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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花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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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总有万一……

“火毒,可以解,不是么?”

脸色冷了下来,倾珂冷冷的望着他,起身下了马车,昕然及时的扶住了她。本就纤瘦的身子这些日子又清瘦了许多,脸色也很不好看。

“君沧墨,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操控我的一切么?”

“如果你敢动她,我绝不会原谅你。”

夏日的风暖暖的吹拂着她的面庞,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动了气,一时间咳嗽不断。

有句话,随着风,轻轻的飘过,带着低沉的暗哑:“你早就怨了我,不是么。”

☆、16你来接我了吗

“阿真,启程。”倾珂不愿与他争执,在昕然的搀扶之下回到了马车中,布帘放下的那一瞬间,世界重归了黑暗。双眸微闭着,斜靠着软枕,显得有些疲惫。

马车刚刚动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倾珂没有睁眼,只是通过声音分辨出是符天痕与面具人动起手来,昕然则是警惕的守候在马车前。

君沧墨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上前几步,死卫纷纷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倾珂好似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不自觉的就扯起了唇角,轻轻唤了一声昕然。昕然掀起布帘,伸手扶着她,倾珂再次踩在地面上,睁开双眸,依旧是一片黑暗。

示意昕然松开自己。失去昕然的支撑,倾珂的世界彻底没有了指引,在接到青衿过世消息的那一日,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时而模糊,时而完全陷入黑暗。

她就这样摸索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君沧墨跟前,这双眸子依旧美丽得迷人,却失去了光彩,那是见不到光芒的一种黯淡。

“你说让我相信你,好,那你能治好我眼睛么?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解除火毒的方法,不让我的身体各项感觉逐一消失么?”她就这样抬手,指着自己的双眸,语气平淡,好似不是在说自己。

是的,火毒发作,她会逐渐失去所有的感官,先是眼睛不能见,再是双耳不能闻,接着会是触感还有更多。

当这个世界完全与自己分离,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是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

看着那双没有光泽的眸子,君沧墨身子一颤,不知道火毒竟已到了这个程度,他以为,至少还能再坚持一月的。他不知道的是,青衿的死对倾珂的打击很大,这位良师益友的离去,带走了她大半的坚持。

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圈进了一个怀抱,双臂紧紧的将她禁锢在内,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有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若是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

记得那年,倾珂因为一次任务导致右腿骨折,为了早些回到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拖延了治疗的最佳时机,那人太过忙碌,无暇顾及到她,以至于君沧墨也是这样搂着她,对她说:“若是这腿治不好,我便是你的腿,背着你走遍世界。”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介小小的皇子,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说着很多她并不在意的话。

如今,他成为天琴的九五之尊,很快就会称霸天下,依然用着宠溺的口气,将她搂在怀中。

可是,这一切……本不该是他的。

倾珂挣脱出他的怀抱,踉跄的后退一步,冷着一双眸:“阿真,若是谁再阻拦,无需留手。”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君沧墨也没再阻拦,符天痕提醒道:“主子,若是倾姑娘真的去了,一定会遇到他。”

“现在,我有些后悔了。”

符天痕怔住。君沧墨说自己后悔了。

“当初若没有动过恻隐之心,或许现在,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都无法说出后悔的话来,因为即使知道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所有的一切也都回不到最初。

格楽与天琴相比,还是天琴的国力略胜一筹,这场战争一起,便是无休止的继续着。

前往冰室,只花了半月的路程,倾珂的双眼时好时坏,偶尔还能透过窗户瞧瞧外面的风景,看着整片的绿色山林,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行驶途中,倾珂问过昕然关于冰室的情况。

“如果进入冰室,压制体内的火毒,我的视力能否恢复?”昕然犹豫半响,没有给出答案。没有人知道火毒的真正后果,也没有人知道冰室的寒冰到底能将火毒压制到什么程度。

倾珂的身体已经被火毒侵蚀,开始了最初的失明,此时再去压制,究竟能不能恢复,也没有人知道。

因为大多时候都看不见东西,所以倾珂无法知道前往冰室的具体路线,好在昕然一直陪伴在身旁,做了她许久的眼睛。只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般。

