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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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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强前功未赏,遽出为招讨,官家又将枢密正位虚悬,其虚位以待之意甚明,恐其梁山底定之日,便是高强入主西府、手握枢机之时。因此梁山之事,便是老夫重收高强此子为己用的最后时机,稍纵即逝,切切,切切!”
“今闻朝议已颁招安之旨,吾儿以为高强与梁山素有勾连,招安之事一言可决,是梁山可旦夕而下,此功必成,是也乎?老夫以为,非也!前此用兵进剿,戎机决于高强一人,彼宁舍却梁山上数万条性命,只需与盗魁宋某内外勾结,尽可大获其功,我却无力分之,是乃高强全握此功也,我又何从入手?命汝为监军,伺彼阴事而待之者,聊以备无也!”
“今则不同,盗魁宋某为高强居匪中数年,今获招安,必乃其所望。然彼一旦招安,不复囊时之用,往日之事亦不得泄,若我为高强,必当杀之以绝后患,彼能为数万盗之魁首,岂无中人之智,不虑及此乎?我若从中取事,向盗魁宋某开示利害,其必以我为倚仗,令高强得复为我所用,则其身乃安,舍此更无生机!是以招安一事,其实乃我之良机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汝当尽力成就此事,就中设法示好与盗魁宋某,宣扬我之筹算,以收其心。”
蔡京的意思是,招安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因为招安之后,高强知道蔡京已经察觉了他和宋江之间的关系,如果宋江在朝为官,蔡京大把的机会和他接近,收买宋江以获取高强的把柄。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杨戬只需要尽力促成招安,间中寻找机会向宋江说明其中的利害,则宋江明了自身的处境之后,惟有投向蔡京这一边,以迫使高强不得不俯首听从蔡京的命令,帮助这个老权臣重新掌权。从高强的立场来说,蔡京现在已经是六十五岁的老人,就算重新执掌相权,顶多十年也得交班了,以高强这般年轻,大可忍耐几年,总好过这件秘事揭发出来,落地身败名裂的下场。
杨戬将这封信看了又看,再砸摸砸摸萧让所带来的信息:“吴用乃是梁山军师,此人想要为他自己求一个出身,大可以此胁迫他为我效命,将此中利害告知宋江……却是不妥,此事关系到蔡公相和高强,越少人得知越好,还是要那吴用制造时机,俾我得以向宋江说明利害,料他不敢不从。”
杨戬细细想了一番,自觉已经有了头绪,想想自己为蔡京立下这般大功,他日自然受用不尽,禁不住得意。忽然又想:“这招安便要申明梁山为何造反,若是高强和那宋江将这造反的缘由尽数归到我那括田所上头,我岂不是作茧自缚?”
回心一想,却又不妨事:“前此蔡学士将那杜公才送交朝廷治罪,括田之恶可尽数推到他头上,借他这一颗脑袋,既可安抚梁山众人,又可解我之难,何乐而不为?”想到好处,不由得乐不可支。
他在房中笑的诡异,却不提防隔墙有耳!谁呢?正是浪里白条张顺。张顺得了高强和李俊地吩咐,待在杨戬身边行走,日常只是关注杨戬的诸般动向。今日萧让这一个陌生人忽然前来,张顺便留上了心,及至杨戬见了萧让,三言两语便吩咐左右退避,分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张顺哪里还不知道事有蹊跷?
偏偏杨戬这间内堂经过整修,周围都没什么藏身之处,因此杨戬甚是放心。张顺对这间内堂也早已留心,费了数夜功夫,在墙壁中凿了一个孔,放了一根铜管,一头连到隔院自己一个部下的房中,以此偷听杨戬的密事。
今日这铜管却是初用,音质不大好,听的有些模糊,再加上张顺对全部情况不了解,听来只是似懂非懂。不过这舟中故人的身份,却被他这个曾经在吴用船底下憋了半个时辰气的浪里白条给猜了出来,杨戬收了吴用的钱财,哪里能有什么好事?
