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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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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维,字凤磐,山西蒲州人。张家和王崇古家一样,都是盐商世家。嘉靖四十二年的张四维,正如萧墨轩所听到的一样,只是一个詹士府里的右春坊右中元,才是正五品的官。

可是在历史上的张四维,却也算是大名鼎鼎,因为他是继张居正之后任内阁首辅之人。

张居正和张四维的私交到底如何,倒是不大容易去考证。但是历史上的张四维,是由张居正举荐入的内阁。在张居正任职内阁首辅期间,也鼎力支持了张居正所推行的改革,整个是一个张居正手下的得力干将。

可偏偏又是这个张四维,又在张居正死后帮着万历皇帝拟出了“张居正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箝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的罪名,并因此而导致张家被抄家,张居正长子张敬修自缢身亡,张居正本人更是惨遭掘坟鞭尸之祸。

敬修自缢前留下遗书一封,除了发出“虽陈百喙,究莫择夫讥谗,惟誓一死,以电鸣其冤郁。”的悲鸣外,更是喝出“有便,告知山西蒲州相公张凤盘,今张家事已完结,愿他辅佐圣明天子于亿万年也。”的怒斥。

兴许张四维力主清算张居正,是因为被损害了利益的各大世族给他的压力太大。但是最后造成把逝去的张居正也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却是萧墨轩所极为不齿地,只想一下,也觉得心里冰寒一片。

历史上地张居正是改革派。眼下的萧墨轩也是。虽然张居正的改革是以重新分配利益为原则,和萧墨轩打算的利益转移所大为不同。但是说到底,都是离不开一个“变”字。既然要变,自然多少要打破一些原来的平衡。

而历史上的改革家们最怕地人,就是张四维这样的“后发清算派”。这样的人,比起严嵩和徐阶来。还要更可怕的多。

更何况,倒在这位张四维老兄手下的,可不止是一个死了都不安宁的张居正。和张家一起倒下的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太监,那个太监叫冯保。这算来算去地,都是萧墨轩身边的,萧大学士也是越算越不舒服。

碍着王崇古在场,萧墨轩自然也不好把心里头的心思露出来,倒是把《管子。牧民》里的那句“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搬了出来,大大夸奖了张四维一回。

“四维不张,国乃灭亡”,那么是不是四维姓张了,那么国家就好了?不,萧大学士可不会这么想。四维不一定姓张,但是如果四维“不张”了,约莫国家也就完了。

若要提起变法,那么这几个人却是不得不说的。这几个人就是:商鞅,王莽,王安石和张居正。后来还有个梁启超和康有为,但是这两位做的事情却是不大符合历史潮流。所以自动过滤一下。

上头那四位“大改革家”,若想要在“变法”外再说出点什么共同点来,那么约莫也就只有都没得到了好下场。

而这四场变法中,唯一获得成功的,也只有“商鞅变法”一个。但是虽然商鞅变法成功,却也没能逃得过一个车裂的结果,算起来比后面几个还惨。

其实究起变法失败的原因,若是细心点,就可以看出。变法之败不在变法。而是败于“变而返之”。

绝大部分变法者。是不可能会有萧墨轩这样地眼光和预见的,可以想出很多“古怪”的念头来改变。所以。他们的变法自然是要改变一些原来地平衡,损害一些贵族和世家利益。总之,就是很得罪人。

得罪了人,自然会有人出来反对。变法者得势或是在世时,兴许还好,可是一旦失势,那些被伤了皮肉的人就要出来翻天。同样,如果变法者优柔寡断,左右失衡,也会有同样的结果。

事实上,四次变法中,唯一一次成功的“商鞅变法”,也正是因为商鞅死,而秦惠王

“不易其法”,最终才成就了大秦的伟业。

“王莽新政”败于政令左右摇摆,最后反是落得两边不讨好;“王安石变法”毁于司马光之手;而张居正的改革,则是断送在了张四维手上。

而这三次失败的变法,其中“王莽新政”的失败揭开了混乱的三国时代;“王安石变法”地失败把大宋朝拖入了党争地泥沼不可自拔;”张居正改革“的失败同样让大明朝从此人心涣散。

