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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养成空余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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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动作戏她没看清,反正就是黑影人一死一残的被白头发踩在脚下,她被白头发单手拎着。
    “究竟是何人?”他脚下一用力踩的那半残的黑影人险些吐血。
    这怎么可能问的出来,黑影人一看就是专业的,被擒的下一步肯定是服毒自尽。
    从善心中腹诽,果然听一声闷哼,黑影人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死了。
    白头发很是懊恼,“啧。”了一声。
    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迟来的守卫冲了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呼啦啦跪了一地,“属下来迟,大人恕罪!”
    要你们何用。从善一阵阵的打颤,背后上还插着匕首,这感觉很不妙。
    白头发低头看了她一眼,扭过她的身子要帮她拔匕首,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颤巍巍道:“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个大夫抢救一下……这匕首上……有毒。”
    开玩笑,你个不懂医术的万一拔死她怎么办?
    白头发一蹙眉,拎着她就往外走。
    到门口那守卫想拦,“大人!这人……是相爷的人。”
    白头发只是一脚踢开他,连停都未停道:“让他找我来要人。”
    够强势!她喜欢。
    ==========================================================================
    回廊外还在下雨。
    从善就被那么拎着昏昏沉沉的进了一个大院里,开门的还是之前那个一脸丧气的随从小哥,看到他拎着从善居然也不惊讶,只是看着他的衣服叹气道:“大人怎么又把衣服搞成了这样……”
    白头发不理他,径直走进去,问:“薛雪呢?”
    “睡了。”随从叹气,嘟囔道:“衣服沾血很难洗哎……”
    从善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白头发拎着她大步穿过院子,走到一间房子前,一脚踹开进去。
    从善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看,顿时吓的精神一凛,这屋子……是停尸房???摆着一具具盖白布的尸体和几副棺材,冷气森森的点着一只白蜡烛,还上着几柱香。
    怎么个意思啊!
    从善一把抓住白头发的手,挣扎道:“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他也不搭理从善,而是快步走到头前的一副上好沉阴木棺材旁,一脚将棺材板给踹了开。
    从善抱着他的手痛哭,“我还这么年轻,我这么美,我不能死……”
    然后她听到那棺材里传出一声咒骂:“要死没棺材的少白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睡觉的时候找我!不要踢我的棺材!他妈的踢坏了把你的骨头拆出来你也赔不起!”
    从善低头一看,棺材里爬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她两眼一闭就要吓死过去,她胆小,亏心事做多的人都格外胆小,她要死了要死了。
    那白头发却拎着她往棺材里的人怀里一塞,“伤在后背,匕首上有毒,再有半刻就死了,抓紧时间。”
    他说了好长的一句话!从善痛哭中惊奇,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后背,又凉又软,跟蛇一样,吓得她抱着白头发的胳膊就往他怀里钻,后背突然一冷一疼,“噗”的一声轻响,匕首就被拔掉了。
    那靠在棺材里的人手指夹着匕首嗅了嗅,当啷一声丢在地上道:“哇,这毒||药可贵了,上头那位才用得起,你确定要救?”
    白头发厌烦的看她一眼。
    她反应过来忙道:“大人,你我共过生死,情深义重,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棺材里的人“咦?”了一声,柔软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嗤之以鼻的道:“封崖,你断|袖也断的太没眼光了吧。”
    休要胡说!她一向以美貌自持,可以侮辱她,不可以侮辱她的美貌。
    白头发却不搭腔拎着她将她搁在旁边一个空着的停尸板上,对死抱着他胳膊的从善道:“松手。”
    她抵死不松,抱着道:“我害怕!”
    白头发耻笑她,“怂货。”
    “我是。”她坦然承认,就是不撒手。
    那棺材里的人笑了一声,从善看过去,只见那人赤着脚跨出棺材,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簪子抓着一把黑发利落的挽了起来,等走到她跟前时她看到一张阴柔美丽到雌雄莫辩的脸,柳眉凤眼,唇角带勾,不笑也是笑颜。
    她败了!她的美貌输给了一个男人!
    他走过来在一个小药箱里摸了摸,摸出一只琉璃的小匣子和一个小白瓶,从小白瓶中到出一粒丸药手指灵巧的一挑就塞进了她的口中,入口即化,挺好吃。而后他过来扒她的衣服。
    从善一紧张,一把攥住衣襟,完了,这是要脱衣服上药了,她不能在剧情一开场就暴露女儿身啊!这还怎么混!
