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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夫[榜推]-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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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褂胁灰愎堋!
管沅轻轻合上双眸:“罢了,你下去吧。”
此番梁氏的举动,管沅看不出其意欲何为。
梁氏到底是太通透,还是太糊涂?
但不论通透还是糊涂,管洛肯定都不会理解也不会赞成自己的母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对自己能下得去这样的手,也证明她根本没把生身父母放在心底。二叔管达那边也是一团糟,还不知道梁氏这般回去,要被那几个飞扬跋扈的小妾如何排挤呢……
如是想着,管沅心头一动走出屋子:“灵均,你去挑些田庄送来的瓜果,咱们去二太太那里。”
灵均愣了一下,还是应了。
自家姑娘从不和二太太打交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二太太梁氏的屋里,此刻十分热闹。
“听闻大姑娘受伤,妹妹们好心好意去探看,太太还拦着,”乔姨娘笑里藏刀,“太太真是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殷姨娘不咸不淡地接话:“二太夫人为大姑娘受伤的事急成那样,哪里还需要乔姐姐你上去嘘寒问暖,难不成你有二太夫人金贵?”一句话既打了二太太梁氏的脸,也打了乔姨娘的脸。
乔姨娘妩媚的眼角一瞥:好你个殷姨娘,就仗着那冷清模样,让二老爷的银子流水一般为你花出去!嚣张什么,生不出儿子什么都不是——临了连送终的都没有,白花花的银子给了你也没人传承!
如今二老爷管达屋里,最得宠当属殷姨娘,可惜殷姨娘并无一儿半女。
“殷妹妹呀,你没生养过不知道,这血脉相连,才最是关切。任谁也比不得太太揪心,不知伤在哪儿,会不会留疤?”生下管达庶长子管泽的简姨娘皮笑肉不笑,神色幸灾乐祸。
殷姨娘被戳到痛处,刚想张嘴反驳,门口便传来语气极淡极清浅的声音:“灵琐,你去回了我母亲,简姨娘、乔姨娘、殷姨娘私议嫡长女,颇有微词,罚三个月月钱。”
三人愕然看向门口那天水色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她们很少见管沅,平日里上房和二太夫人的惠安堂根本没有她们的位子。虽然少见,却也在一个多月前那次肃清中,听闻了三姑娘雷霆的名声。此刻管沅突然出现在从未踏足的二太太的地盘,又出手整治她们——
三人陡然紧张起来。
“是三姑娘来了呀!”乔姨娘见势不好,忙站起来行礼,笑容谄媚,“三姑娘和二太太有事商讨,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便要告退。
“急什么,”管沅挥挥手拦下了乔姨娘,“平日里我很少见几位姨娘,今日一并说说话也好。”
三人相视一眼,都没看出管沅是什么打算。
管沅走到主位的梁氏面前:“二婶母,田庄送了些瓜果来,我也不知长姐有无忌口,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所以直接送到您这。”
梁氏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多谢沅丫头好意。”
管沅落座后,先把眸光放在故作高冷的殷姨娘身上:“我兄长那日问起成化年的白瓷笔洗,管事去库房没找到,一翻册子才知道是二叔拿走了,二叔说转手给了殷姨娘。一件笔洗倒没什么,不过兄长说要拿着送人,殷姨娘晚膳前差人送到库房吧。”
殷姨娘冷清的神色微变:“三姑娘也知道,不过是个笔洗,怎么如此——”
管沅立刻打断她的话:“是呀不过是个笔洗,但我想,殷姨娘似乎是不识字的,拿着也不能物尽其用;不过是个笔洗,殷姨娘若舍不得,再买回一个一模一样的也罢。”
前阵子翻账,她才知道二叔管达在殷姨娘身上花了多少银子。他自己从官位上捞银子供殷姨娘花销,她虽不赞成也瞧不起,可鞭长莫及她管不着;但拿着公中的钱*祸害,就不是她会骄纵放任的了。
整治完府里头的下人,就该好好约束这些败家的。一个姨娘,比她母亲世子夫人花销都大好几倍,也实在荒唐。
殷姨娘轻轻咬牙,神态楚楚可怜:“妾这就去回禀了老爷,把笔洗送回去。”
管沅轻轻摇头:想趁机给二叔通风报信,让二叔来给她撑腰?想得倒美!
