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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凰为后-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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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溱微愣住了。
  她知道眼前这柔弱的小姑娘骨子里和自己一样硬气,却没想到她的内心竟如此强大。
  凤凰儿又道:“当然,我不会那么傻,也要看值不值。”
  苻溱微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不由得替赵重熙捏了把汗。
  自家表兄虽然是皇长孙,但相处了几个月,她也能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当今圣上以及太子殿下完全不同。
  元后娘娘在世的时候,圣上的确虚设六宫,甚至不介意子嗣单薄。
  可谁都能看出那根本不是因为他专一深情,而是不敢食言。
  毕竟为了赵家的江山,左氏一族可说是倾其所有。
  当初赵家为了同左家结亲,的确许过不纳妾的承诺。
  可元后一走,圣上便露出了真面目。
  太子殿下也一样。
  他自小同姑姑一起长大,两人虽然年纪差了三岁,但也算是青梅竹马。
  姑姑嫁入皇室不满四年年,便替太子殿下生了两个儿子。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被圣上斥责为懦弱无能行事不够果决的太子殿下,在纳妾一事上却果决得很!
  纵然被贬谪至密州,他身边依旧美人环绕,哪里还想得起当年的青梅竹马之谊。
  而重熙表兄……
  他虽然从不在她和袁谟面前谈论这些事情,但她就是能看出他的不一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测帝心(上)
  凤凰儿余光一瞥,就见苻溱微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她轻笑道:“微姐姐是在替长孙殿下担心?”
  苻溱微直言不讳道:“我本来是想替你担心的,毕竟皇家媳妇难做。不过……
  瞧了你方才的样子,又听了你方才的话,我觉得自己对你的那份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
  所以我只能替重熙表兄担心了。”
  凤凰儿拢了拢被子:“担心有朝一日我同他争权,还是担心将他做了负心汉之后遭到我的报复?”
  “箜妹妹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玩弄权术的人。至于负心汉……我以为妹妹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惧被人辜负的。
  所以我担心他将来要是一不小心犯了糊涂,便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原谅。”
  凤凰儿笑叹道:“姐姐对我可真是有信心。
  世间哪里会有女子不惧被人辜负,我又如何能免俗?
  至于犯糊涂,如今说这些事情未免太早了。
  你的重熙表兄并没有说过要娶我,我也没想过要这么快就定终身。”
  “哎——”苻溱微有些着急了:“我和你说了这么半天,你就给我听这个?
  难怪假牛鼻子总说,司徒家的六姑娘是全大宋最适合做皇长孙妃的姑娘,如今一看,你果然……”
  假牛鼻子?
  凤凰儿的凤眸眯了眯。
  自己一直只顾着琢磨阿福,倒是把袁谟忽略了。
  没想到他们竟是一伙的。
  或者说袁谟和阿福一样都是欧阳先生的弟子。
  她故意问:“微姐姐说的假牛鼻子是袁谟袁公子?”
  “可不就是他嘛,明明就不是道士,却整日穿道袍装真人。
  不过他一直就特别看好你,所以对表兄隐匿身份一事很不赞同。
  两人还为此事拌过嘴呢!”
  凤凰儿挑了挑眉。
  袁谟虽然貌不惊人,却实实在在是个务实的人。
  他本来就是要辅佐皇长孙争夺皇位的,怎么可能忽略大将军的嫡亲外孙女。
  这也充分证明,阿福混到自己身边,除却观察未婚妻、暗查司徒家的秘辛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会是自己和翠羽那一晚在墨家村大胆猜测出来的那样么?
  她不动声色道:“姐姐像是很不喜欢袁谟?”
  苻溱微道:“大家在一起共事,最终能有什么样的成就只能各凭本事。
  我凭武功他凭头脑和嘴皮子,谁也不比谁高贵,所以谈不上喜不喜欢。”
  凤凰儿打趣道:“那袁谟也奇怪,同姐姐这样的美人在一起,竟一点也不动心?
  换作寻常的男子,一定整日围着你献殷勤,还穿什么道袍修什么道?!”
  苻溱微忙摆摆手:“妹妹可不要胡乱猜测。他总说我不像个女人,我也觉得他不够英武。
  你觉得我们能凑一块儿?”
  凤凰儿目光闪了闪:“原来姐姐喜欢的是英武一些的男子。”
  苻溱微本就聪明,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她又捏了凤凰儿腮边一下:“知道你们家有一大群‘英武’的男子,但也别乱点鸳鸯谱!”
  凤凰儿不乐意了,嘟着嘴道:“微姐姐真是不讲道理。同样的事情你做了就是成人之美,我做了就是拉郎配?”