半月后,一行人历经万难终于来到这片冰山雪原的中心区域。

为了保护她的眼睛不被洁白的雪灼伤,昕然细心的为她蒙上一层纱巾。冰室,犹如其名,乃是一间采用寒冰筑成的房屋,位于整片雪原的中心点,据说当年的梵隆玉就是从这里开采而出。

面具人与昕然裹了很厚的裘皮御寒,倾珂却只是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裙,似乎与这雪融为了一体。

她并不觉得冷。

昕然将她扶到冰室之前,轻声提醒道:“小姐,冰室需要您用钥匙开启。”冰室的钥匙,倾珂想了起来,当初梦儿交给她一件东西,听倾偌说,那块小型精致的黑色墨玉,正是冰室的钥匙。

她将其取了出来,摸索着将其放入冰墙的凹处中。

‘轰隆’一声巨响,正面冰墙缓缓开始移动,能够打造出这样华丽的冰屋就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所为,竟然还能设计出这面可以移动的冰墙,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常年飘着大雪,气温极低。面具人与昕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冰室。当巨大的冰墙打开,立刻被其中的场景惊呆了。

这座巨大的冰屋里,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其中的空间极其大,空旷的像一座城堡。四面的冰墙上雕刻了精致的花纹,维持了多年不曾消散。

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很奇怪的石头,漆黑如墨,周身泛着冷气,平面打磨的极其光滑,昕然惊叹:“这是梵隆玉的原材料。没想到在这雪原中,竟然真的存在这种玉石。”

说着伸手想要去触摸,面具人急忙制止了她:“别碰。这种玉石比这里的冰还要寒,不能轻易触碰。”

接着,倾珂听到了面具人的提醒:“小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块玉石当床一般,躺上去休息,半个月后我与昕然来接你。”

他说,这玉石极寒,与梦儿那块梵隆玉是一样的材质。想来这就是能克制她体内火毒的东西了吧。

轻轻的点了点头,在面具人与昕然紧张的注视之下,倾珂摸索着躺到了玉床之上。

“阿真,如果我永远的睡了过去,就将我与他葬在一起。”她安静的躺在玉床之上,声音轻的就像片刻就要随风逝去。

两人退出了冰室,若是再多呆一分,恐怕就会被冻成冰雕。待得冰室的大门缓缓合上,面具人与昕然没有看到的是,巨大的冰柱后,走出了一道身影。

倾珂觉得有些疲了,躺在玉床之上感受到寒意逐渐渗入身体之中,于是,自己的身体又成为了冰与火的战场。

白色的纱巾蒙住双眼,紧闭的双眸看不到一切。前些日子,她还能透过模糊的视线来分辨事物,如今,彻底陷入黑暗已经两日了,她看不到一点东西。反倒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平静下来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终于来了。”

低沉暗哑的嗓音响彻在空旷的冰室之中,四面的冰墙传来浓烈的回音,倾珂猛的睁开双眸,撑着双臂坐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如纸,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轻轻抬手撤掉了蒙住眼睛的纱巾,细腻的质感任由它从指间滑落。

逐渐的,有模糊的轮廓初现。

整个冰室由十六根冰柱支撑,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斜靠着冰柱,静静的看着她。

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视线再次模糊。重新陷入了黑暗,跌撞的翻下了玉床,想靠近那个身影,却因看不见脚下,踩在冰面上滑了一下,接着,一双手臂揽住了她。

两人身上都是冰凉的温度,吐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却是火热。

倾珂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有很多的话,却是无从说起。这个结果,是好的。

五年以来的所有痛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想不了更多的东西。只想牢牢的抱着他,再也不松手。有不稳的声音发出,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来接我了吗?”

