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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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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史兄,哪去啊?”
出了厅门闷头急行的孟史停住脚步,不解的回头看着钱有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钱有禄微笑道:“棋盘街白日黑夜都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孟史兄不会认为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吧。”
“这么说你钱总管有别的法子出去?”孟史疑惑的问道。
钱有禄微微一笑:“孟史兄请!”四名提着宫灯黑衣劲装的锦衣卫引着钱有禄和江林沿着汉白玉小径绕过雅致厅。
孟史惊疑的瞧了一眼簇拥在周围,同样提着宫灯,面无表情的锦衣卫,跟了上去。
一行人穿过几间无光黑暗的偏阁,沿着狭窄的甬道来到半论堂后院墙。孟史瞧着厚厚的巨石堆砌的后院墙,不解的瞧向钱有禄。
钱有禄点点头,四名提灯的锦衣卫同时抬臂按住巨石墙壁,嘴里发出低沉的喝声,巨石墙壁缓缓的露出一道缝隙。
钱有禄微笑瞧了一眼吃惊的孟史:“孟史兄,请!”迈步从足可过一人的缝隙钻了进去,紧接着江林、四名锦衣卫依次进入。
孟史瞧了一眼紧跟着自己的四名锦衣卫,犹豫了一下,也钻了进去。孟史借着灯光瞧清自己和钱有禄等人站在一间堆满杂物的厢房内。
灯光映在窗棂发黄的宣纸上,厢房的门随即开启,钱有禄等人迈步走出厢房,站在一个不大的院子内。院子里早已无声的站着十几名同样一身劲装的锦衣卫。
江林挥了一下手,锦衣卫们推开院门,快速有序的出去,钱有禄扭头瞧了一眼惊疑打量着院落内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的孟史,微微一笑,迈步走出院门。
孟史醒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目光微眯,瞧着钱有禄的背影,低声道:“以钱总管背靠参天大树,万年不倒的根基,孟史窃以为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吧?”
钱有禄沿着狭长有些泥泞的小道,边谨慎的扫视着两侧静悄悄灯火稀疏黯淡的民居,边低声笑道:“孟史兄岂不闻小心行得万年船,再说了,你六和钱庄两大东家之一的魏掌柜不是也曾动了这个心思,不过可惜啊,后门还是没能帮他脱困。”孟史脸色微变,眼神闪烁沉默了下来。
片刻,钱有禄一行在左侧一间青砖院墙黑漆院门紧闭的民居前停住脚步。江林一个箭步过去,脚尖一点院墙的砖缝,跃身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翻进院内。单腿跪地,小心谨慎的扫视着院内紧靠着高近两三米的巨石院墙建造的同样是一间正屋两间厢房的民居。
东西两侧的厢房一片黑暗,只有正房窗户透出微弱忽闪的灯光。江林站起身来,如鬼魅一般来到院门,无声的将门闩卸下,几名锦衣卫闪身进入院内,两名锦衣卫如豹子一般脚尖微点地已闪身站在正房门前,另外四名锦衣卫则两人一组分别站在了东西厢房门前。
江林抬起手在脖颈一划,六名锦衣卫同时出手,三间锁着的房门几乎同时发出低沉的破裂声,除了正屋传出几声低沉的碰撞声,两间厢房内没有一丝声音。
片刻,六名锦衣卫从房内依次奔出。“东厢房无人,发现暗门。”“西厢房无人。”“正房一家三口全数结果。”六名锦衣卫躬身低声说道。
进入院内的钱有禄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江林,没有说话。孟史脸色微变,但瞬间又恢复木然,眼神淡淡的瞧着已是一片黑暗的正房。
江林望向钱有禄,钱有禄沉默了片刻,慢慢点点头。江林从怀里掏出一件巴掌大小用泥做的似埙非埙的器物,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低沉悠长仿若女子低泣的声音响起。
低泣声乍起数声,倏忽消失。江林瞧着手里的器物,嘴角绽起一抹笑意,瓜?这玩意做工虽粗糙倒是很实用,使劲吹声音似狼嚎虎啸,轻轻吹又似怨妇低泣,有意思。王爷手下的这帮子泥腿子倒也有两下子。
孟史见江林拿出个器物似鬼哭般吹了几声就不再吹,钱有禄等人则好像中邪一般站在院内,没有丝毫的动作,就这么直愣愣站着。
等了片刻,孟史实在忍不住,出言问道:“钱总管咱们这是?”
