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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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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头雾水的李元清听了江林这番话更是发蒙,飞快的瞟了一眼寝宫,低声笑道:“八爷,属下真的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林笑道:“听哥哥一句话,不知道就不要打听,规矩当差,听旨意办事,出不了大错,这是为你好。”

李元清重重的点点头:“要是没有八爷抬举,元清如今依旧在镇抚司诏狱做牢头呢,又岂能混上这麒麟补子,八爷对兄弟们好,兄弟们都记在心里呢,兄弟们听八爷的。”

站在李元清身后的钱有禄微转头瞧向搀扶着自己的一名锦衣卫,若无其事的眨了几下眼睛,那名锦衣卫微微点点头,搀着钱有禄慢慢走向甬道。江林笑着努了一下嘴和李元清及一干锦衣卫跟在了后面。

夜幕内俯瞰占地足有百亩,府内古树参天枝繁叶茂的裕王府一片灯火通明,万余盏宫灯交相闪耀与夜空穹顶璀璨繁星相互辉映,颇有一种天上地下谁是人间的荒谬感觉。

东偏阁内,头上斜插着一根翠绿玉簪,大半头发散落到肩背,披着一件隐现金色云纹的御贡湖绸睡衣的裕王,左手揽着同样摘下簪环,如缎秀发垂到翘挺高臀,穿着粉色薄如蝉翼的杭丝亵衣的李妃轻盈可握的腰肢,右手握着湖州进贡的上品狼毫毛笔在宣纸上边写边笑道:“字虽若爱妃妩媚端庄,但笔力绵软,笔锋无骨,粗看虽有几分像孙过庭的字,但细瞧则形似神散。”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92章 蛇蝎杀心

李妃微抬倾国倾城的俏脸。宜喜宜嗔的白了裕王一眼,撒娇道:“不临了,临了月余,好容易有几分像,王爷竟还笑话人家,我若真写出一笔男人字来,那我这双手还不得像木棍一般粗,臣妾才不要呢。”

“一撇一捺,开合之间,要笔随神走,神随心动,只有这样气凝神聚,达到心神合一,才能写出好字来,古人云,心正则字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裕王停住笔,端详着宣纸上藏锋内敛但又不失霸气的龙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妃一撅小嘴,娇躯轻扭,不依道:“好啊。王爷是讽刺奴家心不正了?!哼!高师傅不是说让王爷远小人,近君子吗,那王爷以后就不要再亲近臣妾了。”

裕王脸上露出几分暧昧的笑意,揽着腰肢的手用力将李妃紧紧搂住,嘴唇贴在圆润如玉的耳垂处,微喘粗气道:“本王若真的做到远小人近君子,那还有什么乐趣,像你这样的小人本王片刻都不能离开。”

说话间,左手已探进亵衣内,抚摸着滑腻如脂的肌肤,裕王微露颧骨清瘦的脸颊浮起一抹鲜艳的胭脂红色,越发衬出发青的眼圈。

李妃俏脸绯红,细弱蚊蚋道:“王爷,刚用过晚膳,你不是说,高师傅要过来给您讲解四书讲义吗?”

“时、时辰还早,高、高师傅不会这、这么早来的。”裕王的喘息越发粗重了,手已探上雄峻提拔的极品玉峰,手指轻颤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晃动已在微颤的玉峰,但随着低沉的吞咽声,五指不断用力紧握了下去。

李妃嘤咛了一声,曼妙的娇躯似如不堪狂暴的垂柳软软的依靠在裕王身上。

裕王弯腰刚抱起李妃要走向书案后的红木圈椅,虚掩的偏阁雕花房门传来李芳恭谨的声音:“主子,冯公公说有紧急大事求见!”

裕王一愣,心中蓬勃汹涌的燥火瞬间熄灭了,喘着粗气费力的放下李妃。有些烦躁道:“他怎么又来了,本王不见,让他回去吧!”

李妃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出言道:“慢!”紧接着低声道:“王爷,冯保一定有大事,您还是见吧!”

