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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夫[榜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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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同我道谢,”他温然回望她的美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语气笃定,仿佛他说的事无可怀疑毫无悬念,仿佛这是生来注定一般。
    再生一世,他与她,已经注定。
    马车上,管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柳泉街南,才放下车帘。
    灵修有些忐忑地问:“姑娘这么频繁地见靖安侯世子,万一……”
    “万一什么?”管沅扭头笑看灵修。
    “万一侯爷世子爷世子夫人把姑娘定亲给其他人,或者靖安侯世子和其他人定亲,那该如何是好?”灵修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和管沅讨论这方面的话题,从前她虽知晓一二,却从未多说多问。
    做丫鬟的本份,就是该少说少问,然而她现下是真担心自家姑娘陷得太深。靖安侯世子对姑娘的情意不假,可还有父母之命,两家都是大户人家,亲事不可能不考虑家族利益。
    管沅明白灵修的想法,却只是轻松一笑:“不会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前世那般艰难困苦的情境下,他都娶了自己;这辈子,她相信两个人的努力一定可以,可以克服一切艰难。
    她信任他。
    盛阳并没有让管沅等太久,不过半个月,就把一箭双雕的谋划实施完毕。皇上被“抓回”京城“严加看守”,盛阳也被视作“从犯”而洗脱嫌疑。
    太仓空虚、边关缺粮的问题,在盛阳的谋划下逐步解决。第一批粮饷,将在七月份抵达大同。
    国师大人则在一次陪皇上去西苑的途中,见到西苑戍守的羽林左卫,直接断言管洌不到明年开春都不要议亲,否则定是无疾而终。
    此事马上宣扬开来,定远侯管路听闻之后不禁对国师大人十分钦佩并且相见恨晚——先前和永国公府,后来和颍国公府,不都是无疾而终吗?
    要是早些遇上国师大人,那自己的嫡长孙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呀!
    假若管沅和盛阳知道了他老人家的想法,定会啼笑皆非:国师大人那是知道了管洌的事才下了这样的断言,真真是本末倒置。
    这世上本没有神棍,有的只是窥破先机和知晓秘辛。
    而管沅也与大同将领的女眷们越走越近。
    “我就说管姑娘是个巧手的,这般复杂的花样子,也就管姑娘能描出来!”马太太爽朗地赞言。
    “可不是嘛,唉,听说梅姨娘今日也受了邀,都过去大半天了,这到底还来不来?”周太太皱着眉头,一副看不惯的模样。
    “来与不来,等着便知,”管沅神色自若,“梅姨娘喜欢迟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正说着,丫鬟便来通报梅姨娘到了。
    管沅方站起身,便看见媚态横生的那双眼。
    依旧没有迟到的歉意,仿佛自己就该这时候来一般。
    而管沅也不在意,开始盘算今日准备好的那场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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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 翻脸

“我们在描花样子,梅姨娘要不也来看看?”管沅浅笑邀请。
    “我没兴趣。”梅姨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坐在稍远的地方。
    管沅一笑而过,也没有半分恼怒,转头和周指挥使的女儿叙话起来。
    “管姐姐,这砚台好别致呀,”周小娘子十岁出头,说话行事间还带了几分稚气,“看着不华丽,不过很特别。”
    “这方是端溪古砚,和现下工于雕琢的石砚不同,”管沅缓缓解释,“它讲究的是清溪出石砚,天然去雕饰。不雕不琢,天然质朴。”
    周太太抚了抚不住点头的女儿的发顶,笑容真切:“管姑娘学问见识好,我们家闺女跟着也长进不少。”
    “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个古砚也能说这么久,”梅姨娘媚眼带讽,“这知道的同情你们见识浅薄;不知道的还以为,管姑娘刻意卖弄,拿些不值钱的东西出来糊弄人。”
    其余几位太太听了这瞧不起人的话,脸色都不好看。
    管沅却一副浑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似在继续解释:“这方古砚,是去年杜姐姐送我的生辰礼物。”
    周小娘子眼睛一眨:“杜姐姐?是梅姨娘家的那位姐姐吗?”
    管沅摇头:“是武康伯世子的嫡长女,在京城。”
    这回轮到梅姨娘的脸色不好看了。
    杜思的母亲她一点都不怕,可是杜思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管沅状似无意地扫了几眼梅姨娘:“杜姐姐的品味当然好,这方古砚如果放到京城会真堂。那也是上品。”
    这句话看似随意,实则狠狠打了梅姨娘的脸——谁刚才说管沅拿了不值钱的东西出来唬人的?
