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医道天下-第12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噗,陈烨耳旁传来轻微的铁器穿透肉体的声音,没等陈烨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何事,耳旁又传来钱有禄的惨叫声。
一名身材瘦小曲线玲珑的黑衣人从钱有禄右肩肩胛骨处抽出长剑,刺向陈烨。
郑三刀长刀出鞘,一道冷冽的寒风迅疾从陈烨身前拂过,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喷涌着血箭急速倒退,身形一扭,如离弦的箭擦破夜幕,倏忽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来得太快,躲在豹房府门内的黄锦也惊呆了,陆铎惊得脸色瞬间没了血色,身形一闪,一只脚已迈出府门,左肩被宽厚的手掌按住了,黄锦低声道:“不能出去。”
陆铎吃惊地扭头望着黄锦,没等开口,黄锦脸上露出了狰狞,低声道:“殿下无事,伤的是钱有禄,还有咱家已知晓是谁所为!”
陆铎身子微颤,扭脸瞧了一眼蹲身扶着钱有禄,正在大声喊叫的陈烨,慢慢收回迈出去的左腿,低声问道:“黄公公,您说已知晓刚才的刺客是何人,他是谁?”
黄锦咧嘴露出白森森齐整的牙齿,阴森的冷笑道:“胭脂楼的当家粉头宋小小。”
陆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是她?!这么说陈洪陈公公?”
黄锦的脸色已阴冷如冰:“咱家要马上进宫,陆老大,殿下就交给你了,记住主子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搭救殿下,不可泄露行藏。”
陆铎忙躬身道:“卑职明白。”黄锦带着十余名锦衣卫沿着汉白玉铺就的跸道向豹房后门走去。
郑三刀蹲身瞧了一眼地上喷溅的血渍,站起身来,恨恨的还刀入鞘,转身走了过来。
“三刀,快扶通达兄上车,我要马上为他止血疗伤。”陈烨蹲在地上抱着已昏死过去的钱有禄,急声说道。
“不必了,还是将大哥交给我吧。”
郑三刀猛地转过身,右手握住刀柄,冷冷的瞧着快步走过来,身穿大红金丝过肩绣着麒麟直裰,上唇留着修剪齐整的一字胡,清秀中流露出轻浮之色的男子。
男子在离郑三刀两米远时停住脚步,躬身冲陈烨抱拳道:“在下江林,见过陈掌柜。钱有禄是我大哥。”
陈烨疑惑的打量着一身锦衣卫打扮的江林,刚要出言拒绝,怀里的钱有禄轻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微弱的说道:“是杏泉来了吗?”
江林忙道:“大哥,是小弟来了。”双目瞧着郑三刀,郑三刀闪身让开,右手依旧紧握着刀柄,警惕地瞧着江林的背影。钱有禄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晕厥了过去。
江林大惊,急忙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大肚细瓷瓶,拧开盖,正要倒向钱有禄右肩的伤口。
陈烨抬手拦住,沉声道:“通达兄只是一时情绪激荡,不妨事。药能否给我瞧瞧?”
江林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将瓷瓶递给陈烨:“我听大哥说起过,陈掌柜是官洲神医。”
陈烨将瓶口放到鼻端闻了闻,目露异色:“鬼见愁?!”
江林一愣,目露惊叹:“陈掌柜竟识得大内疗伤秘药?!真不愧是神医!”
陈烨微笑着又将药瓶递还江林,道:“神医不敢当,陈烨只是一个学过几年医术稍窥医道门径的后学之辈而已。”
“凡是有大本事真学问之人都是这般谦逊,江林越发相信陈掌柜是神医了。”江林边帮着陈烨脱去钱有禄身上白底如雪绣着朵朵腊梅的道氅,边笑道。
陈烨取出银针,运针刺入钱有禄左手劳宫,紧接着又取银针轻捻入郄门、水沟、心腧、三阴交以及伤口附近的阿是穴。
短短数秒,钱有禄右肩洞穿的剑伤止住了流血。江林惊佩的瞧了一眼陈烨。
陈烨伸手,江林愣了一下,恍然急忙将药瓶递给陈烨,陈烨又轻嗅了一下瓶口,问道:“鬼见愁内好像多了血竭、紫草两味药吧?!”