裕王目露惊恐,低声道:“糊涂,今时不比往日,载圳回来了,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我若还敢再秘密交结内宦,万一父皇,我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

李妃静静的瞧着裕王,沉声道:“那王爷就打算再继续谨小慎微,这辈子就这么屈辱的活着?”

裕王脸色一变,惊怒的瞪着李妃:“放肆!”

李妃娇躯颤抖了一下,虽然脸色苍白,但并没跪下,而是昂首依然瞧着裕王。

裕王气得脸色涨红,手指哆嗦着指着李妃:“你、你、你给我跪下!”

李妃眼圈微红,美目内闪动着泪光。哽咽道:“臣妾知晓犯了大不敬之罪,请准臣妾将心里话说出,说完,不劳王爷吩咐,臣妾自去领死便是。”

裕王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震惊的瞧着李妃。

“臣妾想请问王爷,王爷可想过世子?”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裕王惊怒不解又有些烦躁的问道。

李妃微启香唇,神情哀怨的笑了一下:“臣妾的话王爷心里清楚,王爷不是领略过数月没有压力意气风发的日子吗?”

裕王脸色一变,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眼中露出惊怖之色,刚要张嘴呵斥阻止李妃说下去。

李妃已接着说道:“同是天潢贵胄,天生龙种,父皇的亲儿子,臣妾就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就不敢争一争呢?王爷到底在怕什么?”

裕王脸色又是一变,脸上露出凄凉愤懑的笑容,低声道:“争,我拿什么争?父皇对我如何,难道你心里就不清楚吗?我的母妃和载圳的母妃卢靖妃在后宫的境遇如何,你知道,载圳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去见自己的亲娘,可我呢,就连母妃病危,我都不许去见她最后一面。”

两行清泪从清瘦的脸颊滑落下来,裕王脸露痛苦之色:“人死了,群臣想让母妃的丧事办得风光一些,父皇都不准。父皇的心好狠啊!”

李妃的俏脸同样梨花带雨。点头道:“这些臣妾知道,臣妾还知道,接下来不及一年,王爷的第一个世子,父皇的第一个皇孙也故去了,可是他到死,他的皇爷爷都没有说过一句疼爱他的话,就连皇孙没了,父皇都是一脸冷漠。他的娘亲李王妃既悲伤又悲愤不久也薨了。礼部呈报父皇,可是父皇看到呈报竟雷霆震怒,说一个王妃竟敢用太子妃的礼仪下葬,简直就是僭越!群臣惊恐,王爷惊恐,连上谢罪奏折,最后李王妃的丧事也从简草草安葬了。”

裕王脸色苍白如纸,身子轻微摇晃着,眼泪已将胸前的湖绸云纹睡衣浸湿了。

李妃抬起玉手擦去香腮的泪水,凝视着裕王,绝世的娇颜露出刚毅之色:“因此臣妾才请问王爷,王爷也想让世子像您这样活着吗?”

裕王苦涩的抽动了一下嘴角,笑意比哭还难看,喃喃道:“不这样,又能怎样?我几日前就说过。虚幻的梦已经醒了,我现在只企盼着父皇早一天下旨,无论到哪里,只要离开京城,让我能安心的过完这一生。”

李妃美目闪过愤怒不甘之色,声音瞬间抬高了一度:“臣妾可以陪着王爷屈辱的活着,但世子决不能!”

裕王惊了一跳,震惊的瞧着李妃:“你、你想做什么?”

李妃冷笑道:“我偏偏不信这个邪,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裕王惊怖的看着李妃:“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妃嘴角绽起一抹狰狞:“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舍命一争!”

“混账!我、我,你、你放肆!”

李妃冷冷地打断裕王的呵斥:“王爷。事不成大不了一死,你怕什么?!更何况,直到如今我也没看到咱们会输!”

李妃美眸闪烁着阴险诡异的寒光,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绽放着让世间最美的鲜花都黯然失色的笑靥:“王爷相信天意吗?”

