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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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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汉子的右眉棱骨轻跳了一下,从手下那两名兄弟如今这副德行,心里清楚两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脸上的狰狞笑意越发浓了,目光又瞧向打开的窗户。
“老爷有所不知,在彰德府无论你是做哪行买卖,都必须等金公公开的铺面生意忙不过来,才准许其他铺面开张,久而久之。城里的百姓都晓得只要商铺门前有金公公的人守着,就知道若是不急,就耐心等着,不然就只能去金公公开的铺面当冤大头。”客栈掌柜满脸苦笑地说道。
陈烨微笑道:“这么说你这客栈门前站着这两个家伙,就是他那的客栈还没住满人喽?”
“那都不是,是小老儿这个月的生意实在不济,交不起月银孝敬金公公,因此他们才堵住门口,不让小老儿做生意。”
“这位金公公倒是生财有道嘛。”陈烨笑了一下。
客栈掌柜的脸露苦涩,作揖道:“几位老爷,你们既然非要在小店吃酒,小老儿无力阻止,可、可一会儿金公公的人来,可千万要对他们讲清楚,你们是强行进来吃酒的。”
陈烨笑道:“老人家你放心,能进贵店吃酒住宿,咱们就是有缘。贵店若是因为我们有什么损失,我会加倍补偿,退一步讲,若是因为我们,让掌柜的无法再经营下去。我会照价买下你的客栈,不会让你吃亏的。”
“老、老爷,你、你这话当真?”客栈掌柜惊喜不敢置信的问道。
郑三刀咧嘴嚣张的笑道:“你这老儿就将心放到肚里吧,俺实话告诉你,坐在你面前的就是鹿野最大药行的大掌柜,你这小客栈,俺主人活动一下手指头,就足够买上十个八个的了。”
“我的天老爷,原来是财神爷住在俺的店里了,三全,快、快吩咐后厨,把咱店里所有的拿手好菜都上来,这顿饭小老儿请了!”客栈掌柜的惊喜的高声嚷道。
客栈外竖着耳朵听的汉子眼中射出强烈的贪婪之色,死死的盯着陈烨的脸。突然两道似乎能穿透脏腑的寒光射了过来,为首汉子激灵打了个冷战,竟心寒的没有勇气和射过来的目光哪怕对视上半秒,没有丝毫的犹豫,猛地转身向来路飞奔而去。
廖仆收回目光,望向刘全宝,刘全宝急忙扭头望向窗外,陈烨夹了一筷子红烧鹿筋,微笑道:“怎么,来了?!”
廖仆忙躬身道:“回东家,刚才过来一个探子。”
“探子?这个金公公做事倒是很谨慎嘛,说实话,我倒是很想见见他。”陈烨边嚼着鹿筋,边笑道:“毕竟咱们的分号开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全宝兄,吃过饭后,你带我去分号瞧瞧。”
刘全宝忙道:“是。东家。”
“公公!”为首汉子带着手下,气息微喘的飞奔回连升客栈门前。
“咋样?人瞅见没有?”金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公公料事如神,刘全宝果然住在了有凤楼。”为首汉子翻身跪倒道。
金亮脸色一变,咧嘴嘿嘿笑起来:“刘全宝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对了,尤锤你手下那两个混蛋让门板挤了不成,昏了什么头竟让他们住进了有凤楼?”
为首汉子忙道:“回公公,毛贵和子山都杵在有凤楼门前,他们被刘全宝的手下打昏过去了。”
“什么?!刘全宝好大的狗胆!”吴元勃然色变,咆哮道。
金亮咧嘴笑了,笑得真如弥勒佛一般慈眉善目:“有趣,他刘全宝昏了头不成?我刚还想着他来了,我怎么从他口袋里弄出更多的银子来,他倒自己给咱家送主意来了。”
尤锤陪笑道:“公公,刘全宝这回来彰德府还带着一位财神爷。”
财神爷?!金亮和吴元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金亮气息微喘道:“咋回事?你他娘的别卖关子,快说!”尤锤忙将刚才偷听的话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
“花记药行大掌柜?!动动手指就能买下十个八个有凤楼那么大的铺面?!尤锤你小子胡说呢吧?”金亮眯着一条缝的眼中射出饿狼一般贪婪的光芒,喘着粗气说道。
“小的说的千真万确,但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尤锤忙诅咒发誓道。
“元子,你说财神爷来了,咱们爷俩是不是得亲自去迎迎?”金亮咧嘴阴笑道。
“儿子搀干爹上轿。”吴元眉开眼笑搀着金亮坐上了软轿,自己也快步坐回了那顶旧蓝布软轿内,屁股刚挨上软垫。就迫不及待嚷嚷道:“起轿,快,有凤楼!”