江林挠头笑道:“这药是东厂刑名药师何泉所制,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我还真不知晓。”
陈烨愣了一下,边向伤口均匀的撒着药粉,边问道:“东厂刑名药师?”
江林边撕着道氅边笑道:“何泉原本是太医院御医,就因为几年前奉圣上之命去陕西为韩王殿下治腿伤,韩王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折了腿,王府良医所那帮子废物治了月余不仅没见好,反而摔伤的腿肿得像水桶般粗,还不住的流脓水。何泉到了韩王府,瞧了王爷的腿伤,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邪风,非要将王爷的腿砍下来,说不砍下这条伤腿,王爷就有性命之忧。韩王殿下一怒之下,将他轰出王府,还上本参了他,何泉还没到京,不仅太医院的御医干不成,还被抓进了镇抚司诏狱。也赶着这老小子命好,黄公公兼了东厂提督太监,视察镇抚司诏狱,瞧到他为犯人治刑伤,想起他曾是御医,犯的那点子忤逆犯上的罪,早就没人再提了,就赦免了他,让他做了东厂刑名药师。”
陈烨将药粉在钱有禄右肩贯通伤前后均匀撒好,接过撕好的布条,小心仔细地包扎着,微笑问道:“韩王殿下驱走了何泉,想必过不了月余,就死于高热吧?”
江林震惊的瞧着陈烨:“陈掌柜是如何知晓的?”
陈烨笑而不言,心里暗道,伤口严重感染,若是不截肢,很快就会死于坏疽,这在未来时代拥有强效抗生素进行消炎都难保伤口不恶性感染,引发坏疽致死。何况是在大明朝,韩王必死无疑。
江林喘了口大气,惊叹道:“仅从江林嘴中听闻韩王病情,就已断知生死,就是华佗重生,李太医在世,恐怕也远不及陈掌柜。”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83章 慌乱
陈烨将银针依次取下。放入针盒内,笑道:“江大人谬赞了,幸亏是晚上无人,若是让旁人听闻,陈烨还不羞臊得无地自容。”
江林眼露尊敬,说道:“陈掌柜说的一点不差,韩王赶走何泉不到月余就高热而死。黄公公也是因为如此,才赦了何泉的罪。不过镇抚司诏狱内的兄弟没有几个敢和他说话的。”
“这是为何?”陈烨奇怪的问道。
江林苦笑道:“诏狱内施刑伤筋动骨是常事,何泉给他们医治经常会将囚犯的手腿用锯锯下,还美其名曰是舍手腿保命。更骇人的一次,是一年前关在诏狱内的一名死囚犯了绞肠痧,何泉说是他肚子里有截肠子烂掉了,不由分说就将那名死囚的肚子剖开了,在破开的肚子内一顿乱翻,不待他尽兴,那名犯人就给活活疼死了。幸亏是名待决的死囚,最后不了了之了。可是,不怕陈掌柜笑话,镇抚司的兄弟杀人甚至屠家再血淋淋的场面都不会皱下眉头,可是还是让何泉变态的手段给吓着了,每个在诏狱内的兄弟现在瞧见何泉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要是他医治囚犯,都躲之唯恐不及。”
陈烨心中暗震,心里明白中医所说的绞肠痧在西医病症上就是阑尾炎。让他震惊的是在明朝竟然有人实施过外科手术,虽然手术没有成功,但这个何泉对病灶的诊断没有丝毫的错误,只是手术实施的实在是野蛮了一些。但毕竟是在对中医外科学进行探索和实践,可惜这位明朝的中医外科学先驱竟在历史上没留下任何记载。陈烨暗暗将何泉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位何药师真是一位奇人,陈烨心里倒是很渴望能与之一会。”陈烨小心扎系好布结,微笑道。