“殷姨娘是打算为这等小事,打搅二叔在衙门当差吗?被上峰发现玩忽职守,这样的罪责,殷姨娘担得起吗?何况还是为了——不过是个笔洗!”管沅语速渐渐慢下来,气势却生生逼上去,令殷姨娘不知所措。
简姨娘一见这架势,马上出言讨好管沅,打压殷姨娘:“三姑娘说得对,咱们就是要为老爷分忧排难,怎么能害了老爷呢。殷妹妹这般推脱,莫不是摔坏了拿不出来了?”
她早就看不过管达偏宠殷姨娘,这回不叫殷姨娘出点血,这群人都忘记老爷的长子是谁生的了!
管沅见有人帮嘴,便不再多说。
殷姨娘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而从头到尾,主位上的梁氏都不曾说一句话。
临走前,梁氏撇开那几个姨娘,才对管沅道:“沅丫头,我有一事相求。”
管沅神色诚恳:“二婶母,有事请直言,我自当尽力。”不论管洛怎样和她水火不容,梁氏到底没助纣为虐;不但没有,还在悬崖边拉了她一把。
梁氏叹息一声:“你是个明白人,我这一辈子,便也这样了。洛丫头虽比你大一岁,却没你清楚明白。别的我不敢奢望,只求你——倘若日后她犯下什么错,还请你救救她!”
管沅只觉得梁氏抓着自己的手特别紧,紧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表面上再麻木的人,都割舍不下骨子里那血肉相连的情。更何况,是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
“婶母,”管沅秀眉轻蹙,“如若能救,我必尽力。再如何,长姐也是咱们定远侯府的人。”
这句话说得有些飘渺,如若能救。如若管洛做出天理不容之事,她势必不能救。她虽感激梁氏今日的解围,但她有她的底线。
回到含露居的管沅,在晚膳前收到了笔洗。至于今晚殷姨娘要如何对二叔管达吹枕边风,她不感兴趣;但二叔如果敢来找她麻烦,她自有对策。因此她巴不得殷姨娘的枕边风多花些气力!
而晚间书房窗前“啪”的一声,令管沅看到一张心思巧妙的颜楷——
☆、044 风声
雄土鳖四钱.胆南星五钱.血竭五钱.没药八钱.马钱子(微炒)九个.龙骨(涩舌者真)三钱.南红花五钱.川羌活三钱.螃蟹骨三钱.当归三钱.净*一两.口防风五钱.白芷五钱.升麻五钱.菖蒲三钱.川芎四钱.
此方乃上好伤药,但若加入官桂、生姜各一两,用酒调和,则有燥散之害,用者虽能痊愈,然疼痛不止。
管沅看着手中的方子会心一笑:这个人,是想让她拿这样的方子去报复管洛吗?
燥散之害,疼痛不止,的确是很好的教训。
不过,她觉得不甚妥当。
如今二太夫人只怕就盯着管洛,管洛有何三长两短,二太夫人最开心不过——这样就能抓住机会嫁祸到她头上。
因此,即便此方有药效、能痊愈,她也不敢用在管洛身上。万一再牵累了掌中馈的母亲怎么办?
但她还是感激这个神秘人提供的药方,于是回到桌案边,拿起一张雪宣,提笔写道:
不胜感激,虽有此方,为避嫌疑,不用为佳。
便把雪宣放在窗外。
她此举也有心引神秘人暴露,就看神秘人会不会上钩。
管沅趴在窗前,透过窗缝一瞬不眨眼地盯着。
可久等不来,便在管沅快以为自己计策失败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雪宣不知去向。
管沅目瞪口呆:身法如此之好,怪不得她之前怎么都发现不了这个神秘人!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目下看来,神秘人是在帮自己,但根本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她愈发疑惑起来。
字迹,身手,见识,能力。
不容小觑!