轿夫们急忙抬着两顶软轿快步走向有凤楼,尤锤带着一干手下急忙快步跟在了轿子周围。
两顶软轿停在了有凤楼门前,轿夫们气喘吁吁的刚放下轿子,后面的旧蓝布软轿轿帘掀起,吴元如猴子一般蹿出轿子,三步并两步来到金亮坐的半新不旧的精绸软轿旁,掀起轿帘,兴奋的谄笑道:“干爹咱们到了。”
金亮同样兴奋的将头探出正要下轿,抬眼正好瞧到客栈打开的那扇红木大窗内陈烨的笑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紧接着白了,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那双胖的眯着一条缝的小眼睛仿若王八瞧到绿豆瞪得滚圆,呆滞惊怖仿若撞见鬼似地瞧着陈烨那张清秀的笑脸。
吴元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吃惊的瞧着金亮:“干、干爹,您、您老怎么了?”
金亮打了个哆嗦,使劲眨了一下小眼睛,望向陈烨,额头鬓角的冷汗如下雨一般滚落下来,嘴里喃喃道:“见鬼了?!这、这怎么可能?元子,你告诉干爹,我是不是在做梦?”
“干爹您老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孩儿。”吴元惊慌的问道。
金亮慢慢扭头瞧着吴元,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压着嗓子说道:“元子你打干爹一嘴巴。”
吴元惊懵了,瞧着金亮胖乎乎的脸上不受控制乱颤的肥肉,扑通跪在地上,惊骇的带出了哭音:“干爹,儿子做错了什么,您老要这么吓唬儿子?”
金亮颤抖着伸手:“你把手给我。”吴元急忙伸手过去,尽量抓住吴元的手,突然张嘴使劲咬住吴元的手,吴元立时疼的青筋毕露,无声的咧着嘴,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金亮怪异的举动将轿夫和尤锤一干手下全都惊得变了颜色。
半晌,金亮松开嘴,瞧着鲜血淋漓险些将一大块肉咬下的吴元的手,嘴里吐出血沫子,低声问道:“元子,你疼不疼?”
吴元疼死的心都有了,脸色发青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疼,一、一点都不疼。”
“难道是我咬得不够用力?”金亮又张开满嘴是血的口又要咬下去,“疼!干爹,疼、疼死我了!”吴元惊骇的头发梢都立起来了,压抑着哭音,蹦着低声说道。
金亮闻言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吴元急忙一把搀扶住,又惊又怕轻轻摇晃着金亮:“干爹、干爹!”
金亮煞白着脸,语不成声道:“快、快、快回、回、回镇、镇守、守、守、守署。”话音刚落,金亮胖的滚圆的身子软绵绵的栽进了软轿内。
吴元喘了一口大气,压着嗓子低声吼道:“都他娘的是死人吗,还不快抬干爹回镇守署!”轿夫醒过神来,急忙抬起软轿,划了个半圆,向来路飞奔而去。
吴元悄悄惊骇狐疑的扭头偷瞟了一眼红木大窗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烨的目光望向这里,惊得吴元身子一颤,连陈烨的样貌都没看清,就急忙跑到自己的轿前,钻了进去,连声催促道:“快,快追上干爹的轿子!”
轿帘放下,吴元瞧了一眼鲜血淋漓,血肉翻卷的手背,钻心刺骨火烧火燎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疼的吴元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混蛋,还不赶快走!”
