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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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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轩问这话,一是想把让人沉闷地话题转开,另一个。却是想要验证自个心里的的一个结。

“子谦这话问得奇怪。”眼,“此时未得生辰八字,如何起得了名?”

“这……”萧墨轩顿时一阵语塞,禁不住抬起手挠了下脑袋,“倒是忘了。”

“我大明朱家,从太祖爷开始传下地规矩,起名向来以为五行而分。”轮着得是土属。再往下,便该是金属。”

朱钧,明神宗,万历皇帝朱钧。萧墨轩的脑袋里立刻蹦出了这么一个名字来。

万历皇帝到底是哪一年生地?萧墨轩此时竟是有些懊恼起来,只恨自个当年为什么不去考个历史系,眼下做起事儿来,却是省心了多。

但是并不打紧,朱钧是隆庆帝的第三子,那么就是说,裕王爷应该还有两个儿子才是。可是萧墨轩在裕王府这么长时间。从来就没听说过裕王殿下已经有了儿子。

兴许……不一定是吧,萧墨轩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期盼,却又带着些恐惧。

“李妃若是产下世子。”只是朝着萧墨轩微微笑道,“定是要请子谦你为师才是。”

裕王爷的这句话,倒是让萧墨轩有些困窘。不可否认,自个眼下确实混得不错。

可是……有些东西却是学不来的,想学也没办法去学。如果要自个去教四书五经。萧墨轩心里头偷偷一笑。

想起当年地那一句:“孔子谓季氏:‘八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兴许……自个也该是再用功多读些书才是。万一到时候拗不过裕王殿下,可别再闹出笑话来才是。

“子谦……”裕王沉默半晌,突然又开了口。

“王爷有事儿只说便是。”萧墨轩也不知道裕王爷在想着些什么,只是拱手回话。

“本王……”|头……”

“王爷有什么心结?”萧墨轩疑惑的问道,“若是无妨。只说出来,兴许子谦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本王只望着眼下李妃能够平安才是。”却又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王妃身体不适?”萧墨轩脸色微变。

李杭儿虽然眼下贵为裕王妃,难见一面。可怎么说来,和萧墨轩也有一段兄妹之情,在名义上,更是牵连着。

“本王只怕又像之前那般……”来。

“王爷可否再说得仔细些?”萧墨轩已是按捺不住,心里头揪得紧紧的。

“本王只怕……李妃若真是产下世子,只怕又是像之前两位世子一般早夭。”

之前两个……第三子……朱钧……李太后……

哪年生的?到底是哪年生的,萧墨轩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只剩下脑袋里却是不停的转着。一定有法子想了出来……一定要想了出来。

十岁即位……隆庆帝驾崩于隆庆六年,嘉靖四十五年,嘉靖四十二年,一五六三。

老天……萧墨轩顿时如遭雷击,只张着张嘴,呆呆的看着裕王殿下。明神宗……难道真的是明神宗?明神宗是我外甥?

“子谦……子谦?”还大,顿时不禁大感愕然,连忙连唤两声。

如果我地外甥是明神宗,我一定好好教他,哪怕让我自个再重新上一回国子监都成?萧墨轩耳朵里虽是听见了裕王爷的唤声,可是人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子谦……”担心起来。若是看萧墨轩再这么傻愣下去,只怕裕王殿下马上传太医地心都有了。

“王爷……王爷莫忧。”还没等裕王殿下动身,萧墨轩却又突然自个回过了神来。

“王爷莫忧,依子谦看,若王妃产下世子,定是可安然成年。”萧墨轩拼命压抑着心里头强烈的波动。

“托子谦吉言,希望如此便是。”放下了心,点了点头,呵呵笑道。

“并非吉言而已。”萧墨轩突然在裕王面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固执。

第六卷 第二十章 我想有个家

穆宗隆庆帝朱载垕,也就是裕王殿下。

即便是在萧墨轩记忆里的那段历史里,其实也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形象。

隆庆帝的老爹嘉靖帝和儿子万历皇帝,都在位四十多年,留下了许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而只有隆庆帝,仅仅在位六年,看上去更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书写的事情。