汉,宋,明,中国历史上三个浓墨重彩地王朝,最后的覆灭却都和三场失败的变法不能完全脱开关系,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秦变法而强,汉宋明变法而亡。四次变法,每一次中都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商鞅变法对原有贵族阶层的削弱,绝对不会比后面的任何一次少。如果要说区别,那么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大秦把一条路走到了底。

北宋元元年,司马光为相,尽废新法。与司马光同属保守派的苏轼,范纯仁却在此时出人意料的为新法维护,无奈最终力劝无果。消息传到金陵,王安石愕然失声,泣下曰:“此法终不可罢也。”

万历十年,张居正殁。张四维上疏万历帝,请废新法。数十年后,东林党人的精神领袖,昔日张居正的政敌邹元标。在目睹了数十年间大明朝迅速的腐溃之后,才幡然悔悟。已经八十多岁的邹元标,拖着一条当年被张居正打断的瘸腿,四处呼号,企图唤回当年的新政。

东林党空有清流之名,却无济世之才。面对江河日下的大明王朝,醒来已晚的东林士子惟有大声悲歌:“世间能无张居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熟知“张居正改革”失败的萧墨轩,除了越是艰难,越要坚持的念想外,也早已经把张四维这个名字拉进了黑名单。

对萧墨轩来说“四维不张”自然有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张四维反了张居正的意思,所以才“国乃灭亡”。大明朝的灭亡,其中张四维和申时行等人罪不可赦。

这样的人,萧墨轩用起来可是不大放心。

管仲老大果然是高人啊,还在春秋的时候,老早就知道“四维不张了”。可惜张居正张老师读书不精,不但没体会到这一层,反倒是把张四维那祸害提拔进了内阁,可惜啊,可惜。萧墨轩压下心头的那一丝颤动,朝着王崇古投去会意一笑。

王崇古是个聪明人,可惜他不会读心术,萧墨轩朝他会意笑,他自然就以为是萧大人心里头已经有了打算,自己那外甥日后也会跟着萧大人青云直上,于是脸上也翻出笑来。

“萧大学士,眼下吏部的主官空缺,不知道大人该如何想?”王崇古手中茶杯里的水,已经不那么热了,上面浮着的泡沫也尽散了开来。

“萧某身兼内阁,哪里还有念想,只等皇上定夺是了。”萧墨轩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想法。

吏部尚书的位子,其实萧墨轩也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合适的人选。眼下那位子虽是空着,徐阶和高拱各有忌惮,不敢直接伸手去捉。而上疏请封萧天驭为侯的赵贞吉,也在徐阶那里吃了个憋,最近反倒是老实多了。

不过情形虽是不紧,但萧大学士手中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举荐给隆庆帝。就连鄢盛衍的老爹鄢懋卿,萧墨轩都已经想过了,也觉得不太合适。路楷等几个人,就更不用提了,新勾结上萧墨轩的吕调阳,也是不能服众。

“难道王大人有此念想?”萧墨轩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崇古,眼神里的意思是提醒他,你的资历还不够。

“下官哪里敢窥视。”王崇古听了萧墨轩的话,果然是连连摆手,“下官便就是坐了上去,朝廷的百官也服不了。”

“不过,下官虽是不济,可朝廷里面却也有合适的人选。此人和萧大人也素有渊源,正所谓可同舟共济。”王崇古先是一笑,紧接着又压低了声,“此事若成,日后朝廷里面,只怕是徐高二位,也再奈何萧大人不得。”