钱有禄微笑道:“孟史兄少安毋躁。”
孟史一愣,随即心里冷哼了一声,我急你比我更心急,既然你愿意傻站着,我又何必充好人,哼!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院内正房后面,六和钱庄厚厚的巨石院墙内,竟诡异地也响起低沉的,仿若鬼哭般怨妇哀泣声。
孟史脸色一变,瞬间醒过神来,脱口说道:“我明白了,留在六和钱庄卸银的那些外地车夫是你们的人!”
钱有禄嘿嘿笑道:“说起来,钱某倒是应该感谢孟恩远留宿钱某的那些车夫。”锦衣卫挑着宫灯引着钱有禄等人走向东厢房。
孟史呆了片刻,苦笑了一声:“故作大方,不核对银车内银两的数目,其实就是为了能让那些化装成车夫的番役因账目交割不成,留在钱庄内。真是好计策。”
孟史别有滋味的摇摇头,迈步走进东厢房,簇拥着他提灯的锦衣卫依旧不离不弃跟随着。
六和钱庄内宅,赵龙和两名师弟蹲在离院墙数米远处的一处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上,眯着眼紧盯着巨石墙壁颤动露出的缝隙,瞧到钱有禄的身影从缝隙内穿过,进入内宅。
赵龙咧嘴一笑,蹲着的身子仿若灵猿一般跃起如离弦的箭劲射过去,在离钱有禄两米处稳稳的定住身形,躬身施礼:“赵龙见过钱总管。”
钱有禄笑着拱手:“赵龙兄弟辛苦了。”
赵龙笑着刚要挠后脑勺,急忙将手放下,还礼道:“不敢。”
钱有禄心里暗笑,但脸上一本正经问道:“赵龙兄弟,事情都办妥了?”
“钱总管放心,六和钱庄内所有喘气的,我们兄弟一个没放过全都拿下捆成了粽子。”
“好!”钱有禄大喜的拍拍赵龙的肩膀:“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起,一切行事都听从赵龙兄弟安排。”
二十余名锦衣卫躬身齐道:“是!”
江林满脸堆笑过来抱拳施礼道:“赵龙兄。”
赵龙受宠若惊的急忙还礼:“不敢,江大人。”
江林笑着刚要拉亲热,钱有禄笑道:“赵龙兄弟,你让这两位兄弟带着大伙儿去寻账簿,你引着哥哥我去瞧瞧孟恩远。”
钱有禄回身笑道:“孟史兄,有劳了。”
孟史木然的点头道:“钱总管尽可放心,但孟史也希望钱总管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
钱有禄笑道:“钱某这就去亲自为孟史兄看着娇娥,钱某也很想看看是何等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竟让孟史兄如此念念不忘。”
赵龙引着钱有禄沿着内宅拂柳垂岸的人工湖碎石小径向孟恩远第九房小妾的居所行去。
江林眼中闪烁着失落的复杂之色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目光收回,强笑道:“有劳两位兄弟了。”
“不敢,江大人您、您太客气了!”两位师兄弟红着脸有些拘谨的施礼道。
孟史感慨的扫视了一下黑暗中历经十余年心血和数十万两白银建造的美景,叹了口气:“走吧!”带领着江林等人沿着堤岸的碎石小径向钱有禄和赵龙去的相反方向行去。
赵龙引着钱有禄绕过人工湖,穿过林立的亭台楼阁、步下曲折的花梨木游廊,进入拱门,过一段十余米两人并行的夹道,推开黑漆院门。
守在门口的王大警惕的借着门廊下悬挂的灯笼,眯眼望去,立时露出拘谨的笑容,躬身施礼:“王大见过钱总管。”
钱有禄已知晓王大的弟弟王三是鹿野三大分号的大药柜,东家面前一等一的心腹红人,忙春风和煦的还礼:“王大兄弟辛苦了。”
王大红着脸笑道:“不、不辛苦。”
赵龙问道:“那头肥猪咋没一点动静,不会是你小子勒的太使劲,给勒死了吧?”