如果仔细去看隆庆帝在位的六年,确实也会发现,这位皇帝陛下竟像是可有可无的一般。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并不会自个去拿主意,而是要大臣们来想办法。虽然没有像爹和他儿子一样,连续多年不上朝,可是对于早朝这个形式,隆庆帝陛下同样表现的非常不积极,甚至表现有些随心所欲。

后世某朝,也正是根据这祖孙三代的表现,拿出了一个昏君的结论。

但再仔细看得更深一些,便会发现,这个结论其实是非常错误的。尤其是把这个结论用在隆庆帝身上的时候,更是表现的非常荒谬。

《尚书。武成》云:“谆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圣天子垂拱而治,这是千百年来,为帝王者最大的理想,也是世人给做皇帝的定下的一个最高标准。

而隆庆帝的所作所为,恰恰是最符合这一条标准的。

如果只是因为隆庆帝看上去有些懈怠,便就把他说成一个昏庸的主,那么不妨先来看看当时的大明朝,到底是谁在帮着隆庆帝治理天下。

徐阶,)古,海瑞,李……

一系列让人眩目的名字,几乎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

试问如果做皇帝的真的是昏庸无能,他又如何能做到起用这么一大批杰出地人才?

自知文不及徐阶,|猷。作为一个皇帝,能有如此的自知之名,其实也是难得。

再从他屡次调停大臣之间的矛盾所用的手段来看,隆庆帝不但非常富有政治手腕,而且更是有着完善的大局观。

可虽然贵为王爷,甚至贵为天子,朱载垕的一生并算不得愉快。

隆庆帝和他的儿子万历帝一样,都是第三子。除了刚刚出生两个月便就夭折的长兄朱载基以外。朱载垕还有另一个兄长朱载壑。

人们常说“命运”二字,有时候看来。兴许这命运这东西还真的是存在的。

嘉靖十八年,朱载壑被立为皇太子,可是,册封大典上,主事地太监们却误把太子的册宝交给了同日受封的裕王朱载垕。

若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兴许这事儿只会当作一个失误,不了了之。

可是谁也没想到,嘉靖二十八年,身为太子的朱载壑居然病重身亡。

当年的一个失误,居然戏剧性的变成了现实。虽然朱载垕从出生到登基。都没有被封为过太子,可是随着景王的就藩,谁都知道,他便就是大明朝事实上的储君。

但是朱载壑的死。让嘉靖帝更加相信方士陶仲文提出地“二龙不相见”的魔咒。

从此之后,裕王朱载垕只在嘉靖帝临终之前才见和自己地父亲见上了一面。加上母亲杜康妃的早逝;王弟景王朱载圳时不时的表露出来的勃勃野心。其实在孤独的裕王朱载垕的心里头,比谁都希望能品味一回家的温馨。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在面对萧墨轩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格外的亲切,倒真得像是一位兄长一般。

况且……隆庆帝再牛,再圣明,再有本事,运气再好。可他眼下却还不是皇帝,只是裕王殿下。

“哦……”裕王爷好奇的看着萧墨轩,虽是有些纳闷,却也并未多想。萧墨轩是李妃肚里娃娃地舅舅。他护着自个的外甥或者外甥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噗嗤……哈哈。”裕王爷愣愣的看了萧墨轩好一会儿,突然一个转头,笑了出来。

“若是李妃果产下世子。”裕王被萧墨轩这么一闹腾,突然心情却像是好了许多,“本王便就当真让舅舅去教外甥。”

“敢不从命。”这一回萧墨轩欣然接受。

隆庆六年,虽然之前萧墨轩地心里

经有过许多忧虑,并且一时间,这种忧虑并不可能消

但是萧墨轩心里头,突然间却又多了几分期盼和欣慰。

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就请你去痛骂他;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么也请你去痛骂他。