    “也不怪周妹妹不认得,”管沅继续补刀,“周妹妹才多大,能认得这个?我记得杜妹妹比周妹妹年纪大一些。不知道她认不认得呢?梅姨娘就别和周妹妹计较了。”暗讽梅姨娘气量小,和十岁女童较劲。
    梅姨娘在这古砚上吃了亏,却发作不得。毕竟不好和管沅撕破脸,更不好拿杜思送的东西做文章,否则旁人还不得议论,她一个姨娘居然指桑骂槐针对嫡女。杜思可不是她惹得起的。还是忍为上策。
    管沅眼见梅姨娘首轮吃瘪,却并未露出马脚让她抓到把柄,也不着急,拉着马太太周太太就往院子的一个角落走。
    “我听说呀,大同的煤雕是一大特色。所以前阵子派人淘了两件货,你们也是本地行家,帮忙看看好不好。”管沅说着让丫鬟把两件煤雕摆上来。
    一件是飞天造型,一件是弥勒佛像,都栩栩如生。
    “我娘家不是大同的,也算不得什么行家,”马太太谦逊道,“雕工是好。成色我就不敢乱说话了。”
    周太太显然记得方才梅姨娘的讽刺,这番怎能让她轻易逃过:“梅姨娘见识多,不如来说说这两件煤雕如何?”
    管沅与周太太相视一笑。两人心底便明了,准备联手寒碜梅姨娘。
    梅姨娘却冷冷一哼:“这种雕虫小技还麻烦我!”并没有搭理周太太。
    “我还想着挑一件送给梅姨娘呢,也不知道梅姨娘喜欢哪个,”管沅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看了看梅姨娘的神情,“这可是大同风物。京中难得一见的。”
    “送给我?”梅姨娘冷哼一声,“我没兴趣。”显然并不领情。
    “这世上还有送礼不收的?”周太太故作惊诧。“我是没见过,送礼不收。那岂不是绝交吗?”
    梅姨娘轻蔑地看一眼管沅:“我这个人向来不装模作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管沅腹诽:就梅姨娘现在妖娆的坐姿,一手托腮腰肢侧扭,还不喜欢装模作样?这里又没有男人,真不知道她装给谁看。
    周太太有些无奈地摇头:“看来梅姨娘在扬长避短呢,原来她不懂煤雕。”
    “那也没关系,”管沅立马接话,故作打圆场,“梅姨娘又不是大同人,不知道大同煤雕也属寻常,咱们不要为难她了。”
    “哦,”周太太悻悻然吐舌头,“我还以为她方才那么看不起古砚,是因为对这些很熟悉。”
    梅姨娘妩媚的眼风横了周太太一眼:“看来周太太很熟悉嘛,不如说几句给我开开眼。”
    周太太毫不客气:“这两件都称得上纹理清晰,质地细腻。至于造型,弥勒感觉更适合送给年长者,飞天更活泼一些。所以,管姑娘如果有心,不如把这件弥勒送给梅姨娘,很适合她。”
    管沅听了,简直要为周太太拍手叫好——
    年长者?这不是暗指梅姨娘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了?
    果然梅姨娘气得不轻,瞪了周太太半晌说不出话来。
    管沅一副丝毫没有觉察的样子,频频点头:“周太太解析得好,这件弥勒煤雕就送给梅姨娘,我看飞天这件,很适合周妹妹呢!梅姨娘,方才我要你挑选,你推辞了,现下我帮你选了,你不会介意吧?而且,飞天更适合周妹妹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不会不要脸到要和一个十岁女童比嫩吧?老了就是老了,别不承认!
    梅姨娘还没缓过气,管沅就命人把两件煤雕包好送出去,继续和几位女眷看花样子。
    “咦,”马太太拿起一幅花样子,“梅花凋落,迎春花开,这图案很特别呀!”
    “这叫梅落迎春,”管沅别有深意看地盯着梅姨娘,“梅花凋落迎春花开,正是冬去春来。万事万物都有轮回往生,都有兴盛衰亡。”
    满脑子弥勒煤雕屈辱的梅姨娘,这般一听,媚眼骤冷——
    好呀!她这才想清楚大同煤雕的寓意。煤雕,“梅凋”,这不是咒她去死又是什么!
