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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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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住店,半论堂真是蓬荜生辉。”
陈烨笑道:“不敢当,胡账房过誉了。”
“陈大掌柜,大小姐,请!”胡彰殷勤地引着陈烨等人上了楼梯。
刘全宝笑道:“这才一年未见,胡彰兄满面红光,想必春风得意得紧了。”
胡彰扭头笑道:“全宝贤弟这是打我的脸呢,蒙东家抬举,给胡某在国子监捐了个监生,图个虚名而已。比不得全宝贤弟是货真价实的秀才老爷。”
刘全宝笑道:“那以后全宝可要称呼你一声胡老爷了。”
“全宝贤弟你这是臊哥哥这张老脸呢。”胡彰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轻拍了一下腰间嵌着白玉的锦缎腰带:“不过是图个好皮相罢了,呵呵呵呵。”
陈烨登上二楼,二楼布局有序的排列着用精雕着飞禽走兽花草山石人物等的花梨木屏风隔开的一个个雅间,望之既典雅又脱俗。丝竹管弦之色就是从这些屏风内传出。
胡彰引着陈烨等人正要迈步上三楼,伙计茂才引着一名头戴员外帽,身穿杭丝素白秀梅长袍,身材矮胖,年约三十出头,浑身透着暴发户气质的人走下楼。
“玉成兄。”下楼之人瞧到胡彰,立时眉开眼笑,双手抱拳,快步下楼。
胡彰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何大人对不住了。”
下楼之人一把握住胡彰的双手,脸上的笑容越发亲热了:“玉才兄这是不拿何某当自家兄弟啊,区区小事,何某是一定要帮忙的,何谈这般见外之话。”
胡彰轻轻挣脱双手,微笑道:“多谢何大人成全了。”下楼之人笑容可掬的装作不经意瞧了一眼陈烨等人,眼神扫过花婵玉俏媚的小脸时,眼神瞬间一亮,随即又急忙收回了目光,低声笑道:“玉才兄,何某已来了半月有余,贵东家贵人多事,一直无缘一见,还望玉才兄能替何某多美言几句。”
胡彰淡淡笑着刚要张嘴,感觉手掌被塞进一张厚厚的纸,神色微动,飞快瞟了一眼,是钱票。脸上的神情随之一变,立时如春风和煦一般亲切,装作整理衣袖将钱票揣入袖内:“仕贤兄客气了,仕贤兄的事,东家回来,我会马上向东家说的,请仕贤兄放心。”
“多谢玉才兄,何某就恭候佳音了。不耽搁玉才兄了。”何仕贤眉开眼笑的抱拳拱手,随伙计走向最里面屏风隔开的雅间。
胡彰嘴角绽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稍显即逝,满脸堆笑的引着陈烨等人上了三楼,沿着通道走向最里面右侧的一间包厢。
陈烨抬头瞧了一眼通道上几步距离悬挂一个造型精美的宫灯,又瞧着左右全是用紫檀木修造的包厢。
胡彰推开包厢的门,笑道:“陈大掌柜、花大小姐,请!”陈烨等人迈步走进包厢,包厢内屏风桌椅同样都是用紫檀木打造的。
陈烨迈步走向主位坐下,花婵玉、刘全宝、郑三刀、廖仆也纷纷落座。胡彰瞧到陈烨端详着泛着油亮红晕的桌面,笑道:“陈大掌柜好眼力,整个三楼包厢每一根木头都是从南洋漂洋过海运来的小叶檀木,请专为大内修造宫殿的师傅们精心建造的。”
刘全宝笑道:“每次全宝陪大小姐进京在贵堂三楼包厢用饭,都会被强烈的震撼一次。不提能请动专为大内修造宫殿的师傅来建造三楼包厢是怎样惊世骇俗的事,就说这一根檀木,从南洋漂洋过海又经陆路来到京城,身价已在千两。贵东家真是大手笔!”
陈烨心中暗震,这钱有禄到底何许人也,不仅从南洋进口檀木还敢堂而皇之将专为大内修造宫殿的师傅请来,无论哪一条依大明律都够抄家杀头的了,他竟然在天子脚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干了,竟然还风平浪静无人质疑?!这能量未免大的出奇了!
