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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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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重新坐回案首后的梨木圈椅上,目光落在今早写的奏本上,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老夫想举荐通政司参议邹应龙拔擢任应天巡抚,两位阁老觉得如何?”
袁炜脸色微变,刚要张嘴,李春芳点头道:“邹应龙任御史时,不畏强暴,冒死弹劾严嵩父子及其党羽,为大明朝,为天下臣民除了公害,深得朝野公望,拔擢为通政司参议,兢兢业业,各省府奏章从不推诿积压,且屡献直谏忠言,才堪大用。虽是正五品,但为国举贤用能,唯才是大,特例拔擢,本朝也是有这个先例的。况应天乃国家财赋重地,遭遇水患,非赤胆为国之人不能平复灾情,重振地方经济。春芳赞同阁老的意见。”
袁炜眼神微眯飞快的瞥了一眼李春芳,心里冷哼道,特例拔擢?说的是你李春芳自己吧,从翰林学士升至大学士,连跳六级,每次可都是特旨马屁精。
徐阶笑着点点头,眼神望向袁炜,袁炜强笑道:“李阁老说的是,邹应龙确实才堪大用,又是徐阁老的门生,确实是公私兼顾的最佳人选。属下没有异议。不过苏州知府还空缺着,属下也不揣浅陋,为国举贤用能,户科都给事中王祯素有清名,人虽方正,但不拘泥墨守成规,实在是个难得的良才。刚才徐阁老为国举荐人才,特例拔擢五品为二品封疆大吏,炜也骥尾,举荐王祯为苏州知府。”
徐阶微笑看着袁炜,眼角轻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笑道:“为国举贤用能唯才是举,懋中举荐都给事中王祯升任苏州知府,老夫没有异议,子实,你的意见呢。”
李春芳陪笑道:“春芳也无异议。”
徐阶点点头,拿起书案上的奏本,站起身来:“灾情如火,事不宜迟,老夫这就进宫面圣,将咱们所议呈奏皇上。”
袁炜瞧着徐阶手里的奏本,脸色微变,心里一震,好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我的话刚出口,他却早已写在奏本内,竟将我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通透?袁炜感觉后脊梁一滴冷汗如虫爬一般缓缓流下。
徐阶那双未见丝毫昏眊,瞳仁漆黑沉静的双目闪动着睿智看了袁炜一眼,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迈步走向值房门口。
李春芳笑道:“袁阁老,阁老进宫,你我也回去准备一下,总不好空手进王府吧。”
袁炜强笑了一下,跟随着李春芳离开了首辅值房,向左侧第三个房间走去……
四名听事抬着抬舆沿着宫墙甬道刚拐进古树参天花圃满园的夹道小院,就突然停住了,前面抬舆的两名听事脸色大变,神情惊慌不知所措的瞧着跪在青砖道上的三名司礼监秉笔太监和宫中二十三衙门的太监总管。
后面的两名听事不知所以的偏头望了过来,身子一颤,险些将舆杆从肩上滑落。
陈烨掀起舆帘,瞧着跪在舆轿前面的冯保、滕祥、陈洪以及其他太监总管,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沉声道:“落吧。”四名小听事闻声醒过神来,急忙放下抬舆,身子向边上挪出一步,跪伏在地。
陈烨挑帘走了出来,微笑道:“诸位公公,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伸手要搀扶冯保。
冯保跪伏在地,边叩着头边哽咽道:“奴才们都听闻了李总管捎来的王爷口谕,奴才们惶恐欲死,泣血感铭五内王爷的再生恩德。”
“冯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陈烨笑着强行拉起泪流满面惶恐感激的冯保,又将滕祥、陈洪也搀扶起,瞧着后面跪着的其他十二监、四司、八局以及宫中其他衙门的太监总管们:“诸位公公都起来吧。”
“奴才们谢王爷。”太监总管们都是一脸惶恐流着泪站起身来。
冯保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惶恐胆怯瞧了一眼陈烨,躬身道:“奴才们对王爷您的保全爱护之心,感激涕零,真不知如何报答王爷的恩德。”
陈烨抬手将冯保肩头掉落的一片枯叶轻轻拂落,又替冯保整了整身上的大红曳衫:“本王这么做,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是想巴结你们,只是因为你们是父皇身边的奴婢,也是本王的家人,自家人只要他自己不自外于这个家,那颗忠于主子的心没让物欲染了色,有些错该包容还是要包容的。本王的心意你们能明白吗?”
