爷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让奴才做,奴才可以去和黄锦说说。”

陈烨摇头笑道:“我可没啥想从宫里偷得宝贝,你不当值就好,今儿早些回去,会有些惊喜等着你,我估摸着你瞧见了,今儿的惊吓就会随之烟消云散了。”

冯保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陈烨,笑着刚想询问陈烨,突然远处跸道传来一阵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循声瞧去,脸色微变,低声道:“王爷,是寿妃娘娘游园回来了。”

陈烨扭头瞧去,二十余米外,几名宫娥簇拥着一名周身雍容华贵的女子说笑着走了过来。

“是那位万寿宫火起前被父皇看中从而得宠的宫女?”陈烨低声问道。

冯保点头,低声道:“回王爷,正是她,如今已是寿妃娘娘了。”

陈烨四处瞧了瞧,无奈笑道:“既然无处回避,只能拜见了。”边正着衣冠,边自嘲地摇摇头。

宫娥们簇拥着寿妃已越来越近,都瞧见了玉熙宫宫门外的舆轿和陈烨冯保,笑声随之止住了。

陈烨觑着她们距离自己不足两三米远时,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翻身跪倒,大声道:“朱载圳拜见寿妃娘娘。”

锦缎秀发轻盘成卧凤状,在凤嘴处前后插了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精美凤嘴簪,身穿白底青花绣着淡粉牡丹暗波光纹对襟窄腰杭丝长裙的尚奴儿闻言香腮立时泛起微红,美眸闪过惊喜激动之色瞧着跪地的陈烨,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要跟着。”“是。”宫女们急忙蹲身答道。尚奴儿轻咬了一下软滑的香唇,迈步走了过去。

陈烨耳旁传来悦耳动听的环佩轻撞声,紧接着一缕淡淡的让人心神轻颤的如兰香气拂过鼻端,微抬眼瞧去,杭丝长裙裙摆间栩栩如生绽放的淡粉牡丹映入眼帘,急忙微垂双目。尚奴儿蹲身还了一礼,绝美的小脸已如桃花般娇艳,颤抖着轻声道:“景王殿下快快请起。”

“谢寿妃娘娘。”陈烨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站起身来。

“冯公公也快请起来吧。”

冯保站起身,谄笑道:“娘娘这是从院子游玩回来?”

尚奴儿轻轻点点头,美眸依旧闪动着激动莫名之色看着陈烨。

陈烨瞧着虽已做人妇但绝色的小脸依旧闪动着几许淡淡青涩的尚奴儿,心里莫名的暗叹了口气,但随即强压下去,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我他娘的又不是妇女儿童保护协会的,发他娘的什么烂同情,对皇帝的女人心存怜惜,真是昏了头了!

陈烨心虚的扭头瞧了一眼宫门,急忙脸露微笑,刚要躬身请尚奴儿回宫,尚奴儿玉手突然轻撩长裙下摆,翻身跪倒在地,惊得陈烨险些蹦起来,急忙也赶紧跪倒在地,惊怒的问道:“娘娘,载圳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载圳。”站在一旁的冯保也惊呆了,震惊不敢置信的瞧着跪地的尚奴儿。

尚奴儿美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急忙摆手道:“王爷切莫误会,奴儿只是想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绝无害王爷之意。”

陈烨一愣,惊疑的看着尚奴儿:“娘娘的话载圳听不懂,载圳何时救过娘娘,娘娘恐怕是谢错人了吧。”

两行感激的泪水顺着香腮滑落而下,尚奴儿哽咽道:“万寿宫那场大火,烧死那些灭绝人性的妖道,肇因始于王爷对皇上的劝谏,使陛下明白妖道们欺君误国,这才有万寿宫天火涤清污秽。若没有王爷对皇上的劝谏,奴儿和宫中的其他姐妹至今依旧还在被妖道们控制,被他们摧残,王爷可能不知道,奴儿进宫这段日子,见过太多姐妹被妖道们害的骨瘦如柴活活折磨致死。奴儿和宫中的姐妹们能有今日都是蒙王爷恩德,才重见天日,其实,今儿,奴儿偷听到皇上和几位司礼秉笔的谈话,知晓王爷今日回返京城,会进宫面圣,奴儿游园是假,等候王爷向王爷当面叩谢大恩是真。请王爷受尚奴儿一拜。”