天琴与格楽的战火升级,从这年的夏季一直持续到寒冬。那次离开冰室之后,面具人果真在半月后去接倾珂,却没有见到她打开冰墙走出。

接着,面具人每隔半月都会去一次冰室,两月过去,倾珂依然没有出来。

面具人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她将自己锁在了这个梦境里,她选择了逃避现实,一直以来,她都是最无辜的不是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自己的痛苦与仇恨强加在她的身上。

于是,面具人与昕然离开了冰室,回到南疆,开始执行所有的计划。

倾珂曾说过,即使自己死了,也要将所有的计划全部实现,向世人证明她才是最聪明的人。

梦儿私下去过冰室一次,也是没能进入,只是在门外站了半日,便独自离去。这个时候,她的身边,依然跟着肖子涵,这个温暖的男孩子,是她的守护神。

泪梦离开的时候,在冰墙上留下了一句话,她相信倾珂一定能看到。

☆、17渭河两岸

扶桑以北常年飘着大雪,所有的道路全部被大雪掩埋,梦儿与肖子涵两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冰原。

“你知道么,我与姐姐心意相通,我知道她还活着。”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又是那么的欣慰。

“师傅为何不肯出来?”

梦儿脱下身上厚重的衣衫,感受着阳光的照射,远远遥望冰室的方向:“子涵哥哥,若是有一天梦儿不在了,你千万不要难过好么?”

泪梦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极其严肃,丝毫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的话。肖子涵牵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沉眉说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雁山住下来么?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许反悔。”

精致的小脸扬起好看的笑,重重的点头。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黄昏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天琴与格楽的交战,最著名的一场战争要数渭水河一战,据说这场战争死伤无数,两军损失惨重,整个渭水河的下游全是血红的河水。

君沧墨不顾众人阻拦,亲自披甲上阵,率领三军,立言要在半月之内攻陷渭水关。

格楽的渭水河乃是围绕在死亡谷以南的一条大河,贯穿整个格楽,天琴吃亏之处在于无法找到有效的方式穿过这条宽度超过千米的大河。

渭水河的僵持已经持续了整整三月,天琴国力强大,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拖延,每一日的军队消耗都是巨大的。

只是不知君沧墨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穿过渭水河。两军分别驻扎在河岸的两面,形成对立的形态。天琴的营帐之中,每个将领都是抓耳挠腮,各种方法都已经尝试过,这条大河,是阻拦他们前进的最大难关。

正在营地外围巡逻的卫兵远远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惊慌了神,以为是敌军潜入,立即有人上前去阻拦。只是待得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那袭白色的真颜。

雪白的然而载着倾珂前来。

有人将她拦下,眼睛蒙着白色的长巾,终归,还是没有治好双眼。

营帐中进来一个小兵,禀报了外面的情况,众人只听得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接着君沧墨的紫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阵疾风残卷。

无人知道双目失明的倾珂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们的君主会如此疯狂的骑着马奔出营地。场外的那片空地,倾珂静静的立在然而旁边,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直至脚踝。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有人喜欢她长发的模样,于是,她便留着。

接着,感受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倾珂冷冷的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人在距她不远处停下,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她的跟前,手中长剑迅速弹出,直直朝着君沧墨而去。

后者却是挡也不当,迎了上去。

锋利的剑尖在距他胸膛一寸的地方停下,君沧墨却是上前一步,任由长剑割破衣衫,刺进血肉,倾珂罢手,收回长剑,剑尖上沾上了血迹,她也丝毫不在意。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周围的守卫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所有人已经握着兵器欺近倾珂,将她当做刺客对待。

君沧墨脸色一沉,怒喝一声:“全部退下。”

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见符天痕就在不远处立着,也不焦急,这才有序的散了去。

空旷的草地上只余下两人,君沧墨瞧着她蒙着白巾的双眸,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只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便是这股寒气压制了她的火毒,这些冰寒会持续留在她的体内,渗入每一处的血液。

“待得天下统一那日,你娶我做后。”冷冷的张口,说出这句话,不是在商议,也不是在祈求。

君沧墨胸膛处的伤口因为倾珂收剑及时,并不太深,血迹也被紫色的衣衫掩了去。坚定的答出一字:“好。”他是这样回答,即使知道她的目的,依旧应了她。

只因他曾说过,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都会应下。

君沧墨知道,她见过那个人了,也知道她为何会回来,为何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倾珂由于双目不能见,君沧墨时刻都将她带在身边,半步不离。殊不知,这种黑暗她早已经适应,早在双眼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日,她就在那人的指导下,如何在黑暗中使剑,并且战胜对手。