胡彰得意的一笑,抱拳拱手道:“陈大掌柜是花大小姐的东家又是初次到敝号,虽然事不凑巧,偏赶上东家不在,但为了能让陈大掌柜感受到敝号对大掌柜的一片盛情,胡某就大胆代东家喧宾夺主一回,为陈大掌柜点上一桌地道的宫廷八珍席面,不知大掌柜可满意否?”
陈烨笑道:“多谢胡账房了。”
“陈大掌柜客气,不知大掌柜可有喜欢喝的酒?”胡彰笑问道。
陈烨笑道:“一客不烦二主,就有劳胡账房做主吧。”
胡彰笑道:“既如此,那就喝刚从大内御膳房酒窖内拿来的六十年茅台吧。”
“大内御酒?这不妥吧。”陈烨心里又是一震,吃惊的笑道。
胡彰得意地笑道:“大掌柜放心,无论是什么到了半论堂就没什么妥与不妥的,只有客人满意不满意的。”
刘全宝笑道:“无怪东家如此,第一次全宝也是震惊至极,随着跟随大小姐来的次数多了,就麻木了。”
陈烨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好,客随主便,就依胡账房。”
“大掌柜爽快,胡彰这就去准备。”胡彰笑着转身走出了包厢。
胡彰前脚刚走,两名伙计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精美的红底三彩细瓷茶碗依次摆放在陈烨等人面前,又躬身退了出去。
陈烨瞧着细瓷茶碗,笑道:“这么精美的茶碗不会也是从皇宫大内拿来的吧?”
坐在右侧的刘全宝笑道:“就算不是从大内拿出来的,也必定是景德御窑烧造出来的。”
陈烨默默点点头,端起茶碗,虽是红底三彩,但胎质薄的能瞧见碗内的茶水,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瞧了一眼坐在左侧身旁的花婵玉,掀开盖碗,一股浓郁的豆花香气扑鼻而来,茶汤翠绿,汤内茶叶一芽一叶直立。
陈烨微笑道:“莲心龙井,这也是贡茶吧?!”轻抿了一口,味道由极淡转而茶香留齿舌之间。
陈烨放下茶碗,扭头望向花婵玉,微笑问道:“陈烨心中有一不解,不知花药董能否为陈烨解此疑惑?”
花婵玉美目立时露出警惕之色,紧张的瞧着陈烨:“不知大掌柜是何疑惑?”
陈烨食指轻扣盖碗,微笑问道:“刚才伙计说了能上半论堂三楼包厢吃酒必须是官身,也就是说最次也得是七品知县。可看刚才胡账房瞧见花药董,不仅这个规矩打破了,还不惜开罪一位六品工部主事。上得包厢,又殷勤为咱们点菜点酒,这可都是冲着花药董,也就是说,咱们都是沾了你花药董的光了,花药董必是和半论堂的东家钱有禄关系匪浅吧?”
花婵玉俏脸一红,神情有些慌乱道:“我、我在他的酒楼吃过几顿饭,关系还算不错。”
刘全宝脸色一变,忙陪笑道:“东家不要误会,大小姐和钱掌柜只是一般的交情,没有其他,东家不要多心。”
陈烨一愣,随即恍然,啼笑皆非的瞧了一眼刘全宝,转而瞧着俏脸绯红,美目闪动慌乱之色的花婵玉,微笑道:“陈烨不明白,花药董既然与如此手眼通天的人物相交甚厚,为何当初不求助于他,而甘由陈烨吞并你的花记药行?”
花婵玉慌乱的躲开陈烨咄咄逼人的眼神,嗫嚅道:“他、他,我、我……”
陈烨微笑着收回目光,端起茶碗,掀开盖碗,吹了吹,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以此人惊天的能量,他要是助你,恐怕你花药董不会是今日的局面吧。不知花药董能否为陈烨解开心中这个疑惑?”