此时,少年拿着雪宣坐在屋脊之上,清朗的月光下,清丽姿媚的台阁体,令他不自觉勾起唇角,淡去了眸中那一层时常笼罩的冰霜。
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引蛇出洞?
只可惜他不是蛇,没有被她抓现形。
少年的指尖在墨迹上轻轻拂过,眸中笑意变得复杂起来。
那年庐陵,他也是这般写了一张极其复杂的药方,想治愈水患中得了疫病的灾民。彼时尚年轻气盛,自以为能救万民于水火。她却一盆冷水泼下来——
“且不言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拿不出钱买这些药材;即便买得起,如今道路不通物资匮乏,上哪去找齐全这方子上的药?”
他一阵语塞。
从前只知闭门习武,埋头看医书,却不料临阵时刻,自己竟像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他见她拿起笔:“你只说简单易寻的几味药,暂且给患疫病的灾民们应急罢。其余的。只能尽快疏通道路,调运药材粮食方可解决。”
他眼见她如兰似玉的纤手下,开出清雅姿丽如摩罗花一般的台阁体,才相形见绌地惊觉,自己方才那张药方的字迹,简直比鬼还难看。
少年从回忆中抬头,仰望晴朗的夜空,拧了拧右腕的腕口。
如今,他的字早已脱离鬼画符,而她的笔迹仍旧绚美如花,甚至更胜当初。
但江南的水患,早已没有他与她的身影。
或许,也算是好事罢,那样鬼一般难看的字,他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少年自开解般地自嘲摇头。
管洛这回苦肉计失败,不仅没嫁祸成功,还折了自己——不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只怕下不来了。
而令管沅没想到的是,管洛这般“卧病”在床,居然还引来了探病之人。
焦婉妍走到垂花门的青石台阶前:“洛姐姐身子也太虚弱了,该好好补一补。不过最近时气的确越发燥热,我也快受不住了!”她轻摇手中团扇,神色明澈诚恳。
管沅一边领路一边礼貌微笑:“这时节秋老虎正厉害呢。”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正三品礼部右侍郎焦孟,前世是刘瑜手下第一文官。如今新皇登基不久,刘瑜还没完全掌控内宫,焦孟也没有明确站队。
不过,管沅十分确定,最多明年,焦孟就要站在阉党背后,和清正文臣彻底划清界限了。何况,据书斋的消息,近来焦孟和刘瑜宫外的兄长走得很近呢!
故而对于焦孟的孙女焦婉妍,她没有多少交好的意思,不失礼数也就罢了。
“可惜了,昨天盛陵妹妹在府里做荷花灯玩,我本想拉着洛姐姐一同去,可惜她病了,”焦婉妍轻蹙黛眉,语气惋惜,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咦,对了,杜姐姐也去了,她没邀你一同去吗?”
管沅裙摆上的噤步一丝不乱,她的余光扫去,只见焦婉妍良善的双眸里满是无害的疑问。
这句话,无论说者出发点是什么,只要听者是糊涂人,都会挑拨了她和杜思的关系。
然而她不是糊涂人。
杜思是谁?杜思肯出席你的宴饮聚会,是给你面子;杜思不叫你一同前往,是杜思的架子。
焦婉妍究竟是想得太简单,没看出这一层道理;还是想得太复杂,故意要挑拨她和杜思的关系?
“杜姐姐做事,自有自己的考量。前头她生辰就吩咐了不要铺张摆宴,我送了份薄礼作为表示,她也都回了书笺。”管沅语气淡淡。
这番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大有深意:杜思给她回书笺,就说明两人关系正好着呢!杜思自己都不摆筵席,又怎会拉着旁人一起去凑热闹?