冯保等司礼监秉笔的身子都是一颤,冯保激动的翻身跪倒,紧跟着其他秉笔和太监总管们也都翻身跪倒。
冯保跪伏在地,眼泪夺眶而出,抽泣道:“王爷将奴才们看作您的家人,奴才真是激动的险些死去,奴才们何等人,竟蒙王爷如此看重,主子万岁爷和王爷对奴才们的恩德比天地还高还深,奴才就是粉身碎骨都难报万一。”
陈烨沉声道:“都起来吧。”
冯保等秉笔和太监总管们站起身来。陈烨的目光从冯保、滕祥、陈洪以及太监总管们的脸上依次缓慢的扫过:“本王让李准告诉你们的,是本王的真心话。你们的银子本王一两都不会拿走,银子都在本王府上,若是想拿走,现在就可以全数提走。”
冯保脸色一变,惶恐的刚要张嘴,陈烨摆手,接着说道:“李准应该告诉过你们,六和钱庄已被本王入股的汇合钱庄吞并了,你们若是不想提走银子,可以继续存在钱庄内,六和给你们的年息是八厘,汇合依旧不变,同样是八厘,你们在六和钱庄存取自由,存银保密,在汇合同样如此。”
冯保激动道:“王爷,奴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才们做梦都没想过,还能再拥有所存银两。王爷您如此厚待奴才们,奴才们若是还有其他心思,还要将银子提出,奴才们还是人吗?真该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了!”
陈烨笑道:“本王在商言商,既然入股开了钱庄,无论是谁,存取全都自由。若是只准存,不许取,那本王岂不成了强盗。谁还敢再到本王的钱庄存银。本王有信心,你们就是提走了银子,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后悔,再将银子存回来,为什么,因为本王给的年息高啊!”冯保等秉笔太监和太监总管们全都咧嘴笑了。
陈烨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本王今儿下午要在府上唱大戏,你们都是本王的家人,下午没差事的,都去给本王捧捧场吧。”
唱戏?冯保等太监全都一愣,冯保笑道:“奴才还真不知道王爷您还有这种雅好。”
陈烨嘿嘿笑道:“说实话,这场戏不好唱,万一唱得不好,可有炸庙的可能,因此本王是想借你们这些钟馗打打小鬼,不知你们可肯赏脸?”
冯保、滕祥和陈洪脸上都闪过惊疑之色,冯保突然脸色一变,低声道:“王爷该不会是想唱戏给那些存银的官员看吧?”
陈烨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拍拍冯保的肩头:“无怪是司礼第一秉笔,聪明赏个脸吧!”
冯保瞧了一眼被陈烨拍的肩头,心里一阵激动,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王爷放心,奴才今儿下午无论如何都会去给王爷捧场的。”
陈烨深深地看了冯保一眼,冲着太监总管们,抱拳拱手:“诸位公公,今儿下午没差事的,本王诚意邀请。”
“王爷放心,奴才们就是有差事,也会挤出时间去给王爷捧场的。”
“到底是自家人,痛快下午未时,大戏准时开锣,本王恭候公公们光临。”陈烨笑着抱拳道。
秉笔太监和太监总管们脸上都露出惊喜激动之色,纷纷躬身还礼。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337章 开锣唱戏
一名身材矮胖的太监总管咧嘴笑道:“王爷唱戏,客人一定不少,无酒无席,岂不有些冷清。奴才毛遂自荐,想为王爷置办酒席,请王爷恩允。”
陈烨瞧着胖乎乎的脸笑起来像弥勒佛一般的太监总管:“这位是?”