花婵玉突然扭头望向陈烨,美眸内的慌乱消失了,转而闪动着复杂莫名之色,冷冷道:“大掌柜的疑惑,婵玉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无话好说。大掌柜若是认为婵玉这次让大掌柜住进半论堂是怀有什么不轨的意图要对大掌柜怎样,那就随大掌柜心意去想吧,婵玉听凭大掌柜处置就是了。”
陈烨一愣,静静的瞧着花婵玉,突然笑了,身子慢慢凑到花婵玉耳旁,轻声笑道:“我明白了,你甘愿认输也不愿求助于他,是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话音刚落,笑着直起身子,端起茶碗,惬意的品起茶来。
花婵玉娇躯一颤,美目闪动着惊怒羞慌瞪着陈烨,红嫩的朱唇轻颤,但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一楼柜台前,胡彰脸色阴沉中透出一丝惊疑慌乱,手微微颤抖从袖子里掏出雪白的丝帕,啪,轻微的声响,那张花花绿绿折叠着的钱票掉在了地上。
胡彰弯腰捡起了钱票,慢慢打开,是京城头号钱庄六和钱庄见票即兑的一千两钱票。瞧了片刻,长吐了一口浊气,又将钱票叠好揣入袖内,拿着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又沉吟了片刻,抬手招了一下,一名眉清目秀透着精明强干的伙计飞奔过来。
胡彰低声道:“速去丁香胡同请东家回来,就说有非常紧急的大事。”
小伙计忙点点头,快步出了店门,飞奔而去。胡彰眯着眼站在柜台前望着街面上车水马龙嘈杂的景象,低声喃喃道:“天底下难道真有长的这么像的人?!太像了,巨鹿药行大掌柜?陈烨?鹿野小镇上的人,怎么会有一口京城腔调?这里面透着邪!”
半个时辰后,胡彰推门走进包厢,瞧着酒菜撤下,正在喝醒酒茶的陈烨,满脸堆笑,抱拳道:“不知陈大掌柜对敝号的酒菜可还满意?”
陈烨忙放下茶碗,笑着还礼道:“半论堂果然名不虚传,这顿酒饭是陈烨平生吃过最好的一顿酒饭。”
胡彰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陈烨那双点漆如墨的双目,双目清澈没有一丝其他意味,心里狐疑道,最好的一顿饭?!难道当真是另外一个人?嘿嘿笑道:“陈大掌柜,敝号真是受宠若惊,胡某悬起来的心算是落了地,没给敝号东家丢脸。”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61章 试探
陈烨笑道:“胡账房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等不敢当。”
花婵玉不自然的问道:“胡账房,钱掌柜不知何时能回来?”
胡彰笑道:“东家早上就出去了,也没交代去了哪里,花大小姐应知道,东家的行踪,我们这些下人可是不敢打听的。”
花婵玉道:“钱掌柜回来,就说花婵玉有要事相求,请务必一见。”
“花大小姐放心,东家回来,胡彰就马上将您的话告知东家。”胡彰瞟了一眼陈烨,微一犹豫,试探的问道:“不知花东家所求何事?若是可以,也许胡彰就能帮上忙。”
花婵玉瞧向陈烨。陈烨微笑道:“是我有事想求贵号东家。”
胡彰心里剧烈一跳,强笑道:“大掌柜放心,东家一回来,我就请东家去见您。陈大掌柜和花大小姐远路奔波,身子一定乏了,胡彰先引诸位去休息?”
“有劳胡账房了。”陈烨笑着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胡彰引着陈烨等人出了包厢沿着挂着宫灯的通道走向楼梯。
走在最后面的廖仆轻拍了一下郑三刀,低声笑道:“刀哥。从进了半论堂你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没了话就是吃喝都变得那么拘谨,身子不舒服?”