却好张顺识字,火急写了一封密信,用蜡丸封好,吩咐心腹兵丁拿出去交给郓州城里时迁的手下,叫他火速传往独龙岗大营,交给高强。
第十一卷 招安 第七一章 托梦
那日宋江溜出了岱庙后门,有时迁将他送到外面,绕了几条街出来,与梁山上同来的众好汉汇合,一同又回梁山去。此次陪同宋江下山的有朱仝雷横,吕方郭盛,杜千宋万几个头领,并精干喽兵二三百人,前面四个都是宋江自己的心腹,余外杜千宋万都是梁山的老资格,宋江上山之后就靠边站了,这次还是吴用钦点他们出来保护宋江。
适才乱中不见了宋江,众人正自着忙,好容易寻着了,也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回梁山去,于路只说那一身花绣的少年相貌俊品,这一身小相扑的功夫更是精到,任原那样的铜浇铁铸金刚人物,竟也被他三两下颠翻了;朱仝却说任原的徒弟动手抢利物太过下作,明是欺负燕青势单力孤,说的雷横在一旁笑:“哥哥说的是,若是我梁山作这事时,自然埋伏下人手,暗藏机弩,先将那张小闲射死了,再将利物尽数卷了去,官兵虽多,这许多百姓乱起来,却哪里禁止的住?”众人一时都笑,道说的是。
路上见了落单人客,众好汉少不得动手发些利市,赚点路费什么的,也不必细说。宋江回山,吴用率山寨众人下山接了,备说来时见闻,大摆酒宴,又是一场热闹。
次日宋江早早起来,吩咐擂起聚义鼓,不片刻梁山大小头领,除了在外开酒店探听消息的几人离得远,在山寨众人都到。眼见众人齐聚,宋江眉尖紧锁道:“众家兄弟,今日擂鼓聚将,非为别事,我夜来有一梦,醒来思之,委实可畏,故而要请众家兄弟分说分说。”
众人都是绿林好汉,多半是不大识字的。闻说宋江要说梦,刘唐把手去指公孙胜,笑道:“哥哥要与人说梦,何用这许多兄弟?便是一清真人足矣,有鬼他也拿得!”
一时哄堂大笑,宋江却面不改色道:“众兄弟休得轻慢,愚兄这梦作的蹊跷,敢是上天有意降旨于我。说及我一伙兄弟前程之事,也未可知。”
众人见说的郑重,也都收了笑声,听宋江说这梦,吴用在一旁轻摇纸扇,公孙胜下首闭目养神,这两个只作浑不在意。要知道宋江能稳坐这寨主之位,至少有一半是托了他那天书的功劳,上应天星的人物,何等了得?他既说是上天有意降旨,便没什么人敢轻忽了。
“昨夜这梦,愚兄正在山寨端坐,有一个长人,手拿弓箭。走来对我喝道‘某乃晋朝嵇康是也!单身到此,只为收捕你一干贼人,早早归降,免我手脚!’我一时恼火,便上前用刀劈他,哪知刀到之时,那人只是无事,原来刀头已自折了;再向兵器架上去兵刃时,却见件件伤损不堪用。愚兄无奈,吃那厮擒了。”
“被擒之后,愚兄自分必死,也不言语。当有军师领将你等兄弟,膝行进来,为我求情,说道情愿归降朝廷,以活我性命。那人却是大怒,说道我等几次三番与官兵对敌,杀伤百姓无数,数个州军糜烂。罪莫大焉。今擒了愚兄,众兄弟才说归降,显是其心不诚。便喝令左右三班将你等兄弟尽数拿下,号令推出斩首,愚兄挣扎起来时,却见头顶四个青字,乃是天下太平。”
宋江说完了梦,忠义堂里寂静无声。众头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多半都是一头雾水,外加三分惧意。也难说这些人太过迷信,当时的教育条件下,再加上不大识字,宋江又素来以天星下凡自居,一贯以此洗脑,他的梦境又是这般诡异不吉,众头领心里一时都有些毛毛的。