而事实上,管沅也无心同杜思和盛陵走太近。一个是日后把持宫廷朝政,惑乱江山的贵妃;另一个是被家族牵累的盛家女儿。和谁走太近都不是好结果。
因此杜思不叫她去,她倒乐得轻松。
“原来是这样呀!”焦婉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神色依旧单纯可人。
管沅已走到桐青苑门口:“焦妹妹请。”
焦婉妍和管洛说了两刻钟的话,又留下了些吃食补药,才由管沅送出了门。
看着焦婉妍离去的背影,管沅微微迟疑:焦婉妍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不聪明?
按理说,她没必要这般关注管洛。上次永国公府的宴饮,她是清楚管洛病了的,却也没来探望。怎么今日,就巴巴地跑来了?
莫非她听闻了什么风声?
管沅想到自己几乎已经忘却的仁和大公主府。
如果焦婉妍听到了这风声,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但这消息应该很是隐秘,便连府里的人也讳莫如深,她应该不会知道吧?
八月秋高,一年一度的秋猎即将在西山拉开序幕。
管洌所在的羽林左卫负责秋猎戍卫,明日就要随圣驾离开。
故而此刻清水堂内,世子夫人杨氏和管沅一行帮他清点物品,一行叮嘱。
“从前你是比试箭法的,如今你是保卫圣驾的,可千万分清楚,莫要手痒耽搁差事。”杨氏语重心长地嘱咐。
管沅掩唇而笑:“娘亲,哥不会连这都分不清楚。守好本分就成,不该管的不要管。”
管洌抚掌而赞:“还是妹妹说的靠谱!”
“你是有了妹妹忘了娘呀!”杨氏半带玩笑道,“沅丫头,心思比我清楚,也下得了决心。听她的没错。”
“娘亲这般高看我,我受不起!”管沅拉着杨氏的手撒娇。
杨氏无奈摇头,复又正色道:“我听你们大舅舅说,皇上似乎要整饬上十二卫?”她自然担心儿子会因此丢了差事。
管洌忙解释:“是有这个说法,但几个大臣现在还僵持不下,没有定论。就算要换血,也会等到秋猎结束。”
“哥哥倒不需要过分担心,当好自己的差事就成。往宽了说,如果咱们府都要受波及,那比不上咱们的人家多了去了,他们的子孙也要被波及,上面承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往窄了说,哥哥你并非身居要职,他们没必要动你。”管沅宽慰。
管洌颔首赞成:“正是妹妹说的这个道理,因此,娘亲无须担心。”
然而在秋猎开始后不久,便有令人意外的风声从西山传回京城,顿时传遍京中的官贵阶层。
☆、045 声名
秋风初起,管沅坐在含露居的银杏树下,抬头看着依旧翠绿的银杏叶。
“婢子听他们说得一板一眼,越说越神,好像靖安侯世子就是天将下凡一般——不仅十箭全中,骑术还拿了第一。听说西山的秋猎,从未有人有这般好的成绩呢!”灵均一副叹为观止的模样,即便早已听了无数描绘,还是掩不住眸中惊叹。
管沅背靠银杏树的树干,美眸盯着片片银杏叶,纹丝不动。
她在发呆。
靖安侯世子拿过秋猎第一?她从不知道。
但身手再高超又有什么用?皇命一下,你打得过一千个锦衣卫,却敌不过十万大军。
前世靖安侯世子被调到西北大营,也不知满门抄斩的圣旨下来的时候,他是怎么被处置的。是死于乱军之中,抑或被斩于昔日袍泽面前?