他向来都是严厉的,对她从来不会有丝毫心疼。即使她因看不见而摔倒,他亦不会出手扶她,只会让她自己站起来,继续练习。

方才刺向君沧墨那一剑,是算准了他的速度与方向,还有可能躲避的角度而去,并且算得一分不差。只是,他没躲。

那些将领见到倾珂的出现,无不震惊,那周伟将军也是有些惊讶过度。消失了半年的倾珂再次出现,不知是好是坏。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会失明。

这些疑问在心中徘徊不去。

倾珂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众人讨论渭河之事,开口打断了那位将军的发言。

那人是个新提上来的小将,未曾见过倾珂,军营之中大多是些鲁莽的汉子,见不得女子出入军营,本就有些不悦,被倾珂这一打断,更是将情绪都摆在了脸上。君沧墨对她甚是宠爱,这位君主除了宠溺倾珂这一点,其他各方面都能算的一个明君,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冒昧的问上一句,格楽军营的驻扎之地与渭河相距多少?”

那人轻视的看了一眼倾珂,扬起头:“为了军队取水方便,双方驻扎都不会太远,最多也就是百米的距离。”听了这话,倾珂的唇角扬起好看的笑。

“那么我想,诸位也曾造过船只,准备穿过渭河,登上对岸,但是由于人数众多,而渭河的水流太过湍急,根本无法实现对么?”倾珂的一系列推理很快被验证,周伟开口答了她的话。

“姑娘说得不错,末将与诸位将军的确因为此事伤透了脑筋……”

周伟顿了一顿,看着倾珂绝好的面容,问道:“不知姑娘可有良策?”这话一出,那些将军都朝周伟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堂堂五尺男儿居然开口向女子说出这话,的确是丢了他们的脸。

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都想不出办法,一个目不能视的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接着,言辞间就出现了不合。

“周将军请注意自己的身份。”说这话的是一位资格较老的将军,周伟却并不领情,虽知倾珂瞧不见,却还是冲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众人的争议有些扰人,倾珂却也不恼,只是冲着周伟的方向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还请姑娘赐教。”整个营帐中,只有周伟一人,将倾珂放在眼中。这场会议进行到一半之时,君沧墨有急事离开,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这么天寒地冻的,本姑娘觉得有些倦了,却是双眼不便,不知周将军可否送我回去?”

“你……”这些将军每个脸上都是轻视,却在听她说有办法的时候都想听听她想出的办法,却不料倾珂来了这么一出。周伟有些为难,倾珂却也不急。

“若是周将军有不愿,我也不为难。”说着她自己站了起来,就要朝帐外走去。周伟怕她摔着,顾不得更多,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却不知就在她的手放上他的胳膊上时,这个历经风霜的将军从脸红到脖子根。

寒风猎猎,倾珂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发随意的用玉簪束着,伸手拉了拉白色的披风,挡住一些寒风。寒冬腊月,这里的温度早已经降至零下。

“周将军,可否与我说说,为何多次尝试都失败了么?”

周伟点了点头,却又发现她看不见,才开口:“可以。其中最大的艰难是因为渭河水流湍急,还未等到船只穿过河面,就已经被冲到了下游。”

“虽然现在是寒冬,渭河的水却没有结冰,所以,根本无法利用冰面过去。”

倾珂仔细的听着,眼睛看不见之后,听觉变得异常的灵敏。与周伟交谈的同时,她甚至能分辨出远处经过了几队卫兵,每一队有几人。

“周将军,咱们军队之中,可否有人会看星象预测天气的?”