郑三刀小声道:“俺是给吓得!天爷,这哪是一间客栈啊,这他娘的就是皇宫啊!俺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俺竟然吃了一顿皇上吃的酒饭,说出去谁信啊!因此俺才不敢说话,俺怕俺这张嘴没把住门,胡咧咧,偷吃皇上的酒饭会掉脑袋的!”廖仆无声的咧嘴一笑,脸上也全是惊叹未消之色。
胡彰引着陈烨等人下了楼梯从一楼大堂左侧直插到大堂尽头虚掩的红木雕花大门前,门口站立着两名伙计,见胡彰过来,急忙推开虚掩的大门,躬身肃立。
胡彰陪笑引着陈烨等人出了大门,陈烨打量着占地宽大的四方院落,院内伙计端着食盘茶点穿梭在院内的各个房间,大多房间内都传出女子轻佻放肆的笑声和男人推杯换盏的说笑声。
胡彰觑见陈烨脸上的疑惑,笑道:“半论堂供贵客休息的客房一共五进院落,这头一进院落住的都是天下各地进京做生意的巨商富贾,俗话说酒色财气,天下商贾最讲究财运气运,可这财运气运往往都从酒色二字中来。陈大掌柜听到的这轻佻笑声都是京城八大胡同有姿色上了牌谱的当红粉头嘴里传出的。”
“哦?”陈烨疑惑的望向胡彰。
胡彰笑道:“陈大掌柜莫误会,这些粉头都是这些巨商富贾自己从娼寮之所喊来吃花酒的,半论堂不干涉贵客们的喜好,只关心贵客住在这里是否舒服满意。”
陈烨微笑点点头。随着胡彰穿过一进院落,二进院落内立时清静了许多,也比一进院落上了些品位,二进院落内弥漫着淡淡的上等檀香味道,陈烨打量着院内栽种的花草,耳中听着从一些房间内传出的古筝乐调和大声诵读八股文章的声音,心里立时有了几分脱俗之感。
每一个房门前都规矩的站立着一名眉清目秀干净利落肩上搭着雪白的棉手巾的伙计。伙计们瞧见胡彰带着人走进院内,忙都躬身施礼,一脸的恭敬。
胡彰眼皮都没抬一下,陪笑道:“这二进院落住的都是江南江北来京参加会试的名门望族仕宦门庭家的举子们。”
胡彰瞧了一眼传出古筝乐声的左侧第一间房间,眼神中闪过羡慕嫉妒之色,呲牙笑道:“江南钱家世代书香,历朝历代皆有做官居高位之人,光本朝就出过三个状元,六个榜眼,四个探花,赐进士及第者不下百余人,实实的江南第一名门望族。这不天香楼第一头牌玉卿小姐屈尊不图一文,自愿与钱公子吟诗弄乐一回。”胡彰吧嗒了一下嘴,醒过神来,有些尴尬的一笑。
花婵玉俏脸闪动着享受。别有一番滋味的说道:“我曾听闻苏玉卿也是仕宦之后,因其父祖为争大礼震怒天庭,一代才女落得父祖问斩抄家,被卖为官妓的可怜下场,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陈烨心里苦笑,先是在潞河驿见到了活生生的海瑞,现在又听闻了争大礼。大统朝和嘉靖朝,不会当真是由于我的出现才出现这么诡异离奇的一幕吧。
刘全宝脸上也露出仰慕之色,说道:“全宝也曾听闻苏玉卿琴技名盖京华,京城王孙公子无不争相趋鹜,一掷千金,想要听闻她弹奏一曲而不得,不成想今日竟亲耳听到,音声清亮,曲调高远,称得上是天籁之音,当得天下第一。”
胡彰嘿嘿笑道:“苏玉卿名盖京华倒是不假,可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吗,已在一年前就被别人摘去了。”
“哦?”陈烨等人都惊奇的望向胡彰。
胡彰边躬身引着众人走向二进院落正房中间开辟出的通道,边得意地笑道:“苏玉卿恃技傲物,眼中只有那些风流倜傥的少年才俊,轻慢京城那些王孙仕宦公子,拒绝出席京城这些王孙公子哥们的堂会。陈大掌柜,花大小姐,不是我胡彰背后诋毁,一个婊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连裕王二十五岁生日的家宴也敢拒绝,真是不知死活。所幸裕王仁厚,虽然震怒。但也没将她怎么样,可是苏玉卿此举却激怒了另一个人。”
“什么人?”花婵玉迫不及待的问道,俏媚的小脸满是紧张好奇。陈烨瞧了一眼众人也全都一副心神俱被吸引渴求的神色,心里暗笑,这胡彰好嘴皮子,去天桥说书恐怕也会座无虚席的。
胡彰得意的嘿嘿一笑:“大内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冯保冯公公。”花婵玉和刘全宝的脸色都是一变,虽然知道苏玉卿此刻依旧好好的,但脸上还是露出紧张担忧畏惧之色。
“虽然冯公公提督东厂的钦差大印被当今圣上收了,转任御马监太监总管。可京城上下都知晓,司礼监掌印已空缺多年,依据祖宗成法,掌印出缺,首席秉笔太监次第补之。这内相一职迟早是冯公公的。冯公公素与裕王交好。苏玉卿激怒裕王,你们想冯公公会对苏玉卿怎样?”胡彰笑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陈烨。
陈烨笑道:“想必是冯公公与苏玉卿较琴艺,苏玉卿输了。”
胡彰、花婵玉和刘全宝都是一愣,胡彰绽颜笑道:“陈大掌柜果然聪明,一猜即中。”一双眼盯着陈烨清澈没有一丝杂念的双眼,闪过失望惊异之色,难道当真只是长得相像的另一个人?