王大眼中闪过不满之色,急赤白脸道:“怎么可能,俺刚才扒着门缝瞧,他还哼唧呢。”
赵龙立时别有意味的一笑:“钱总管,请!”钱有禄笑着迈步过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赵龙低声道:“不想让俺满世界嚷嚷,你小子等事完就悄悄告诉俺,你守在外面都瞧见什么了。”王大一愣,涨红着脸刚要嚷嚷。
赵龙瞪眼低声道:“想丢人,你那叫驴嗓门就给老子使劲嚷嚷给脸了是不,哼!”赵龙一拨愣脑袋,一脸得意的迈步进了孟恩远的寝室。
寝室内,钱有禄拉过一把红木圈椅放在床前,好整以暇的坐下,春风满面地瞧着床上仿若一头待宰的大白猪的孟恩远以及她身旁蜷缩着同样不着一缕满脸惊恐的九房小妾。
钱有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瞧着玲珑剔透白里透着淡淡粉色的曼妙玉体,惊叹的绽颜一笑,模样虽然差强人意,还算得上俊俏可人,可是这一身堪称绝品的细腻肤色还真是头回瞧到,无怪孟史竟能为了这小娘们不惜出卖自己的主子。
钱有禄耳旁传来咕咚的吞咽口水声,嘴角绽起一丝笑意,稍显即收:“赵龙兄弟,麻烦你过去将孟掌柜嘴里的东西摘了。”
赵龙身子一颤,双眼不住瞟着床上那让他头重脚轻,气血沸腾的白花花身子,如踩了棉花一般慢慢蹭到床前,干咳了一声,颤抖着伸手将裹脚布从孟恩远嘴里掏了出来。
孟恩远边咳嗽边大口喘着气,惊怖的神情从钱有禄进来就瞬间变成了惊怒,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不是这帮子外地穷鬼见财起意,全是钱有禄有意安排的。
“钱、钱总管,这小、小娘们嘴里塞着的东西是不是也、也掏出来,俺、俺怕再过一会儿,会憋死她。”赵龙涨红着脸,眼睛一直没离开那让他惊心动魄的娇躯,结巴说道。
钱有禄笑着点头道:“赵龙兄弟说的是,那就再有劳赵龙兄弟了,对了,赵龙兄弟,你是东家的心腹,今后你觉着合适,就做,不需向有禄请示,有禄也不敢当。”
赵龙刚要将孟恩远九房小妾嘴里的裹脚布掏出,闻言,身子一颤,苦笑道:“钱总管您就别耍笑赵龙了。您这话要是传到东家耳朵里,东家还以为我赵龙狂的要将天撑个窟窿出来呢,我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钱总管这个玩笑万万开不得。”
钱有禄笑着点头:“是有禄失言了,赵龙兄弟别介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帮如蒙古鞑子一般彪悍的山野之人,仅凭刘全宝转达东家的话,就如临圣旨一般,规矩听从调遣,东家是怎么调教出来的,真是让有禄佩服的五体投地。
“钱有禄,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孟恩远顺过气来,暴怒的吼道,一双眼仿若嗜血的野狼瞪着如释重负的赵龙将裹脚布从自己禁脔嘴里掏出,最让他气得险些吐血的是这下溅的村夫掏裹脚布竟然用小手指轻抚小妾的脸。
钱有禄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要孟掌柜的钱庄而已,还望孟掌柜成全。”
孟恩远愣了一下,如看白痴一般看着钱有禄,突然咧嘴若夜枭一般放声大笑起来:“要我的钱庄?可笑,真他娘的可笑钱有禄你没得了失心疯,痴人说梦话吧钱有禄你公然带人夜闯孟某的内宅,将孟某一家全都捆绑,意图抢夺孟某的产业,你不会当大明朝的律法只是摆设吧?老子明告诉你,慢说是你一个区区的狗奴才,就是景王,老子也不惧他!”
钱有禄咧嘴一笑,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钱某今儿真长了见识,孟恩远,钱某虽是景王府的外府管事,可从不敢有丝毫藐视我大明律法的心思。你说的没错,钱某此举确实有违律法,但钱某想请问孟掌柜,大明律法不放过我钱有禄,难道就能放过你孟恩远吗?”