“天意?”裕王的神魂瞬间被李妃惊世的美貌所夺,眼神茫然惊怖的喃喃重复道。

李妃微笑道:“父皇虽是至高无上的君父,但皇权大统的继承也并不是全能由他说了算,若真由他说了算,朱载圳那个贪财好色一无是处的下溅胚子早就是太子了。”

裕王一震,黯淡的眼神闪过一抹微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臣妾是说,父皇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事关我大明朝国祚绵延,若凭一己好恶,草率立储君,万一,哼!父皇可就是千古罪人,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孙!”

“你是说父皇在我和载圳之间犹豫?”裕王的眼神又亮了一分,声音颤抖问道。

李妃点头微笑道:“皇权大统有德者居之,是天命所归,何谓天命,就是人心相背!王爷您想想,您与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混账比起来,孰优孰劣?在天下臣民心中更倾向谁?是王爷!内阁六部九卿,就连倒掉的严嵩内心里不也是倾向于您吗,不然他当年又何必赞成早立太子呢!王爷宅心仁厚,宽人律己,在他们心中,您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王爷再想想,这些年若不是他们竭力周全,暗中与父皇较劲抗衡,让父皇顾虑重重,不敢轻下决断,怕得就是数十年乾纲独断的朝局出现倾轧危局,不然王爷焉能年及三十依旧不清不楚留在京城,早早就被打发外藩他地了。”

裕王默默的点点头,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信服陌生之色瞧着站在面前让他一刻都离不开的尤物。

李妃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未露出丝毫骄狂轻浮之色。正色道:“还有王爷书房外等候求见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冯保,他主动委身投靠王爷,王爷应喜出望外,曲意呵护交结才是,怎么能一副冷脸,更何况冯保在已知朱载圳回来了,还依旧死心塌地忠心王爷,这样的忠心更加难能可贵了。王爷如今咱们可是有求于他,要知道古往今来,多少足以扭转乾坤别开天地的大事都毁在这些内宦手里,王爷也想重步他们的后尘吗?”

裕王脸色又是一变,陷入深思,半晌,露出苦笑之色:“爱妃一番苦心,本王心内甚是感激,可是不许结交内宦,是祖宗的成法,我实在是不敢越雷池半步。还有爱妃刚才所言,虽是事实,可是爱妃还是太低估父皇驾驭天下臣民的帝王手段了,不错,立谁当太子,百官是可上折奏议,但最终还是要父皇点头才可,毕竟这既是国事更是家事,我就是做得再出色,以及百官纵然激烈反对甚至苦苦哀求,不能让君父满意,依旧是枉然。这一点我与载圳相比,已输了大半截。”

李妃冷然一笑:“那可未必!李芳,请冯公公进来。”

一直默然在偏阁外等候的李芳,沉默了一下,未听闻到裕王的声音,暗叹了口气,沉声道:“奴才遵旨。”慢慢转身向书房门口走去。

裕王惊疑的瞧着一脸冷峻的李妃,已到嘴边的阻止之话突然没了勇气说出,又慢慢咽了回去,苦笑道:“爱妃急了点吧,怎么也让本王和爱妃你更衣再见才是。”

李妃微微一笑,妩媚的望向裕王,轻笑道:“怎么王爷还吃一个太监的干醋?”

裕王心里立时一阵心热,怦然心动的低声笑道:“如此装扮,毕竟于礼不合。”

李妃淡然道:“这样才能显出王爷拿他当自己人,冯保瞧到心里欢喜着呢,这才对家奴的做派!”

裕王一愕,默然没有说话,瞧着李妃的眼神再一次闪过陌生之色。

偏阁的雕花房门轻轻开启,裕王府内府总管李芳引着冯保进入东偏阁内,不待李芳躬身答话,李妃淡淡道:“你下去吧。”

李芳身子微微一颤:“是。”转身迈步走出偏阁,轻轻关上门,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面带忧虑的微躬着身走向书房门口。

偏阁内,裕王脸上刚浮起勉强的笑意,正要张嘴,冯保突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惊慌的低声说道:“奴才恳求王爷念在奴才对王爷一片忠心的情分上,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裕王吃了一惊:“你、你这是怎么了?”李妃眼中闪过诡异之色,微眯着美目瞧着冯保。

冯保慌乱的抬起头来,煞白惊恐的脸上已全是眼泪和汗水望向裕王:“王爷要杀奴才,就请在这下手吧,奴才绝无怨言。”

裕王惊怒的一甩大袖:“越说越不像话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起来回话!”