    还送她一件,这简直!
    讽刺她人老珠黄也就罢了,还诅咒她衰亡!
    抬眼看见管沅别有深意的笑。梅姨娘几乎气的抓狂。
    定远侯府是什么东西,管沅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欺负到她头上!
    梅姨娘怒火中烧,直接把灵均刚递过来的弥勒煤雕砸到地上。
    “咚”的一声,在场诸人都吓了一跳。
    管沅拍着心口,恰似惊魂未定:“哎呀,梅姨娘手不稳早说嘛。怎么就砸到地上了,灵均还不快收拾!”
    看似开脱,实则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梅姨娘绝对是故意砸碎的。
    “我早说了我不喜欢,管姑娘还硬要塞给我,”梅姨娘冷冷一笑。“我说了,不喜欢的东西我就是不要,各位自便!”
    言罢,梅姨娘媚傲地走出宅子。
    大家看在眼里,对梅姨娘算是彻底厌恶了——
    本来管沅都找了台阶给她下,她还这么拿大,这般气势汹汹,简直不可理喻。
    管沅笑得有些勉强:“算了算了。不过是个小插曲,咱们继续。”
    一干人不由叹息。
    小宴散后,管沅很快把消息散播了出去。一时间传得整个大同沸沸扬扬,连平民百姓都知道了杜总兵的姨娘有多大面子,随随便便砸了管姑娘送的礼物。
    还有人议论梅姨娘趁着主母不在,已然过着正房嫡妻的生活,压根忘了自己姨娘的身份,连正经嫡女太太的面子都敢甩。
    渐渐的。话题又扯到杜总兵骄纵妾室,还有人揣测杜总兵宠妾灭妻……
    总总言论不一而足。管沅却悠然自得地靠着抄手游廊的柱子,听灵均拿这些议论当玩笑话说。
    “姑娘。这样真的有用吗?”灵均有些疑惑。
    “怎么没用,”管沅解释,“杜思本就对梅姨娘怨念不浅,这在我去岁生日宴上就显露出来了。那时候杜砚刚要上任,杜思就很不放心这个梅姨娘。一般而言,不放心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就是宠妾灭妻;第二是怕这个姨娘胡作非为,坏了杜砚乃至武康伯府的名声。”
    灵均似有所悟:“所以,姑娘激怒梅姨娘,令她鲁莽行事,正好掐住这两个死穴,让杜大姑娘忌惮梅姨娘?”
    经过京城靖恭坊查证,武康伯府的家事复杂着呢,听说梅姨娘刚进府不懂事的时候惹过杜思的母亲,也就是武康伯世子夫人。杜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梅姨娘就整,可把梅姨娘吓坏了。
    这也是武康伯世子杜砚带梅姨娘和几个庶子女上任的原因之一,留在京城,还不被欺负死?她前世可是见识过杜思在宫里的手段。
    而如今,本就看不惯梅姨娘的杜思,恐怕还正愁找不到借口整梅姨娘!
    她这般顺水推舟送了杜思一个人情,至少表明定远侯府不想和武康伯府作对,而只是看不惯梅姨娘所作所为。
    以杜思的聪明,只要了解细节,多少都能猜出自己大概做了什么。
    在梅姨娘的事情上,她和杜思方向一致,只会联手不会翻脸。
    “不止杜大姑娘,只怕整个武康伯府都会忌惮。杜思既然不放心她父亲,在大同肯定会有眼线。如今整个大同都对此怨声载道,消息肯定会传回京城;武康伯府肯定会给杜砚施压,到时候就看杜砚会怎么做了。”管沅隐隐有些期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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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2 明白

杜砚头疼,很头疼。
    “不过是女人家的事,老伯爷是不是管太宽了!”他神色不郁地盯着京城武康伯府派来的老仆。
    他父亲居然要把梅姨娘接回去,他又不是不知道梅姨娘待在武康伯府,没有他庇佑会有什么后果。
    老仆神色虽恭敬,口气却半点不松:“世子爷,这回您这事处理的不合老伯爷心意。流言传出来的时候,您要是及时堵了大同百姓和军队的嘴,也不至于今天这般。京城里是老伯爷替你扛着封了口,否则让御史知道了,还不得弹劾您宠妾灭妻?”