惊得陈烨伸出手想要搀扶伏地对自己叩拜的尚奴儿,手刚伸出,又惊醒过来,急忙也伏地叩拜起来:“载圳万万不敢受娘娘如此大礼,娘娘快快请起,您这样会折了载圳的寿的。载圳向父皇揭穿妖道欺君祸国,载圳承认确实说过。可万寿宫天火涤清污秽,将祸国欺君妖道烧为灰烬,全是父皇庙谟独运,以大诚心,感动上苍,这才请来天火。娘娘真正要感谢的是父皇,载圳说句不敬之话,娘娘能有今日之造化福运,全得自父皇,与载圳没有丝毫干连。”

尚奴儿流泪的绝美小脸绽起开心的笑颜:“王爷是奴儿见过的除皇上外,天底下最好的人。王爷还不知晓吧,万寿宫火起,奴儿服侍随驾太液池海子边,皇上亲口对奴儿讲,奴儿能逃过这一劫,一要感谢上天的眷顾垂青,二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王爷您。奴儿心里明白,没有王爷的善因,奴儿的结局怎么都不是今日这般,恐怕尸身不是埋进黄土堆中就是已丧身天火之中化为灰烬。”

陈烨惊呆住了,脑子电光石火,急速转动着,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大统为什么要对尚奴儿说这样的话,自己这位假父皇心思动机究竟是何意?

跪伏在陈烨身后的冯保目光急速闪烁,一丝丝异色迸出,嘴角露出一丝惊喜的笑意,但稍显即逝,伏地道:“寿妃娘娘,王爷,能否允许奴才说一句话?”

陈烨醒过神来,急忙说道:“冯公公请讲。”

“寿妃娘娘发自肺腑感谢王爷,奴才在一旁听着,都感动的涕零,只是娘娘,您在宫门前跪谢王爷,奴才是知晓娘娘的心情,可若是有什么不相干的奴才瞧见,嘴上再把不住门,在宫里四处嚼舌头,到时娘娘的名声可是……”冯保适时的停住话语。

尚奴儿娇躯一震,也反应过来,冯保的话是对的,自己光想着要感谢景王,竟没想到这一层,绝美的小脸露出惊惧之色:“王爷,快、快快请起。”边说边站起身来。

陈烨也急忙站起身,感激的瞧了一眼冯保。“奴儿光想着要感谢王爷,却没想到这么做会对王爷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奴儿招人非议,倒没什么,可要是因此有辱王爷名节,奴儿百死难赎其罪了。”

“载圳不敢,载圳发自肺腑敬佩娘娘是真性情人品高洁之人,载圳恭送娘娘回宫。”陈烨躬身施礼道。

尚奴儿急忙蹲身还了一礼,轻声道:“王爷今后但有用得着奴儿之时,奴儿万死不辞。”

陈烨身子微微一震,神情复杂的抬头望向尚奴儿。

尚奴儿小脸闪动着坚毅,深深地看了陈烨一眼,迈步走向宫门,远处跪伏的宫女们急忙站起身来,快步奔了过来,美目都不约而同瞧了陈烨一眼,一双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内都涌动着浓浓的感激之色。

陈烨瞧着尚奴儿的倩影进入宫门内,轻吁了一口气,苦笑问道:“冯保,你可知晓父皇为何要告诉她,我是她的恩人?”

冯保陪笑道:“回王爷,主子万岁爷对寿妃娘娘说这话时,奴才就在一旁服侍,听得真真的。不瞒王爷,当时奴才听闻主子这么说,也是吃了一惊,事后也曾反复思忖,可奴才愚钝,奴才想不出主子为什么要这么说。”

陈烨微皱眉,沉默了片刻,绽颜一笑:“想不透,就不去想它。至少我现在琢磨,好像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冯保低声笑道:“岂止是没有丁点坏处,奴才以为王爷有了寿妃娘娘相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从今往后,连我们这些贴身奴才都不知晓的,主子万岁爷在卧榻之上说的悄悄话,王爷都会吹灰之力轻松得知,这对王爷将来可说是……”

“住口!”陈烨突然低声喝止住冯保兴奋异常的话语。

冯保脸色一变,惊愕的看着陈烨,尴尬的陪笑道:“王爷呵斥得对,奴才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奴才真是从心底为王爷高兴。”

陈烨看着冯保:“你别多心,我没有呵斥你的意思。只是今后这种话提都不要提,更不要想着利用寿妃娘娘传递消息。你我就都当今儿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冯保吃惊的问道:“王爷,你这是,为什么?”