陈烨微笑道:“这不难猜,陈某虽在官洲弹丸小镇,但也曾听闻这位冯公公是个极雅之人,琴艺和书法当世无双。虽然冯公公不再提督东厂。但他依旧是首席秉笔太监,厂卫都是他多年的老下属,只要流露出一丝口风,苏玉卿恐怕就生不如死。可是苏玉卿虽是个妓女,但也是个才女。对付这样心高气傲的才女,若是能在其最引以为傲仗持的琴艺上击败她,那比杀了她还要解恨痛快。”
“精彩!陈掌柜猜得分毫不差!胡彰佩服之至!”胡彰拍着巴掌,惊叹的笑道。花婵玉和刘全宝也露出恍然之色,佩服的望向陈烨。
胡彰引着众人上了台阶穿过通道,来到第三进院落,院落内不再只是眉清目秀的伙计。已出现了穿红戴绿,身材婀娜,容貌俏丽的婢女。
胡彰眼神露出一抹邪色,瞧着穿着红绿比甲丝绸长裙如一只只花蝴蝶一般端着托盘在各个房间穿梭的婢女,笑道:“这进院落住的都是进京述职谋差的六七品官员。”
陈烨打量着院落内姹紫嫣红的鲜花绿草和垂荫槐榆,以及院落四周或虚掩或关闭的红木嵌紫檀雕花宣纸房门,又瞧瞧门口站立的伙计和忙碌穿梭的婢女,以及从虚掩房门内传出的男女暧昧的调笑声,微笑道:“半论堂三进院落仿若进入了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无怪我大明朝万千学子悬梁刺股皓首穷经都想鱼跃龙门,嘿,一朝脱去蓝衫换红袍,人生也从此大不同了。”
胡彰笑道:“胡彰在半论堂也干了足有十年,可能一语道破看透东家建此五进院落心思的,惟陈大掌柜一人,陈大掌柜真是我家东家的知音啊!”
陈烨笑着拱手道:“胡账房谬赞了,知音陈烨万万不敢当。贵东家意境高远,洞察尘世人心,真高人也!陈烨渴望能亲身聆听贵东家教诲!”
胡彰急忙收去笑容,正色施礼道:“陈大掌柜客气了,胡彰斗胆代我家东家谢大掌柜赞誉。陈大掌柜,花大小姐,请!”
胡彰引着陈烨等人穿过三进院落通道来到四进院落,院落格局与前三进院落的风格大相径庭,院落四面红木回廊迂回,院落中假山嶙峋,青藤紫花宛若瀑布从假山泻下,周遭姹紫嫣红,绿草青翠,竟是一个花园。
回廊四角与两侧正中分别是一座造型典雅的拱门,拱门内别有天地。胡彰引着众人沿着左侧回廊向对面走去,经过回廊左角打开的拱门,胡彰一双眼投射着浓浓的邪欲狠狠的瞪向拱门内。
陈烨、郑三刀和廖仆也好奇的瞧了过去,花婵玉俏脸绯红,神情有些尴尬的将脸扭向一边,刘全宝也有些不自然的望向院子中的假山。
拱门内几米远处是一间造型典雅,飞檐突兀,富丽堂皇的殿阁。不大的小院。左侧竖起木架。架上古藤缠绕。藤架下摆放着石桌和四个石墩。
石墩上坐着四个身穿上品素白湖绸绣着富贵牡丹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脚蹬大红薄底锦靴,年约十三四岁,头束嵌玉丝带,唇红齿白,相貌俊美堪比俏丽女子的少年公子。
这几个少年公子边低声说笑着,边用手指在石桌上摆放的精美脂粉盒内勾勾抹抹,放在手心,有的直接双手轻搓片刻,在嫩滑的脸上擦涂着,有的则轻啐唾沫于手心,手指在手心擦涂着,紧接着小心的在嘴唇上涂抹着。这四个少年公子竟然是在化妆擦涂着胭脂水粉。
陈烨眼露不解,扭头望向胡彰,不经意间发觉到了花婵玉和刘全宝的异样,疑惑的瞧向他们。胡彰吧嗒了一下嘴,意犹未尽的呲牙无声一笑,引着陈烨等人沿着回廊前行。
陈烨疑惑的看着刘全宝,刘全宝尴尬的低声道:“那四个是娈童。”
陈烨身子一哆嗦,后脊梁骨一阵发凉,险些喊出声:“娈童!”