    杜砚气鼓鼓地说:“我哪知道女人家的事也能吵这么严重!说来说去都是定远侯府阴人,一点破事也能——”
    老仆叹息一声:“世子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尽快送梅姨娘回京城,才能堵了攸攸之口。继续摆在这,还不是等着人来找茬,等着人继续议论?”
    他虽是个下人,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定远侯三姑娘阴人,那是因为梅姨娘被世子爷骄纵惯了,才踩进定远侯府三姑娘的陷阱。就算定远侯府有千般不对,梅姨娘至少也得担一半责任。
    单看出事的时候,那么多将领女眷,没一个为梅姨娘说话,就能明白其中弯道。
    可世子爷还是一味偏袒梅姨娘,也不去想想原因,到底是世子爷自小就不明白,还是被色字迷了眼看不清真相了?
    “不行,无论如何我不会答应把她送回京城,”杜砚断然拒绝,“现在她正好被你们纠到错处。我把她送回去就是害她。”
    老仆一脸无奈:刚才还说不明白来着,这事还看得还挺明白。
    “世子爷不同意把梅姨娘送回去,那御史来了又该怎么办?”老仆一脸为难,“现在只有大同在传这件事,时间一久。保不准就传到京城压不住了。到时候真有人弹劾,您觉得世子夫人会为这等事去求太后吗?”
    杜砚咬了咬牙。
    他也知道自己那夫人是不会去求太后的,就算心一软真去求,也会被自己那嫡长女拦着。
    杜思聪明是聪明,可从不正眼看他这个父亲。也没见她怎么巴结着太后,就比那太后正经亲侄女寿宁侯的女儿还讨太后喜欢。
    那老仆倒是看得明白。也觉得杜思无可厚非:有个事事不如自己还偏偏不尊重自己母亲的父亲,谁会打心眼里敬重?
    “总之我不会同意把梅姨娘送回去,”想到杜思的性子,杜砚更是一口咬死,送回去还不知杜思会耍什么花样。“我可以把梅姨娘禁足,不准让她再出门。但我不会让她回京城,你要接她回去,就连我一起接回去,这大同总兵我不做也罢!”
    老仆愣住了。
    他始终是个下人,杜砚拿官位朝堂的事来威胁他,他能说什么?
    “这,老仆如何向老伯爷交代?”
    杜砚不耐烦:“你就这么把我的话告诉父亲。我会管束好梅姨娘不让她再惹事生非。再多说你就不要回京城了,大同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老仆一下慌了:这不是明摆着敲打他,要把他拘在这不准回京吗?
    至于什么大同总兵。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为今之计,只好先回京禀报老伯爷了。
    “老仆告辞。”
    夏日的午后,一阵闷热。
    管沅坐在窗边打着扇子,静静听灵修说完了杜砚那边的情况。
    “倒是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管沅放下手中的白玉扇子,“武康伯是个有威望的。一定能镇住儿子,让他把梅姨娘送回去呢。”
    假如梅姨娘被送回去。事情便进入了她预想的发展。
    杜思肯定不会给梅姨娘什么好脸色,轻罚都是难得。
    梅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哭闹一番没委屈都会说成有委屈。
    到时候夹在中间的杜砚最为难,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京城那边互掐内耗。
    只是现下事情和她预想的不大一样——
    “姑娘,”灵修也困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急,”管沅倒是神色如常,不急不躁,“既然武康伯的人空手回去了,那就看武康伯接下来会怎么做。不是还有杜思吗,杜思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袖手旁观呢?”