“哦……”萧墨轩故意轻吸一口气,心中却是暗动。只怕这一番话,才是王崇古真正的来意。

“不知道王大人所说的,却是何人?”萧墨轩问道。

第八卷 第十四章 翻过一页

当年严嵩当政的时候,严嵩之子严世蕃也是意气风发,指点天下。

在严世蕃口中,嘉靖年的大明朝间,天下有三个最聪明的人。一个是他严世蕃自己,一个是当年的锦衣卫都统陆炳,最后一个就是王崇个古的儿女亲家,兵部尚书杨博。

多年之后,朝廷里已是物是人非。严世蕃口中的三个聪明人。一个病死,一个被砍了脑袋,倒是其中年纪最大的杨博却愈发的老而弥坚。

朝廷百官之间,除了各方的势力强弱,余下能比的便就是资历。

六位阁老和各衙门的堂官里,真正能和杨博比资历的,也只有徐阶一人而已。

所以当八月初五,朝廷下旨任杨博为吏部尚书的时候,朝野内外,竟是无一人敢有异议。

杨博调任吏部之后,兵部的位子却是空了出来。为了这事儿,内阁里也是争论不休,可议来议去,送了几个人选去乾清宫让皇上定夺都被打了回来。

紫禁城,内阁值房。

这内阁里头,说来也奇怪,自从萧墨轩入阁之后,便每日都呆在文渊阁。文渊阁除了是内阁所在外,也是大内藏书之所。其中所藏典籍,数不胜数。

萧墨轩的学识,虽有盛名在外。可是萧墨轩自个也知道,真要和徐阶他们比起来,不知道要差到哪去。

既然萧墨轩乐得每日守在内阁。那便就算是有人留守了。原本轮换着留值的几位阁老,眼下少了李春芳一个,只有四位。也更是乐得全呆在值房里。

文渊阁离乾清宫约莫三百丈远,而内阁值房离乾清宫只有一百丈。可偏偏又是离乾清宫最远的萧墨轩见皇上最容易,而其他几个又不得不守在内阁值房里。

“侍郎也不得,总督也不得。”徐阶难得的和高拱着在一个调调上,“皇上若是心里头早就有了人选,便传告臣等一声便是,臣等好派人周查。好尽快回复皇上。”

“两位阁老的话。可算是要咱家带给皇上地信儿?”李芳的肚皮微颤了几下,却是皮笑肉不笑。

“李公公说笑了。我等几个也不会私底下有些急切,哪里敢真对皇上这般说。”李芳的话,让徐阶心里少许不快。当年皇上还是裕王地时候,哪次见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眼下却腰板挺直起来了。李公公。不知道皇上那里,可透出过些许口风出来?”还是张居正最沉稳,略一思量,上前来对李芳问道。

“咱家这不正要和诸位阁老通报。”李芳点了点头,把脑袋转向张居正那边。

“皇上的意思是,前任兵部尚书杨博,乃是翰林出身,又在军旅里呆过。眼下这去兵部接任杨博之人,也得通得军事才是。”李芳说道:“几位阁老举荐的人选里。最合适的便就是宣大总督江东。可偏偏江总督年纪不小,近来听说又坏了身子骨。兵部乃朝廷重府。若是前脚任了一个尚书,后脚要换一个,还哪里了得。”

“其实皇上所想的倒也不多,无非是朝廷里能有些声望,服得了人;军事上有些建树,做过几件大事;身子骨再硬朗些,能干得时候长,便也就是了。”李芳说完,便急着站起身来。

“该说的,咱家也说了,不该说地也提了,该如何做,还得诸位阁老自行斟酌。咱家离地时候长了,急着回去伺候皇上。”李芳拱手告辞,“若是有了打算,尽早报于圣上定夺才是。”

李芳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却又想是想到了些什么,转回了身来。

“竟是要忘了,皇上让咱家吩咐诸位大人,这个月的十五正是中秋,皇上筹措着要在上林苑备下中秋宴。”李芳说到这里,忽得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徐阶几眼,“至于这银子地花消,倒是不劳徐阁老费神了。”