陈烨双目迸射着坚毅之色,负手望着玉熙宫宫门,淡淡道:“我是很想赢,但我还没下作到利用女人去达到目的。”

冯保眨动着眼睛看着陈烨,眼中闪烁着复杂之色。

陈烨转身,边走边微笑道:“本王能感觉到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王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将身家性命都押上的豪赌,不仅不能有半点闪失,更要见缝插针,抢夺占据所有优势。这样事半功倍的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是有些可惜,但本王绝不后悔。冯保,想退出去,本王绝不勉强,也绝不为难你。”

冯保身子一颤,猛地尖声喊道:“两个没眼没了规矩的狗奴才,还不麻溜的滚过来,想让咱家扒了你们的皮吗?”

两名躲在远处单檐小巧楼阁处的听事,闻声,如脱兔一般飞奔过来,脸色惊慌的伏地给冯保叩了个头,这才急忙抬起舆轿追向陈烨。

冯保望着陈烨上了舆轿,脸上露出苦笑,喃喃道:“王爷,奴才既已上了船,如今船行江心,奴才还下的去吗?可是您如今这变幻莫测的心性与当初的您真是天壤之别,奴才是真不敢相信,您景王也会有妇人之仁?唉奴才只是希望您的妇人之仁可千万别害了咱们。”

……

李元清驾驭着车驾距离景王府已在咫尺之间时,传旨的陈洪坐着四人抬明黄锦丝绣龙舆轿也到了裕王府门前。

舆帘抬起,陈洪毕恭毕敬的手托着外包着明黄锦缎的夏服和夏服下压着的一小匣暹罗国进贡的上品息香,从舆轿内走出。

裕王府门前,手握绣春刀柄,身披软甲,脚蹬黑面薄底软靴的王府护卫,都早已跪倒在巨石台阶上,齐声说道:“奴才叩见五祖宗。”

陈洪嘴角轻微站起一抹阴森的狞笑,五祖宗,哼迟早有一天你们这帮奴才们要叫咱家老祖宗陈洪轻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速去禀奏裕王殿下,陈洪奉主子万岁爷旨宣旨来了,请裕王和李妃接旨。”一名护卫忙站起身,从左侧偏门飞奔进王府。

陈洪瞧了一眼平日不开的王府朱红镶铜钉中门,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兴奋的笑意,又打量了打量巨石台阶前左右那两只雕凿精美怒目咆哮的石狮,轻轻吧嗒了一下嘴,扭身瞧向身后用整块曲阳白石雕凿出的涂着金漆的三龙照壁。

瞧着栩栩如生盘旋九天祥云间的三条姿态各异的四爪金龙,陈洪嘴角那抹兴奋得意的笑意更浓了。

跪在王府门前的几名护卫飞快的互相偷瞟了一眼,瞧五祖宗的神情不错,隐隐透着喜色,难不成是主子万岁爷有恩赏王爷?

几名护卫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在他们记忆中,裕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过恩赏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临门。

裕王府,正厅,裕王依偎在紫檀圈椅上,神情凄凉中透出浓浓的屈辱之色,低沉的说道:“本王也是被他逼的没法子了,我要不进宫为他说情,恳求父皇免去逾制的金辂仪仗,万一朱载圳真的借这个由头登上金辂进城,再打发李准和城门口迎候他的府内奴才可着京城嚷嚷,父皇已下旨,进封景王为太子了。京城百姓瞧见朱载圳当真坐在太子金辂内,一定都会误以为真。到那时京城一片哗然,万一父皇被民情所迫,将错就错,那可就糟了,因此我只能不得已委曲求全进宫为他求情。”

砰郭朴猛地一拍红木茶几,茶盏一阵叮当撞击声,站起身来,愤怒的说道:“卑鄙景王如此奸猾阴毒设计逼迫王爷,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坐在正厅正中对面竖排横椅上的高拱虎目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道:“质夫,不可在王爷面前失礼。”

郭朴闻言,清醒过来,忙躬身冲裕王施礼道:“臣举止失仪,还请王爷恕罪。”

裕王忙苦笑道:“阁老也是一时义愤,何罪之有,阁老快请坐。”

“谢王爷。”郭朴目露感激,正襟坐下,目光瞧向高拱,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肃卿兄这是怎么了,怎么进了王府后就一言不发?