这般残酷地想着,她心底滋生出浓浓的悲凉和叹惋。
刘瑜,害了多少人……
她心底存了扳倒刘瑜的念想,但她始终是内宅女子,压根不知该从何下手。
定远侯府目下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杨家也没有。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如前世靖安侯一般硬碰硬,身手再好也枉然。谁叫皇上除了玩乐胡闹,万事不管,悉数交给刘瑜。
“姑娘,婢子还听闻,皇上对靖安侯世子大加赞赏,不知到时候靖安侯世子满了十五,会得一个怎样的差事,会不会比齐大公子品级还高?”灵均继续补充。
皇上向来好武,自然喜欢武艺高强之人。
“这话是谁说的?”管沅终于从银杏叶收回眼神,看向眉飞色舞的灵均。
灵均一笑:“当然是前院的管事在议论,那些小丫鬟就知道花痴,哪里会想这么多!”
“花痴?”管沅不解。
“当然是花痴靖安侯世子呀,靖安侯世子家世显赫,父亲是朝中重臣……”灵均滔滔不绝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倒出来。
管沅却已无心再听。
不过是复制去岁秋猎齐允钧的神话罢了,只是复制得有过之而无不及——齐允钧是第三;而靖安侯世子盛阳,简直就是大满贯。
也难怪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即便到了秋日,还芳心大动。
不知闺秀千金和官贵诰命,又会作何想法呢?
黄昏的秋阳,在惠安堂拉出斜斜的影子,微微眯眼,便是满室金光。
管洛已然痊愈,此时正有说有笑地陪着二太夫人,生生把管沅排挤到一旁。
管沅也不在意,端起茶盏默然品茶。
反正她和二太夫人已几近撕破脸,她没有继续讨好奉承的必要。
“二太夫人,大哥真是的,在西山也不给家里传个话,”管洛一边抱怨一边拿眼睛觑管沅,“秋猎的消息,我都是听下人们说起来才知道的。本来大家都姓管,没道理有些事告诉有些人,就不告诉咱们呀!”
管沅无声冷笑:这是指责哥哥只把消息告诉娘和自己,不告诉他们吗?
“长姐这就不明白了,”管沅马上接话,“大哥在西山,不是去玩乐的,而是去当差。长姐觉着,大哥是应该派下属给府里一天三次地递消息,还是求上峰?如若真有什么要紧事,大哥自有分寸会尽快通知祖父。秋猎这样的事,好像不需要后宅关心吧?”
管洛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总不好说,挑如意郎君这样的事,后宅当然要关心吧?
而她想知道的,也只是靖安侯世子夺魁之事。
“二太夫人,”管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炖了川贝雪梨,秋日润肺最好不过,待会儿给您送过来。”
二太夫人微有所察,知道洛丫头只怕要说什么,却未动声色,语气如常:“你待会儿派人送过来便是,难得你有孝心!”
管沅看了看二太夫人,又看了看管洛,猜疑地走出惠安堂,吩咐灵修:“去明水轩找柳姑娘,叫她帮我听听,二太夫人和大姑娘说了什么。”
这样的事,自然还是交给有几分拳脚的人比较妥当。
夜幕低垂时,柳臻坐在含露居的宴息室。
灵修早把门窗关妥当,只听得柳臻道:“姑娘,大姑娘她,想推了仁和大公主府的亲事!”
管沅一愣:“为什么?”
柳臻也很是惊讶,三姑娘早把与大姑娘的微妙关系告诉了她,就怕她被大姑娘利用吃什么亏。但如今,大姑娘居然要推掉一直苦苦争取的、仁和大公主府的亲事:“大姑娘的意思,我没有很明白,大致是求二太夫人找媒人说和靖安侯府。”
管沅听到“靖安侯府”四个字,如醍醐灌顶:“她这是见异思迁了。”
眼下靖安侯世子盛阳比齐允钧风头更劲,也难怪一直好强的管洛会见异思迁。只是管洛糊涂了,以为自己摸到了仁和大公主府的围墙,就能进靖安侯府的门了?
“若说和不成,她又待如何?”管沅追问。
柳臻摇头:“没有提到这个,不过大姑娘还说,就怕姑娘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求二太夫人务必要阻拦姑娘。还说,假如姑娘再有个好夫家撑腰,这定远侯府可就全归姑娘了。”
阻拦?