    那黑头发的以为她不明所以,便道:“你放心,我不是断|袖,把衣服脱了给你去毒上药,我的药可是很贵的,要不是看你是我们封大处|男的姘|头我才舍不得给你。”
    “闭上嘴!”白头发一手刀就砍了过去。
    他轻轻巧巧的躲开,笑着伸手又去拉她的衣襟,看她又抓紧了,他那笑容就顿了住,抬眼看了一眼白头发,那脸上分明写了——你带回来的这个人有古怪。
    “怎么?你的身子看不得?”他问。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娇娇媚媚的人简直是个人精啊!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干不过他啊!
    她能说“你们先转过身,我脱了衣服趴在板子上,你们再扭过来上药?”
    不能啊!这个人精势必会当场怀疑她,撕开她的衣服看!她不想死,可她在这两个摸不透底的人面前暴露女儿身说不定也会死啊,他们万一是皇上的人?相爷的人?天要亡她!
    白头发不耐烦的抓着她的衣襟,“不想活了?”
    想!那就……不管了!对不住了少白头大人!

  ☆、第4章 四

白头发不耐烦的抓着她的衣襟,“不想活了?”
    想!想活的不得了!那就……不管了!对不住了少白头大人!
    她抱着他的手臂爬起身,面对白头发跪在停尸板上,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他,扑身扎进了她怀里。
    封崖一愣,对面站着等着给她上药的大美人也是一愣,搞什么?
    谁料还不等封崖推开她,她就开始脱|衣|服了,前身紧贴着封崖,手脚麻利就两下已经把衣服扒|光,赤着臂膀紧紧搂住了他,恨不能将自己裹进封崖衣服里一般。
    封崖一僵,那大美人眉头一挑。
    她的动作太快了,一扑两脱,一眨眼她就狗皮膏药一样前身紧紧贴在封崖怀里,死命的搂着他。
    被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紧紧搂着,这种感受封崖第一次体会,登时头皮一麻,浑身毛骨悚然,一掌就要推开她,“滚开!”
    却听她哆哆嗦嗦厉声道:“封……封大人!念在我是为了救你差点没命的份上你就让我抱一抱吧!”
    “撒手!”封崖收了掌,改推她,可入手是赤|裸的肌肤,又热又滑,那触感让他……不自在,而且一想到是个男的,他更不自在,“滚下去!”他改去推她的脸,入手却碰到凉凉的泪水,一低眼发现她哭了。
    她的脸白极了,眼又黑,满眶亮晶晶的泪水,看的他手指一顿。
    “封大人。”她死命抱着他,可怜兮兮的哭道:“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您就借我抱一抱,行吗?”
    这人……好生难缠,跟个娘们一样可怜吧唧的哭。
    “怂货。”封崖鄙夷至极。
    “恩。”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封大人说的对,我是,我就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娘炮。”封崖又鄙夷她,却是没有再推她,而是举着一双手瞪那看热闹的大美人,“上药,快点。”
    大美人挑了挑眉毛咂舌称叹,“乖乖,封崖你不会真断袖了吧?你不是冷若冰霜,冷漠无情吗?今日怎么了?老|处|男心动?”
    “再多说一个字,我将你的棺材拆了!”封崖额头青筋暴跳,“快点上药让他滚!”
    大美人果然抿着嘴不说了,却把气全撒在了从善身上,上药那叫一个狠啊,堪比刮骨疗伤。
    从善抱着封崖,咬紧了牙哽咽,忍不住悲从中来嘟囔了一句:“做人太难了,我不要做人了……”
    “???”封崖满头青筋,完全听不明白她说什么玩意。
    她却也自顾自的哽咽嘟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竟还有什么,“我日|你|仙|人……”到后面居然开始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美人忍不住问道:“你嘴里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吵死了。”
    她哽声道:“金刚经。”
    “什么玩意儿?”大美人没搞懂,“你超|度自己啊?”
    从善想把白眼翻到脑后,谁超度念金刚经啊,没文化。可她不敢,只是道:“我给自己壮胆……”
    大美人呲的一声笑了,笑声里充满了鄙视,挑眉看封崖,“不是我说封崖,你怎么看上了这么个货色?”
    这话她就不乐意听了,什么货色?她怎么说也是上等货色,美貌可观。
    封崖骂了一句,闭嘴。
    大美人道:“不然你为什么要救他?你可从来没带人回来让我救活过,都是往死了治,这次是为什么?”