不待冯保介绍,陈洪躬身笑道:“回王爷,这是宫中尚膳监太监总管孟冲。孟公公的全羊宴可是天下一绝。”
孟冲?后来隆庆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陈烨深深的瞧着孟冲那张憨态可掬的脸,能从尚膳监厨子头爬到万监之王的司礼掌印大太监,那份汗毛孔里都透着机灵的心思和他这张憨厚的脸真不成正比啊人不可貌相,真是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冯保阴冷的瞥了一眼陈洪,心里冷哼了一声。陈洪没有望向冯保,一双眼讨好谨慎的瞧着陈烨,冯保阴冷的目光刚消失,陈洪的嘴角微微一撇。
陈烨感慨的收回目光,沉吟了一下,笑道:“酒宴就不必了,本王请他们看戏,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不过,孟公公若是不嫌辛苦,今晚本王庆功,还是需要几桌好菜的。”
孟冲笑脸上原本已显出失望之色,听到后半句话,胖脸立时灿烂开花,忙躬身笑道:“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让王爷满意的。”
“那就有劳了。”陈烨瞧向冯保,低声笑道:“这舆轿虽舒服,但坐的时候久了,也有些乏,冯公公,陪本王走走吧。”
冯保身子轻颤,激动的急忙点头:“奴才荣幸之至。”陈烨笑着迈步走向院门,冯保急忙跟随上去想要搀扶,陈烨摇头示意,站在院内的太监总管们忙分开,跪在花圃前,齐声道:“奴才们恭送王爷。”
抬舆的四名听事又向诸位秉笔和太监总管们叩了个头,这才慌不迭的站起身,抬起舆轿跟随在陈烨和冯保身后。
行了一段,陈烨听着冯保殷勤的介绍着周遭殿宇楼阁的名称和建筑特色,回头瞧了一眼不疾不徐跟在五米外的舆轿,突然低声问道:“冯公公,你与我三哥私下来往,是奉旨行事吧?”
冯保的笑脸一僵,立时将介绍景致的兴致全都吓没了,扑通跪倒在地,惊得后面跟随抬舆轿的四名听事急忙停住脚步,也慌忙跪伏在地。
陈烨淡淡的瞧了一眼那四名听事,微笑低声问道:“不过本王有一事不解,冯公公能否为本王解惑?”
冯保脸色苍白,颤抖道:“奴、奴才知无不言。”
“本王听府内人说,镇抚司十三太保排行老三的吴雄是你冯公公的心腹,既然你冯公公是奉旨行事,可为什么吴雄当真要杀本王,难不成你冯公公奉的旨意,就是杀本王?”
“不,奴才从没接到过这样的旨意,还有奴才也没奉旨接近裕王,全是奴才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做的糊涂事,主子万岁爷已对奴才做了惩处,奴才对不起王爷,请王爷责罚。”冯保连连叩头道。
陈烨笑了一下:“既然你说你并未奉旨,本王就信你这话,本王也能理解你主动投靠本王的三哥裕王,毕竟这段时日,本王失踪生死不明。人嘛都是有私心的,你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也无可厚非。可是本王不能理解的是你冯公公的心腹为何要杀本王?他要是不奉你的命,他有这么大胆子吗?”
冯保惊得抬起头,恐怖的看着陈烨:“王、王爷冤枉,奴才就是再借一个胆子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谋刺您的大罪。”
陈烨脸色阴沉下来:“你没这个胆子,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王,吴雄有这个胆子吧?”
冯保惊得身子一颤,急忙趴伏在地,低声哭泣道:“王爷,您就别问了,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愿受王爷任何惩处。”
陈烨默默的瞧着冯保,半晌沉声道:“你起来吧。”
冯保流泪的眼惊惧的瞧向陈烨。陈烨叹了口气,慢慢抬头望向天空:“我问你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晓,你在本王遇刺这件事上,究竟走得有多远。”
冯保慢慢站起身,抬袖擦去脸颊的泪水,低声道:“奴才只求王爷相信,奴才从没有也从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陈烨瞧着冯保,冯保畏惧惊恐的低垂下头,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
陈烨慢慢笑了:“你很怕我?”