孟恩远鄙夷道:“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是守法良善之人,从没做过违法之事,你想栽赃老子,你他娘的做梦,钱有禄,老子劝你放聪明些,趁早放了老子,我可以当作这一切没发生过,不然老子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钱有禄放声大笑起来,仿若听到最可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
孟恩远怒道:“你以为老子在说狂话?”
钱有禄笑着摇摇头,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不,钱某信你有这个本事。”
孟恩远暗暗松了口气,冷笑道:“既识时务,还不赶快命这村夫解开老夫。”
钱有禄摆摆手:“慢着,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守法良善之人?孟恩远,天下无耻之人你够上一号了。钱某记得,六和钱庄好像还有一个掌柜吧?”孟恩远脸色一变,眼角轻颤,恶狠狠的瞪着钱有禄。
钱有禄自顾自的说道:“想起来了,魏朝用魏掌柜。若是钱某没说错,魏掌柜好像有近半年没在京城分号了吧?以前都是你孟掌柜在山西平遥总号坐镇,京城大号一直由你的妹夫兼合伙人魏掌柜料理。如今魏掌柜不在京城数月,而你这一直坐镇总号的孟掌柜却来京城主持大局,难不成魏掌柜回平遥坐镇了?”
孟恩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中透出恐惧的神色,额头上不知是刚才被捆绑挣扎还是钱有禄的话刺激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厉声道:“这是本钱庄内部的家事,你有何资格过问?哼!”
钱有禄微笑点点头:“言之有理,孟掌柜的家事,钱某确实不便过问,不过钱某却知晓一件秘闻,五个月前也就是今年四月,魏掌柜在平遥老家的大公子要参加今年的秋闱,魏掌柜亲自回山西老家将一家子都接了出来,一则魏公子能在京城再好好复习几个月,以求能一举金榜高中,光宗耀祖。二则这么多年经营,魏掌柜心思发生了变化,祖辈传下的山西老客富贵不离家的想法,魏掌柜不知什么缘由想破一破,竟然将全家都搬到京城来了。唉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天不从人愿,刚出了山西就遇到了劫匪,举家被杀,魏掌柜的女人也就是你孟掌柜的亲妹子也被劫匪割了脑袋,最惨的是孟掌柜的年方二八的小外甥女,竟被强暴致死,赤身抛尸荒野,任由野狗豺狼分尸。”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330章 账簿
孟恩远的胖脸已没了一丝血色,煞白如雪,满头满脸都是如雨般不断滚落的汗珠,胖的眯成一道缝的小眼睛射出恐惧阴森之色:“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老夫妹夫一家确实不知所终,可、可老夫从没听闻他们一家遇害了!”
钱有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看着孟恩远:“钱某真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你孟恩远这样禽兽不如的混账杂碎,你他娘的不仅杀了妹夫全家,竟连自己的外甥女都,孟恩远你就不怕天雷殛了你吗?”
“你、你胡说你有何证据,竟敢信口雌黄污蔑老夫,老夫绝不与你善罢甘休!”孟恩远厉声叫道,胖脸上的肉不受控制的剧烈哆嗦着。
钱有禄脸上露出诡异阴森的笑意,眼睛慢慢瞧向孟恩远的右手,淡淡道:“在你那带着无尽悲怒屈死的外甥女嘴里发现了一截尾指骨,相信是你外甥女在遭受那杀人害命强暴弱女的禽兽蹂躏时,愤怒咬下来的。孟掌柜你刚才说了,这是你的家事,钱某不便过问,不过钱某以为,宣化府还有刑部都很有兴趣和资格过问此事吧?”
孟恩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右手,右手仅有四根手指,尾指则近乎齐根断掉了。
听呆的赵龙瞧向孟恩远的右手,恍然怒吼道:“钱总管说的没错,果然是你这禽兽王八蛋钱总管,让赵龙剐了这杂碎,俺想看看这杂碎的心是不是黑的能淌墨汁?”
孟恩远惊骇的尖叫道:“不要!”肥胖如猪的身子使劲向后挤着,立时将九房小妾娇弱的身子挤得贴在了墙上,费力的尖叫道:“老爷,莫挤了,玉呢的妞妞个朵儿(胸脯)要被挤爆了。”
钱有禄笑道:“孟掌柜,钱某费了这么多口舌,你就不想对钱某说什么吗?”