江林苦笑道:“奇人?在江林心中他就是个怪物,除了不得不承认他配制的跌打损伤药粉确实效果惊人外,慢说与他说话,江林连做梦都不愿梦到他,真没想到陈掌柜听完江林的话,竟然对这个怪物还有这么大的兴趣。”陈烨笑笑,没有说话。
江林瞬间醒悟,有些尴尬的脸上露出一抹畏惧的笑意,忙将二指放在唇边,使劲一吹,一声尖利刺耳的哨音响起,口哨声刚落下,寂静的胡同口方向响起清脆的马蹄声,片刻,一辆黑呢马车飞奔了过来。
江林抱拳笑道:“多谢陈掌柜。”伸手扶过钱有禄,钱有禄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微弱的说道:“杏泉,好生护送陈掌柜回去,不、不能出丝毫的闪失。”
江林点头道:“大哥放心。”将钱有禄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停在身旁的马车。
身形彪悍的车夫忙跳下车,双手伏地。江林来到身前,右脚一踏车夫的脊背,轻飘飘跳上马车,车夫纵身跳起,伸手掀起车帘,江林躬身进入车内。
片刻,江林掀帘跳下马车,快步来到陈烨身前,抱拳躬身道:“请陈掌柜上车,江林护送陈掌柜回去。”
陈烨笑着还礼道:“多谢江大人好意,不必了,陈烨还是坐自己的马车自行回去。”不待江林张嘴,陈烨跳上车架,挑帘进入已被捅的千疮百孔的车厢内。
江林苦笑了一下,冲坐在车驾上的郑三刀含笑点点头,快步走回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胡同口方向奔去。
陈烨挑帘出来,坐在了郑三刀身旁。郑三刀一双眼边小心谨慎的快速扫视着四周,边低声道:“主人,刚才与那名被三刀劈伤的黑衣人交手的就是这个江林。”
陈烨点点头。双目瞧着两米外的黑呢车厢,低声道:“意料之中。看来刚才的刺杀必是针对钱有禄的。”
夜近子时,大内西苑,司礼监值房院门前,一名牙牌听事挑着一盏四角宫灯引着司礼监排座第四把交椅的秉笔太监陈洪走进院内。
门廊内和值房门前悬挂的数盏大红宫灯将院内照的亮如白昼。院内四周以及值房前的一干锦衣卫和听事、奉御都鸦雀无声的跪在地上。
值房门口也有一名听事挑着宫灯引着一名手里拎着大红食盒,身穿元青花色御贡湖丝曳衫,脚蹬罩着轻纱的薄底软靴,身材矮胖,年约四旬上下的太监正要迈步上汉白玉台阶。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矮胖太监扭头瞧去,胖乎乎的圆脸立时如花般绽放开来,喜笑颜开中透出谄媚阿谀之色:“哟,没想到陈公公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再过半个时辰呢。”
低头走路想事情的陈洪闻言,惊得身子一颤,抬眼望去,脸上随即强挤出几分笑意:“咱家光低头走路,竟没瞧到是孟总管来了。”
尚膳监总管太监孟冲迎了过去,微躬身子施了半礼,陈洪急忙搀扶,笑道:“老孟,你这是成心让我难堪啊。”
尚膳监总管在宫里二十四衙门里虽然地位不显赫,但却是个就连司礼监秉笔轻易也不敢招惹的主,皆因为尚膳监负责着皇上和后宫一切饮食,身为总管不仅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厨艺更是皇上和一干宠妃面前的红人,是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进得了谗言的宠宦。
孟冲满脸笑意道:“今儿陈公公怎么回来得早了?主子今儿歇得早?”