胡彰嘿嘿笑道:“刚才那四个俊俏的小哥,任其中一位,陪榻一晚也要一百两雪花银。”
陈烨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哆嗦,苦笑问道:“这进院落住的也是官员吗?”
胡彰笑眯眯道:“不仅是官,还是四五品的大官,不过他们大多是南直隶清水衙门的官,只有像他们这些闲得淡出水来的清水衙门里的官员才有这份闲情雅致喜欢断袖龙阳这种调调。”
陈烨感觉胃里一阵抽搐,苦笑道:“陈某知晓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背对着陈烨引路的胡彰扭头瞧着陈烨,歉意的笑笑,扭回头眼睛眯了起来,如释重负的暗暗轻吁了一口气,不是他,绝对不是他!此人厌恶的神情绝不是装出来的,况且他那双眼清澈没有一丝隐藏的淫邪之色。
胡彰嘴角绽起轻松的笑意,微弓着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小碎步也变成了四方步。在回廊对面一角虚掩的拱门突然推开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一道窈窕的身影飞奔出来,险之又险撞在胡彰身上。
女子惊呼了一声,瞧着胡彰又咯咯笑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溢动着如水般的春情。
陈烨抬眼望去,心里一颤,急忙收回目光。走在最后面的郑三刀和廖仆的双眼一下子瞪得滚圆,直勾勾的瞧着从拱门跑出站在回廊内的女子。
女子满头乌黑发亮的秀发随意的用一根红锦丝带扎系着,年约十四五岁的模样,绝色的小脸却看不到一丝稚嫩,有的只是清纯下显露出的淡淡风尘气息。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上品杭丝长裙,内里绣着鸳鸯戏水的粉色肚兜兜和一双堪称完美修长的粉腿清晰可见。
胡彰下死眼狠狠盯了一眼女子高耸傲人的酥胸,嘿嘿淫笑着又瞧了一眼站在拱门前饶有情趣打量着陈烨等人的俊俏公子哥,这才迈步走向通向五进院落的通道。
陈烨强压抑着已快到嗓子眼的食物,微垂头快步走了过去,心里愤怒的咆哮道:“大明朝的六部内阁都瞎了眼了吗?公母通杀,这真是衣冠禽兽!”
那名女子美目发亮的瞧着陈烨的背影,脑海中浮想联翩,天啊,他这是去五进院内吗?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做如此大的官,相貌又这么英俊,一定是一位绝世风流才子,不知刚才他相中奴家没有?要是奴家能有幸陪寝,哪怕只有一晚,就是死了也值了!陈烨要是知道那名粉头心中所想,非躁狂吐血不可。
郑三刀死死盯着粉头的绝色小脸和翘挺傲人的胸脯,不住的使劲的咽着口水。
粉头被郑三刀眼中狂涌的欲火和因雄性荷尔蒙分泌到临界值而扭曲狰狞的脸,惊得后退一步,紧接着听到郑三刀那仿若喝水一般的吞咽口水声,又恍然咯咯娇笑起来,一双明眸也越发春情泛滥起来。
郑三刀感觉浑身火烫,刚要迈步走向那名粉头,廖仆一把攥住郑三刀的胳膊,喘着粗气低声道:“不想让东家阉了你,就马上跟兄弟走!”郑三刀一激灵,快要爆炸的欲火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熄灭了,惊怖的低声惊叫一声,拖着廖仆飞奔起来。
那名粉头的笑声噶然止住,张着小嘴,莫名其妙的瞧着飞奔进通向五进院落通道的郑三刀和被拽的痛苦呻吟的廖仆。
五进院落内,同样回廊迂回,院中心同样是假山造景,藤蔓缠绕,可整个院落被一分为二,胡彰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沿着回廊走向右侧拱门,花婵玉美目闪过狐疑之色,瞧着似乎起了什么变化有些不正常的胡彰背影。
胡彰推开拱门,站住身形,皮笑肉不笑道:“陈大掌柜和花大小姐的住处就是这里,东家回来,胡彰一定会代为禀告的。告辞!”不待陈烨还礼答话,直着胸脯,迈步离去了。
陈烨眼中同样闪过异色,静静的瞧着胡彰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内,微笑道:“我们有何失礼之处吗?胡账房为何突然态度发生变化?”