红木大窗内,陈烨眼中闪出疑惑之色,瞧着二十余名和被郑三刀、廖仆打昏过去的汉子一样小衣襟短打扮的彪形汉子簇拥着一顶旧蓝布软轿慌慌张张离去了。
刘全宝和花婵玉眼中也露出疑惑之色,尤其是花婵玉心情那叫一个失落,心里咒骂道,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连门都没进就像打了败仗一般灰溜溜离去了,难不成是李准给金亮打过招呼,可是这也不对啊,要是李准打了招呼,金亮怎么也会进来打个照面,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连门口那两个废物都不弄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离去了?!
花婵玉美眸内全是疑惑不解和失落之色,望向瞧着窗外的陈烨,轻咬了一下朱唇,哼!也不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这么轻松就躲过去了,不过,咱们走着瞧!
陈烨突然转过头,嘴角绽动着玩味的笑意,眼神似乎不经意的瞧向花婵玉。花婵玉心里一慌,心虚的急忙躲开陈烨的眼神。
陈烨慢慢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酒杯,微笑道:“有趣,气势汹汹的来了,没成想,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郑三刀谄媚的笑道:“俺知道是为什么?”众人的目光都瞧向他,郑三刀笑道:“主人是有大造化的人,那阉狗是让主人身前左右护卫的六丁六甲给吓怕了!”
刘全宝笑着点头道:“这事确实玄妙,也许真如三刀兄弟所言,如有神助吧。”
花婵玉微垂头,小嘴微撇,心里暗自嘀咕道,肉麻!不过这事确实透着邪,对了,金亮是镇守太监,难道刚才是因为接到宫里的什么旨意,才匆匆离开的?对,一定是这样。这么说好戏还在后头喽。花婵玉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彰德府镇守署,重檐斗拱下明晃晃鎏金大匾上金灿灿几个甚有气势的金字,钦命彰德镇守署。镇守署大理石台阶下两只怒目狰狞的石狮瞧着门前足有四亩见方的大坪。尤锤带着手下簇拥着两顶软轿来到镇守署两座石狮的台阶前。
吴元左手掀轿帘,两眼通红,暗吸着凉气下了轿,匆匆来到金亮轿前,犹豫着掀开轿帘,坐在里面的金亮脸色煞白如纸,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身上穿着的半新不旧的湖绸直裰已湿的能拧出水来,一双眯缝小眼直勾勾瞧着前方,整个人活脱就如刚从坟里刨出来的僵尸一般。
吴元心惊的后退了一步,颤抖道:“干、干爹,咱到家了。”
金亮那双呆滞的双眼动了动,嘴唇颤动了片刻,才吐出几个微弱的字:“元子,搀、搀我出来。”
吴元脸色一变,犹豫着蹭到轿前,慢慢伸手过去,金亮一把抓住,无巧不巧,正按在那深深的牙痕上,吴元的眼泪就像泄闸的潮水喷涌而出,浑身剧烈哆嗦着,可是一声都不敢吭,使劲咬着牙,搀扶着金亮下了轿。
金亮的一双脚就如同踩在了棉花上,没有一丝力气,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吴元身上,吴元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座大山挤压着,胸口闷得立时喘不上气来,郁闷的真想一头撞在石狮子上碰死得了,可是脸上却强挤出笑意,细声慢语道:“干爹,你老慢点。”搀着金亮一步一挪上了台阶。
门口的两名听事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吴元眼中闪动着羡慕之色,恶狠狠的瞪着那两名听事,心里咆哮道,等老子将这头肥猪送进府,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们两个没眼的狗奴才的皮做灯笼!