陈洪摇头笑道:“亥时中,黄公公去了,八成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要禀奏主子,因此主子今儿就让咱家早回来会儿。”
陈洪抬手做了个请字。叹口气,笑道:“主子这两年很宠黄公公,看样子要不了多久空缺了多时的司礼监掌印就是黄公公的了,刚我还寻思着,不知黄公公喜好什么,咱家得上赶着要好好巴结巴结了,省的新官上任,吃瓜落不是。”
孟冲殷勤的掀起紫竹门帘赔笑躬引着陈洪走进值房,笑道:“陈公公今晚这是怎么了?心情可有些失落啊。主子宠黄公公不假,可陈公公您也是知晓主子的心思的。黄公公为人豪爽,办事贴心这不假,可这恰恰是当掌印最大的弊处。”
“哦?这是什么道理?底下人都说好,这难道有什么坏处吗?”陈洪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不解的问道,手轻挥了挥,上茶的两名小听事忙躬身退出了值房。
“司礼监掌印是何等职位,那是咱们宫里二十四衙门的头,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要替主子将内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赏罚分明,不能当老好人,不然宫里那帮子猴崽子还不乱了套。”孟冲笑着说道。
陈洪端起茶碗,虚请了一下。揭开盖碗,呷了一口,点点头:“老孟这话说得有理,做掌印,黄公公确实差了些火候。不过照你这么说,冯公公应是不二人选了。冯公公行事果敢,办事雷厉风行,宫里上上下下,无不又敬又畏。更何况从成祖文皇帝始立下规矩,司礼监掌印出缺,由第一秉笔次第补之。冯公公虽不再兼提督东厂,但依旧是第一秉笔。”
孟冲咧嘴一笑,没有说话,轻轻端起茶碗,用盖碗轻轻拨动着漂浮的茶叶,嘴里轻轻吹着气。
陈洪眼中迅疾闪过一抹异色,但稍显即逝,难道他知晓冯保背地里做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微笑道:“看老孟你的神情,好像不赞同咱家的话?”
孟冲放下茶碗,咧嘴嘿嘿笑道:“陈公公,我听闻最近冯公公和裕王爷走的有些近乎,是真的吗?”
陈洪心里一激灵,微笑摇头道:“有这事?不会吧。冯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规矩他做梦都能倒背如流,又岂敢坏规矩。”
孟冲吧嗒了一下嘴:“我也是略有耳闻而已。”两人同时咧嘴笑了,同时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值房内一时只听闻细微的吞咽喝水声。
片刻,陈洪终于按捺不住,放下茶碗,犹豫着问道:“老孟,你觉着滕祥如何,他有没有希望?”孟冲瞧了一眼陈洪,咧嘴一笑,没有说话,依旧低头品着茶。
“哎呦,老孟,你别光顾着喝茶,倒是说句话啊。”陈洪苦笑道。
“背地里说人不好吧,何况说的是秉笔太监,我可不想招人忌恨。”孟冲嘿嘿笑道。
陈洪瞪眼道:“老孟,你是不拿咱家当兄弟,既如此,就当咱家什么都没问。”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孟冲微笑道:“你若真拿我当兄弟,那我问你,滕祥为何最近不在值房,也不去精舍侍候主子?还有他那个圣济殿兼北直隶御药库总管又兼了官洲知府的干儿子李准秘密进京你也不知晓吗?你是闷嘴葫芦一言不发。又怎么反倒怪我是泥胎?!”
陈洪身子一颤,双目露出吃惊之色:“你、你都知晓了?!”孟冲笑而不言。
陈洪默默坐下,一双眼闪烁不定,瘦长的脸也透出青白色。孟冲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滕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回他最疼的宝贝干儿子把他卖了。”陈洪身子又是一颤,瞧向孟冲。
孟冲绽颜笑了:“陈公公如今知晓老孟心里能坐上掌印宝座的最佳人选是谁了吧?!”
陈洪的脸色彻底白了,惊得扭头望向紫竹帘门,低声道:“老孟慎言!”