且不管海大人是对嘉靖帝老人家是爱是恨,嘉靖四十二年的春节,虽是笼罩在这一阵骂声的阴影下,却仍无可避免地来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病重的原因,从年三十的早上开始,西安门边的萧府,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当然新面孔里头,也有并非是冲着裕王爷,而是当真冲着萧墨轩来的。比如说,冯保。

萧墨轩从江南带回来送给冯保的,自然都是江南的土特产,只不过价格不菲罢了。

萧墨轩和冯保两个,都不是缺钱的人。但是投桃报李,冯保自然也不会怠慢。只是冯保并不想赶这趟热闹,所以他选择的日子,是正月初三。

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上门求见的人都是没消停过;大年初二,是裕王携李妃回家省亲的日子。

裕王爷不是第一次来萧府,裕王妃李杭儿也不是外人。可台面上的工夫,总是要做的。

天刚蒙蒙亮,萧福便就起了身。吆喝起一帮子家丁。

就连年三十刚挂到门口上的灯笼,也被换了下来,换成了新的。

等到了卯时末,只听着街边一阵锣鼓炫天,萧天驭和萧墨轩立刻带着家人,迎出门外,裕王和李妃的车驾到了。

“下官……”萧天驭和萧墨轩迎出门外,刚要跪下身来,便见着裕王的车驾队里头奔出一人来,直朝着萧天驭和萧墨轩奔了过来。

“两位大人且慢。”抬眼看时,却见跑过来的竟是裕王府的掌事太监李芳。

“两位大人,王爷和王妃娘娘说了。”李芳呵呵笑着,托着萧天驭的萧墨轩的胳膊,“大过年的,王爷和王妃来府上,只是想陪着王妃来和父母兄长叙一叙家常,散一散心。若是两位大人严肃,倒反是让王爷和王妃放不开了。”

“哦,那便就随王爷和王妃的意了。”萧天驭和萧墨轩也不坚持,分立两旁,将裕王和李妃迎入门内。

“几位姐姐这回没有回来,倒是可惜呢。”进门的时候,杭儿似乎有些不满似的朝着萧墨轩嘟了嘟嘴,随即又转出笑脸,“只是原只当是连兄长也见不着呢。”

裕王妃李杭儿与宁苏儿感情笃深,与陆依依和小香兰从前也常是缠在一起。这回见三人竟都是呆在南京没有回来,未免有些失望。

可义兄外放,这回居然能够见到,也已经是意外的惊喜。

“一入侯门深似海”的话,兴许有些夸张,可在裕王府里头,毕竟不如在萧家随意。

好在两边都不是外人,虽然分着上下,可依着规矩,倒也不需要太多避讳。与两位夫人,并府里头熟识的姐妹们嬉笑一番,杭儿的心情似乎也是更好。

裕王看着杭儿开怀,心情也是大好。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熏得裕王心里头也是暖暖的。

“子谦……”裕王轻叹一声,转过头来,“我倒是真羡慕你呐。”

“你去江南这半年。”裕王端起茶杯,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除了李芳之外,本王且是连个说话的人都难寻。”

当年裕王府里的那一帮子人,如今入内阁的入内阁,放江南的放江南。从前常是人来人往的裕王府,倒真的是冷清了许多。

“约莫什么时候可以回京?”裕王略泯了一口茶,像是随口似的对萧墨轩问道。

“子谦是朝廷的官。”萧墨轩摇头苦笑一声,“王爷是大明的王爷。”

“呵呵,子谦所言极是,是本王自私了。”裕王微微一笑,看着萧墨轩的目光中,似乎更多了几分欣赏。

“说起来倒是要谢过子谦和弟妹两个。”裕王的目光折了一下,又转了回来,“若不是李妃,只怕本王又要多了几分寂寞,难得善解人意呐,便就是连陈妃,也喜爱她得紧。”

第六卷 第二十一章 厚礼

正月初三,萧府东厢房。

“少爷……”刚到了卯时中,便听见房门口有人唤着。

“又是甚么人来了?”萧墨轩不但没有动弹,反倒是把身上的被子窝了一窝,“让萧福记了下来,稍后我再看去便是。”