    这地方太可怕了……从善抱着封崖哭的再可怜一点,希望唤醒封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封崖被哭的心烦,吼她,“闭嘴!”
    她乖乖闭上嘴,吐出一口气,就听封崖跟大美人道:“我有话问他。”所以他暂时不能死。
    她叹口气,她差点就以为这个少白头被自己的美貌打动了,失败啊失败。不过他能问什么呢?问她的身份?和那卷毛相爷一样的意图?
    她细细盘算,听身后大美人道:“好了,口子不大,不用包扎,每日上药拔毒就死不了,肩膀上的伤……”
    还要每日上药?从善心中哀嚎。
    “不用。”封崖道:“不关我事。”
    那意思是肩膀上的伤不是为了他受的就不管了??冷酷无情,从善腹诽。
    “滚开。”封崖不留情面的推她。
    从善吐出一口气却不松手,在他耳边低低道:“封大人,今日真身相对,您若明白,还望高抬贵手,饶我薄命,先行谢过您了。”抱着封崖,单手去拉脚边的上衣。
    她讲的又低又呢喃,热热的气吹在耳边,让封崖耳朵发红,想推开,她已披好上衣松开他,弯腰一揖做到底。
    “多谢封大人。”她故意将身子俯在板子上,飞快的将衣襟系好,穿好,吐出一口解脱了的气,希望封崖什么都没看出来。
    封崖皱了皱眉,手指暗自摸了摸她刚离开的前襟,还是热的,她说……真心相对?什么意思?
    她作揖的几秒已将衣服穿好,直起腰来对身后的大美人也是一笑,“也多谢薛大人。”
    “你认识我?”薛雪笑着看她。
    她笑道:“在下刚回京都,怎么有幸认识薛大人,是之前封大人提起过你的姓名。”
    对答沉稳老套,毫不露怯,一点也不像方才那个痛哭流涕的样子,薛雪看着她的眼,觉得这个小矮子不是一般人,便笑着伸手道:“我再为你诊诊脉,看看伤势如何。“
    “不劳烦薛大人了。”她收回手爬下停尸板,不给他机会。
    薛雪还要再说,便听门外有人道:“大人,温相爷来了。”
    卷毛相爷?来的这么快?从善一惊,已听见院子里呼啦啦的脚步声,那个垂头丧气的随从站在门口,一侧身,那抬着相爷的四人肩舆就已停在了门口的回廊下。
    外面雨小了些,他换了另一副暖耳带着,一双绿眼睛盯着从善笑了笑,笑的从善发憷。
    薛雪不乐意的对那随从道:“长安你怎么不拦着啊,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随从长安叹口气道:“薛老爷,我只是个杂役。”我哪里拦得住堂堂相爷,他又叹口气,“而且大门我刚修好,太难修了……”再撞坏了怎么办?
    薛雪对他哼了一声,“那个烂大门就不要修了,连条狗也拦不住要那门何用。”扭头对封崖道:“拆了换新的。”
    哇哇,厉害了。这话摆明了是骂卷毛相爷是条狗,从善看着薛雪肃然起敬,前辈。
    偏偏那封崖居然一本正经的应了,“好,换门。”
    哎呀,夜雨霏霏下从善竟听出了一丝丝的宠溺,再看相爷,他坐在肩舆里带着暖耳,似乎没怎么听清,只是心情很不愉快的皱着一双眉,冷冷道:“封崖,我来要人了。”
    她想起封崖带她出刑房时跟看守说了,让相爷找他要人,他竟来的这么快,看来看守是他的人,那他应该也知道黑影人的事了。
    “过来。”他很不愉快的瞪着从善。
    叫她?从善一愣,看了一眼封崖。
    封崖果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对温江雪道:“他是你的人?”
    “当然。”温江雪将一边的暖耳摘下一点,露出耳朵来,可被那雨声烦的频频皱眉,“难不成还要我拿出证据来?封崖少用你那一套来对付我,我今日没心思陪你玩。”手指一叩肩舆,两侧的兵卫便呼啦啦涌上前来拿从善。
    封崖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啊,两个大人物为了争夺她而动手,她有点沉醉了,可理智让她拉住了封崖,如今她身份微妙,好容易和卷毛相爷达成关系,可不能惹恼了相爷,少白头和他基友不怕,她怕,她身份卑微谁也不敢惹。
    “封大人切莫动手,我确实是……”她垂着眼道:“相爷的义子。”
    她能感受到封崖和薛雪的惊讶,哎,她混的委实不易,她也不想随便认爹。
    “义子?”薛雪先笑出声,“温相爷今年二十有四吧?这么年轻竟学起了那些老宦官的把戏,收养义子玩?”