孟冲嘿嘿笑着,弯腰将脚旁的大红食盒拎起放在紫檀长条桌上:“这是我亲自熬得一碗红枣枸杞羊脑羹,给陈公公补补脑子。”陈洪眼神慢慢下移,瞧向桌上的大红食盒。
“好了,我也该告辞了。”孟冲笑着拱拱手,迈步走向门口。
“慢,老孟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陈洪突然低声问道。
孟冲停住脚步,悠然一笑,轻声道:“一个好汉三个帮,陈公公你只需记住了,老孟无论到何时都是你的好兄弟好帮手。”
陈洪眼睛瞬间一亮,站起身来,抱拳长揖了一躬:“陈洪送兄弟。”耳旁听到门帘轻响,抬头瞧去,孟冲已出了值房。
陈洪慢慢坐下,双目都是惊喜交加之色,双手颤抖着刚端起茶碗,紫竹门帘又掀起,一名牙牌奉御躬身走了进来。
陈洪脸色一沉,刚要张嘴呵斥,那名牙牌奉御翻身跪倒,满脸谄媚道:“启禀祖宗,您府上的管事张恕在宫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面见您。”
陈洪一愣,心里一阵生疑,今晚是我服侍主子,张恕应该知晓我今晚不回去,什么急事竟然闹到夜叩宫门?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那名牙牌奉御忙爬起身来,乖巧的掀开帘门,陈洪快走了出去。
一乘四人抬黄绸抬舆早已停在院内,陈洪下了台阶,锦衣卫急忙放低轿杆,陈洪快步进入抬舆,四名锦衣卫健步如飞出了院子,那名牙牌奉御两肩不动,跟在抬舆右侧飞奔着,竟然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
抬舆出狭长甬道,穿过绵延的气势威严恢弘的殿宇楼阁,过金水桥,下丹樨,沿着跸道来到宫门前,数十名带刀锦衣卫瞧见抬舆过来,早已翻身跪倒。
抬舆落下,陈洪走了出来,瞧了一眼跟随的牙牌奉御,牙牌奉御忙尖着嗓子说道:“开宫门。”
两名锦衣卫急忙站起,快步来到宫门前,卸开海碗粗细的门闩,将宫门拉开一角,陈洪快步走出了宫门,扭身接过锦衣卫手里的灯笼:“将宫门关上。”锦衣卫躬身退进门内,厚重艳红如血布满铜门钉的宫门无声的关闭了。
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的张恕刚要跪倒行礼,陈洪一摆手,下了台阶,快步走向十余米外的红墙,张恕急忙跟了上去。
陈洪站在红墙旁,挑着灯笼瞧了瞧左右寂静的甬道,面带怒色,低声道:“你昏了头了,幸亏主子今晚提前让咱家回值房了,要是惊扰了主子,你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快说,什么狗屁事非要夜叩宫门?”
张恕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低着道:“主子,出大事了!”
陈洪吃了一惊,脸也变了色:“快说,到底怎么了?”
张恕道:“半个时辰前,在帘子胡同景王殿下的小豹房附近发生了械斗。钱有禄和官洲来的那个陈掌柜遭到了行刺。”
陈洪脸色大变,双目射出惊喜和恐慌交织之色,颤抖着低声道:“终于动手了,那个陈掌柜有没有被?”
张恕摇摇头,一张脸煞白到了极点,脸上不住的滚落着豆大的汗珠,双眼全是畏惧躲避着陈洪的眼神,颤抖着低声道:“陈、陈掌柜安然无恙,只是伤到了钱有禄。”
“太好了!哈哈……”陈洪急忙捂住嘴,脸上全是狂喜之色。
“刺伤钱有禄的是、是、是……”
陈洪笑着瞪了一眼张恕:“是什么?看你那点子出息,起来回话。”
张恕闻言不仅没站起来,反而如捣蒜一般叩起头来:“小的该死,都是小的驭下不严,才给公公惹来这样的大祸!”
陈洪一愣,笑道:“你这狗才,胡说八道什么,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是、是宋、宋小小那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婢刺伤的钱有禄。”张恕细弱蚊蚋说道。
陈洪又是一愣,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变色问道:“宋小小?!混账,她怎么会刺伤钱有禄?”
张恕哭出了声,哽咽着低声道:“她、她是趁乱下的手。”
陈洪脸立时气得铁青,低声咆哮道:“混账,这个贱货想死吗?!竟敢在这个时候给咱家弄争风吃醋的事!”
张恕叩头道:“回公公,那个贱婢不是想刺杀钱有禄,而是想、想……”
陈洪的脸瞬间吓白了,手里的灯笼失手掉落在甬道上,惊怖的瞪着张恕,突然弯腰揪住张恕的脖领子将他揪了起来,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你这狗才不会是想说那个贱货想、想刺杀陈、陈……”
张禄惊恐的点点头。陈洪的身子一晃,无力的靠在了红墙上,慢慢松开揪着张恕脖领子的手,一双眼惊怖无神的看着他。
“公公,公公,您、您息怒。”张恕满脸惊慌,刚要伸手搀扶。
“老子打死你!你他娘的这是要害死老子啊!”陈洪突然如疯了一般弹起身子,没头没脸的暴打起张恕,张恕慌忙抱住头,蹲在了地上。陈洪抬起脚疯狂的暴踹起来。
好半天,陈洪喘着粗气停住了手,摇晃着后退了几步,靠在红墙上,身子无力的向下滑去。
“公公,全是小的之罪,小的该死,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张恕被暴打的浑身都没了知觉,但依旧硬撑着跪在地上,慢慢爬向陈洪,痛哭流涕的低声哀嚎道。
陈洪失神的瞧着地上早已烧成灰烬,随着让人犯懒的丝丝暖风飘去的丝丝微弱火星,两行泪水从眼眶内滚落下来,叹气道:“咱家这条残命是要死在你们手里了,那个贱婢现在何处?”