昨个裕王和李妃回府省亲,萧府倒是比年三十晚上还要热闹。

等酉时末,天色已黑,萧府的前花园里头又放起了浏阳花炮。杭儿虽是不能凑上前去看,花炮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也是尽兴。一家人极尽欢娱,直至亥时初裕王和李妃才动身回府,这且还是念着李妃身子沉,若不然闹个通宵也未必没有可能。

等裕王和李妃回府,兴致颇高的萧老尚书,竟是又拉着儿子聊了半天闲嗑。等萧墨轩回房歇息的时候,已时近子时。

这半年在江南都是辛苦,回到京城反倒是清闲起来了。几位阁老和司礼监几位公公,以及张老师那里,年前便就派人去过,这时候,萧墨轩倒是懒得去那里凑上热闹。

“少爷……是冯公公。”这时候萧墨轩才听了有些清楚,门外的声音,似乎就是萧福。

冯保?这货这么早跑这里来干什么?

萧墨轩纳闷的坐起身来,揉了揉眼。还非得自个亲自跑来,自个想不见都不行。

“请冯公公在花厅稍坐。我稍后就到。”萧墨轩无可奈何的打了一个哈欠,才慢腾腾的移下床去。

“哈哈,冯兄。”毕竟是冯保亲自前来,萧墨轩倒也不敢怠慢,漱洗了一番之后,立刻换上衣服,赶了过去。等见了花厅,却见着冯保已是悠哉悠哉地坐在里头品着茶。

“少爷,可是要用些东西?”身后追来了于四姑娘,手里头托着一盘子点心。

“有贵客在此。还是稍等吧。”萧墨轩挥了挥手,让先退下。

“哎……慢着。”倒是冯保,突然站起身来叫住。

“冯某知道扰了萧兄弟的清觉。”冯保让于四姑娘将手里的点心放下,转身朝着萧墨轩笑道,“你我既是兄弟,这里又是你家里头,且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若是礼多,才显得生呢。你若是不肯用,岂不是急着要赶我走不成?”

“那……倒是怠慢了。”其实萧墨轩肚里头也是饥饿,又听冯保这么说。倒也不客气了。坐下身来,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拈起一块糯米松糕来吃着。

“你且别怪我扰了你。”冯保等萧墨轩吃了两块糕点才肚,才移了下椅子,凑近了些。

“兄弟我知道萧兄弟是个风雅之人,不图也不缺那些黄白之物。”冯保神秘的一笑,两只手指在桌子上弹了两下,“所以兄弟我,今个要送给萧兄弟你一份重礼。”

重礼?萧墨轩愕然的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冯保。能从冯保的嘴里说出“重礼”这两个字,可见这份礼物的分量确实不轻。

“可否让下人退下?”冯保谨慎的问道。

萧墨轩也没说话,只是左右看了几眼。旁边伺候着地丫头顿时会了意,一起退了下去。

“且看。”冯保小心翼翼的从身旁移过一只长匣,又小心的放在了桌上。

“甚么东西?”萧墨轩一时间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就要伸手打开来看。

“且慢……”冯保一声轻喝。竟是拦住了萧墨轩,“小心别沾了油污。”

“哦……”萧墨轩吃惊的看了冯保一眼,又看了看手上。接着立刻走出门外,让下人提了一桶井水来洗净,又拿棉巾擦了个干净,才折了回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折腾得如此神秘?被冯保这么一折腾,萧墨轩心里头的好奇竟是更重了几分。

冯保手里拿着长匣,左右看了一回,把盛点心的盘子移了几下,却仍还是不满意的样子,干脆又移了个位子,转到长几那边,朝着萧墨轩招了招手。

“兄弟我知道萧兄弟爱得风雅,又擅长丹青。”冯保一边打开长匣,脸上竟是有些割肉的感觉,“若是他人,兄弟究竟是舍不得。”

长匣里头,是一幅画卷。冯保握了握手心,又拿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才把画卷从长匣里拿了出来,慢慢展了开来。