孟恩远煞白着脸,失神怔怔的瞪着钱有禄,半晌,长叹了一声:“难不成真是那丫头的冤魂索债?罢了,老夫认栽了。”
一双眼痛苦的瞧向被从脖颈扯断掉落在地上,用三色粗丝线搓成捻,穿着的一把钲明瓦亮的铜钥匙:“这是钱庄银库的钥匙,钱庄所有的现银都在银库里,恩远全都送与钱总管。”
钱有禄瞧着脚底地上穿着三色线的铜钥匙,淡淡一笑:“银库的钥匙?孟掌柜好大方啊可惜钱某不是劫财的强盗。”
孟恩远一愣,惊疑不解的问道:“钱总管如此兴师动众,不就是想要孟某的银子吗?”
“银子我是想要,可不是这么硬抢豪夺。”
“那你要如何?难不成还要让孟某立字据画押写明银库内现银全数送予钱总管?”孟恩远不解的苦笑道。
钱有禄笑道:“大明第一钱庄,应该不止这么一个银库吧?还有刚才钱某说了,钱某要的是整个钱庄,而不是你拿出当幌子的区区一个银库。”
孟恩远苦笑道:“也罢,老夫认栽,我全都给你,可是你总不会让老夫就这么送与你吧。钱总管应该知晓,如此规模的产业转让,按大明律法,必须去所在县州府衙报备,由朝廷核实无误,三方坐下签字画押,才可生效。您就是再急,也得等到明日顺天府开衙才能办理这一切啊。”
“不必这么麻烦,孟掌柜只要交出账簿,咱们就两清了,钱某保证从今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孟恩远身上的肥肉轻微颤抖了一下,强笑道:“钱庄账簿不过是记录存银的数目而已,银库都已送与钱总管,那些没用的账簿要来何用?呵呵呵呵。”
钱有禄也笑了,悠悠道:“孟恩远,到了此时此刻你还要装傻充愣下去吗?”
孟恩远脸色变了数变,心里最担心恐惧的事果然发生了,冷冷的看着钱有禄:“看来景王的胃口果然大的很,他就不怕一口将自己撑死吗?”
钱有禄笑道:“这就不劳孟掌柜操心了,钱某现在需要孟掌柜行个方便。”
孟恩远咬牙道:“休想,老子交了账簿是个死,不交账簿倒还有一线生机,钱有禄有本事你就自己找去吧。不过你只有今晚一晚和明日上午那几个时辰,过了晌午,钱庄关业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那时,嘿嘿嘿,钱总管后果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钱有禄笑道:“这么说孟掌柜是不肯行这个方便喽?”
孟恩远狰狞的笑道:“老夫的内宅不大,钱总管大可掘地三尺仔细的找。”
“钱总管,将这杂碎交给俺,俺保证不出半个时辰,连他娘偷人的事俺都给您问出来。”赵龙气的吼道。
孟恩远不屑的瞥了赵龙一眼,冷笑道:“钱总管你不会跟这下溅的村汉一般没脑子吧,老夫身上若见了伤,咱们可就彻底没商量了。还是听老夫一句劝,银库里的现银你尽可拿走,老夫就当作这一切从没发生。”
寝室的门推开,江林满脸喜悦的走了进来,钱有禄回身瞧去,江林躬身道:“大哥,账簿已经找到了。”
孟恩远脸色一变,转而冷笑道:“钱总管,你这套哄弄三岁顽童的诈术用在老夫身上,不觉得可笑之极吗?”