“您是王爷,奴才的主子,奴才自然对您又敬又畏。”
“杀本王也许你没这个胆量,但不代表你没动过这个心思。”
陈烨的话惊得冯保踉跄后退了一步,惊骇的刚要跪倒,陈烨已迈步走向抬舆,声音低沉道:“前事一笔勾销,本王不会放在心上,今后为敌为友,本王由你自己选,希望你不会再次选错!”冯保身子又是一颤,惊骇的瞧着陈烨的背影。
陈烨上了抬舆,沉声道:“回王府。”听事抬起舆轿快步前行,陈烨透过舆帘瞧着冯保惶恐不安失神落魄的神情,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身子慢慢靠在柔软的锦缎靠垫上。
对于冯保,陈烨反复思忱过,身为司礼首席秉笔兼提督东厂的内宫第一太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的耳目,他若是与自己为敌,对自己的威胁将是灾难性的。因此今日陈烨索性单刀直入,没有遮掩将这层窗户纸挑破了。
“就看他怎么选了。”陈烨喃喃道,右手慢慢握紧成拳,眼中闪过一抹冷冽,若是他当真选择与自己为敌,那自己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从司礼监赶出去。
陈烨抬手用右手尾指轻轻挠了挠额头,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冯保可是嘉靖隆庆两朝的司礼秉笔,万历朝十年内相,自己若真的将他赶出了司礼监甚至要了他的命,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碍吧。
抬舆出了宫门,马车前站着李准、郑三刀和廖仆,瞧见抬舆出来,三人都迎了上去。舆轿落下,不待李准上前掀起舆帘,陈烨已挑帘走出,瞧着李准:“事都办完了。”
李准躬身笑道:“回主子,除了黄公公在万寿宫服侍主子万岁爷,一个都没落下。奴才也请奴才的干爹滕公公代为转告黄公公了。”
陈烨点头道:“回王府。”走向马车,瞧了一眼停在马车旁的四人抬紫红锦缎高檐银顶轿子:“不要坐轿了,随我坐车回去。”
李准微苦着脸道:“是,奴才遵旨。”
陈烨扭头瞧了一眼李准,笑着摇摇头:“养尊处优的家伙!”上了马车,挑帘进入车内。
李元清和郑三刀上前,搀扶着李准上了车,李准低声道:“慢点,咱家受不了颠簸。”李元清忙陪笑脸,点头。
李准挑帘进入车内。陈烨瞧着坐在横座上屁股不住磨蹭的李准,笑道:“屁股跟长了尖一般,要是不想坐车就滚下去。”
李准忙陪笑道:“主子别发火,奴才坐、坐稳了,已经坐稳了。”话音刚落,马车轻微摇晃起来,陈烨笑着双手抱肩,慢慢闭上双目:“从内阁值房出来,遇到了冯保等司礼秉笔和其他二十四衙门的太监总管们。”
李准陪笑道:“奴才只是告诉干爹,主子也进宫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召集到了一处,又这么快就见到了主子。主子,他们见到您,想必一定是感激的跪地涕泪交流吧?”
陈烨微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宫中号称十万太监,咱们一进宫门,不消片刻,司礼监那几位秉笔就会知晓咱们进宫了。不过我只是有些疑惑,看他们的神情,好像你并没告知本王要在府内唱一出大戏,请他们进府吧。”
李准脸色微变,瞧着依旧闭着眼养神的陈烨,强笑道:“奴才以为既然没要他们的银子,就、就不必再让他们掺和下面的事了。”
陈烨慢慢睁眼看着李准:“李准,若是有一天我与司礼监甚至整个宫中二十四衙门也包括你干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帮我还是帮他们?”