说罢轻笑了几声,拱了拱手离去。

“呵呵,又要有些声望,又要有些建树,还要身子骨硬朗,便就是我,只怕也够不上这个格。”徐阶等李芳走远了,转回身来苦笑一声。

略思一二,目光却是忽得转到了张居正的身上。

张居正在朝廷里,也已算是略有声望;论起军功,也参加过振武营平乱一事;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子也算硬朗。

张居正见徐阁老瞧着自个,心里也当下明了,只是却也笑一声,摇了摇头。

“阁老,适才李公公来的时候,带来了大内的花消单子,却是比上回少了近四成。”张居正把适才李芳留下来地文书拿了过来递给徐阶,徐阶是户部尚书,隆庆帝也没有派太监出去开矿的爱好,所以绝大多数的花消还是要从户部走帐。

“上个月李贵妃诞子,又逢鲁迷国进贡,大内的酒宴就办下了四五回,怎得反倒是比上回还少了近四成?”徐阶眉头微皱,把帐册抓在手上看。只见上头除了那四五场酒宴,还清清楚楚的写了为后宫采买首饰的明细。可诡异的是,列出那许多来,所开出的花消却只有一千多两。

“这些都是谁办的差使?”徐阶手上连翻几下,见去办差地人也是各自不同,倒是他们地去处,都集在一个点上。

“惠丰行?”徐阶倒吸一口冷气,把帐册“啪”的合了上去。

难怪大内里办了这许多事情,却只花了那少许银子,原来那些货材,竟全是由惠丰行里出来地。

“这兵部的人选,皇上心里头早就有了计较,随便报一个人上去,皇上也未必肯。”张居正倒也明白,虽然论起其他的来,自个未必比萧墨轩差,可就是战攻一件,是自个远远比不上的。

鞑靼,叛军,倭寇,西洋红毛鬼,凡是能数得上号的对手,萧少保都交过了手,更难得的是,还保持了全胜的战绩。只凭这点,如何去和他比。

“呵呵,只当是子谦他进了内阁,竟是忘了他。”徐阶偷看高拱一眼,大声笑道,“论起皇上所说的三条,确实朝廷内外再无人能和他比。”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徐阶昂声道,心里头却只感到一阵无力。

“但听阁老安排。”高拱站在一边,嘴角却泛出一丝笑来。

自七月起,至八月初的一场风云,总算是转了过去。除了加封萧墨轩为兵部尚书外,数日后,又选了礼部右侍郎陈以勤入阁。陈以勤虽也是当年裕王府四大讲官之一,和高拱一样的出声,可为人却近似李春芳,活脱脱的老好人一个。选其入阁补缺,也算是几边平衡的结果。

倒是最先出头的赵贞吉,连半点好处也没捞着,一肚子牢骚,只私底下对着徐阁老发去了。

萧墨轩所提的钱庄一事,历五月方成。原打算就叫京师钱庄,后来却被太上皇改了一个名字叫“德隆”,约莫是嘱咐皇上要以德服人的意思。只是寻常的百姓都不叫这两个名字,却都叫做“朝庄”,大意就是朝廷的钱庄。

钱庄的股东里头,还真有个隆庆大人,只是他那股金的出处,却有些说不清楚了。余下的又有百八十户,凡是举国内大有声望的世家都参了一份。

钱庄的票据,不但是银票一种,又多了金券。从一分一厘的到整两乃至数百两皆有数字。

这些银票和金券,自然最先是在京城用起。只是出乎萧墨轩预料的是,京城里的百姓对这东西居然接受的如此快。其实细想起来,倒也不奇怪。

京城里的大户,无非不是官员就是来往的商人。而这些人大多都和“朝庄”里的那百八十位股东有往来,自然也是信得过。

其间腊月十六的时候,南京萧府的人在苏儿的带领下举宅归京。除了少数几个念旧土的人,余下的都进了京城。毕竟能攀附上当朝显贵,是多难得的机会,虽然只是做一个家丁。

益阳伯萧天驭和两家的夫人见了孙子,乐得不行,竟留着孙儿在侯府里不肯放走。宁夫人原本是留在东安门的老宅里,也是禁不住干脆又搬到了益阳伯府里去住,每日抱着外孙和萧夫人一起逗他。