吴用在一旁本是泰然自若,听了这个梦,把眼睛看看宋江,心中却吃一惊:似此分明是说要招安了!宋江一向是要招安,只愁朝廷中无有内应,少了言事之人,因此不得门路,如今却骤说此梦,遮莫是下山路上遇了什么人?却不曾听得杜千宋万说起有甚蹊跷人,煞是费解。若说不是,我虽然劫了萧让家人,让他去找杨戬说话,还没有回信送来,这宋江当不知晓,若知有这条门路时,借这梦境说出招安的主张来,倒还有些道理。
一壁正在寻思,一旁的梁山头领却都望他,吴用惊觉,这才发现宋江正在点自己的名:“军师,你乃上天天机星下凡,善识天机,可与我解了这梦。”
吴用心中暗骂,心说这天机星可都是你派我的,我几曾说过了?其实作天星自然好处多多,当初吴用被宋江这般说时,心里暗爽,脸上默认,也没见他有什么怨言。
此时逼于形势,吴用只好一面揣测宋江的心意,一面顺嘴乱说:“哥哥梦中之人,自称嵇康,这人乃是晋朝名士,写了几篇文章大大有名,有什么《与山巨源绝交书》……”
话犹未了,燕顺已经跳出来道:“绝交?我等兄弟只是义气深重,同生共死,哪里有什么绝交的道理?不通,不通!”余众一听,也都鼓噪起来。
吴用暗骂,这真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见众人闹了起来,吴用索性不说话,反是宋江替他解围,说什么军师乃是天机星下凡,言语中自有玄机,这天机岂是轻易泄漏得的?众人这才息了言语,听吴用继续说话。
吴用咳了两声,续道:“嵇康字叔夜……”方说到这里,宋江却把手中酒杯一松,掉在几案上,失惊道:“字叔夜?愚兄恍惚记得,那济州东昌府知府,便唤作张叔夜,这嵇康敢是应在此人身上?”
吴用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有神算子蒋敬跳出来道:“哥哥记得不错,那济州狗官正是唤作张叔夜,前日擒了我山寨弟兄陶宗旺便是他,只这厮竟是狂妄,要捉我水泊全伙,却不想我这里也正要去打他,就为陶兄弟报仇也!”
宋江点了点头,忽又惊道:“此人姓张,我那梦中之人,乃是一名长人,手持弓箭。弓长二字合起来,不正是一个张字?这说得明明就是张叔夜了!”
吴用大吃一惊,心说这梦编的果然好,不是有心人决想不到这么细致!见堂下众头领都在那里发懵,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这个说法,吴用心中暗懔,这要不是大家手笔,怎会一个梦编得如此巧妙,叫人细细推敲之下,若合符节?
武松在旁一直沉默不语,见宋江说到这里,才出来道:“哥哥,你敢是忧心那知府张叔夜遣兵要来打我山寨么?好教哥哥安心,不是作兄弟的夸口,我梁山自来大敌,只有方今三路招讨高强一人,每每损兵折将,都是在这人手上。除了他之外,朝廷但遣来别个将帅,都教他两个前来,一双回去,直的来,横的去!”众头领听说武松说的豪气,也都叫好,却都没想到,他口中这个梁山大敌的高强,不但是眼下梁山这局面的一手缔造者,更与说话的武松是师兄弟之亲。高强拜师鲁智深的消息,江湖上原本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初就连一直跟随鲁智深的曹正都无从得知,更不用说这些梁山好汉了,因此武松和高强的关系也没有泄漏之虞。