    灵修恍然大悟:“也是,杜姑娘肯定还有后招。”
    管沅一脸淡然:“剩下的事,我们作壁上观就行,毕竟那是武康伯府的事,我们外人掺和太多反而不好,所谓物极必反,到时候武康伯府团结一致出来对付我们可就不妙了。杜思的生辰也快到了,我送她的大礼,应该也快到了。”
    京中武康伯府。
    杜思看着眼前清丽姿绰的台阁体,嫣然一笑:“她写的东西当真是不错。”
    “婢子觉得姑娘写的东西才是真好,不过管姑娘这件天女散花的大同煤峪口瓷器,看起来不错。”丫鬟在旁边擦拭着管沅送来的礼物。
    杜思没有接话,缓缓闭上双眸。
    她自然不是赞管沅的文字,而是赞管沅表达的意思。
    第一次相见,在当时的仁和长公主府,她们貌似话题普通,可是都已经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后来,杜思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揣测。
    能在仁和大公主府和焦家手底下过个两三招,退了亲还能到处蹦跶,这管沅,也真是有意思。
    管沅这封信,不是诉委屈求谅解,也不是耀武扬威,而是列举梅姨娘在大同的骄纵行径,理据充分,又提了一句不会将此事传到京城。
    至于其他事,什么都没有说。
    手段不需要多说,她自然能猜到一二;目的也不消详谈,事实就摆在眼前;真正要说的。是动机,管沅和梅姨娘作对的动机。
    只要动机不是针对武康伯府,她们目的相同,管沅也算帮了她一个忙。
    而管沅给武康伯府面子,不把这件事捅到京城。便是向她示好的表现。
    既然如此,就像这件天女散花的大同煤峪口瓷器,好东西,她定会欣然笑纳。
    “研墨,我要回信。”杜思睁开顾盼生辉的眸子。
    聪明人对聪明人,点到即止。不消多说,自然明白。
    大同的流言,在头疼的杜砚的强力压制下总算有所缓和——
    当街宣扬此事的,无一例外会被杜砚请去军营“喝茶”,至于喝的是武夷大红袍还是夏茶的茶末子。甚至于清水白开,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温度也是有讲究的,炎炎夏日,沁凉的井水和滚烫的开水,差别也是很大的。
    管沅等来了杜思的回信,簪花小楷的笔迹,所记不过几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
    丽嫔这个月的份例,迟迟没发下来。
    定远侯世子管进经过内阁商议。再记一功。
    ……
    管沅了然一笑:杜思这是在和她交换。她帮杜思找到了整治梅姨娘的理由,杜思也告诉她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丽嫔管洛失宠了。
    不是失宠。怎么会被拖欠份例?
    这才入宫多久,便被皇上冷落了,还不知道这辈子管洛要怎么捱。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后果也只能自己担。
    父亲的记功,还多亏了盛阳逼杜砚写的那张奏功表。
    这般想着,她才发觉自己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他。过得好吗?
    京中靖安侯府书房,灯火通明。
    靖安侯盛巍对自家儿子大加称赞:“调粮的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做得很好!”
    “是呀。若非天昭机警细心,只怕此事还没那么容易完成,利用皇上的面子,谁敢不听不服,”二老爷盛嵩分析,“否则,户部、兵部和工部撞在一起,先要互掐几架,互黑一番,使点绊子,再等他们坐下来谈正事,黄花菜都凉了!”
    天昭,是日前皇上给盛阳的赐字。
    那日皇上被“抓”回京城,盛阳当了“从犯”,一度被拘在靖安侯府不得出。
    皇上因此心生愧疚,觉得自己牵累了盛阳,某天突然把盛阳叫进宫:“你今年也合着十五束发了,武职里面你随便挑,挑好了告诉朕,朕帮你安排。”
    盛阳的回答自然是不敢,他虽明白皇上不会怪罪他,但他也不想被御史的唾沫星子淹死,推说等自己过两个月满了十五,再考虑此事。
    皇上哈哈一笑:“你这家伙没我胆子大,也怪不得你,你胆子大了后果可是很严重,”这不被拘在府里了吗,“得,这两个月你慢慢想,你到底要做什么,没有空缺也不要紧,朕让人给你腾地方。”
    盛阳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腾地方?他还不想结仇!
    “臣会仔细考虑清楚。”而事实上,他在考虑两个很重要的问题。
    前世今年十月,刘瑜下手对付朝臣,到时候定会空出一大批位子,与其现在让无辜的人腾位子,还不如先观望,到时候再挑空出来的最重要的位子下手,否则任刘瑜把人扒拉下来再安插自己的人,他们可就被动了。
    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他现下真正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大同。
    不久后战事将起,他不能留她一人在那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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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3 做媒

而现下靖安侯府的人却并不完全知悉盛阳的想法。
    靖安侯盛巍的注意力都放在庙堂大事上:“皇上尚未及冠,处理事情难免有纰漏,玩兴还没收回来。因此,我们做臣下的就得多担待着,皇上不曾想到的事我们得帮着想;皇上走错的路我们做臣子的要引回来。天昭说得对,方法很重要,不能让皇上反感,否则适得其反。”
    盛阳自重生以来对父亲盛巍灌输了很多,因此盛巍的思路方法已差不多被他扭转过来,至少不会像前世那般自视过高,要与刘瑜硬拼了。不过二叔盛嵩——
    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正色的二叔。
    阿沅那天的话他还清晰地记得,回京以后,他也愈加注意,但还没看出二叔有什么端倪。
    如果前世的结局有二叔推波助澜,那二叔最后死于锦衣卫的刀锋,也算现世报。
    今时今日,刘瑜还未兴起,二叔似乎还没和刘瑜搭上关系?