刘全宝也疑惑道:“是啊,东家,先恭后倨,这是为什么?”
陈烨瞧向花婵玉,花婵玉摇头,苦笑道:“大掌柜不要问我,我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陈烨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来咱们要做好被人拒绝,再寻其他法子救柳夫人母女的准备。”
陈烨迈步走进拱门内,花婵玉和刘全宝飞快的瞧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疑之色,急忙跟随着进了拱门。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62章 钱有禄
郑三刀边走边心虚的轻吐了一口气。感激的低声笑道:“好兄弟,多谢你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廖仆苦笑道:“刀哥客气了。”
片刻,古藤缠绕的假山阻隔的左侧拱门被轻轻推开来,一个年约二十六七,高挽发髻,剑眉星目,容貌俊美,瘦长高挑的身躯穿着一身御贡杭丝素白大袖道氅的年轻人举止潇洒的站在拱门前。
年轻人一双星目若有所思的向右侧这头透过藤蔓假山露出的一道空隙瞧着对面虚掩的拱门。
通道处人影一闪,胡彰微躬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小跑着来到年轻人身旁,满脸谄笑,撩着锦袍,正要翻身跪倒,年轻人淡淡道:“免了。”
“谢东家。”胡彰谄笑着躬身说道。
年轻人正是半论堂东家钱有禄。钱有禄淡淡道:“说吧,有什么发现?”
胡彰忙躬身道:“回东家,我按着东家的吩咐,一路上不住试探,暗中观察,小的敢用脑袋担保。这个陈烨绝不是景王殿下,只是一个与景王殿下相貌酷似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而已。”
“拿你的脑袋担保?”钱有禄眼露嘲讽,依旧瞧着对面,淡淡道:“我问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竟懂欣赏苏玉卿的琴音?并一语道破你拙劣的卖弄?还有四进院落内一夜千两白银的胭脂楼头牌宋小小,那个你认为乡巴佬的陈烨,竟然连正眼都没瞧上她一眼,哼!他若是乡巴佬,我真不知你可还算是人?!”胡彰的脸涨得如猪肝一般,尴尬的不停捋着颌下的胡须。
钱有禄瞧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齐坎死了。”胡彰身子一颤,惊骇的望着钱有禄。
钱有禄脸上浮动着玩味的笑意:“一个月前齐坎人信全无,我就已猜到齐坎出事了。不过黄锦毕竟不是冯保,人杀掉了还讲什么仁慈。”
胡彰惊骇的低声问道:“东家是在何处发现齐坎的尸首的?”
“东郊化人厂。”
胡彰身子又是一震:“京、京城?!”
钱有禄淡然一笑:“黄锦聪明,人并没关在镇抚司诏狱,而是秘密关押在了刑部死牢内。”
“可、可这为什么?”胡彰喘了一口大气,眼中全是惊疑不解:“齐坎当初被东家秘密安插到李准身边,无非就是想随时知晓李准对孙记药行的动向。”
钱有禄点点头:“不错,我自认为女人对我来说就如身上的这身衣衫,穿得久了,再换上一身新的就是了。可是自从见到花婵玉,我的想法就全都改变了。派齐坎去李准身边,就是想知晓李准对孙立的心思,想帮花婵玉报仇进而取而代之。”
胡彰没敢接话,心里明白,自己面前的主子对花婵玉一见钟情。因此煞费苦心将花婵玉的历史了解了个通透,自信满满的对花婵玉讲,他能帮花婵玉报仇,条件就是花婵玉以身相许嫁给他为妻。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花婵玉拒绝了,花婵玉直截了当的拒绝,不仅没让自己这个主子恼羞成怒霸王上弓或是就此打消念头,反而越发激发了他心里争强好胜之心,不惜花重金贿赂圣济殿奉御齐坎,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巴结进京述职的李准,李准果然中计,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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