萧墨轩也按捺不住,连忙伸头去看。只见缓缓张开的画卷上面,竟画得是一座城市地模

首先看见的,是小溪旁边地大路上一溜驮队,远远的从东北方向走了过来。小桥旁一只小板栓在树上,几户农家小院错落有序的分布在树丛中,饲养在圈中的大群鸡鸭,扇动着翅膀,竟是好一幅恬静的乡村图景。

画卷渐渐展开了一半,只见当中,是由一座虹形大桥和桥头大街的街面组成。粗看上去,只觉人头攒动,杂乱无章;可若再细看,便可见皆是诸商百贾,各色游人。大桥西侧列着一派摊贩,货摊上摆着的刀、剪、杂货,竟是微微可见。卖茶水的,看相算命的,无所不有。另有诸多游客凭栏而望。大桥中间一条行道,汇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者,有骑马者;有担夫,有马夫,也有推着独轮车地。

桥下的河中,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或停泊码头附近,或者行驶在河流当中,更有些负载沉重的,由纤夫拉着向前而去。桥下一条大船正要自下穿过,船上船夫或移帆,或以长相抵。

展开得更多些,又见画面渐渐延伸到皇城下。巍峨的宫墙和宽阔地护城河交相晖映,大气磅礴。



“《清明上河图》……”饶是萧墨轩再没见识,看到这里,也该是明白眼前这幅画的来历。便是他再镇静,此时也是禁不住轻呼一声,又连忙掩住了嘴。

“萧兄弟好眼力。”冯保洋洋得意的一笑,把画卷平放在了长几上。

“可是从严家抄家抄出来地?”萧墨轩顿时按捺不住心境,伸出一只手指,在画轴上轻轻擦拭着。

传说中,严嵩也是酷爱丹青之人,当年为了获得这一幅《清明上河图》曾经至数家破亡才得以手。其中,更是牵扯上了当世大才子王世贞,还造就了千古奇书《金瓶梅》的诸多悬疑。

当然,这只是萧墨轩略微听过的一点传言,至于真伪,又哪里分得清楚。况且查抄严家是锦衣卫和东厂所为,萧墨轩也不大可能去细细查究。

只是……这么一幅传奇的珍宝,又如何会到了冯保手里?

“冯兄……这……这……”萧墨轩的神情,眼下几乎可以用语无伦次来形容。

“严家……”冯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摆了摆手,“严家所得,实乃赝品罢了。”

“赝品?”萧墨轩又是一阵愕然。千百年来,关于《清明上河图》里的是是非非,即使自己翻遍所有的记载和野史,只怕也是弄不明白。

“不过也亏得严家那幅赝品。”冯保笑眯眯的转过身来,“若不那幅,我又怎知道宫里头居然还有这等宝贝,又如何能拿得到手。”

呃……萧墨轩顿时一阵语塞,听冯保话里的意思,竟像是他行了一回“君子之为”。

当日查抄严家的时候,寻常的银钱直接入了太仓。而这些稀罕的宝贝,则是送进了宫去。宫里头负责接收的,便就是冯保。

宫里头的太监数目庞大,可真正能够谈得上有学识的,并不多见,而冯保,可巧便就是其中一个。

这位冯公公,竟然能够和萧墨轩意气相投,确实也是有些水平。除去学识之外,乐器,诗书,无所不能。更与萧墨轩类似的是,两者都酷爱丹青之术。若不是因为这个,当时查抄严家时候,珍宝何止数百,从中扣个几件下来,根本不会起了浪,冯保又怎会偏偏只看上这么一幅画。

“这……这……”萧墨轩前后思量,总有些放心不下,“冯兄……这可是好?”