钱有禄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杏泉,你亲自去将刘掌柜和汇合钱庄的孙掌柜兄弟全都请来,请他们验看核对一下账簿。”
“是,大哥。”江林笑着离去了。
汇合钱庄孙氏兄弟?孟恩远感觉后背的汗毛孔一炸,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直砸到尾椎,惊怒的瞪着钱有禄:“不可能,这不可能除了老夫无人知晓账簿所藏之处!”叫声突然噶然止住,孟恩远震骇不敢置信的瞪着迈步进入寝室的孟史。
孟史连眼梢都没抬一下,静静地瞧着钱有禄:“钱总管,孟史已信守约定。”
钱有禄笑道:“人在床上,只能有劳孟史兄亲自动手了。”
孟史点点头:“多谢!”迈步走到牙床,瞧都不瞧孟恩远一眼,伸手一把揪住九房小妾锦缎一般黑中发亮的秀发,若拖死狗一般向床下薅着。
“老爷,救命啊!”九房小妾惊骇的哭喊尖叫起来,手脚被绑着的娇躯使劲挣扎着。
孟史眼中露出狰狞,突然扬起左手狠狠的抽了九房小妾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震得孟恩远右耳嗡嗡作响,也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暴怒的咆哮道:“王八蛋你吃里扒外老子剐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把你的脏手从老子女人身上拿开老子……”
孟史脸色瞬变,整张脸扭曲变形,突然抬起右脚狠狠踹在孟恩远的小腹下要害。
孟恩远的怒吼噶然止住,张着大嘴,胖脸没了一丝血色。孟史的脚一脚一脚既平稳又残忍的踹在孟恩远的要害。
钱有禄微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赵龙兄弟,将他拉开。”
赵龙过去揪住孟史的后衣襟如提婴儿般将孟史揪到一旁,瞧着孟恩远黑紫渗血惨不忍睹的要害之处,激灵打了个冷战,喃喃道:“真他娘的狠啊!”
孟史轻喘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又迈步过来,赵龙刚要瞪眼,孟史平静道:“兄弟放心,我只是要带走自己的女人。”
赵龙瞧向钱有禄,钱有禄点点头。赵龙闪开,孟史伸手要再次揪住九房小妾的秀发,吓傻了的小妾尖叫道:“别碰我,杀人了,救命啊老爷,救命啊!”
孟史揪住小妾的秀发,正反又狠狠的抽了几记耳光,站在一旁的赵龙瞧着被打成猪头一般的小妾,心疼的嘴角直抽搐,眼中流露出怒色。
孟史脸色狰狞,一双眼如狼一般恶狠狠的瞪着被打傻了的小妾,咆哮道:“贱人你瞪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小妾惊恐的瞧向孟史从长衫内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观音挂件。望之不过是一块普通昆仑玉雕饰的挂件,充其量值二两银子。
可是小妾的目光望向观音挂件,惊恐的双目立时露出震骇之色,半晌,慢慢抬头瞧着孟史隐含着泪水恶狠狠的双目,嗫嚅道:“你、你、你是?”
孟史咬牙切齿道:“你这不守妇道的贱人,老子才是你真正的男人!”话出口,赵龙和钱有禄都是一愣,钱有禄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回事。”
“进来。”
一名黑衣劲装的锦衣卫推门进入寝室内,躬身道:“回禀钱总管,钱庄上下连同孟恩远的妻妾该如何处理?”
钱有禄瞧向浑身仿若水涝一般,剧烈哆嗦,痛苦不堪的孟恩远,沉吟了片刻,说道:“将孟恩远的妻妾都带到这来。”
“是。”锦衣卫退出,片刻,寝室外传来女子惊吓的哭泣声,寝室的门推开,八名年龄相差悬殊,都是仅穿着内衣亵裙的女子被赶进了寝室。
一张张满脸泪水惊吓过度的苍白俏脸瞧到牙床上的孟恩远,如同瞧到了救命稻草,纷纷哭喊着扑了上去,“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惹了谁了,将杀星招惹回家来。”
“老爷,吓煞贱妾了。”
“老爷,救命啊!你可千万不要舍不得银子,贱妾可不想死。”
一帮妻妾伸手抓住孟恩远的胳膊、肚子、大腿使劲的摇晃着,哭喊着,都在想着自己的安危,没有一个人关心疼的已死去活来的孟恩远。
钱有禄站起身来,瞧着牙床上被使劲撕扯痛不欲生的孟恩远,摇头叹了口气:“孟恩远,钱某是为钱财,无意杀人。但今晚过后,大明已无你容身之地了。你虽该死,但钱某却有好生之德,我会让江林连夜护送你们走水路去杭州,让市舶司将你们送到西洋去,至于能不能躲过海上的倭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钱有禄转身正要出寝室,“钱总管,孟史厚颜再求一事。”孟史红着眼躬身说道。
钱有禄没有回身,叹了口气,道:“不许伤害他们的性命。”
“多谢钱总管!”孟史翻身跪倒,给钱有禄磕了三个响头。
钱有禄和赵龙出了寝室,房门刚刚关闭,寝室内就响起了孟恩远妻妾的尖叫哭喊声。
钱有禄低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若孟史敢杀一人,就立刻宰了他!”