吴元一步一蹭的搀扶着金亮过了五六道听事恭立的厅门,穿过正厅大堂,将金亮搀扶到寝室。
寝室内正有两名当差正在擦抹打扫寝室,听见门响,慌忙跪在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齐声道:“奴才叩见公公。”
吴元已快累虚脱了,强撑着将金亮搀扶到那名跪在紫檀橱架旁的当差身旁,喘着粗气咬牙低吼道:“你眼瞎了,还不快帮忙搀着公公。”
那名当差急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扶金亮,还没等那名当差的手扶住金亮,吴元就实在忍不住松了手,金亮就如同一只又肥又壮的老母猪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那名当差的身上。
当差脚下一滑,抓着金亮向后倒去,身子重重的砸在紫檀橱架上,哐当,哗啦,紫檀橱架被掀翻在地,橱架上的名贵古董瓷器全都砸了个粉碎。
吴元一激灵,尖声惊叫道:“唐三彩!蓝底法花三彩双耳瓶!”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50章 螳螂捕蝉
那名当差耳中听到瓷器的碎裂声就如听到地府鬼门开启一般。脸色瞬间如金亮一般煞白如纸,两眼一翻,吓死过去了。
可令吴元没想到的是,这些金亮往日爱不释手的奇珍异宝当着金亮的面碎成了破烂,金亮却没有一丝反应,双眼茫然的瞧了一眼满地的碎片,又低头瞧了一眼吓死过去的当差,颤抖着嘴唇,无声的叹了口气,双手无力的强撑着想要爬起。
吴元醒过神来,急忙过去咬牙搀扶起金亮,磨蹭了半天,才将金亮搀扶到紫檀卧榻上。
吴元虚脱的喘了一口大气,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名当差,咬牙咆哮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摇扇为公公纳凉!”
另一名早已吓得心胆欲裂,浑身战抖的当差,闻言急忙站起身来,一溜小跑来到紫檀卧榻前,用手使劲拽着吊扇绳头,悬在寝室半空的四扇吊扇发出呼呼的声响。阵阵凉爽的风刮下。
吴元伸手探了探风力大小,又小心瞧瞧躺在卧榻上两眼发直看着屋顶的金亮。这才鼻子轻哼了一声:“就照这个力度扇风,不许有片刻偷懒。”
那名当差急忙谄笑道:“二祖宗放心,奴才一定尽心竭力服侍老祖宗。”
吴元满意的瞧着那名当差,又哼了一声,走向那名吓死过去的当差。
那名摇扇当差瞧着吴元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满之色,但稍显即逝。急忙收回目光,微垂着头,心里发狠道,什么玩意,狗仗人势的东西,一个不入流的听事,攀上了高枝,就敢这么藐视我们。咱家好歹也是比你高上一级的当差,你竟然像呵斥狗一般呵斥我们。
当差偷眼瞧了一眼卧榻上的金亮,嘴角绽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刻骨铭心的怨毒。这老家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脸的晦气,瞧这副德性,八成活不过几日了,只要这老家伙死了,吴元这杂碎我们一定会送他到阴间接着给你当干儿子!
突然两眼发直瞧着屋顶的金亮说话了:“下去吧。”
当差吓得一哆嗦,停住拽扯绳头,满脸讨好的瞧向吴元。吴元的脚距离那名吓死过去的当差的脸仅差毫厘,听到金亮的话。也是一激灵,急忙收回脚,快步奔到卧榻前,扑通跪倒,干号道:“干爹您老人家醒过神了,太好了,可吓死儿子了!”
“元子,让他下去。”金亮平静的说道。
吴元挥了一下手,那名当差急忙躬身谄笑了一下,快步来到昏死的当差身旁,将那名当差搀扶起来,走出寝室,出了寝室的门才如蒙大赦般轻吁了一口气,快步离去了。
“元子,将咱家扶起来。”吴元急忙跪在卧榻上,将金亮搀扶起来,金亮扭头静静的瞧着吴元,一双眼变得亮的惊人。
吴元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咽了口唾沫,小心谨慎的问道:“干、干爹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儿子去做?”