在这一片喜庆的气氛中,年头终于又翻过了一个跟头。隆庆元年,终于来到了。

第八卷 第十五章 升平下的风暴

若是太平的时候,这年头也是过得格外的快。仿佛就是眨了下眼睛,时候便就到了隆庆四年。

三年多的时候不算长,但也不算短。除了番薯这些东西,已尽在种不得稻麦的地方生长起来外,各地的钱庄也已成风行之势。

隆庆二年末,内阁大学士,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萧墨轩上疏。各地私设钱庄,须押钱银入“朝庄”做保,其名“兑押”,否则不得经营。

押银入朝庄作保,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始,小一些的钱庄,甚至不得不把大半的金银全部送入朝庄。

但是这样做,却也不是没有好处。押金银入保的钱庄,此后便有了兑换朝庄金券银票的资格。而若是私营的钱庄有事,自然也有朝庄那边出面帮着打理善后。

而金券银票,比起金银实物来说,携带更是方便。数年前,只那京杭大运河上往来的商人,装了半只船的金银去买卖货物的也有。若是用了金券银票,就连只包裹放了也足够,其中的风险和运费,更是省了不知道多少。

于是数年之间,金券银票便在全国通行开来。初时仍有在江南或是四川湖广拿了银票,再去京城的钱庄里兑换了去买卖的。至后来,就连兑换也省得了,都直接拿金券银票交易。只是金券银票初行时,只在各地的朝庄内通行。每月便换一套密押,尚且保得住那伪造的手艺,尚无所失。后来扩展到各钱庄也可通存通兑之时,只一套密押便有些保不住了。

其中隆庆三年二月,假券之害最盛,只南京一地,冒领者即窃银愈万两,全国各地失银总数近二十万两之巨,朝野震动。朝庄之信。也几乎毁于一旦夕。

大明朝若不是仍有一个萧墨轩在,而是其他人想出的法子,只怕此时的朝庄便要倒下去了。

其实早在隆庆元年的时候。萧墨轩便决意要直接用水印防伪的法子去制作银票。水印防伪,是十三世纪的意大利造纸匠们在无意中发明的。

首先将水印纸用在钞票上地,也有两个说法。一说是1666年瑞典斯德哥尔摩银行,另一说是1772年德国发行的萨克森纸币。

总而言之,1564年的时候。不论是大明朝,还是世界各国。都没有想到把水印用在纸币上去。尤其是这时候地大明朝,对这种从来没有体现出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根本一无所知。

但是之所以一直拖到隆庆三年还生出假券的祸害来,实在是连萧墨轩也低估了其中地手艺。水印造纸,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只要在盛纸浆的抄纸帘上编织上凹凸不同的花纹就可以制出。

可要将其中地花纹制作的难以模仿。又不影响印刷,倒是有难度了。

造券用地纸,也得了皇上的特允,命内衙宝钞司**。所用的纸,也用太祖皇帝用过的桑皮纸,禁民间采买。

最后仍是卡在水印花纹一路上,改了又改,变了又变,直到隆庆二年的九月。历史近两年才制了出来。

隆庆二年七月。廷议改《大明律》,增设其中钱银一项。凡伪制朝庄金券银票者。罪即与造私钱者同,斩不赦。

隆庆二年十二月,准各地钱庄经营兑换朝庄券,假券始现。次年一月废旧券,以新制水印金券代之,所以才有了二月份地假券大害。用萧墨轩的话来说,就是“最后的晚餐”,旁人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那“最后”二字却是明了。