宋江点了点头。却又忧心道:“众家兄弟,若说别个将帅,我梁山自是不惧。只那三路招讨高强,实是我梁山克星。前次晁头领前往大名府干事,归途被这厮截杀,尸首分离,又有董平兄弟新近上山,献计趁雪去打郓州,又被这厮雪夜急赶一百五十多里。生擒活捉了去,更饶上鲍旭、白胜二位兄弟。今番用军师计策,大举出兵,又吃那厮一个败仗,若不是花荣贤弟舍命断后,险些不得回归山寨,只可惜了我那花荣贤弟……”一面说,一面又哭了起来,不过现在他已经从高强那里得知花荣还在生的消息,这却是假哭一场,仗着宋江的演技足可配得上两三座小金人,却也不露破绽。
如此长官兵士气灭山寨威风的话语,从宋江这个梁山之主的口中说出来,却叫人反驳不得。前面两场还有的说,花荣却是梁山数一数二的悍将,堪称智勇双全的,麾下老万营号称如狼似虎,却被高强截杀在渔港,花荣一战而没,梁山之人闻知此消息,怀恨之余,却也暗自惊心,说是为之胆落也不为过。因此宋江这一哭,堂上气氛颇有些沉闷。
宋江见此情景,暗赞衙内好计策,料我梁山大众之心,便如亲眼所见一般!一旁吴用在这时候本该说话,无奈方才宋江的话中,有意无意将出兵失败的责任归咎于他用兵不当,他也确实挺不起腰杆来说话,只得默然。
宋江哭了一会,收了悲声,叹了一口气道:“众家兄弟,想我等水泊聚义,忿怒当今朝中多有奸佞,心存忠义之心,故此这聚义厅改作忠义堂,又竖起替天行道大旗,为的本是逞我心中一快,申我百姓疾苦,却非为了反抗朝廷,此乃我等兄弟一片赤子之心。”
“不期形势日非,我梁山连年与官兵累战,被朝廷视为反逆,派了招讨司并周围州军大兵来剿,竟将我当作了乱臣贼子一般,我宋江每日思之,忧心如焚,倘使身死为贼,没于地下,徒令宗族蒙羞,这一片忠义之心永沦地下,岂不枉费这大好七尺之躯?”其实别人说这话还罢了,宋江顶多只得五尺出头,比武大郎虽然好些,却距离七尺男儿的标准相去甚远。只是他是作大哥的,兄弟们需要给他面子,这时又在说些要紧的话,并没有什么人敢笑他。
宋江说到这里,武松又出来道:“哥哥直恁地无谋?朝廷虽是兵甲犀利,却无水军,我梁山深处水泊之中,他哪里奈何的了我?若要打我梁山,可得先问过阮家兄弟的阎罗手段!”阮小七绰号活阎罗,听见武松抬举自己,胸脯挺得老高。
宋江却又叹气,望见阮小七的面色顿时阴沉,忙道:“贤弟,不是作哥哥的信不过你的本事,实是朝廷兵多将广,眼下虽无水军,若真个要打我梁山时,万千条船也是办得,几万兵将也调遣得,贤弟纵然英勇,谅也架不住无穷无尽的官军,杀了一批,又有一批,贤弟纵是浑身铁打,又能捻几棵钉?”阮小七见说,头也低了下去,他虽然勇猛豪爽,也不是少根筋,别的不说,当日高强从青州带兵到飞虎峪截杀晁盖,麾下只有一千多骑(史文恭的人马也被计算在内),等到雪夜奔袭捉董平时,已经四千龙骑兵了,到这次李家庄大战,前后官兵不下两万。如今听说扎营独龙岗,朝夕操练人马,又开始打造战船,那大营扯的无边无沿,正不知多少人马,阮小七夜里偷偷驾船去看过几回,怎的不知?
公孙胜在一旁一直闭目养神,这时忽地睁眼,道:“哥哥既这般说,料想有个计较,可保我兄弟长久安乐。小弟愿闻其详。”
公孙胜乃是实力派,高强却一直将他的身份瞒着宋江,只有石秀和他单线联系,因此宋江在筹划招安之事时,还深以他的动向叵测为忧。现今听公孙胜这一开口,正和自己象说相声一般,将这话头只往招安上引,心中不由得大喜,脸色却仍旧不动:“道长谬赞,愚兄又哪里有什么妙计?只是与朝廷为敌,终非长久之事,我意还是招安为上。”
这时再提出招安,众头领便不像之前那样抵触情绪强烈了,花荣这一败,可以说败的恰到好处,人人心里都会想:花荣都败了,换我还不是一样?招安虽说不得自由,总好过不得好死罢!