金亮笑了一下,颤抖着抬手拍了拍吴元的肩膀:“你去将尤锤叫进来。”
“是。”吴元急忙站起身来。也快步出了寝室。
吴元刚走,金亮就挣扎着从卧榻上站起身来,趔趄着来到紫檀书案前,手扶着书案,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书案后那一排堆满书籍的书架,胖脸上的肉跳动抽搐了一下,扶着书案慢慢蹭到书架前。
将第二排正中的一部宋版魏略抽出一卷,颤抖着伸进空隙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金小木匣,又将套在脖颈贴身藏着一把小铜钥匙摘下,打开木匣上的铜锁,木匣内满是一卷卷尾指头大小的纸卷,纸卷分别用黑红蓝绿四种不同颜色的线系着。
金亮将最上面那卷用红线系着的卷纸拿起,解开红线,展开,上面写着密密的蝇头小楷,眼中闪烁着惊怖之色,喃喃道:“咱家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老祖宗密信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秘密接应李准身旁的管事太监齐坎进京,我当时还狐疑,一个管事太监就算掌握了李准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
金亮慢慢露出似笑似哭极其复杂的表情:“怨不得滕祥和李准竟能这么干脆舍了苦心扶植了近二十年的孙记药行,可是咱家不明白,他、他怎么会去做药行掌柜的?难道里面有什么深不可测的玄机不成?”
眼神闪烁皱眉苦思了片刻,金亮又将纸卷重新卷好,系上红线,放回木匣内,又放回书架内,扭头静静地瞧着书案上那卷魏略。渐渐的脸色狰狞起来,眼中透射出闪烁着惊怖的强烈杀机,咬牙低声喃喃道:“我没有退路了,这么多年已和老祖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滕祥和李准得势,老祖宗完蛋,我也完蛋了。我决不能眼睁睁瞧着这一天到来,就算为了自己也不能!”
突然寝室的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吴元轻声道:“干爹,儿子将尤锤带来了。”
金亮身子轻微一晃,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在紫檀圈椅上,声音有些发飘道:“进来。”
房门推开,吴元引着尤锤进入寝室,尤锤瞧到掀倒的紫檀橱架和满地的碎瓷片,脸色微微一变,急忙翻身跪倒:“尤锤见过金公公。”
吴元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金亮竟然起来了,急忙快步来到金亮身旁,从袖中抽出檀香折扇,轻扇着:“干爹您老怎么就起来了,您老可要当心身子。”
金亮摆了摆手,吴元急忙住了嘴。殷勤的扇着纸扇。金亮鼻尖不断拂过阵阵淡淡的香风,嘴角绽起一抹狰狞的笑意:“尤锤,咱家这些年待你如何?”
尤锤心里一颤,慌忙答道:“公公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就是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
“说得好,五年前,你不过是走街缉访的小小珰头,是咱家念你有一身好拳脚,为人也懂得感恩戴德,破格拔擢你当了掌班。又将你带离了京城是非之地,这几年咱家吃肉。汤你没少喝,如今咱家心里有了一根刺,不知你尤掌班能不能为咱家拔了它?”金亮阴冷的说道。
尤锤双手伏地,铿锵有力的说道:“公公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金亮那双胖的原本就好像睁不开的双眼越发眯的仅剩一条缝隙,爆闪刺眼的寒光,死死的盯着尤锤,半晌,慢慢点点头:“好,咱家没白抬举你。”
尤锤抬起头问道:“小的斗胆问公公,公公情绪突变,是不是因为花记药行的刘全宝?”金亮狞笑着点点头。
尤锤嘴角也绽起一抹狞笑:“公公放心,刘全宝不会瞧到明日的太阳了。”
“不止一个刘全宝,你听好了,跟随刘全宝一同到彰德的以及有凤楼内所有人一个不留,尤其是那个大掌柜,咱家要亲眼看到他的人头。”
“公公放心,花记药行大掌柜的人头子时前,尤锤一定为您带来。”尤锤狞笑道。
“活干得漂亮些,不要留下什么尾巴。”金亮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公公放心,完事后,小的就一把火烧了有凤楼,保证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嗯,你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尤锤站起身来,倒退到门口,转身推门离去了。
“干爹,您老这是?”吴元疑惑的问道。
金亮咧嘴又是一笑,淡淡道:“元子你也下去吧,干爹累了,想歇着了。”