冯保满是惊慌泪眼模糊的双眼使劲眨了眨瞧着裕王的脸色,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慢慢转头望向李妃,甫一与李妃透射着阴冷刺骨寒光的眼神相碰,就激灵打了个冷战,瞬间明白过来了,急忙伏地道:“王爷当真不知奴才在说什么吗?”

裕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废话两个字咽了回去,埋怨的瞧了李妃一眼,酝酿了一下情绪,迈步走了过去,将冯保搀扶了起来,笑道:“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爱妃给冯公公看座。”

冯保受宠若惊的慌忙摆手:“奴才不敢,奴才还是站着回话吧。”裕王淡淡一笑,并未坚持。

冯保惊惧的偷瞟了一眼绝美小脸浮动着玩味笑意瞧着自己的李妃,心里又暗暗打了个哆嗦,惊恐的躬身说道:“王爷,您、您无论如何可要救救奴才。”

“到底出了何事?冯公公慢慢说。”裕王微皱了下眉头,又微笑道。

冯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带着哭腔惊恐的说道:“昨晚景王殿下遇刺了!”

冯保的话惊得裕王脸色立时白了,猛地一把抓住冯保的双臂,惊怖的嚷道:“你、你说什么?!谁遇刺了?”

“回王爷,是景、景王殿下,王爷当真不知吗?”冯保眼皮轻跳盯着裕王的脸色,眼神的余光则在观察着李妃的神情。

裕王如同被一记炸雷劈中了,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的瞪着冯保,好半天,长出了一口大气,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急声问道:“是什么人干的?难、难道当真是余王妃所为?对了,四弟伤势如何?”

冯保扑通跪倒在地,叩头道:“王爷,奴才以为这件事您还是先问过娘娘吧。”裕王一愣,惊疑的望向李妃。

李妃淡淡一笑,瞧着跪地的冯保,悠然道:“冯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怎么听不懂?”

“是啊,冯保你这是什么意思?”裕王惊怒的问道。

冯保苦笑望着李妃:“这么说娘娘是打算让奴才背这个黑锅了?”李妃没有说话,美目闪动着异样的神色紧紧的盯着冯保。

冯保伏地冲裕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主子面前自首,请王爷放心,奴才就是被千刀万剐也决不会说半个不该说的字。”冯保慢慢站起身来,又冲李妃深施了一礼,叹了口气,脸若死灰转身走向阁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给本王说句让本王能听懂的话出来!”裕王惊怒的吼道。

冯保停住脚步,凄凉的一笑:“王爷不要问了,奴才能为王爷去死,虽死犹荣,奴才、奴才只求王爷将来荣登大宝时,能记得还有奴才曾为王爷鞍前马后过,奴才就能含笑九泉,心满意足了。”

裕王身子剧烈一震,惊怖的望向李妃,嘴唇颤抖着。

李妃沉声道:“慢!”冯保身子轻轻一颤,已碰到阁门的手停住了,晦涩的眼神露出一丝求生的希望,慢慢扭头望向李妃。

李妃嫣然一笑:“冯公公,哀家很疑惑,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景王遇刺是哀家所为?”

冯保胆怯的瞧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裕王,心里一横,躬身道:“娘娘,昨晚行刺景王殿下的是镇抚司的吴广利,吴广利是吴老三的亲侄子,而吴老三是奴才的心腹,吴广利行刺景王殿下必是吴老三亲自授命的。”

李妃微微一笑:“这就令哀家不解了,吴老三既是你的人,为何不是你授命让他做的,怎么反倒反咬哀家一口。”

冯保苦笑看着李妃:“奴才刚才说了,奴才愿去自首,娘娘又何必非逼着奴才说出实情呢?”

李妃微笑道:“为什么哀家会告诉你的,但现在哀家想听你说。”

冯保静静的瞧着李妃,半晌,低沉道:“娘娘,难道奴才的心娘娘还有所怀疑吗?”