虽然知道假券盛行是因为有钱庄里出了内鬼,泄了密押的底细,却又无从追究。只从三到六月间,禁兑金银,凡十两以上银票须积在一起,发文至京师堪对。

此三月间,因为禁兑金银,也是闹得鼎沸,多有乡间云朝廷欲吞民银。好在朝庄的股东,都是镇得了一方的大户,才没闹出事来。

从朝庄设立的那一天起,到改水印券,萧墨轩拉各大世家入伙的好处,也是发挥地淋漓尽至。

期间,各地因为伪票而起地官司也是以数百起论。其中诛制假者十六,贩卖者上百。夺其田产以为赔偿,余者充国库。

六月底,尽以水印金券银票行于天下,废密押。初见之,民莫能仿之。其上又加“红,蓝,黑,黄”套色叠印花纹及难摹之花纹印章。此外,各地钱庄又增辨钞掌柜,专司辨钞一职,民间亦寻其辨真伪,其俸禄同九品,造官册,由吏部入籍,只是不与他官通。

此前或有欲仿制者只那一项叠印花纹便是难制。印券的雕版,都是手工刻制,即使同一个人,刻两个出来也绝不会一样,仿制者印出来后多以手工画笔加绘之,连辨钞掌柜那里就未必过得了关。新券出后,叠印花纹愈加难仿不说,一时间更是学不了“朝券”上地水印花纹,假券之害乃止,钱庄之势比前更盛。

按照萧墨轩估计,假券之害至少十来年间可平。而十来年后,以如此大一份产业之力,换出更难仿的水印,甚至铜版雕刻,还有新纸,新墨也问题不大。假券完全消除是不可能,但是却能把危害降到最低,另在辨钞掌柜的指教下,十来年也足够让大部分百姓能识得假券了。隆庆三年秋,户部核准各地官仓,其年虽有数处受了灾害,可其中十之四五竟溢。其中江南和湖广,四川三地,竟多有存粮无出而腐烂者。

以十亩地为例,以前尽种稻麦,风雨顺时,所得至多四五十石。现分半者为番薯等新粮,风雨顺时,五亩获稻麦二十五石,五亩获番薯玉黍七八十石。即使时节不济,十亩地所产亦不下六七十石,比历年大丰尤过。

是年,粮价大贱。民争入他坊为工,以获金券。富户则争改其田为桑麻,以求多入。

只隆庆三年十二月底,由南京送到的文书备记即录,隆庆三年间,南直隶增设大小织坊共三十一座,织机五千多张,增产丝绸棉麻布六万多匹。

次年开春,布价亦大跌。有自蜀中至京师者云:蜀锦不贵,道上行者皆着缎。

帝闻言大喜,亲携萧大学士诏告太庙,加其为太子太保。

从历史上看,明末的土地兼并确实存在着极其深远的负面效应,可偏偏在隆庆帝和萧太保手中,却成了另外一种局面。

在足够的粮食供应下,粮价日跌。大明朝也才六七千万人口,比起以后的十多亿也算是地广人稀,可用的土地甚多。各省富户,自此皆不以地广为豪,咸数所拥金银及作坊之数。

隆庆三年七月,萧少保又上疏请废不准商人着丝缎及子弟不许入学之法。是年,商税入京城越百万,几近田税之数。帝喜,准之。

若是说大明朝商人地位皆低下,倒也不准确。向来商人中都有这么一份特例的,那就是掌了天下钱税四分之一的盐商。

寻常的商家子弟,就连科举的资格也没,可偏偏那些盐商家里,不但可以考,还有额外的“商籍”,商籍的子弟,甚至比起寻常子弟更容易录取。王崇古和张四维,也都是盐商家的子弟。