管沅不禁好笑:她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摒去前世的结局,她承认,就前程来看,靖安侯世子的确是夫婿的上上之选。但她不像管洛那般糊涂,以为只要是好的,揣在怀里就还是好的——只怕揣都揣不住!
无实而享大名者必有奇祸。
至于管洛想找个好夫家与自己竞争的想法,说不定就能打动浅薄的二太夫人——二太夫人如今正愁没法子牵制她呢!
送走柳臻,管沅思索片刻才给书斋的明掌柜,和一枝红艳的柳嫂各送去一封书信。
眼下,就等二太夫人行动了!
西山。
猎猎秋风起,帐中的灯光也被吹得有些飘摇。
宁护卫走进来,低声对少年说了什么。
少年刀锋般锐利的双眸闪过一丝厌恶:“柳嫂所闻当真?”
“自然当真,这般重大的事,柳嫂也是才知道,赶紧汇报于我。柳姑娘和明掌柜也知道了。”宁护卫回答。
“他们要是有所动作,就把他们的行动传出去,好让仁和大公主知道,定远侯府有意把大姑娘嫁到靖安侯府。这样一来,他们也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少年冷笑。
宁护卫连声夸赞:“好主意!您和三姑娘想到一块去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提到她时,少年的眸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神采。
宁护卫点头:“三姑娘告知明掌柜和柳嫂子,就说只要探听到他们有行动的风声,就把消息传出去,好让他们没了退路,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却开始担忧:如此一来,她嫁到仁和大公主府的机会岂非更大了?
他咬牙纠结。
“有什么不妥吗?”宁护卫不解其意。
少年摇摇头:“没事,你先下去吧。”
他没有资格阻拦她。而且,想到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此举必然导致他的亲事多年无人问津,而他也不愿拖累旁人。
更不愿意拖累她……
管沅依旧过着神清气爽的日子。殷姨娘给二叔管达吹的枕边风,终于在一次休沐时起了作用。
二叔委婉地问财物一事,管沅也不好不敬长辈,笑吟吟写了几个数递给他。
管达一看父亲管路屋里陈设的总价,再看看自己和几个姨娘屋里陈设的总价,顿时傻了眼,什么也不敢说了。
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三侄女呀,这,我这屋里,人多,所以用度只怕一时减不下来……”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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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对价
管沅温和一笑,笑容中只有客气礼貌:“我知道二叔屋里人多,因此也不强二叔所难。过往从库房拿走的东西,还请二叔好生保管。如若有需要的,譬如上次的笔洗,我会事先告知再拿回来。但超过这个数目也不好呢,祖父那里又该怎么交代?”
管达不敢吭声:他现在从库房搬走的东西,是他父亲的两倍都不止,他还哪敢再说个“不”字?没叫他悉数还到库房就是好的了!但想到殷姨娘那清清冷冷不搭理他的模样,他就着急。
难不成,日后在东城指挥使的位子上,还得多搜刮些油水?
似乎看出他想法的管沅微微摇头:“二叔,见了银子才会笑的人,永远不知餍足;可捞银子捞过界的人,总有一天失足。届时祖父能不能保住你,二叔可要考虑清楚。”
她可不想哪天管达被人抓到把柄,让定远侯府难堪。
管达支吾了半晌,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一脸纠结地离去。
管沅重重叹息一声:丢差事还好平息,若因此获罪,特别日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专会挑刺的刘瑜,那就麻烦了。
午后,管沅在东跨院陪母亲说话。
“再有几日,圣驾就要从西山回宫,你哥哥估计能休沐两日,”杨氏一脸期盼,“你想个地方,我带你们去转转。”
管沅多少还带着少女心性,闻言兴致就来了:“我想去庆寿寺上柱香;其余的倒没什么,香山的红叶没红透,现在去也没意思,倒不如去钟鼓楼逛逛,那附近的会真堂总有稀奇玩意儿!”