李妃默然了片刻,点头道:“看来哀家确实是错了。”

裕王既惊恐又莫名其妙的瞧着他们两人:“你、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爱妃难道真是你?!”

李妃点头:“王爷,是臣妾授意吴老三让他这么干的。”

裕王眼前一晕,身子向后倒去,冯保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裕王,惊叫道:“王爷,王爷!”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93章 质问

李妃也花容失色快步过来,使劲摇晃着裕王的肩膀:“王爷,你不要吓臣妾,你醒醒!”

裕王缓缓睁开眼,眼泪夺眶而出,怨怒惊怖又痛苦至极的瞧向李妃,长叹了一口气,慢慢推开冯保,摇晃着走到书案后,无力地坐在圈椅上,苦笑了一下:“将你私下做的大逆不道的勾当都说出来,本王不想到死还是个糊涂鬼。”

李妃翻身跪倒,冯保也急忙跪在了地上,叩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求王爷千万保重身子,您若真有个好歹,奴才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难赎其罪。”

裕王心灰意冷的苦笑道:“起来回话吧。”冯保偷偷瞧向李妃,李妃微点点头,两人都慢慢站起身来。

“王爷,是臣妾错了,臣妾愿受任何惩罚。”李妃流泪哽咽道。

裕王望着梨花带雨让他顿起怜爱之心的绝世娇容,使劲硬了硬心肠,沉声道:“说!”

李妃娇躯一颤,惊惧的偷瞧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裕王,蹲身道:“是,臣妾私下打发人找来吴雄,让吴雄刺杀景王,他答应了,这件事原本万无一失,可不成想景王府护卫江林那混蛋吃里扒外竟然反水出手救了景王,让咱们功亏一篑。”

“慢着,吴老三是冯公公的人,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连刺杀载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裕王皱眉疑惑的问道。

李妃胆怯的瞧着裕王,裕王阴沉着脸,沉声喝道:“回话!”

“是、是臣妾对他讲,只要办成这件大事,将来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他的,因此他、他就答应了。”

“混账!朝廷爵禄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敢私相授受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裕王暴跳如雷吼道,身子剧烈哆嗦着,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不住的喘着粗气。

惊得李妃扑通又跪下了,哭泣道:“臣妾知错了。”

裕王喘着粗气,瞧了一眼躬身肃立的冯保,烦躁的低声吼道:“整日自诩自己聪慧无人能及,自作聪明想算计余王妃,让她对载圳,哼!愚蠢!这下反倒让她把你算计了!如今怎么办?!你就知道哭,哭吧,等本王和你的脑袋搬家就不用哭了!”

冯保躬身说道:“王爷不必烦恼,这件事除了两座王府的主事和当事人,没有人知晓,当日景王到底出了什么事,余王妃娘娘心知肚明,她心里有鬼万万不敢将昨晚行刺之事泄露出去的,王爷这里更加不会,因此这件事会石沉大海,无人知晓的。”

裕王瞧着冯保,半晌,低沉的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冯保赶忙应道:“奴才用脑袋担保!”

裕王轻吁了一口气,一直哆嗦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眼神慢慢望向书案上那盏仕女游春薄胎粉彩茶碗,呆呆的出起神来。李妃和冯保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飞快的收了回来,一跪一站都垂下头各怀心事沉思不语起来,东偏阁内陷入一片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阁门口李芳的声音将阁内沉思的三人都惊醒过来。“启禀主子,高师傅来了。”

裕王脸色微变,急忙开口道:“让高师傅稍候片刻,本王、本王这就出去。”

阁门轻启,一名容颜俏丽的宫女手捧着湖绸长衫、玉带走进阁内。裕王站起身来,走出书案,宫女服侍着裕王更衣,裕王接过玉带,边系着,边道:“不用梳头了。”

“是!”宫女蹲身施了一礼,微垂着头快步出去了,对跪在地上的李妃仿若压根就没瞧见一般。

裕王脸上浮动着心灰意冷之色,瞧了一眼李妃,没有说话,迈步走出了阁门。

冯保觑见裕王的身影穿过花厅,走进书房正厅,急忙快步过去将阁门虚掩,转身时,李妃已站起身来,绝色的俏脸露出阴狠之色,低声问道:“余王妃那个贱人吃错了药不成?”