  “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巡夜了!”苻溱微红着脸瞪了她一眼,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凤凰儿暗暗好笑,这位苻姑娘看似老成练达,其实面皮很薄,心思也单纯得很。
  她实在是困极,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等她再一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凤凰儿躺在床上十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自从了却心愿后,她浅眠的毛病像是彻底好了一般。
  这般简陋的小客舱,耳边一直不停歇的哗哗流水声和刷刷的雨声,她竟能一觉睡到天亮。
  “箜妹妹醒了?”苻溱微提着一桶热水推门而入。
  凤凰儿有些不好意地坐了起来:“昨晚我睡得太沉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睡,又是什么时候起床我竟都不知晓。”
  苻溱微把手里的木桶放下,笑道:“我自幼习武,每日睡两三个时辰尽够了。”
  凤凰儿下床洗漱换衣。
  收拾好后她随着苻溱微去了昨日用饭的船舱。
  赵重熙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见她们二人来了,他吩咐下人们把早饭端上来。
  “阿福早。”凤凰儿在桌边坐下。
  赵重熙温声道:“昨晚睡得可好?”
  凤凰儿笑道:“挺好的,差点儿都不想起了。”
  两人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旁观者苻溱微却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就好像她这个大活人彻底被这两人彻底忽略了一般。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虽然还不能说是郎情妾意,但分明已经把对方当作了非常特别的人。
  假以时日,那什么神仙眷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到那时看谁还敢说自己乱点鸳鸯谱,拉郎配?
  匆匆用过早饭后,苻溱微赶紧寻个借口溜出了船舱。
  赵重熙好奇道:“这丫头今日怎么了?”
  凤凰儿道:“许是觉得这船舱里憋闷,出去透透气。”
  赵重熙噗哧笑道:“司徒箜,外面还下着雨呢。”
  凤凰儿辩驳道:“正是因为下雨才出去,不仅可以透气还能赏雨,多美的事儿!”
  赵重熙道:“听这意思,你也想去?”
  “可以么?”
  凤凰儿不过随便说说,没想到竟还有人应答。
  赵重熙站起身道:“走吧,难得你有这样的兴致,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凤凰儿道:“不过是赏个雨,什么命不命的!
  莫非你还惦记着前些日子感风寒的事儿?”
  赵重熙早都把那事儿忘了。
  他把安放在船舱一角的雨伞拿起,笑道:“走吧,趁现在雨势不大,正好尚景。”
  凤凰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虽是下着雨的清晨,河面上却一点也不清冷。
  大大小小的船在河面上穿梭,足有十几艘那么多。
  “好一派忙碌的景象!”凤凰儿大声赞道。
  她本以为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南方才有,没想到却在北方见到了。
  赵重熙被他说得心里也热乎乎的。
  他们的商船离开燕国时正值午后,船运应该比清晨更加繁忙才对。
  可他看得分明,燕国的船只数量却并不算很多。
  这只能说明,大宋如今比燕国繁荣,祖父他们那一辈人为此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测帝心(下)
  说是赏景,赵重熙和凤凰儿的心思却都不在烟波浩渺的风景上。
  赵重熙在心里为祖父一辈人的成就自豪,凤凰儿在脑海中描绘大宋将来繁荣昌盛的景象。
  良久后,赵重熙偏过头看着身侧的女孩子:“司徒箜,我们比慕容离亭幸运。”
  凤凰儿也偏过头看着他:“是,我们的确比他幸运很多。”
  谁也不能否认慕容离亭的优秀,但他满腹的才华却没有可以施展的舞台。
  大燕都已经沦落到向敌国乞和的地步了,他们内部却还在不停地勾心斗角。
  似慕容离亭一般的青年才俊,要么就是没有机会展才,要么就是把才华用在了与人争斗上。
  整个燕国,似乎已经没有人真正关心国家的将来,更没有人关心百姓的存亡。
  这样的国家,就算是大宋不主动出兵,迟早也能被他们自己人祸害掉。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的大宋虽然蒸蒸日上,却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尤其对于太子一派而言,说是危机四伏都不为过。
  凤凰儿之前对大宋太子的了解仅限于外祖父的讲述和夜枭顺便打探出来的那些消息,而且她并没有特别重视。
  尤其是他生活中的琐事,她真是昨晚听苻溱微说了之后才知晓的。
  虎父无犬子。
  大宋皇帝和元后这么一对强势的夫妻,竟能培养出性格懦弱没有主见的儿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阿福口中性情温和的父王,苻溱微口中辜负了妻子的渣男,指的竟是同一个人。
  同样让人难以置信。
  想罢,凤凰儿道:“阿福,你认为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赵重熙笑道:“你是想问皇祖父有多大的可能性把皇位传给我?”