“嘻……”冯保倒是神态自若的,“萧兄弟放心,宫里头的宝贝何止千万,像这等东西,若是没有慧眼识宝之人,放那里百年也是没人在意。倒不若给了你我这般爱得的人,才显得珍贵。”

冯保说的的确不错,当年的紫禁城里的宝贝,可是比后来的“故宫博物院”要多海了去,价值连城的东西,堆积如山。再加上以明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一件宋代的珍宝,也远不及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显得珍贵。岁月的流逝,才是让这些留存下的珍宝日益价值百倍的根本原因,若放回到宋代,《清明上河图》也不过是一件杰出的艺术品罢了。即便是明人来看,也得视个人喜好而不同。

“可……可是……”萧墨轩毕竟有个后世者的灵魂,让他完全按照另一种眼光来看,倒也是难。虽然外头是滴水成冰的天气,额头上边,竟是有些微微渗出了汗来,“如此厚礼……”

第六卷 第二十二章 经营

这东西虽是贵重,可估算起来,也不过是白银万两,看得不同。”冯保笑眯眯的看着萧墨轩,“若不是萧兄弟,冯某倒还舍不得割爱呢。”

萧墨轩善于丹青,京里京外的人都知道,当年萧墨轩在严府帮严嵩所作的一幅《朝罢归来图》,竟博得严嵩的青睐。且不论严嵩名声如何,也算得是大家。

查抄严家时,那幅《朝罢归来图》自然也流入了宫中。嘉靖帝也不知道从哪知道,萧墨轩居然还帮严嵩画了这么一幅画去祝寿,专门让人取来了看,看完之后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犯个疑心病,倒也还是啧啧称奇,感慨了好一会儿。

这事儿传到萧墨轩耳里之后,萧墨轩却也只微叹一声,接着又笑而不语。倒是后来编撰的《世宗录》泄露了萧墨轩这番举动的秘密。

“帝暮年数次观《严嵩朝罢归来图》,谓左右形神惟妙也。”

萧墨轩虽是画得传神,可其画作并非只有一幅,为何嘉靖帝却数次要看那幅严嵩的像。可见,嘉靖帝对于这个陪伴了自个二十来年的老首辅,其实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只是不好对左右明说出来,只能对人说是萧墨轩画得好罢了。

在严家和萧家之间,嘉靖帝最终选择了后者,也正是这一次选择,历史的车轮终于被扭转了过来。

虽说有这么一段故事在里头,可萧墨轩的画作水平,确实也是高人一等。萧墨轩所画的那幅万寿帝君图,嘉靖帝也是大爱,后来又专门宣招萧墨轩进宫。为自个和后宫嫔妃,公主多次作画。

据史料所载,故宫的南熏殿,乃保存大明历代帝王皇后画像之所。其中嘉靖帝与隆庆帝之像,皆乃萧墨轩所作。

萧墨轩又特有“油画”之术,所画或人,或物,或山水楼阁,皆栩栩如生,比常见者。更加形似,另有一番韵味。

王公贵族,京中百官大户,皆以得萧墨轩之画为荣。尤其在后来萧墨轩执掌台阁,位极人臣之后,更是奉若至宝。

后世有人专门提及萧墨轩和《清明上河图》之间的是非,也认为,萧墨轩只在艺术成就上而言,已经不下于《清明上河图》地作者张择端在北宋的艺术地位。

偏偏这位大画家又是当朝首辅,求之一画愈难。“若得之,莫不封存秘室。嘱为传家之宝”。

隆庆七年,已经是当朝元辅的萧墨轩经京杭大运河下江南巡视,路过扬州之时,故地重游,又见江南之地,比起自个当任直浙经略时更兴盛十倍;当时从江南到京城的运输已经以海运为主,可京杭大运河作为一条重要的内陆运输河道,仍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运河之上,千帆竞流。萧墨轩兴致所及,作《大运河图》一幅,后被南京博物院所录,被当为镇院之宝。其名声甚至远远超过了《清明上河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嘉靖四十二年正月初三的萧墨轩,却是看着眼前的这幅《清明上河图》犯了难。