“那儿子扶您……”
“不必了,你退下吧。”
“是。”吴元不敢再多言,也急忙退了出去,轻轻关好寝室的门,吴元眼中闪动着思索瞧着寝室的雕花房门,停了一下。转身离去了。
夜幕伴随着懒洋洋的暖风飘洒了下来,听事们挑着灯笼穿庭过堂,片刻,镇守署从署门斗拱下的四盏大红灯笼一直到整个镇守署都已是灯火通明。
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拍打着翅膀从镇守署后宅飞出,在空中盘旋了半圈,向京城方向飞去。
刚飞出镇守署百十米,突然一只袖箭裹挟着强劲的风声破开空气射上天空,将展翅飞行的信鸽射了个洞穿,信鸽立时大头冲下栽落下来。
一道黑影从一间民屋屋檐上跃起,在半空接住信鸽,紧接着在空中拧腰又悄无声息的落回这间不起眼的民居院内。黑影甫一落到院内,就双手捧着信鸽,跪倒在地。
院落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笼,天井内摆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摆放着切好的西瓜,两把小板凳上分坐两人,一人拿着一把蒲扇为另一人扇着风。另一人则在吃着西瓜。
扇扇之人放下蒲扇,站起身来,来到跪着的黑影面前,将洞穿的信鸽拿起,将绑在脚上的一小节铜管解下,转身走回到吃瓜人身旁。
吃瓜人将瓜皮随手扔在地上,淡淡道:“灯!”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火镰声响起,伴随着一连串火星,方桌上的一盏油灯亮了起来,透过这豆大幽暗的灯光,赫然发现,院内竟然如木桩一般站着不下三十名一身黑衣的彪形汉子。
吃瓜人拿起手巾擦了擦手,接过那一小节铜管,拧开,倒出里面的纸卷,借着灯光看了起来。幽黄飘忽的灯光下,显出了一张清秀狰狞的脸,竟然是李准。
李准将密信又卷成卷,放回到铜管内,揣进怀里,抬头瞧着夜空漂浮的几块乌云,笑了,幽暗的灯光辉映过来,那口牙闪发着冷森森的白光:“这真是乌云压顶,山雨欲来。咱家估摸到了出了官洲会有麻烦,可还是没想到金亮竟然有颗豹子胆,看起来以前咱家还真是小瞧了他。”
秦十六没有说话,抬手挥了一下,院落内的三十余名手下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越墙而出。
李准扭头望向秦十六,幽黄的灯光下,秦十六的脸上闪动着怪异的笑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凤楼,二楼,天字号客房内,陈烨端起红木大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笑道:“有趣,我和全宝兄从分号回来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这位金公公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不成他是想明日咱们走时再给咱们一个惊喜?”
刘全宝皱眉道:“东家,这事确实有些不正常,全宝觉得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廖仆和三刀兄弟今晚睡在我房内,我的房间在东家隔壁,你们晚上轮流休息,保护东家,我去你们房睡。”
廖仆欠身道:“是。”郑三刀笑着拍拍廖仆的肩头:“兄弟,你前半夜吧,俺睡觉打呼噜,要是俺值后半夜,你今晚就别打算睡觉了。”
廖仆抱拳笑道:“多谢刀哥。”
郑三刀眉开眼笑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不过你这句刀哥,喊得俺心里挺舒坦的。”廖仆笑了一下。
陈烨笑道:“不用弄得这么风声鹤唳吧。我和这位金公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打伤了他两个奴才而已,应该不至于对我起什么杀心吧。再说了,堂堂一个镇守太监,怎么会屑于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咱们如今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要是真想为难咱们,直接动用彰德府衙岂不更彰显出他的威势!”
刘全宝道:“东家,还是小心一些吧,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今晚要有什么难料的事发生似的,您就听全宝的吧,小心无大错。”
陈烨笑着摇头道:“好好好,听你的吧,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成半仙附体了。”
刘全宝嘿嘿一笑,也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起来。花婵玉没好气的暗瞪了一眼刘全宝,心里嘟囔道,马屁精!