周伟对于倾珂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有片刻怔愣,虽然不解,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天琴此次出征,可谓是准备齐全。君沧墨早就在军营中安顿了几个星宿师,用来观测天气。倾珂突然又不想回营了,就那么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让周伟去将那些观测师请来。

“天气寒冷,姑娘不如先回营帐。”

“不了,我就在这里站着,不会乱走动的,周将军赶紧去吧。”也不知倾珂是故意,还是周伟思维直线发展,他果真放开了倾珂,亲自去找那几位观测师,而不是派手下前去。

倾珂此时站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白色的绣鞋踩在杂草上,发出细碎的劈裂声。那是冰渣被踩碎的声响,正欲蹲下身子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不知哪里突然闯出一人,险些将倾珂撞倒。

还好两人反应都甚快,这才险险的稳住了身形。

那个小兵一时间脸色苍白,慌乱的赔礼道歉,去而复返的周伟远远看到这里的情形惊出一身冷汗,急急跑了上来,呵斥了那小兵几句,倾珂劝阻了他,那小兵这才急急的离开。

这个女子在君沧墨心目中的地位,众人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明了。若是她伤着哪里,君沧墨绝对会是一位暴君。

☆、18天时地利人和

很快,周伟派去的人将那几位观测师领了过来。这些观测师从未见过倾珂,所以在军营之中见到一个女子有些惊讶,并且还是这样美貌的女子。

倾珂从冰室回来之后,浑身透着一股冰凉,连体温都是极低。整个人冷进骨子里,即使笑的时候,也让人看不到一丝真意。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来者几人皆是裹着厚重的披风,全身包裹在内,只露出一双眼睛。

周伟礼貌的与那几位观测师行了军礼,军营之中,领兵作战的将领比他们这些文人异士尊贵得多,得到周伟如此大礼相待,几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语气软了许多。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周伟对倾珂的态度一向很好,此时更是恭敬有加。

他对倾珂的认知来自于她的胆识与勇气,因为她一介扶桑国人,胆敢独自一人留在君沧墨的身边,并且在他去找她之时还提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交易,这样的冷静睿智,绝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比拟。

那些人见周伟对倾珂的恭敬态度,这些常年混迹于宫廷之中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再看着倾珂时目光也恭敬了不少。等待着倾珂的吩咐。

寒风之中,让周伟领着几人出了营地,来到渭水河边,葱白的手从披风下露了出来,遥遥指着对面河岸。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是西南方向对么?”倾珂轻声的询问,周伟应了她的话。接着,倾珂对身后几位观测师说道:“几位先生需要做的,便是告诉我最近的一场西南风会在何时出现,并且最好要伴着大雾的天气。”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倾珂的目的何在。

听几位观测师说,西南风倒是很容易出现,但是要同时起大雾的天,却是有些难度。倾珂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要求几位观测师尽快给出答案。接下来她让周伟安排下去,重新打造竹筏,无需华丽,但一定要轻便。

所有的安排都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观测师也在两天之内给出了答案,根据倾珂所要求的,几人给出了最近的时间。这场大雾会在半月后的一个夜晚起来,并且会在黄昏之后有西南风袭来。

“半月后,那是除夕夜吧。”倾珂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众人沉默。

战乱的时节,所有人都奔波流离在外,无法陪伴在家人左右。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了些,注意着身子,不要四处走动。”君沧墨低声的提醒,手中握着一些卷宗在查看。倾珂只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抬手取下了缚眼的白绫。

“除夕夜是个不错的日子,不要浪费了如此好的天时地利。”这便是倾珂唯一的提醒,君沧墨对她今日安排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怎会不知她的想法。放下手中的卷宗,走近了她。

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依偎在她耳边道:“他这一生,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来了我的身边。”

没有光泽的眸子瞬间冷却,抬手推开君沧墨几分,冰冷的气息从唇角开始蔓延,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他,便是我的全部。”

很多时候,君沧墨都对这个固执的丫头束手无策,她固执了很多年,他倒也习惯了。

除夕很快到来,此时距离两军对峙渭水河岸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且不说天琴对此毫无进展,就连格楽那边,想要穿过渭水河逼退天琴也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如此一来,消耗最大的便是两军的士气。

除夕夜,天琴营地中传出了热烈的喧闹气氛,百万大军一同庆祝除夕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君沧墨亲自主持大局,犒赏三军,整个热闹的气氛直直的穿过渭水河,传到了格楽大军的耳中。