  凤凰儿点点头。
  “我从前以为,皇位就是他特意留给我的。
  我只需把该学的东西学会,那位置自然只会是我的,根本无需去和别人争抢。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实在太傻太天真了。”
  他的从前指的自然是上一世的那些年。
  直到被关进密室后他才彻底清醒。
  如果他一直都做一名听话的皇长孙,而不去同别人争斗,即便皇祖父把他按在龙椅上,把玉玺塞进他手中,江山也不会是他的。
  凤凰儿被他略有些伤感的情绪感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她和翠羽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阿福上一世的结局不难猜测。
  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落到了别人手中。
  而把他算计得最惨的人,定然就是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司徒箜”。
  凤凰儿道:“那么你想好回京之后要怎么做了?”
  赵重熙冷笑道:“自然是想好了。”
  不仅想好了,很多事情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不过他如今财力有限,很多想法只能一步步去实现。
  “呵——”凤凰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有些古怪的笑。
  “司徒箜,有话请直言,我不是圣人,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能做得完美无缺。”
  凤凰儿道:“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你的戾气太重了。
  你想过没有,圣上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皇祖父?”赵重熙想了想才道:“他最不想我成为父王那样的人。
  所以,他应该希望我像他那样,英明、睿智、果决……还有狠辣。”
  凤凰儿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何以见得?”
  “这么和你说吧,圣上春秋正富,至少十年之内他是不可能放权的。
  一个英明睿智的继承人他自然会喜欢。
  但果决,尤其是狠辣,只会让他不舒服。
  他才是大宋的君王,果决的人有他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手段狠辣的继承人,他该怎么放心?
  万一这狠辣的手段被用来对付他,对付他其余的儿女,他才真是会被气死的。”
  赵重熙道:“照你的意思,我岂不是只能在皇宫里装孝子贤孙了?”
  “不,你不应该留在宫里。”
  “说详细些。”赵重熙催促。
  凤凰儿道:“就目前而言,能同你争斗的无非就是年纪比你还小的两位皇子。
  你们都是尚未封爵尚未成婚开府的少年,连入朝参政的资格都没有,能斗些什么?
  在圣上和其他重臣看来,无非就是三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闹着玩而已。
  如今大宋和燕国已经停战,两国面临的情况都差不多,百废待兴百业待举。
  开疆拓土用不着你们,所以不需要去插手军中事务,更不要试图去拉拢军方势力。
  谈建功立业尚早,最重要的是要让圣上看出你想要为国效命的态度,还有你学习办实事的决心。”
  “司徒箜。”赵重熙轻笑道:“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三岁?”
  凤凰儿一噎:“你以为呢!”
  “可你方才说的话同我的恩师欧阳先生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今年四十八岁,足可以做你的祖父。”
  凤凰儿不想同他论这个,道:“既是欧阳先生同你说过,你为何不照着做?”
  赵重熙抚了抚下颌:“我只是没有那个耐心。”
  其实没有耐心的人不是他,而是皇祖父。
  照恩师和司徒箜的意思去做,要想出成绩至少也要十年八载。
  天知道皇祖父会不会突然又认为他太过木讷拖沓,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凤凰儿笑道:“阿福,你是怕圣上失了耐心?”
  赵重熙有些讶异:“你只见过我皇祖父一次,竟这么了解他?”
  凤凰儿暗叹,她哪里是了解大宋皇帝,她只是说出了所有皇帝都有的毛病。
  如果他们的耐心能再好一点,历史上的很多事情就会是另一个样子,甚至于许多被冤枉的人和事都能避免。
  “阿福,你觉得当下大宋最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自是难不倒赵重熙。
  他立刻道:“律法。”
  “律法的内容太过繁冗,范围也太广,你觉得最亟待解决的又是什么?”