张恕忙哽咽道:“小的不知公公对她要如何处理又怕打草惊蛇让她跑了,因此只是派人暗中盯着她,那个贱婢行刺不成,被陈掌柜的护卫郑三刀劈了一刀,如今躲在胭脂楼后园她自己的摘星楼内。”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84章 动机不纯
陈洪眼睛一亮,一双泪眼望向张恕。眼神内闪动着希冀之色:“你、你是说那个贱婢逃回来了?!她竟没被擒获?”
张恕忙点点头:“是,小的一直对这个贱货不太放心,因此在她身旁布了眼线,她行刺的过程,眼线全都瞧了个清清楚楚,当时除了冯的人外只有镇抚司副千户江林和他的一干手下,并无其他旁人出现。”
陈洪微眯着眼慢慢抬头瞧着夜空中弯弯的下弦月,半晌,低沉道:“若是咱家没猜错,豹房内一定埋伏着黄锦和陆铎带着的其他十三太保。”
张恕脸色大变,惊骇的瞧着陈洪:“这、这么说,小的该死,都是小的害了公公,小的这就去镇抚司诏狱投案,就是拼了这条贱民,也不能将公公牵扯进去。”
陈洪低声道:“糊涂!你若去那才真的讲不清了呢!这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黄锦进精舍也有大半个时辰了,看来咱家要一辈子承他的救命之情了。”
“公公您这是?”张恕惊疑的瞧着陈洪。
陈洪苦笑了一下,瞧向张恕:“这还不明白吗,黄锦若真的和主子说了,现在咱家早就应该被押进内厂了。”
张恕也反应过来。惊喜交加道:“这么说黄公公他……”
陈洪瘦长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低声咆哮道:“马上处死那个贱婢!”
“是。”张恕被惊吓掏空的身子瞬间又充满了精气神,站起身来,刚要走。
陈洪低声道:“小心仔细些,不要留下什么麻烦。”张恕点点头,快步沿着甬道飞快的离去了。
陈洪靠墙坐在地上,慢慢收回望着张恕背影消失在夜幕内的目光,无声的叹了口气,又仰头瞧着夜空那弯下弦月。
万寿宫谨身精舍内,由于门窗紧闭,整座精舍内热得如蒸笼一般,丝幔垂悬后,大明朝驾驭九州万方的当今天子大统却依旧遵循所谓的修道之术,夏练三伏,外罩一件青色上等厚棉布大袖道氅,内穿紧身棉袍,盘膝坐在三层纯金八卦坐台上。
大统光滑未见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汗迹,乜着眼隔着帷幔瞧着跪在地上的黄锦,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慢声道:“先是吴强勾结侄子吴广利行凶不轨,你说与冯保无关,后是胭脂楼的婊子趁乱行刺,你还说陈洪也不知情。”嘴角的笑意突然一收,暴怒咆哮道:“你是不是想说只有朕的儿子是该死的?!”
黄锦身子一颤,没有出言,依旧双手伏地跪伏着。大统脸上的暴怒瞬间消失了。轻吁了一口气,淡淡道:“回话!”