据探子回报,天琴的百万大军全部大吃大喝,丝毫没有要进攻的举动。

格楽的谨慎也不无道理,这样的大雾天气,能见度太低,若是天琴借此机会偷偷穿越渭水河,他们未能及时的做出反应,那么必定会落于下风。

格楽军中听了探子的汇报,为首的一人立刻下了一道军令。

几个月来,天琴在不断的尝试,格楽又何尝不是,他们等待的,也是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机遇。就在天琴大军欢喜过除夕的时候,格楽精挑细选的一只精英队伍已经乘上了大船借着雾色的掩映,悄悄的向对岸而去。

前几日,君沧墨将璇儿从宫中接了过来,专门负责照顾倾珂。此时,倾珂就在璇儿的搀扶之下立在渭水河边,身旁立着几个观测师。

“不知这风何时转向?”感受着拂面的冷风,倾珂的语气显得很凝重。

格楽之所以敢下达出击的命令,正是因为他们看中了今夜的风向,正是直扑天琴方向的东风。也是因此,他们才选择了这样的时间发动还击。

被天琴压制在这里多月,心中憋着的那口恶气可想而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那几个观测师听了倾珂的问话,脸色皆是变得有几分难看。纷纷抬头仰望着天,月色被乌云全部遮盖,丝毫不见光亮。

璇儿给倾珂顺了顺吹乱的发,触碰到她冰凉的身体有些心惊。

“皇上,若是此次赌输了该如何?”

若是这场计划出现了差错,那么她是首当其中的罪人,还拖累了如此信任她的周伟将军。倾珂说这话时没有愧疚,只是很平淡的侧过脸,等待身旁君沧墨的回答。

“你下的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就算是倾尽一切,也要赢了这场仗。他知道,两方都已经耗不起了。他不止要赢这一场战争,还要赢得整个天下,赢得她。

夜色越加的暗,大雾弥漫的深了些。渭河湍流的河水中,几艘暗色的船正在缓缓靠近天琴的方向。

不多久,格楽的精选士兵已经轻装跃上了河岸,避过了守卫的巡逻。

接着,一行人来到了营地一侧,天琴军队却依然是沉浸在嬉闹之中,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靠近。

遥远的格楽阵地,陷入了焦急与紧张的等待中。

接着,河岸对面传来巨大的火焰,橙色的光线透过雾色传递过来,格楽大军早已准备就绪,纷纷跳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借着风向飞速的朝着对岸而去。听着对面震天的呼喊与求救声,格楽知道,机会来了。

天琴这一边,倾珂继续冷冷的开口询问:“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姑娘下令。”这场仗的指挥权,君沧墨全权交由倾珂,他信她。

“格楽的大军已经进入了渭河中段,不消片刻的时间就会登上河岸。”呼喊声依旧在继续,仿佛天琴已经陷入了混乱。

“姑娘,下令吧,格楽大军就快过来了。再不下令……就晚了啊。”身后的周伟将军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双眸子泛红,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纵使雾色再大,明眼人已经能分辨出渭河中那成片的阴影急速在靠近。几个观测师出了浑身的冷汗,双手抱在胸前,祈祷自己的观测没有问题。

突然,其中一个观测师望着手中的罗盘,大声的叫了出来:“风向变了,西南风,正是西南风。”

倾珂的感觉甚是灵敏,就在那人出声的同时,她已经通过触感分辨了出来,慎重的开口:“一切按计划行事。周将军……一切就倚仗你了。”

周伟握着长剑,重重的点头。倾珂好似能看见一般,唇角带起好看的弧度。

这场仗,持续了整整一夜。后世人所知的,只是传闻有一场大火,烧过了渭水河,将格楽的军队烧的七零八落,连连败退。

早在倾珂请来这些观测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计划。

她让周伟打造的船只并不华丽,却要轻便,上面装满了稻草。其实最初这些观测师告诉她的是,除夕夜会是一场东风,对己方极为不利。

为了以防万一,君沧墨早已经下令,军队撤离河岸一公里开外,为的就是不让格楽采用同样的方式来对自己。

犹如倾珂预料的那般,格楽果真也想用大火来扰乱天琴的军心,再借着雾色攻其不备。

就在倾珂下达了命令之后,周伟打造的船只全部推入了河中,一万精兵集结在河岸之上。倾珂特别吩咐过,这些筏子一定要放在上游。

因为渭河水流过激,这些轻便的筏子,很容易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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