冯保躬身低声道:“回娘娘,昨晚之事,余王妃当时并不知情,听闻后大发雷霆,江林和景王府外事总管钱有禄被罚在寝宫门前跪了一个白天,如今已被余王妃囚禁在了王府内。”

李妃微微一愣,恍然冷笑道:“原来如此,看起来他们当真是想反叛余王妃了。”

李妃瞧向冯保,俏脸露出一丝尴尬:“当时哀家听闻急报,时间上来不及通知冯公公,因此事急从权,冯公公不会心里对哀家有所怨言吧。”

冯保苦笑施礼道:“奴才天胆不敢对娘娘心有怨恨,奴才只求娘娘,既然当奴才是自己人,再遇这样的大事,万望娘娘能先与奴才商量,再做行事。”

李妃微点点头,淡淡道:“哀家会记在心里的。对了,余王妃那边有何消息?”

冯保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但稍显即逝,垂首躬身道:“回娘娘,事情都探听清楚了,韩茹绣那个贱货将柳湘泉的女人叶仁慧卖到苏州下坡的窑子街一家叫肉香飘的土窑馆内,景王明日去见韩茹绣,弄不好会被那贱货耍弄,空手而回。”

李妃美眸闪过一抹异光,沉吟了片刻,冷笑道:“暗害他的昔日逆臣被他在短短几日就轻松瓦解归顺了他,那个下溅的畜生长进不少,恐怕韩茹绣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会很快找到那家土窑馆的,冯公公,余王妃那边到底作何打算?”

冯保眼中闪过一抹惊叹:“娘娘高见,余王妃也是这么看的,因此余王妃将再次袭杀全压在了窑子街。”

李妃美眸闪过阴毒之色:“全力助她,这一次不惜一切代价只许成功,冯公公,咱们如今可是荣辱与共,事成,司礼监掌印可就非你莫属了。”

冯保身子一颤,翻身跪倒,激动的低声说道:“奴才一定披肝沥胆,尽忠报主!”

李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蹲身搀扶起冯保。冯保抬头瞧着群花失色黯然的绝世笑靥,心里一颤,脸上也露出玩味的笑意。

裕王来到书房,脸上刚浮起的勉强笑意又在瞬间消失了,急忙边正着衣冠边快步来到正厅中央,翻身跪倒在明黄蒲团上,随厅内跪着之人跪拜正厅留白处大统亲手所书的孝字竖幅。

片刻,跪拜之人拿起放在蒲团旁的四书讲义,站起身来,李芳快步上前搀扶起裕王,裕王目露感激的瞧了一眼李芳。

“臣,高拱参见裕王殿下。”

裕王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止,笑道:“高师傅您今儿是怎么了?应该是学生给您见礼才是。”

高拱直起身子,一张国字大脸泛着红光,两道浓眉如笔刷一般又粗又黑,虎睛、狮鼻、鲶鱼嘴,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一把连鬓过胸浓黑的络腮胡子。魁梧高大的身躯竟比裕王高出半头,头戴纯阳巾,身穿了一件青标布道袍,脚下穿了一双苏州千层底官样布鞋,周身上下透射出宁折不弯的刚烈霸气。

高拱望着裕王,虎目内闪过复杂之色,勉强笑了一下。裕王忙道:“高师傅请坐,李芳,看茶。”

“多谢王爷。”高拱并没走向正厅靠墙的客座,而是迈步走向书房左侧靠窗的刷着红漆的梨木偏座,将四书讲义放在茶案上,正襟坐下了。裕王愣了一下,走向正座坐下。

站在门口的李芳接过一名身穿红绢夏服头戴平巾的听事手里的茶盘,先给裕王上茶,又来到高拱右侧的茶案,将茶盏放在茶案上,陪笑道:“高师傅,请用茶。”

高拱欠了一下身子,望向裕王,脸上又露出复杂之色。

裕王端起青花薄胎茶盏,揭开盖碗,轻呷了一口,笑道:“高师傅,接着昨天的开讲吧。”抬眼瞧到高拱的面色,愣了一下,问道:“高师傅,您有心事?”