黄锦叩了一下头,说道:“回主子话,奴才刚才所言绝不是在充什么烂好人,妄加臆测。主子让奴才兼管东厂镇抚司提刑司,奴才刚才所言全是依据这些时日的日报,请主子明察。”
大统默默的看着黄锦,半晌目光收了回来,瞧着摆在坐台周围的镇抚司查勘密报。
‘大统四十一年八月二十五日,午时三刻,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冯保坐抬舆密出宫前往裕王府,未时二刻,冯保进裕王府,在书房东偏阁与裕王、李妃密谈,据蝶役(女探子)回报,冯保对裕王讲出景王回京之事。裕王大惊失色,李妃言语间对景王多有不敬之言,遭裕王呵斥。申时初,冯保离开裕王府,回后井儿胡同私宅,一直未外出。当晚戌时。李妃秘密前往景王府,密会景王妃,所谈何事,不详。’
‘大统四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下午酉时末,景王殿下从刑部尚书申时行府出来,径直回到半论堂。盏茶后,半论堂掌柜,景王府外事总管钱有禄从半论堂走出,绕路去隔街相望荣锦绸缎庄,在绸缎庄内半个时辰有余,据秘密监视棋盘街眼报回报,亲眼瞧到余王妃女扮男装带领二十余王府护卫从绸缎庄后门离开,返回景王府。’
大统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目光扫向摆在自己面前最新呈递的查勘密报。
‘大统四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戌时末,景王一行驱车来到帘子胡同胭脂楼,亥时二刻离开,据花役回报,景王甫进入胭脂楼就拿出数万汇合钱庄钱票包下整个胭脂楼。戌时初,胭脂楼老鸨小观音引着景王和钱有禄去后院望月楼密会犯官之女沦为官妓的柳兰儿,随后,景王携柳兰儿回返胭脂楼前厅,开价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买下整座胭脂楼。随即景王留下药董花婵玉、分号掌柜刘全宝以及贴身护卫绰号猛獠的廖仆,与钱有禄和另一名贴身护卫郑三刀于亥时二刻离开,出胭脂楼经过小豹房附近遇袭。’
大统瞧完面前的密报,眼神微瞟了一眼摆在左腿膝盖旁另一张详细记录景王遇袭经过的密报,收回了眼神,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喃喃道:“出手好大方。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这么说载圳这回进京为这个犯官之女可是不惜血本啊。”
黄锦抬起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回主子,景王殿下可是今非昔比,药行生意做的真是生财有道,虽不敢说比咱大明国库富有,但也称得上是富甲天下的豪富。李准跟奴才说,景王殿下这次进京救人,带来了足足近二十辆满载白银珍宝的马车,老奴粗粗估算了一下,乖乖,不下四百余万两白银啊!”
“竟有这么多?!”大统双目一亮,眼中露出贪婪吃惊之色,微笑道:“这一回岂不是拼了血本了,朕的这个儿子还真不负情种二字,为了女人不惜倾家荡产,朕真不知是该骂他还是该夸他几句。”
黄锦嘿嘿笑道:“这回主子可猜错了,李准告诉奴才,镇抚司秦十六曾亲眼瞧见过叶家分号银库,景王殿下这次所带银两不过是叶家分号一半的库银而已。还有总号的银库不说,就是鹿野巨鹿分号还有不下数百万两库银呢,这,奴才还没算上被殿下新吞并的花记分号呢。”
大统猛地从坐台站起。震惊的说道:“竟有这么多银子?!”
黄锦眉开眼笑道:“主子,奴才说景王殿下比咱大明国库还有钱,这回您信了吧。”
大统冷笑了一声,迈步走下三成纯金八卦坐台:“国库?!国库里还有银子吗?!哼!朕与载圳比起来,朕如今连个乞丐都不如,你难道忘了,朕如今可是欠满天下官员的银子!光是京官朕就已经拖欠了大半年的俸禄,他们去年那个年没过好,朕的耳朵也被他们骂聋了整整一个正月,今年二月徐阶他们上奏,说用苏木胡椒折俸。朕准了,可又怎么样,储济仓、广盈库全都差点让他们给拆了,明骂内阁暗骂朕的奏折如雪片一般。一个个平日里口口声声为君父分忧,可一旦少了他们的银子,他们敢指着朕的鼻子,骂朕和朕的祖宗!”
黄锦脸上的笑容已被吓没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一双眼紧张担忧的瞧着在精舍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的大统。
大统清瘦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一双眼慢慢溢起血丝,猛地停住脚步,阴冷的瞪着黄锦:“马上就到九月了,你去运河上瞧瞧,可有运抵进京的课银、盐课和商课?!就连一两白米都没有!朕真不晓得朕这个天下百官的佃户如何面对这些老爷们!”
“主子,看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