    他的嘴着实的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
    温江雪大抵这次听清了,唇角拧出了一丝笑道:“薛雪,不给你个教训你是不知道收敛了。”
    薛雪有恃无恐,“相爷看不惯我大可以找个理由杀了我啊。”
    从善诧异,她还没见过这么骄纵的人啊,跟皇上的爱妃一样,真不怕相爷动怒杀了他?为啥?
    温江雪笑了一声,“你们这院儿里的人我确实暂时杀不得,但是……”他抬起眼来,绿绿的眼睛里满是碧波,“我可以教训你。”他一挥手道:“将屋里的棺材给我砸了。”
    此言一出薛雪登时变了脸,棺材就是他的命啊!
    卫兵一涌而上。
    封崖护着薛雪就要上前动手,却听温江雪幽幽道:“封崖,我听说你最近想讨一个重刑犯的命,让他入你这院子,这折子圣上交给我处理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封崖一顿,竟反手将要冲过去的薛雪叩了住。
    然后从善听到了噼里啪啦木板碎裂的声响和薛雪的怒吼,“少白头我|日|你|仙|人!”
    从善捂着耳朵扭过头不敢看,太暴力了。
    却见封崖低头在他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他竟渐渐缓和下来,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你要赔给我!”
    封崖点头,他才闭上眼气的发抖扶墙。
    从善对他有些敬佩了,太能忍了!厉害厉害。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温江雪突然冷声喝她。
    从善幽幽叹口气,放下手慢腾腾的就往外去,相爷的眼神简直催命一样,她这不是来了嘛。
    她刚跨出门槛,就听封崖道:“站住。”
    “过来!”温江雪又吼她。
    哎,她真是红颜祸水,一个两个都想留她,可她好想死。
    她在门槛踯躅,封崖已几步追过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冰冰凉凉的,她低头一看是个小琉璃匣子,这是……去毒的药。
    “一日一次。”他说。
    从善抬头看他,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又冷又酷的对她道:“我问话之前不许死,滚吧。”讲完就扭头走了,酷的她心头一阵发麻。
    母亲大人,他好像看上我了。
    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她这么自作多情的人怎么能放过他!
    然而还没等她春心荡漾完,有人就“啪”的抽了她一鞭子,正抽在她的手臂上,她吃痛险些摔了小匣子,低呼一声扭头就要骂:“我|日……”在看清那人时,她将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日|谁?”那端端站在她几步之外,把玩着手中鞭子的卷毛温江雪冷笑着看她,“恩?”
    “日|我自己。”她谁都日|不起,她日|自己。
    “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是吗?”他问。
    “听见了。”她道。
    “听见了为什么不听话呢?”他又问,低垂着眼瞧着手指里的鞭子,“你这样不听话让为父很头疼。”
    为父……她的头也很疼,不止头,她肝儿都疼。
    “你说,为父该怎么罚你呢?”他抬起眼来,瞳孔里一点绿意无限碧波,带着笑意看她。
    她心里“咯噔”就是一颤,母亲大人我真的遇到变态了,金刚经也镇不住……

  ☆、第5章 五

“你说,为父该怎么罚你呢?”他抬起眼来,瞳孔里一点绿意无限碧波,带着笑意看她。
    她心里“咯噔”就是一颤,就只是躲不过了,只得拿出恭顺的模样道:“义父开心就好。”
    温江雪笑了一声道:“拿绳子来。”
    卫兵不知在哪儿搞出来一条麻绳。
    温江雪接在手中,冲她笑了笑。
    笑的她头皮发麻,这是要搞什么????
    沉浸在悲痛中的薛雪也好奇的看了过来,封崖也冷着一张脸注视着。
    温江雪就故意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她的双手紧紧的捆了起来,他用细白的手指牵着绳头一拉,将她拉到身边,盯着封崖笑道:“你既然不愿意过来,那为父只有牵着你走了。”
    她忍,没事她忍得住,不就是羞辱嘛,在静心庵中羞辱多了去了,这点羞辱算什么,不过她觉得这羞辱是有针对性的,而且针对的很明显。
    从善偷偷看封崖,温江雪这是为了羞辱她给封崖看啊,他以为封崖喜欢她?虽然她也觉得封崖被她的美色打动了一点……可封崖分明一张冷酷无情的脸毫无表情。
    倒是薛雪冷哼一声道:“温相爷要打孩子自回你家里去,不必打给我们看。”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长安送客!”