守在门外的两名锦衣卫躬身道:“属下明白。”
钱有禄笑着拍拍王大的肩膀:“两位兄弟,咱们过去瞧瞧今晚的成果。”王大和赵龙咧嘴笑着跟随钱有禄出了院门。
“主子,再有一刻就是子时了,奴才斗胆恳请主子安寝。”李准躬身道。
陈烨端起新沏好的茶碗,轻抿了一口,又接着拿起宋史,笑道:“赵普建议宋太祖收诸将兵权,你怎么看?”
李准瞧着兴致勃勃没有一丝睡意的陈烨,苦笑道:“回主子,宋太祖纳赵普之言,杯酒释去石守信等悍将的兵权,从此除了悍将拥兵谋逆之危,这才有了宋朝三百余年的江山。我太祖皇帝也曾言,赵普诚贤相,使诸将不早解兵权,则宋之天下,未必不五代若也。”
陈烨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可宋之疲弱外患频仍的祸根也从此种下了,君不信臣,臣必远其君。”李准脸色微变,偷觑了一眼陈烨,没敢接陈烨的话。
陈烨放下书,眼神望向殿外,淡淡一笑:“钱有禄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李准也望了一眼殿外,微微撇了一下嘴,躬身道:“奴才知道主子之所以未睡,就是在等钱总管的好消息。可夜已近子时,钱总管依旧音信皆无,奴才估摸着钱总管此刻想必早已安寝入睡了吧。”
陈烨笑了一下:“如此万籁无声静寂夜晚,钱有禄绝不会也甘于寂寞的,我和你打个赌,我估摸着最多一个时辰,钱有禄一定会带着好消息进府的。”
李准躬身,苦笑道:“主子,奴才不和您打这个赌,奴才劝您还是别等了,安寝吧。钱总管不会来的。”陈烨笑了笑,眼神又落在书上,接着看了起来。
李准还要再劝,突然殿外传来一名听事的奏报:“奴才启禀主子,钱总管求见。”
陈烨放下书,开心笑道:“本王的话刚落下,他就来了,幸亏你李总管没和本王打这个赌,要不然本王会让你连身上这身行头都输掉,快让他进来,还有今后钱总管进府,无论何时不得拦阻。”
“是。”殿外的小听事瞟了一眼惊愕的李准,犹豫着说道:“回禀主子,钱总管不是一人,而是还带着十几辆马车,不知内里装的什么。府外护卫不敢造次,因此奴才斗胆请问主子,该如何处置?”
陈烨兴奋的站起身:“好,看来钱有禄不仅是有好消息,而是得胜还师了,吩咐下去,马车内之物,听凭钱总管处置,不得拦阻。”
李准也醒过神来,声音有些发飘道:“你去告诉李元清,钱总管进府后,马上加强府外警戒,如有可疑之人徘徊窥探,一律格杀勿论!”
“是!”小听事慌忙爬起身来,急匆匆离去了。
陈烨瞧向脸色发白的李准,淡淡道:“风声鹤唳了吧。”
李准忙躬身道:“我的好主子,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走了丝毫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烨笑了一下,突然说道:“你的心里是在担心本王呢,还是西苑禁宫司礼监值房当差的那些秉笔太监们?”
李准一惊,扑通跪倒:“主子,奴才绝没有自外之心。”
陈烨沉默了片刻:“你起来吧。”
“谢、谢主子。”李准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心里慌乱的砰砰乱跳,眼中闪过忧急焦虑之色,希望钱有禄这混蛋识时务,不要将不该拿出的东西拿出来让主子过目,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片刻,克己殿外大坪上火把攒动,钱有禄、刘全宝、孙家三兄弟以及一干抬着包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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