裕王也瞧向沉默不语的高拱,青白的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猛地一咬牙,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身子使劲摇了一下。

“主子!”

“王爷!”

李芳和高拱、郭朴同时惊叫道。

躬身站在裕王座位旁的李芳急忙一个箭步过去搀扶,东偏阁门前的那串串闪烁晶莹光辉的珍珠串门帘一阵珠串撞击的劈啪声,李妃身穿墨绿提花荷塘月色对襟长裙,神情慌张的飞奔而出:“王爷,您怎么了?”

“都不要过来!”裕王使劲推开搀扶的李芳,青白的脸色浮起两砣潮红,大声喝道。

惊得李妃身子一颤,急忙停住脚步,美目泛着晶莹惊惧的泪光瞧着摇晃走向高拱的裕王,柔软的香唇轻轻蠕动着,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裕王来到高拱面前,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着,眼中也溢动着泪光,双手抱拳冲高拱深施了一礼,哽咽道:“高师傅,我对不住你,本王向你赔罪了。”

高拱惊呆了,怔怔的瞧着冲自己躬身施礼的裕王,半晌,惊醒过来,急忙站起身,扑通跪倒,眼泪夺眶而出:“王爷您想折杀微臣吗?”

“高师傅快快请起。”裕王泪流满面弯腰搀扶高拱:“高师傅为了本王殚精竭虑日夜谋划,可本王却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高师傅,我对不住你,本王真是没用的废物!”

裕王抬手要抽自己耳光,高拱急忙一把抓住裕王的手腕,大喊道:“王爷!”裕王身子一颤,流着泪歉疚的看着高拱。

高拱同样虎目泛红,泪流满面,哽咽道:“王爷说对不住臣,可王爷知晓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裕王一愕,流泪摇头。

高拱虎目闪动着浓浓的慈爱之情看着裕王:“臣这一生,能有王爷这样的学生,真是大慰平生,心满意足臣愿为王爷披坚执锐,肝脑涂地。”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410章 暗局

“可是本王……”

高拱摇头笑道:“不瞒王爷,臣直到进入王府,心中依旧愤懑不已,可在听王爷细述您与景王交谈时,臣的心静了下来。王爷您千万不要自责,因为您不仅没有做错,反而做的比您与臣等谋划商议的更出色。”

高拱出人意料的话让正厅内所有人都愣住了。裕王茫然不解的看着高拱,转而苦笑道:“高师傅,你、你就别安慰本王了。”

“王爷,臣并没有在安慰王爷,臣说的都是实情。”高拱笑道。

郭朴激动的说道:“肃卿兄,快说说这其中的道理。”裕王也神情一振,刚才自责愧疚了半天,压根没想到高拱却突然说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自己竟然不仅没做错,反而做得比事先谋划的更出色?瞧着在自己心里隐隐看作父亲的高拱脸上的微笑,心里的阴霾压抑也随之一扫而空,眼中露出激动迫不及待的询问之色。

高拱嘴角绽起一抹阴森玩味的笑意:“说起来,臣对景王能在仓促间领悟出皇上用金辂仪仗迎接他背后隐藏的用意,这份急智,臣还真是有些佩服。”裕王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王爷不必如此,皇上宣旨礼部用金辂仪仗迎接景王,臣等还在焦虑忧急时,是王爷第一个猜出皇上这道旨意后面隐藏的用意。”高拱急忙说道。

裕王脸色稍缓,摆手道:“高师傅不必如此,本王这点心胸还是有的,说正事吧。”

“是。王爷和臣等都明白,景王突然回京,之所以能在短短数日就掀起轩然大波,公然明目张胆无所顾忌的上惑君王,下保一众贪墨官员,弄得京城乌烟瘴气,依仗的就是自己的财势。”

裕王点点头,叹了口气:“国事凋敝致使国库枯竭,国家几无可用之银,父皇也是万般无奈,这才让景王如此放肆无忌。”