李准的脸白了,强笑道:“主子怎么突然这么问,这、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陈烨静静地看着李准,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李准的脸色更加白了,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从心底升起,让他有一种恨不得马上从车上跳下去的恐怖感。
陈烨慢慢闭上眼:“你不必害怕,我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个念头,才随口这么一问,说的也是,就算有冲突,也是和某个或某几个内宦,怎么可能会和所有内宦发生冲突。”
李准虚脱般的长舒了一口气,也自嘲的笑了,主子说的没错,我害怕什么,要是将来真有这一天,我还巴不得将司礼监大换班子呢,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烨微微抬起眼皮,默默地看着李准脸上的笑容。马车轻微摇晃着慢慢停下了,李准笑道:“主子,咱们到家了。”陈烨睁开眼,站起身,李准急忙上前,挑起车帘,两人依次出了马车。
一名护卫神色惊慌的站在王府门外,瞧见陈烨下了车,急忙翻身跪倒。陈烨瞧了他一眼,迈步走向台阶。护卫眼神觑见陈烨走过,紧张的目光瞧向李元清。
陈烨停住脚步,沉声问道:“什么事?”那名护卫身子一颤,急忙伏地道:“回、回王爷,昨晚跟随江林留在六和钱庄的十五名护卫全、全都不见了踪影。”
陈烨慢慢转过身,看着那名护卫,冷笑道:“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回王爷,奴才、奴才不知。”那名跪伏在地的护卫脸色吓白了。
李元清急忙飞奔过来,翻身跪倒:“王爷放心,就算这帮兔崽子真的上了天入了地,奴才也会将他们揪出来的。”
陈烨沉吟了片刻:“看来是抓蛇惊了草了,不要弄得满城皆知,暗中查明他们躲到哪去了。三刀你同他们一起去。”
“是,主人。”
“王爷,若是他们躲在不该躲的地方,说了不该说的话,奴才该如何处理?”
陈烨冷冷的看着李元清,冷笑道:“戏马上就开唱了,本王也不在乎他们提前泄露戏本子,他们若只是害怕躲起来,将他们寻回来就算了,若是,哼格杀勿论!”
“是奴才明白了。”李元清伏地狰狞的说道。
“东家,让我也跟刀哥一同去吧。”一直在府门口转圈,焦急等候陈烨他们回来的廖仆飞奔出府门,翻身跪倒道。
陈烨笑道:“你虽然都是皮外伤,可是越是这种伤越痛,不碍事吗?”
廖仆笑道:“东家说的是,让江林的爪子挠破了皮,是有些疼,可您就因为廖仆破了点皮,就不让我动弹,廖仆这身上就越发难受了。”
陈烨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迈步进了府。李准冲廖仆呲牙一笑,急忙跟随着陈烨进了府。
廖仆瞧着陈烨和李准的背影远去,低声笑道:“刀哥,一会儿完事,你带兄弟上哪耍去?”
郑三刀没好气的白了廖仆一眼:“先他娘的找到那帮混蛋再说。”
李元清赔笑道:“刀爷,廖爷放心,他们跑不了,等完活,元清一定寻个好去处,让刀爷和廖爷玩得尽兴。”郑三刀和廖仆眉开眼笑的点点头。
刚过了午时,景王府门前已停满了蓝呢轿子,数百四五品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眼睛都瞧着王府紧闭的府门和门前台阶上分列的六名仿若蜡像般面无表情的王府护卫。
“金焘兄,景王殿下请咱们瞧戏,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孝敬王爷?”
“唉快他娘的别提了。王爷请咱们看戏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恩宠,我咬了咬牙,原本寻摸着去钱庄再提些存银,加上家里的箱子底,到灯市口荣祥老号买件稀罕物,可谁知我到了钱庄,他娘的,今儿竟然不开门,我敲了足有半个时辰,里面也没人出来应一声,就像全都死光了似的。”一名看胸前补子是四品,年约五旬的官员气恼的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票,说道。
边上的几名同僚也皱着眉头苦着脸点头,每个人胸前都是鼓鼓囊囊,活像二次发育一般。
“娘的,也邪了门了,六和的孟恩远死了老子娘是怎么的,竟然将钱庄关门了,这王八蛋不会跑了吧。”
“他敢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一名五品官员不屑的撇嘴道。
簇拥在他身旁的同品阶同僚都笑着点点头,他们都心知肚明,京里能捞着外快的官员十个得有九个半都在六和钱庄存着银子,孟恩远就是突然疯了,他都不敢少一两银子的,除非他不想要全族人的性命甚至祖宗八代了。
突然簇拥在王府门前的官员开始混乱起来,纷纷手忙脚乱指挥着轿夫将自己的蓝呢轿子沿街向前抬走,随着嘈杂的指挥吆喝和蓝呢轿子抬走,王府门前空出来的街道又落下一顶顶绿呢官轿,一个个或道貌岸然或大腹便便的三品大员从轿中走出,趾高气昂的扫视着远处的下属官员。
可这些三品大员才昂首不到盏茶功夫,也开始灰溜溜的比划轿夫将自己的绿呢官轿向前移,混乱中,一顶四人抬绿呢官轿竟步履不稳冲到了王府台阶。
六名一直没有表情仿若蜡像般的王府护卫突然活了过来,手握刀柄,厉声呵斥道:“混账还不将轿子挪开!”