不可否认。冯保和自个私交确实很好。可私交好,并不就代表能做到忍疼割爱,更何况……这幅画还是从宫里偷出来的。

冯保不但把这幅画拿来送给自个,还明目张胆的告诉自个,这幅画是他从宫里偷出来地,这倒是有些令人费解。

“冯兄……”萧墨轩舔了下嘴唇,抬起头来,朝着冯保看去。见冯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个,突然禁不住心里头“咯噔”响了一下。

“呵呵。”萧墨轩适才还有些紧绷着的脸,几乎是在突然之间,便就转了过来

“冯兄有这番好意,在下我若是推辞,反倒是不美。”萧墨轩呵呵笑着,朝着冯保拱了拱手,“那兄弟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客气,客气。”见萧墨轩答应收下了画,冯保非常已经没了半点割肉的感觉,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挂满着笑,回了一礼。

“冯兄。”萧墨轩凭在长几前,观赏了一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冯兄可知道那王世贞现在何处?”

《清明上河图》,《金瓶梅》,王世贞,这三者之间,千百年来,似乎都是在纠缠不清。

俗话说的好,读书不读《金瓶梅》,自称风雅也宛然。

可偏偏萧大公子就真的没读过《金瓶梅》,所以自然也自觉逊了几分风雅。

王世贞,明代文学家、史学家。字元美,江苏太仓人。乃嘉靖至万历年间名士,若只论

,名声之大,当可排入当世前三。

有这么一位高才在眼前,抛开内阁三大佬,徐阶,高拱,张居正不言,这几个人,萧墨轩一时间倒也没那本事去折腾。可随谭纶,海瑞,戚继光,李时珍,徐渭等人的渐渐浮出水面,萧墨轩已是禁不住也要给王世贞划起条条块块来,定要是做到了人尽其才才是。

况且,有关《金瓶梅》的种种传说,也是不停的撩拨着萧墨轩的心思。

兴许……弄个原版来看看,学习一番,倒也不是不错,萧墨轩如是想。

“嘶……”听萧墨轩说起王世贞,冯保自然是知道,微吸一口气,略皱了眉头,“这……兄弟我倒也是不知。”

“若是我记得不错地话。”冯保又歪着脑袋略想了一会儿,“嘉靖三十八年,王世贞之父王予,以河失事为严嵩所构论死,世贞解官奔赴京师告免未成。”

“此后此人便再没了音讯。”冯保像是有些可惜似的啧了下嘴,“想来此人倒也是可惜,先因杨继盛事,交恶于严嵩。又因为一幅赝品地《清明上河图》,被折腾得家破人亡。潦倒如此。可惜呐……可惜。”

“噢……”萧墨轩听说一时间没有王世贞的消息,也略有些懊恼,轻轻的回了一声,又淡笑了一下。

“这王世贞,其实倒也是当世才子,颇有几分高名。”冯保何等聪明之人,萧墨轩这么一番显而易见的举动,岂又是能躲得过他的眼睛,“难道萧兄弟……”



“呵呵,冯兄说笑了。”萧墨轩微微摆了摆手,“眼下兄弟我不过是一方经略,这王世贞既然有如此盛名,又岂能容得下他。”

“哈哈,萧兄弟倒是谦虚了。”冯保哈哈一笑,挥了下袖子,仍和萧墨轩相对坐下。

“此人和严家素有大仇,当日其父犯事,兄弟我听说此人长跪于严家门前,严嵩仍不得免,对严家着实是切齿。”冯保朝着萧墨轩缓缓说倒,“眼下已是嘉靖四十二年,去年的时候,此人便当是三年丧期已满。依此看,萧兄弟若想招揽其人,并不困难。若冯保想得不错,萧兄弟若举荐此人,此人日后定当是惟萧兄弟马首是瞻,萧兄麾下,便又多了一个人才。萧兄弟想要做事儿,可少不得。”

王世贞和严家有仇,而倒严一事儿,萧墨轩自然是功不可没。只依此一看,王世贞必然会对萧墨轩有多几分好感。

“冯兄慎言。”听了冯保的话,萧墨轩却是突然脸色一变,“你我虽是至交,可兄弟却也不敢去想着结党之事。”

自己拉起一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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