    但他需要知道,二叔到底是龌龊心思埋藏已久,还是后来被刘瑜诱惑胁迫了。
    如果是后者,他会一力避免,毕竟二叔二婶一直待他不错。他母亲去得早,幼年除了奶娘便是二婶在照料,他一直心存感激。
    可若是前者,那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便是二叔虚伪脸孔的假象。就算盛嵩是他的二叔,只要敢包藏祸心谋害他与父亲,他定不会轻饶!
    “天昭,皇上让你挑位子,你有什么想法?”盛嵩问道。
    盛阳想了想:“目前还没什么想法。到时候可能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想把我放在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
    不过他如今绝对有能力影响皇上的想法,让皇上把他放到他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在大同的人已经回禀,阿沅对杜砚的姨娘出手了。而且戏台子铺得很大,如今正僵持着。他如今却不知她计划,也不好轻举妄动,最好的办法,还是能陪在她身边……
    七月酷暑。
    管沅手中素帕按了按额角的薄汗:“看这天万里无云,只怕还有好些时日下不来雨。今年北方少雨。粮食收成不好,只有南方丰收,都指着运河送粮来吃饭呢!”
    “可不是,”灵均不停帮管沅打着折扇,“也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能调来……”
    这些日子粮食越发吃紧。大同的军粮自是不可能拿来散发于民,必须供着军队消耗;于是只剩官粮和民粮。
    官粮仓储本就有限,派发数量更是有限;民粮如今都靠管沅在撑着,她基于前世预见,提前用自己的私房钱从京中购入了一批粮食,目下用于赈济百姓,还能勉强维系。
    “官粮还剩多少?”管沅偏头问卫叔。
    卫叔摇摇头:“听世子爷的意思,大同府的官粮已经不多了。三姑娘要做好准备,假如京城调粮还没有音信,恐怕……”
    卫叔没有再说下去。管沅却心如明镜。
    如果调运的粮食迟迟不来,无论官粮民粮都会消耗殆尽,到时候鞑靼得知消息,发兵围城,大同危矣。
    管沅深吸一口气,继续核算今日发放的粮食和库存。语气笃定:“京城调运的粮食,会来的。”
    她相信他。会来的。
    “最近姑娘出粮赈灾,百姓可是好评如潮呢。”晚间西厢房,灵均一边服侍管沅散发髻一边说,“如今大同的百姓无人不夸姑娘菩萨心肠为人贤德。”
    管沅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只是淡淡拿起梳子:“所谓民心,最易得也最难得。民以食为天,百姓只要吃饱穿暖能自给自足,其实并不在意其他事情。但上位者常常会忽视这最简单的事,作出种种不利于民的举动。”
    “为什么这般简单的事都会忽视?”灵均不明白。
    “以权障目,不见泰山,”管沅顿了顿又说,“我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得益于前世窥探得的先机,“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就在外面骄纵起来,鱼叔他们也是一样。我本不为争什么名利,低调就好。”
    她所想只是百姓安居,父亲平安。
    既然她占得先机,没理由坐看百姓经历饥荒之苦,也算尽一些绵薄之力感谢上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至于身为大同副总兵的父亲,只有大同安好,父亲才会安然无恙。大同的安危,是父亲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担当。
    只是这样的一片称赞并没有维持多久,大同突然散播出不利于管沅的谣言。
    “听说那个管三姑娘是在京城被退过亲,待不下去了,才跑来大同躲避闲言碎语的!”
    “退亲?”一声惊呼,“是什么原因退亲?”
    “不知道,该不会是和人有了什么首尾,才被……”
    “你们几个议论什么呢。”鱼叔从角落里闪出来,笑眯眯看着这群闲言碎语的人,整个人的气势则暴露出他并非普通人。
    那群人顿时闭了嘴,不动声色地散开。
    鱼叔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一个早上已经三起这样的事了,这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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