唬的那名官服光鲜捧着如同小伞一般硕大紫芝的三品大员急忙跳着脚,尖着嗓子嚷道:“还不快他娘的滚下来,抬走你们这帮眼长屁股上的狗奴才,想毁了老子吗?”抬轿的仆人慌不迭赶紧抬着轿子躲开了台阶向前飞奔。
簇拥在一起心里既嫉妒又不满的四五品官员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瞧着替他们出气的王府护卫的神情就像瞧到了自己的亲爹一般亲切。
距离未时还差一刻钟时,王府门前的街道前后数百米已堵得水泄不通,蓝呢绿呢官轿随着各品级官员蜂拥而至,早已无法泾渭分明的摆放,全都混乱的簇拥在了一块。
正当轿夫们因官职大小相互吵闹较劲时,身后传来了铜锣开道的声音,扭头瞧去,脸色都是一变,瞬间,各品阶官员全都变色的嚷嚷起来:“快将轿子挪开!”轿夫们也都脸露惊慌慌乱的抬起轿子拥挤不堪的向前挪去。
头戴平巾,穿着青色曳衫的听事们簇拥着二十余顶大红锦缎面子高檐银顶的舆轿走了过来,在这二十余顶锦缎银顶舆轿后面跟随着八九乘八人抬绿呢高檐官轿。
随着王府门前簇拥的各色官轿潮水般的向前拥挤躲避,王府门前的街道又空了下来,锦缎银顶舆轿和绿呢高檐官轿落下。
内宫司礼监秉笔太监和其他二十四衙门太监总管以及徐阶等内阁六部九卿堂官纷纷从轿内走出,都面带笑容相互亲热的寒暄着,眼神就连余光都没瞧周围簇拥的三品以下官员们一眼。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338章 恐吓
随着内宦和徐阶等内阁堂官的轿子落下,景王府正门和左右两扇偏门同时打开,景王府内府总管李准和外府管事钱有禄分别从左右偏门走出。
李准快步下了台阶:“奴才李准见过诸位祖宗。”作势要跪倒,冯保急忙一把搀扶住,笑道:“这可使不得,李公公今非昔比,你与咱们平辈论交吧。”
李准满脸赔笑着,身子已直了起来,但随即眼神瞧见滕祥,忙快步过去,翻身跪倒:“儿子李准给干爹请安。”
黄锦、陈洪以及其他太监总管都瞧向滕祥,眼中都露出羡慕之色,只有冯保的眼神有些发虚。
滕祥喜不自胜的搀扶起李准,轻轻拍拍李准的肩头,叹道:“能听你叫我声干爹,咱家知足了。”
李准笑道:“干爹这是说哪里话呢,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为您老养老送终的。”
滕祥感慨的瞧着李准:“你是个有良心的,干爹没白疼你。”
钱有禄下了台阶走了过来,躬身陪笑道:“景王府外府管事钱有禄见过诸位公公、徐阁老、诸位阁老和诸位大人。”李准也回过神来,忙冲徐阶等阁臣堂官施礼。
徐阶等人面带微笑拱手还礼。
钱有禄笑道:“王爷在克己殿恭候诸位公公和诸位大人,请!”
徐阶含笑望向冯保,冯保忙笑道:“徐阁老这是羞臊咱们呢,您是内阁首辅,国之重臣,我等不过是主子万岁爷的奴才,怎敢走在徐阁老和诸位阁老朝廷大员前面,阁老,您先请。”
徐阶笑了一下,不再谦让,眼神这才淡淡的瞧了一眼照壁前簇拥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员,笑道:“诸位,不可让王爷久等,咱们进去吧。”
徐阶带领着阁员和六部九卿的堂官随同钱有禄沿左侧偏门进入王府,李准则引着冯保等内宦从右侧偏门进入王府。
两拨人进入王府不久,两名王府长随从左右偏门走出,一名长随尖着公鸭嗓嚷道:“都听了,王爷有旨,此次请各级官员进王府瞧戏,一律不得借机送礼孝敬,否则请回都听清了吗?”簇拥在门外的各级官员都是一愣,惊愕的瞧着两名长随,谁都没动。
那名长随没滋没味的咧嘴一笑:“怎么着,还要咱家一个个请吗?”