    温江雪这会儿心情好了些,对封崖一笑,“多谢封大人今日对我这不听话的义子照拂,人我就领回去了。”一拉绳子,拉着被捆着手的从善转身就走。
    从善回头看了一眼封崖,想说句感谢啊告辞啊之类的,却被绳子拉的一踉跄,几步就下了回廊。
    这雨还在下,倒是不大,细细霏霏的落在发端衣襟上。
    温江雪坐回肩舆中将暖耳扣好,将从善拉到肩舆侧边,低声对她道:“你若是再敢看他一眼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掏出来。”
    哎,封崖长的好看她就不能多看两眼啊?活着太没有人权了。
    从善将眼睛垂下,心中一片戚戚然,嘴里忍不住嘟囔道:“这话酸的,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爱看谁……呸。”
    “你说什么?”温江雪没听清皱眉问她。
    她忙道:“我说我谁也不看,我的眼里只有您。”哇,她好恶心。
    “你真恶心。”温江雪也一脸受不了的别过头,脚下一踏,抬肩舆的人得令抬起肩舆起身离开。
    怎么没恶心死你。
    从善恶狠狠的想,抓着绳子快步跟在了他身侧,哎,没当恶人就是好,他舒舒服服的坐在肩舆里,而她只能淋着雨被牵着跟着。
    为什么要当好人?她问自己,却又忙摸着放在胸口的小镜子,从善啊从善你可不能这么想,人性本善,不要堕落。
    肩舆行到门口,温江雪忽然抬手让停了一下,招卫兵上前,笑了一声道:“这扇破门也给我拆了。”
    卫兵领命下令,拆门。
    从善紧跟了几步出了大门,往后一看就见长安幽怨的站在门口叹气道:“哎,说了今晚厄运当头偏不信……唉卫兵大哥,门上的锁头别砸坏了,那是新的,很贵啊……”
    大门轰隆一声就被拆塌了。
    从善缩了缩脖子跟上肩舆,看了一眼肩舆里的卷毛侧脸,这人还真是有够小气,睚眦必报啊,那如果让他得知她就是那个害他的陈家大小姐……她打了个寒颤,不,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她觉得心里不踏实开始背诵金刚经,壮胆。
    温江雪在肩舆上侧头看她,她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掀起一点暖耳仔细听,才听明白,好像……是在背诵经文?还真是新鲜。
    ====================================================================
    他们一路这样一牵一拉的回了相国府,没把从善给累死。
    偏那温江雪一路拉着她到正厅中,将她丢在正厅自己去换衣服收拾去了,从善就站在那里站得脚底发软摇摇晃晃觉得自己不行了,要死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额头滚烫,难受至极。
    她趴着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闭眼呼吸,她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叫,有人在喊她——
    从善从善别怕,大哥来救你!
    从善快跑!从善别回头!跑!快跑!
    从善从善……
    她听到有人在哭,是她的母亲,她一直在哭,叫着一个名字——
    从郁,从郁,我的从郁……为什么死的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为什么……
    有人踢了她一脚,她猛地一颤,往事皆如洪水将她灭顶淹没,她不能呼吸,难受极了,她抬起头看到一双碧碧的眼,她伸手抓住飘在眼前的袍角,像唯一的救赎一般,紧紧的抓着,抱着,她开始哭了起来,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
    她哭的惨极了,双手抱着那个人的大腿死活都不松手,那双绿绿的眼睛就看她,问道:“你哪里错了?”
    哪里错了?
    她浑浑噩噩的烧着哭着,糊糊涂涂的说:“都错了都错了……我不该让从郁救我,不该……马贼要抓的是我是我……从郁要是不救我,他就不会死了……我太坏了我一直在喊从郁救我……从郁那么好我害死了他……我坏透了……”
    那个人就托起了她的脸,手指又冰又滑,绿眼睛看着她问:“马贼杀了从郁?”
    是,马贼杀了从郁,满地的血,满地的手指头……她哭着点头。
    “那为何是你的错?”那人问她,“你没有杀从郁,你也是受害者,坏的是马贼,你在忏悔什么?哭什么?”