高拱和郭朴互相瞧了一眼,但稍碰即收,都沉默不言。裕王心里明白大明如今财力枯竭的危局,其实都是自己那位刚愎的君父殆政修玄,任用谄媚奸佞盘剥搜刮,耗尽民财大兴土木供其享乐所致。可明白归明白,却是绝不敢有任何微词从嘴里说。

裕王急忙收住话语,笑道:“高师傅,请接着说。”

高拱躬身道:“皇上用金辂仪仗迎接景王进城,为得就是用逾制做局,将景王套住,让景王出银子为皇上重修万寿宫。王爷与臣等当时计议,决不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掣肘,反而要表现出恭顺配合,为得就是借皇上重修万寿宫,尽最大可能消耗景王的财力。虽然重修万寿宫,不会让景王破产,但事出突然,景王仓促之间筹集数百万之巨修万寿宫,就算他富可敌国,也会进退失据,举步维艰。

他所经营的药行生意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会伤到元气。这不仅打乱他回京后所有的步骤,短时间内不能再仗恃他的财力,兴风作浪,收买人心。更会给咱们腾出时间,趁其元气受损,寻其薄弱,收集掌握景王不法敛财的证据,一举瓦解他的生意。

景王没了财力做依仗,围聚在他身边的那些唯利是图阿谀谄媚小人也会慢慢作鸟兽散,最重要的是,皇上见他没了利用价值,他今日的风光还会再有吗?哼,到那时,景王不过就是一只无牙的老虎,再想兴风作浪纯粹是痴心妄想。对王爷来说,沦落到这般境地的景王也就没什么可虑的了。”

裕王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确是咱们当初谋划商议的,可是没想到朱载圳竟然能识破父皇给他设的局,致使咱们的计策功亏一篑。不仅如此,他还反过来利用金辂仪仗相要挟,本王只能不得不被他摆了一道,想想真是窝囊!”

郭朴躬身道:“王爷不必自责,王爷这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然景王若当真狂悖登上金辂,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裕王正要点头。高拱冷笑道:“登金辂,陷自己于必死之地,景王不会干的。”裕王、郭朴、李妃和李芳都是一愣,惊愕的看着高拱。

“高师傅,哀家不解,为什么景王登上金辂是陷自己于必死之地?”李妃出言问道。

高拱眉骨微动,瞧了一眼裕王,裕王一脸惊疑迫切的看着高拱。

高拱微一犹豫,冲李妃躬身道:“皇上用金辂仪仗迎接景王回京,一层意思是为了重修万寿宫。另一层意思则是为了两位王爷。”

裕王又是一愣,惊疑的问道:“为我和载圳?”

高拱点点头:“皇上是想看看王爷对此有何反应,金辂仪仗乃是东宫太子配享,皇上恩赏景王乘坐金辂进城,其用心也是很想看看您是什么反应,王爷您会不会因此有什么怨言甚至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裕王脸色大变,震骇的看着高拱。

高拱躬身笑道:“王爷睿智仁孝,虽没瞧出皇上的这一层意思,但王爷恪守为人子的本分,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和怨言,还派臣和质夫去礼部监工金辂的建造,嘿嘿,五天时间就建造完毕,真是难为礼部上上下下大小官吏了。”

裕王感觉仿若有一只小虫在缓缓沿着后脊梁骨向下爬行,扭头看向李妃,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高拱脸色微变,心里暗暗一震,目光飞快的瞟了一眼香唇含笑,美目溢动如水柔情的李妃,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阴郁,难不成她竟猜出了皇上的第二层意思?

郭朴沉吟了片刻,默默点点头,赞服的看着高拱,笑道:“王爷这些时日所做的仁孝之举,皇上都看在眼里,心里一定会对王爷很满意的。”

高拱笑道:“这也就是王爷进宫为景王说情,皇上没有拨王爷面子的原因。”

裕王喜不自胜的咧嘴笑了:“高师傅,若是今儿载圳真的坐着金辂进城,也当真打发李准等奴才在京城散布谣言,父皇难道真会对他?”