高拱抱拳深施一礼,沉声问道:“王爷,可曾听闻景王殿下回京了?”

裕王脸色微变,惊疑的问道:“高师傅是从何处听闻的?”

“回王爷,今早臣蒙徐阁老相召,去内阁值房回事,是徐阁老亲口对臣说的。”

裕王脸色微白,木然了片刻,强笑道:“这么说徐阁老也知晓了。”

高拱虎目灼灼的看着裕王:“王爷是知道景王殿下回京了。”

裕王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又端起桌上的茶盏,正要揭开盖碗,高拱洪亮如钟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再请问王爷,可知晓景王殿下昨晚酉时末在帘子胡同遭人行刺之事吗?”

裕王的手一颤,盖碗掉落在右腿衣袍上,又翻滚着掉在了青砖地面上,摔成了粉碎。

站在裕王身旁的李芳脸色也是一变,惊慌的问道:“主子可曾烫着?”

裕王脸色苍白望着高拱:“你、你怎么知晓……”迅疾醒过神来,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站起身来,煞白的脸全是惊怒,沉声喝道:“这真是反了!竟敢谋刺王爷,东厂、镇抚司还有顺天府、五城兵马司都是吃干饭的吗?!”高拱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一直挺拔的身躯霎时间弯了下来。

裕王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高师傅,凶犯可、可曾抓获?”话音刚落,突然抬脚将在脚前收拾的小听事踹了个跟头,咆哮道:“滚!滚出去!”惊得两名收拾的小听事急忙快步退出了书房。

李芳忙翻身跪倒:“主子息怒,都是奴才管教不严,奴才这就去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狗奴才,给主子出气!”铁青着脸偷瞟了一眼默然的高拱,快步出了书房。

“高、高师傅,你怎么不回答本王,行刺四、四弟的凶犯可曾拿获?”裕王煞白着脸,强笑着问道。

高拱摇摇头,嘴角轻微哆嗦了一下,一股悲愤从心底喷涌而出,猛地站起身来:“王爷,臣有肺腑之言,还望王爷容禀。”

裕王强笑道:“高师傅快请坐,有什么事只管说。”

高拱沉声道:“臣在大统三十一年任翰林院编修时,圣上为王爷和景王殿下选侍讲,当时圣上属意臣做景王殿下的首席讲读官,但臣拒绝了,臣在向圣上递辞罪折子的同时,一日连上三道自荐折子,恳请陛下让臣做王爷您的侍讲,王爷知晓为什么吗?”

裕王眼角轻微颤抖着,低沉道:“本王愚钝,请、请高师傅明示。”

高拱苦笑了一下:“因为两位王爷品性迥异。王爷天性仁厚,人品贵重儒雅,而景王殿下,性情乖张,喜怒无常,贪鄙无度,区区小事就随意伤损他人性命,视人命如草芥。臣不愿将毕生心血花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裕王身子一颤,眼中闪过感激之色望着高拱,有些哽咽道:“本王知道,高师傅对本王名虽师徒,但恩如父母。”

高拱脸露悲愤凄凉之色,沉声道:“王爷,高拱才疏学浅,担任首席讲读这些年,无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恐胸中陋学,贻误王爷。但这些年臣心时时窃喜,圣人仁恕之道,王爷深有所悟,臣窃以为,臣教导王爷能对得起我大明列祖列宗了。可是王爷,你、你怎能改弦易张,弃仁恕而行阴毒,行此大逆不仁之事,觊觎大位,兄弟相残,与禽兽何异!”

“住、住口!”裕王脸色青白,猛地站起身来,暴怒的吼道:“高拱你放肆!胡言乱语污蔑本王,你是何居心?”

高拱凄然一笑:“王爷,臣披肝沥胆,泣血所奏,全是肺腑之言。王爷您这是在自毁啊!满朝大臣,天下的子民之所以对王爷寄予厚望,就是因为王爷宅心仁厚,有包容天下之心,天下臣民无不翘首企盼我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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