官员们脸色一变,片刻,从簇拥的人群内犹豫着走出几名空手的五品官员,迈步上了台阶,脸带谄媚笑意冲两名长随躬身施了一礼。
两名长随点点头:“进去吧。”几名官员急忙惊喜的进入府内。
其他官员见两名长随当真不收礼物孝敬,急忙纷纷摆手招呼管家和轿夫,王府门外又陷入集贸市场般的嘈杂,各品阶官员将礼物都交给管家或是轿夫,纷纷空着手进入王府。
克己殿殿前台阶上,陈烨高挽发纂,发纂上套了一个黑纱发套,横插一支紫红的玉簪,身上又换上了大统亲赐的那身灰黑色,衣身纹绣各种夸张的星辰图案,衣摆纹饰流云纹的御贡杭丝夏服,中天偏西的骄阳下,大袖道氅的夏服熠熠生光。殿前大坪上摆放着四五张香楠木大圆桌,桌上摆放着各色果脯茶点。
钱有禄和李准引着徐阶等大臣和冯保等内宦从齐家殿出来,来到大坪。负手站立的陈烨瞧着他们,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徐阶、冯保等大臣内宦瞧到站在殿前的陈烨,急忙加快了脚步,在楠木大桌前停住脚步,全都翻身跪倒:“臣(奴才)恭请圣安!”
陈烨瞧了一眼身上的夏服,微笑道:“圣躬安。快快请起。”
“臣(奴才)叩见景王殿下。”
陈烨下了台阶走过去,先搀扶起徐阶,再搀扶起冯保,笑道:“大伙儿都起来吧。”示意钱有禄和李准,两人急忙分别搀扶起了大臣们和内宦们。
“徐阁老,冯公公,还有诸位阁老堂官们以及诸位公公都请入座。”
“臣谢王爷赐座。”
陈烨微笑搀扶着徐阶坐在殿前正中的楠木大桌主位,徐阶激动地刚要站起身,陈烨轻轻按住徐阶的肩头。
徐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躬身施礼,语调有些激动道:“臣何德何能,竟劳王爷相扶,臣感激涕零,诚惶诚恐。”
陈烨笑道:“徐阁老勤劳王事,公忠体国,是父皇须臾不能离开的辅国重臣,威望声誉朝野天下共颂,小王刚才相扶,是发自肺腑仰慕阁老,阁老不必如此过谦。”
“王爷谬赞了,臣惶恐,不敢当王爷如此美誉。”徐阶忙躬身道。
陈烨笑了一下,瞧向同桌而坐两名陌生的阁员,两名阁员中,一名须发花白,身材微胖的阁员站起身,躬身施礼道:“臣严讷拜见景王殿下。”
陈烨笑着点头:“严阁老请坐。”
“臣谢王爷。”
“臣郭朴拜见景王殿下。”
陈烨深深的瞧着面前身材瘦高,身上的官服被宽大的肩骨撑的有些紧绷,须发乌黑的郭朴。
郭朴,河南安阳人,高拱的同乡,与李春芳、严讷、袁炜并称嘉靖朝的青词宰相。后因徐阶未同已入阁的高拱以及郭朴商议,就私改嘉靖遗诏,两人大怒言,徐公谤先帝,可斩也。
陈烨脑中虽飞快闪过史书关于郭朴的记载,但脸上却微笑道:“郭阁老,请坐。”
“臣谢王爷赐座。”郭朴恭谨的坐下了。
陈烨眼神瞧到隔桌坐着的申时行,微笑点点头,申时行激动地刚要站起身,陈烨笑着虚压了下手,眼神正要望向九卿堂官,齐家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烨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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