武松却又道:“哥哥,你前日说招安,小弟只当你心下怯了,还不以为然,今日方知哥哥实是忧心我梁山这许多兄弟,用心良苦,小弟感激无地,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以赎当日无礼之罪!”说罢,纳头便拜。
宋江心说“演的好!”,俩人只是对了一遍剧本,台词都没会过,就能这样丝丝入扣,实属难能!忙离座将武松扶起,招手唤众头领都近前来道:“众家兄弟,人道是,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等今生有缘作此兄弟,又是几世修行方得?宋江虽然不才,却想与众兄弟共此一场因缘,即日起当努力设法招安,作了朝廷官员,众兄弟齐齐得一场富贵,岂不是好?”说到动情之处,宋江七情上面,声音中都象能滴出真情来,如吕方郭盛这一等年轻热血的头领早已听的泪流满面。
一众人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吴用慨然而起,大笑道:“哥哥说的好!当日在那独龙岗渔村船中,可记得小弟说什么话来?我梁山招安大事,便应在那日船中之人的身上!”他忍了宋江这半天,眼见宋江已经收拢众心,大家都愿招安了,这时候若不出来摘桃子,那还叫智多星么?
宋江心中却在叫苦,他见已经使得众人归心,正要按照事先与高强说好的计划,将张叔夜的招安之道说将出来,描绘一副美妙的前景,让众人欢喜一下,然后静等着高强那里派了使者来,便可全伙招安。被吴用这斜刺里杀出,那招安之事却要从杨戬入手了,此人乃是朝中宦官,又不像高强那样和自己一直打交道的,谁知道这招安之事有什么变故?若坏了高强地大计,他宋江有几个脑袋够高衙内去砍的?
心念电转下,已然有些明白,吴用这般上心,必定是和杨戬有了什么协议,他这招安之道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吴用所得的好处一定小不了!宋江想到这里,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说好你吴用,竟敢吃我宋江嘴边的食,你长几个脑袋!
第十一卷 招安 第七二章 谈判
宋江心中虽恨,面上却不好发作,已有人向吴用道:“军师所言何意?”
吴用眼下其实还没有得到萧让的回信,不晓得杨戬到底什么态度,因此摘宋江的桃子是必须的,说到具体的招安事宜就不能咬死了。好在身上披着天机星的光环,弄些玄虚也无人好说话,吴用轻摇纸扇故作高深,只道:“众兄弟切莫着忙,不久便知,此时却说不得,以免泄漏天机,干系非小。”
宋江听他这般说,也乐得先把眼下对付过去,便即吩咐众将这几日谨守山寨,不得轻易外出,以免横生事端,影响了招安。他回了本寨,吴用却跟了过来,旁敲侧击地问宋江打算如何招安。
宋江哪里能告诉他?只道:“我既有这梦,想必招安乃是定数,谅来应在那济州府张叔夜身上,只需派一位伶俐的兄弟前往济州打探消息,相机行事,自然见了分晓。”
不待吴用说话,宋江截口道:“军师贤弟,你当日捉了杨戬,想要在此人身上成就了我梁山招安大事,用心原是好的。只是你却不想,我梁山上多有左近渔民,与水泊边的百姓表里为亲,那杨戬却创设括田所,在水泊左近干尽了坏事,正是我梁山的对头,你去找他谈招安之事,哥哥我好有一比,乃是缘木求鱼,不独不得成就,倒敢在兄弟伙中落了老大不是。”
吴用闻听,脸上变色。他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梁山招安乃是大势所趋,所争者无非是团伙和个人招安之后的待遇高低,如果想要谋求一个好出身,就必须在招安之事中有突出表现才行。他本是一个乡村不得志的教书匠,若非如此,也不会听了十万贯应奉纲便即眼红,拼了杀头的危险去劫了那一票。如今既然有这样晋身的机会,饶是明知机会不大,又怎么不搏一记?