    她木呆呆的看着那双绿眼睛,她脑子里发烫,无法思考无法转动,她只能本能的哭着说着:“我的错……所有人……”都再说是她害死了从郁。
    然后她听到那个人不耐烦又冷冰冰的对她说:“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那句话仿佛是一道口令,一束光,一个救赎,赦免了她所有的救……那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这样同她说过。
    她得不到宽恕。
    忽然之间她感激涕零,得到安慰一般的抱着那双大腿昏了过去。
    温江雪看着昏在脚边还不松手的这个人,皱起了眉,手指上还有他的泪水,他的背后是一大片血污,像是刀伤。
    他拿手指按了按那伤口,渗出一片鲜血,好在是红色的,没毒。
    她疼的抽|泣一声,仍在昏迷。
    温江雪动了动脚想抽出去,她却抽泣着不撒手,“陈楚玉你给我松开。”他道:“你若是再不松开,我打断你的手。”
    她像是没听见,还死抱着。
    他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喊管家傅伯进来,让他找大夫来,又让小丫鬟搬了椅子过来,他索性坐在她旁边,任她抱着。
    大夫匆匆忙忙而来,一进屋看到这么副景象也惊了惊——温江雪一脸阴沉的托腮坐着,脚边昏着个人抱着他的腿。
    “是在等我请你过来吗?”温江雪冷飕飕道。
    大夫忙道:“小人不敢!”提着药箱过来,跪在地上要去给从善把脉,谁只从善拼命挣扎,死活就是缩着手不让把脉。
    大夫急的一头汗,无奈的请示温江雪,“相爷这……”
    温江雪也烦躁的很,这陈楚玉一发烧脾气倔的很,他要是有办法,腿找就拿出来了,便心烦的道:“你就随便给他看一下开个药把烧退了,让他别烧死就行。”
    这……要怎么搞哦。
    大夫一脸愁容的勉强摸了摸她的额头,看了看眼珠子,又看了看背后的伤口,勉强的开了一剂药,煎好了端过来。
    可她就是不张嘴喝药,急的大夫不行了。
    温江雪恼了,弯腰一把扣起她的下巴,一字字道:“陈楚玉,少给我装死!把药乖乖喝了!”
    手掌里的那人哽咽了两声,似乎是听见了。
    温江雪端过大夫的药碗,塞到她嘴边,“张嘴!”
    她委屈的哽了哽,竟是真的乖乖张开了嘴,就着温江雪的手将那碗药喝了,看到大夫和傅伯是目瞪口呆。
    大夫惊讶,居然会有人烧糊涂了还能听进去话?
    傅伯惊讶,他家少爷居然亲手给人喂药了!可对方是个男人!这情况于温家香火不妙啊!
    温江雪看着她乖乖的将那碗药喝下心中却升起了异样的……成就感,这小东西麻烦是麻烦,倒是很听话很知道谁厉害。
    只是喂完药她也不撒手,任凭温江雪打骂威胁,连拖带拽,,她自抱着巍然不动。
    最后温江雪也折腾累了,让人抱来了毯子和被子,无可奈何的坐在正厅里看着她睡了一夜。
    ========================================================================
    这一夜从善睡得可谓是乱七八糟,梦境不断啊,她浑浑噩噩的就觉得有好多人跟她说话,还有人给她喂药,然后有个人时不时的骂她两句,什么陈楚玉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以为我当真不敢砍了你的双手?
    吵吵闹闹的烦死个人,但她睡得很安心,仿佛抱上了一个金大腿,不会死了,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然而,天光亮起来,药|劲儿散发过去,她迷迷糊糊的睡醒一睁眼,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场景是这样的——她盖着一张被子抱着卷毛相爷的脚脖子,卷毛相爷裹着一张毯子靠在椅子里托腮盯着她,绿幽幽的眼睛下黑乌乌的眼圈,一脸‘你想怎么死’的阴沉表情。
    她将昨夜的梦境一回想,两眼一闭欲哭无泪,她完了,她抱着个阎罗王睡了一夜,这可怎么办……
    卷毛相爷在那毯子里森森一笑,道:“我的好义子,这一觉你可睡得好啊?”

  ☆、第6章 六

她慢慢松开抱着大腿的手,然后眨了眨眼,扶着头道:“啊头好疼……昨晚发生了什么?我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好像烧傻了……”
    他冷哼一声,“啪”的一拳就击在椅子把手上,怒道:“我看你是烧的反了天了!”
    她在一瞬间后退,跪倒,动作一气呵成道:“义父息怒!”有话好好说,别动鞭子!
    他霍然起身就要收拾她,傅伯却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少爷,圣上急召您入宫。”
    召的好!从善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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