“好,”杨氏温婉的眸中带了几分宠溺,“再问问你哥哥,看他想去哪……”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通传:“世子夫人,三姑娘,陈新家的有要紧事回禀。”
母女两对望一眼,都带着不解。
杨氏开口:“让她进来。”
陈新家的打起烟香色的纱帘进了屋,行礼之后立刻道:“殷姨娘去了大姑娘的桐青苑,结果不知怎么争执起来,要不是丫鬟婆子进去拉住,只怕,只怕打的不成样子了!”
“如今还在僵持?”杨氏暗暗奇怪。虽然平日鲜少和梁氏打交道,但那边的事她不是不清楚。那几个姨娘敢欺负梁氏,却没人敢动管洛,得罪了二太夫人,谁也开罪不起。
但如今——
管沅手里拿着个紫藤萝花样在看,状似心不在焉:“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去禀了二太夫人吧。”
二太夫人为管洛撑腰,那就是殷姨娘受罚;二太夫人不理会,那就得他们自己争个高下出来。
反正她无意偏帮谁,无论管洛还是殷姨娘,皆非善茬!
陈新家的忙道:“已回了二太夫人,二太夫人听闻已经不打了,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打碎了好几件东西,不知,这该怎么算……”
管沅立马明白了陈新家的意思:事情牵扯到毁坏财物谁来陪,估计又是一阵扯皮。她自然不能让两方互相推托,到时候谁也不买账。
她摇摇头,只觉得二叔那边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娘亲,我们去看看吧。”
还未走进桐青苑,就听得里面的喧闹。
柳臻站在门口,看见杨氏和管沅,便上去行礼,接着暗暗咋舌:“听闻殷姨娘被大姑娘扇了一巴掌,脸上几道红印子——大姑娘下手也忒狠了!”
管沅倒不意外管洛的狠心,只意外柳臻的出现:“臻儿,你怎么也在这?”
柳臻笑容烂漫,吐了吐舌头:“我来了就一直不敢进去,生怕被他们冤枉了。是灵均姐姐派人来找的我,说他们争执扭打,还是我在姑娘身边要安稳些。”
管沅一笑,拉着柳臻走进桐青苑。
她以为殷姨娘会哭成梨花带雨,摆出凄楚可怜的模样。谁知她所见只是微红了眼眶,眸底还带着倔强的冷清女子,脸上那几道红痕,倒是和柳臻所闻一模一样。
不过想来也是,二叔还在衙门当值,殷姨娘梨花带雨给谁看?
反观管洛,倒是气焰嚣张得很:“我还没追究你出言侮辱我母亲,你倒有理了!你摔碎的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场,别让我再看见你,看一次我打一次!”
管沅闻言四顾屋子,的确各处都有狼藉。她上前一步询问殷姨娘:“殷姨娘,这东西都是你摔碎的?”
殷姨娘转头,冷清的眸看着管沅,没有丝毫善意:“三姑娘,我听闻,凭言语判断是非黑白是最荒谬的,眼睛看的才是真的。三姑娘看看这,到底是谁伤了,谁在吃亏?”她微微仰起脸,却并不刻意,但清晰的红痕还是映入管沅眸中。
管沅微一挑眉,转头问那些劝架的丫鬟婆子,可他们都说什么也没看到,进来的时候已是这样了。
管洛冷哼一声,坐回藕荷色绣墩上:“三妹妹,以往我砸了不少东西,哪件是自己的哪件是公中的,我也都一一认了。我虽是不吃亏的主,却也不像有些下贱人,为一点银子缩手缩脑敢做不敢当!”明显在寒碜殷姨娘。
“我自然知道长姐的性子。”管沅微微颔首,从前管洛发脾气的时候砸了不少东西,自然有些是公中的,有些是梁氏的陪嫁。但无论是什么,管洛都没有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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