此刻听见宋江这般说,正有些下不来台,宋江那里却又换了脸色,道是前次用兵不当,李家庄没有打下来,反而损兵折将。按照梁山军法,本该问你擅调大兵之罪,姑念山寨新遭大败,又要寻求招安,正是用人之际,故而不加责罚。今吴用若是在招安之事上擅作主张,坏了全伙招安的大计,两罪合一,定要重责不饶。
吴用登即变色,不敢再说,心中暗想:“这厮见我上次不需经他号令,便能调动许多兵马下山,已经存了忌惮之心,莫要给了这厮口实。反来降罪于我,到那时可无处喊冤。”当即作恭谨状,谢过了及时雨大哥的仁义,自出帐回本寨去,暗地使人下山去问萧让消息不提。
却说宋江,在山寨度日如年,只盼高强那里使者到。过了两年,不,是两天,山下有人飞奔上来。说道山下酒店接了几个人,道是济州府张叔夜的使者,求见大寨主宋江。
宋江闻言大喜,知道是那话儿到了,忙叫好生接上山来,一面擂鼓聚将,升帐忠义堂。等到那人接上山来,宋江见了暗吃一惊,心道衙内好大胆子。竟派了这人出来!
你道是谁?来人一身轻袍,神情潇洒,相貌俊品,举止得宜,任人见了都不由得生出一种亲切感,正是燕青燕小乙。
宋江所惊者不是为别,这燕青前几日才在泰山岱岳庙前化名张小闲打翻了任原,几万双眼睛看着,这其中几双眼睛现在就在忠义堂中,若是被人认出来,联想到我宋江身上,如何了局?其实宋江这纯粹是做贼心虚,就算朱仝雷横等人能认出燕青就是当日打擂的人,又能查出他和高强的关系不同一般,却也万难想到宋江当天在混乱中一时失去踪迹,竟会是与高强联络;更何况燕青当日打擂时,围观的众人又没有望远镜,能看清他面目的人恐怕不算多——若是燕青现在脱下外袍来,将那一身花绣露出来,只怕被认出来的几率还得高一些。
燕青向堂上宋江唱了一个喏,又团团一揖,曼声道:“某家燕青,今受大名府及京东三路招讨司高相公之命,特来招安梁山诸位好汉,有高招讨书信奉上。”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一旁的小喽啰。
宋江接过这信,却不忙看——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开始念自己的台词:“兀那燕青,既是招讨司之官,为何适才山下报称乃是济州府的使者?”众头领刚刚进到忠义堂,都是现在才听说济州府张叔夜地使者上山,前两天宋江说梦决意招安的情景犹在眼前,一听与张叔夜有关,俱都关切。
燕青微微一笑,道:“宋寨主请了,这一场招安之事,本是出自济州府的上奏,官家览奏之后,深觉有理,方才降旨饬令我招讨司商济州府奉行招安,因此某自称济州府使者,也不为错。”
众头领一听说是张叔夜上奏招安,轰的一声,都议论开了。原本梁山甚有纪律,忠义堂上这样的正式场合不大会胡乱喧哗,不过宋江前日那场戏演得太好,众头领印象深刻,对于招安和张叔夜的联系已然深信不疑,现在见到来人这般说,果然招安是应在张叔夜身上,不由得对于宋江这一梦的灵验更为信服,做梦都这么灵,显然是天星下凡无疑,众头领望着宋江的眼光更增几分景仰。
宋江对这样目光的变化自然了然,心中暗自得意,对高强更添几分敬畏。这时先点了点头,而后拆开燕青所带的书信来看。看信时宋江一言不发,脸上表情运足,瞬息百变,将平生地演技尽数用上,忽怒,忽喜,忽惊,忽忧,那张脸像演川剧变脸一样换个不休。
他这般做作,当然是作给人看,观众就是下面站的这些头目,要知道招安这样的大事,关系到梁山每个人的命运,在场的人哪里能不关心?即便是吴用这样另有打算,或者公孙胜这类心里笃定的,却也要加以关切。
宋江将信看罢——其实是演完了——抬头向燕青问道:“兀那使者,我山寨与你家招讨战过数场,彼此胜负未分,怎的便说招安?难道我山寨怕了你不成?”
这话一出,那些已经在下意识里接受招安的头领都有些发楞,雷横便偷偷问朱仝:“哥哥,宋江哥哥前日信誓旦旦说要招安,为何今日来了使者招安,却又说这等话?”