不过朝廷的恩惠,从前也只到了盐商这一级便停了。直到隆庆三年,商税几乎与田税相等,且劳作者皆得食,未误田产。再加上萧太保的上疏,才降下了圣恩。

圣旨传下,商家多有焚香遥祝者,皆言圣上万岁,萧太保千岁,辅佐皇上至千秋也。

在历史上,张居正的儿子张敬修在被抄家的时候,也对张四维这么说过。可是眼下这些寻常人家对着萧墨轩说起来,倒是大为不同,真是一番实意了。

江南和蜀地的丝绸布匹高产,在一地自然是消耗不尽。

粮食的丰产,丝绸布匹的充盈,再加上金银券的通行,使得商旅日盛。不但是丝绸粮食,其他比如延宁的五宝,岭南的干果,江西的瓷器,以及各种酒宴器具等等物什,也通过无数条大道运往全国。

当年九月,原广东总督,现兵部侍郎张臬征南洋返。南洋至印度一线,皆握大明之手。朝廷设南洋镇抚司,经萧墨轩举荐,以张四维为首任镇抚使。萧太保,想了个周全,终于给未来的“张首辅”寻了个合适的位子,让他去和努尔哈赤做个伴。

南洋镇抚司的建立,使大明朝内几乎已经快要要膨胀的货物,顿时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南京龙江船坞,年内造船近百艘,获利数十万之多。宁波,泉州,广州各地的码头,真正是千帆竞流。

偌大一个东方帝国,再此时也渐渐呈现出一片歌舞升平之势。但是太平的日子里,风暴的诱因往往藏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

隆庆四年二月,一份看起来其貌不扬,毫无分量的奏折,轻轻的放到了司礼监的文案头上。

写这份奏疏的,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户部给事中,名叫张齐。张齐,这个名字从来就没有被人重视过,他的本人就和他的那份奏折一样,其貌不扬,毫无分量。

可偏偏就是这份其貌不扬的折子,却要在朝廷里引起一场偌大的风波。

第八卷 第十六章 关外的动静

隆庆四年的这一场风波,若说是户部给事中张齐起的头,未免有些牵强。因为他那份折子最多只能算是点燃火药桶的引线,真正说起事儿来,却要落到了当月初的郭朴身上。

郭朴身为内阁大臣,向来和高拱穿的是一条裤子,不过把责任转到郭阁老身上,郭阁老也是冤枉,因为他什么事情都没做。

但是既然事情生了出来,总得要找个由头吧。这个由头就是,郭阁老病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没个三灾六病的,即使身为内阁大臣也不例外,操多了心,反倒是比常人更容易病倒。更何况,郭大人确实也年纪不小了。

所以,郭阁老一个不小心就病了。同朝为官,表面上的交情还得要,所以萧墨轩也去探视过了,郭阁老只在床上爬起来点了下头,就又躺了下去。按照朝廷百官和郭府管家的话说,这还是去的是萧墨轩,所以郭阁老才给了点面子,寻常人去,听郭阁老在床上哼两声就算是招呼了。总之,郭朴不但是病了,而且看上去病的相当严重,大有一病不起的趋势。

郭朴是什么人,堂堂内阁大学士。本来内阁里头还算平衡,他这么一病,朝廷里立刻便就有人打起了小九九。到底是谁在私底下算计着,反正自己也不会说出来。但是风言***的传出来,立刻就有人起了疑心了,这个起疑心的人,叫高拱。

郭朴病了。对高拱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因为就算张居正还留了半分情面给高拱,高拱在内阁里也不得不独自面对徐阶那边来的压力。虽然徐阶还没有出手,但是高拱已经可以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地味道,谁能保证徐阶不会这个时候来招,乘你病要你命。

高拱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么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况且徐阶留在老家的那几个儿子,确实有点不安生,前些年兼并了不少田地,兼并的过程总多少会有点纠葛,也算是给别人留下了把柄。于是乎,张齐就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了。

张齐那一份奏折。既没经通政使司,也没过内阁,等徐阶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拿在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的手上。

当年冯保和陈洪争司礼监的时候。是高拱帮陈洪上地位。后来走漏了税改的消息,落到了冯保的头上,冯保也故意不分辨,却找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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