“东家,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您歇着吧,我等就告退了。”刘全宝放下茶碗,站起身来,施礼道。
陈烨笑着点点头:“也是,坐了一天的车,身上是有些酸疼,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花药董留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刘全宝偷眼瞟了一眼花婵玉,嘴角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东家,我们就过去歇着了,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成。”刘全宝、廖仆和郑三刀推门离去了。
陈烨收回瞧着关闭房门的目光,拿起桌上的茶碗,边轻轻吹着,边拨动着盖碗。
房间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花婵玉的心却开始扑腾腾的乱跳起来,不晓得陈烨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单独留下。有些慌乱的也拿起茶碗,没滋没味的轻抿着,压根没注意到由于玉手的颤抖,握着的盖碗不断的轻碰着茶碗。
陈烨抬眼瞧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红的花婵玉,眼神慢慢落到那双嫩滑如凝脂的轻轻颤抖的玉手,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玩心突然大起,轻咳了一声。
花婵玉惊得手剧烈一颤,险些将茶碗扔出去,茶水荡漾而出,溅了一手,慌不迭的将茶碗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手巾擦着手。
陈烨扑哧一笑,问道:“烫着没有?”
花婵玉臊的俏脸红的一塌糊涂,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的急忙摇摇头,瞧着烫红的手背,想吹又不好意思吹,只能强忍着。
陈烨将桌上用冷水浸过叠得整齐的上等淞江棉布手巾扔了过去。花婵玉急忙拿起,按在手上,尴尬的说道:“谢、谢谢。”
陈烨将茶碗放在桌上,微笑瞧着花婵玉。花婵玉瞧了一眼陈烨,又急忙飞快的挪开美目:“不、不知大掌柜有什么事要和婵玉说,婵玉洗耳恭听。”
陈烨用中指轻轻敲打着盖碗,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花药董,这是第三次了。”
“什么第三次?”花婵玉茫然的问道,瞬间惊醒过来,惊得娇躯一哆嗦,惊恐羞怒的瞪着陈烨。
陈烨抬起右手,瞧着手心的掌纹,漫不经心道:“我说过事不过三,可你一再挑衅我对你的耐心,看来光是说教,收效甚微,这体罚还是要得地!”
花婵玉惊得吱溜站起身来,原本涨红的俏脸已变作红白色,美眸内全是惊恐和羞怒:“你、你、你这是欲加之罪,我今天被你折磨的说了一天废话,我什么都没做,你、你是在冤枉我!”
陈烨抬头瞧着花婵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静的说道:“冤枉你?花婵玉事到临头你又开始狡辩,看起来我今天是不能再轻饶你了。”
话音刚落,陈烨站起身来,迈步走向花婵玉,花婵玉边后退边惊叫道:“你、你别过来,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要是再过来,我喊人了,让刘全宝他们都进来瞧瞧你欺负女人的卑鄙龌龊嘴脸!”
陈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依旧迈步走向花婵玉,冷笑道:“我单独留下你,没和刘全宝他们说,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好啊,既然你拿这个威胁我,那就让他们进来听听,听听你这个药董是怎么阴险算计我这个药行大掌柜的!”
花婵玉一激灵,突然一闪身,围着桌子转起来,惊叫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
第三卷 峥嵘岁月 第251章 黄雀
陈烨冷笑道:“行。你还真有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样,既然你到了现在还这么嘴硬,那我就提醒提醒你!”
陈烨突然加快速度,差一步就追上绕桌子躲避的花婵玉,惊得花婵玉尖叫了一声,脚下一趔趄,慌不迭的向后退去:“你、你别过来,你这混蛋,不、不许过来!”
陈烨冷笑着步步紧逼:“彰德府既然有咱们的分号,你这昔日的花大掌柜心里会不清楚金亮在彰德经营私产欺行霸市的事吗?!你知道,你全都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说呢,因为你恨我,你想给我找麻烦,最好能因此被金亮关进镇守署或彰德府牢,在里面被打个半死,才能解你心头的怨毒,我说的对吗,花药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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