朱仝较有谋略,一捋长胡子,小声道:“兄弟,你这就不知了,宋江哥哥这等说话,才是道理。你想一想,纵然朝廷要招安我梁山,可是到底如何招安,招安后授予何等官职,咱们又得多少赏赐,以后前程如何,都得和来使一一相谈,这其中只要退一步,往后咱们大伙的日子便难过得一分。宋江哥哥这般说。正是向来使显示,我梁山并非没有自保之力,朝廷若要招安,须得拿出点成色来,这才是谋事之道,宋江哥哥果非凡人也!”
雷横听了大为叹服,周边几个头领也听到了朱仝这话,暗中对宋江都挑大拇指叫好。
单看燕青,不慌不忙:“我招讨司与梁山战了几场,确乎胜负未分,听说梁山有大将花荣,智勇堪夸,我招讨相公也曾听闻,不知花头领现在何处?”
忠义堂里众头领一听,齐齐变色,燕青这话分明是挑衅啊,花荣都死在官兵手中了,现在拿来说事,不是明摆着说梁山不是官兵的对手么?当时只听忠义堂中呼喝连连,呛啷之声不绝于耳,许多头领都将刀剑拔了出来,目光只看宋江。只消及时雨一声令下,立时将来使剁为肉泥,再与官兵重新开战。
宋江却向堂下一摆手,示意慢着,向燕青冷笑一声:“我花贤弟如今何在,来使可是急于探知?花贤弟的去处离此不远,若是来使想去时,我这里相送一程,却也方便。”众头领听了宋江这话,大声叫好,这等绵里藏针的话,比之喊打喊杀高明太多,无怪乎人家能作几万人的老大了。
燕青却洒然一笑,道:“不劳梁山诸位好汉相送,某家动身之前,刚见过花头领来,花头领还有一封信,托我转交宋寨主足下。”
这乃是活生生的“鬼话”,梁山众人一时都呆了。宋江却依旧稳如泰山,只是语声微微颤抖:“呈上我看!”这语声地颤抖恰到好处,于故作镇定中现出惊诧和关切来,的确是神作。
燕青心中一面感叹,一面却想:“如此城府之人,纵然不会将衙内的隐秘泄漏出去,他招安后手握如此重兵,久后也必定妨碍衙内大事,岂可不杀!”袖中又取出一封书信来,交给小喽啰。
宋江接过,这封信显然甚短,但宋江的神情全是一片激动,而且越看越激动,看罢将那信紧紧握在手中,举拳向空中用力一挥,叫道:“天可怜见!我花荣贤弟竟然未死,刻下正在官兵大营之中养伤!黄天在上,我兄弟但得重聚,宋江设三百六十罗天大瞧,祷谢上苍!”
众头领听了一片哗然,内中张荣与花荣最好,花荣已经有意将自己妹子许配给他,结成郎舅之亲,当日花荣断后之时,张荣并没在场,若是在时,这人定是跳船游水也要去和花荣死在一处。而今听说花荣未死,又有信来,这一喜正是非同小可,三步两步抢上来,伏到宋江案前连声问:“哥哥,此话当真?”
宋江不答,双目流泪,将手中书信递于张荣。张荣接过看时,他与花荣交好,自然认得花荣的笔迹,只看了两眼,见字迹用词语气无一非花荣手笔,情知此信是真,禁不住仰天大叫一声:“花荣哥哥,竟仍在世!天开眼,天开眼呐!”语罢,双眼中泪水直留下来,伏地大哭,对天连连叩首不已,只几下,额前已经流出血来。
张荣素来性情爽直,和花荣的交情又是人所共知,他这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哭得如此伤情,便是铁人也要动容。何况在场众人多有与花荣交好,纵是交情平常者,也敬他武艺高强,为人义气,当日闻知其死讯时,谁不落几滴泪,骂两声“老天不佑好人?”因此听得花荣尚在人间,忠义堂里一片沸腾,有哭的有笑的,一时竟没人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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