高拱嘴角绽起一丝阴森的冷笑:“一定会的。虽然景王觊觎储君之位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臣民可说是无人不知。但想和做是两回事。他若真敢打发他的奴才们在京城散布谣言,借此逼迫皇上,想让皇上迫于民情鼎沸,承认他这种既成事实的大逆不道之举。哼那他可是打错了算盘,在找死臣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御极四十余年,表面上殆政修玄,由内阁辅政,可王爷心里清楚,内阁说白了不过是聋子的耳朵,天下大事皆决于皇上乾纲独断。”裕王默默轻点点头。

“这也就是这么多年皇上一直不立储君的根本缘由所在。像皇上这样英武睿智的君主,又岂会因市井小民和一些无耻阿谀官员的群情议论,就被迫与他人分享国政,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绝不能容忍。还有更深一层,景王敢操纵民意逼迫皇上立他为储君,待他根基立稳,他也会故伎重施,逼宫,胁迫皇上将地位让给他。”

裕王脸色一变,点头道:“高师傅言之有理,以载圳的心性,难保他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高拱微笑道:“这就是臣为什么说景王若真敢这么做,就是陷自己于死境的缘由,不过,虎毒不食子,杀他,皇上不会这么做的。但削去王爵,废为庶人,景王是无论都逃不掉的。”

郭朴扼腕,叹息道:“真是可惜,竟然让他逃过去了,不然此刻王爷已高枕无忧了。”

裕王脸上也露出懊悔之色,心里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愚蠢若知是这样,我又岂能去为他求什么情我应该是激怒他,激得他登上金辂,召集奴才们在京城造谣,甚至我还要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让火烧得更旺才是。

高拱笑着躬身道:“这也没什么可懊恼的,景王既已识破皇上为他设的第一个局,根本就不会入套,做金辂进城。因此皇上设的这层暗局,原本就对他无用。不过景王这么做虽然看似乖巧,躲过了皇上为他设的局,但他也将皇上得罪了。毕竟万寿宫还是要修的嘛,因此景王这次回京,日子不会好过。”

郭朴笑道:“肃卿兄言之有理,皇上决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必会层出不穷的算计景王的。”

高拱笑着点头:“景王一日不掏银子出来重修万寿宫,他一日就得如履薄冰小心提防无处不在的明枪暗箭,不过,依臣看,修万寿宫的银子,景王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还有臣刚才说王爷今日做的比与臣等事先谋划预想的还要出色,其中之一指的就是这里。再有,今日当着百官的面,王爷亲自进宫为景王说情,促成了兄恭弟爱,父慈子孝的大团圆结局,王爷的仁厚谦逊,更让士林清流们赞颂不已。王爷,这些人才真正是我大明的人才,国家的根本。他们这些人在天下读书人心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可说是敢为天下先,立身清正的士林领袖,王爷得了他们的心,就等于尽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这话当真?”裕王惊喜的问道。

“回王爷,肃卿兄说的不错,臣与肃卿兄在来王府的路上,听闻了不少清流在交口称颂王爷的仁孝宽厚。”郭朴站起身,躬身说道。

“他们实在是谬赞本王了。”裕王强抑得意,满脸喜色,故作谦虚道。

高拱躬身道:“王爷仁厚谦逊,严己宽人,虚怀若谷,心忧天下,天下的士林清流无不归心颂之。景王奸狡残暴,寡恩凉德且满身铜臭,唯利是图,依附者皆是阿谀谄媚的奸邪小人。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上苍必会厚待王爷的。”

“王爷仁爱仁心,天下人的民心必归于王爷。”郭朴也躬身激动的说道。

裕王脸色泛起红晕,激动地看着对自己躬身施礼的高拱、郭朴,哽嗓间一股热流不断涌动,心中涌动着豪情壮志,正要张嘴也说上几句不为贪慕权势,只为天下苍生的话语之际。

一名头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听事,急匆匆奔上台阶,跪倒在正厅门前:“启禀主子,司礼监陈公公来了,有旨意,请主子和李妃娘娘接旨。”

裕王一激灵,满腔的豪情壮志啥时间烟消云散,脸色也一下子没了血色,惊疑慌乱的望向李妃:“这、这是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会有旨意给你?”

李妃绝美的小脸也变白了,一股天威难测的强大恐惧瞬间弥漫全身,但瞬间又被李妃强行压了下去,声音微颤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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