  赵重熙想了想:“土地。”
  凤凰儿道:“土地的问题早在燕国开国的时候便存在了。
  近两百年的时间,燕国也没能把它彻底解决。
  而且自宝应帝登基的之后,因为土地问题造成的矛盾日益尖锐,这才导致了燕国日渐衰败。
  大宋立国后,这样的问题同样存在。
  只是国家尚未稳定,还有许多比这个更严重的问题要解决,所以土地的问题才没有显得过于突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不知
  听凤凰儿提起土地问题,赵重熙感到非常遗憾。
  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想要做一名开创一代盛世的帝王,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然,单是关在书房里抱着书本研究绝对行不通。
  大宋目前虽然只占据了中原的半壁江山,却也拥有了从前燕国鼎盛时期二十四路中的十三路。
  疆域虽比如今的燕国略小,所占据的却大多是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的地区。
  也正是因为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其间蕴藏的问题也就更加繁复冗杂。
  要想解决这样的问题,首先就必须做到深入了解。
  如果仅凭各地州府呈上的奏报,非但不能了解真实的情况,甚至还会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
  可惜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去过几个地方,更别提特地抽出空闲深入民间了解民情。
  所以关于土地的问题他只能算是个门外汉,说出来的话也是纸上谈兵。
  当然,他也不认为此时同他并肩而立的女孩子就能比自己强到哪儿去。
  司徒箜是娇养的贵女,年纪又那么小,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是难能可贵。
  不能指望她真的事事都懂,更不能指望她像寻常农户家中的女孩子那样通晓农事。
  他浅笑道:“司徒箜,你的意思我明白。宋燕和谈已经成功,土地的问题很快就会显现出来。
  如果不能及时解决,百姓们日积月累的怒火迟早会爆发出来,势必会影响到大宋的安稳。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或者说你有什么彻底解决的办法?”
  凤凰儿坦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赵重熙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
  “真的是不知道。”凤凰儿笑了笑:“你今年十六岁,除却最近这半年,你一共就去过两个地方,京城和问澜山庄。
  我甚至还不如你,去岁去汾州之前,我连府门都没有出过几次。
  之后咱俩的经历便是一模一样,我去过哪儿,你也就去过哪儿。
  我接触过的农夫只有我娘陪嫁庄子里的那些佃户。
  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庄子里那些佃户们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所以他们代表不了大宋那些失去了土地后日子快过不下去的农夫。
  如果你硬要我拿出解决的办法,目前的我只能说声抱歉。”
  赵重熙伸手杵住船舷:“你方才说我不应该留在宫里,是否在暗示我应该向皇祖父主动请缨,去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凤凰儿道:“如果你真的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圣上定然对你刮目相看。”
  赵重熙低下头笑了笑:“司徒箜,我能看得出你对这件事情是很在意的。
  也就是说你并不想像其他的贵女那样庸庸碌碌混一辈子。
  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去做。”
  凤凰儿没想到赵重熙竟会这么热情而直接。
  她垂下眼帘,试图遮掩自己心中泛起的波澜。
  “阿福,我是个女孩子,不好总在外面瞎跑的。而且……”
  “而且我们俩名分未定,你怕被人议论?”
  “是。”
  “那我回京后便去求皇祖父给我们二人赐婚。”
  “阿福……”
  “你不愿意?”赵重熙的神情竟有些失落。
  凤凰儿举目看向远方,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赵重熙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司徒箜说的是实话。
  似她这般头脑清醒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倾心于某一位男子的。
  涂浚和慕容离亭那么优秀出众都未能打动她一丝一毫,自己凭什么能?
  就凭皇长孙的身份和那婚约?
  简直痴人说梦!
  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指的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
  听他说得艰难,凤凰儿噗哧笑道:“我……”
  刚说了一个“我”字,赵重熙就打断她的话道:“你不知道?”
  凤凰儿点点头。
  她也不想显得那么傲慢而无趣的,可除了“不知道”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赵重熙叹了口气:“别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你倒是好,直接给我来了个三问三不知。
  司徒箜,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三四十岁的高门当家主母都未必懂的事情,你却十分精通。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最关心的事情,你却毫不在意。
  我真是怀疑,如果不是皇祖母当年定下的这个婚约,你恐怕到二十岁也未必会去考虑嫁人这件事情。”
  凤凰儿被他逗笑了。
  阿福的确是聪明而善解人意的。
  自己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和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而且他说的一点没错。
  如果不是元后用尽手段定下这个婚约,以她如今的年纪,肯定不会去想这些嫁娶的事情。
  “阿福,同样的谎话只能说一次。
  此次去大燕,我对亲人们已经说了谎话。
  就算我愿意和你同行,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
  万一被有心人知晓,将来说不定会有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
  “最好就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你还是扮作小护卫,那样行事既方便又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一家人一起去,你的意思是三爷和三夫人?”
  “嗯。”
  “可此次和谈三爷是立了功的,官职定然会有所升迁。
  而且照皇祖父的意思,就算是为了抬一抬你的身份,也会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
  他好容易才从外州回到京城,如何舍得离开?”
  凤凰儿道:“人呢,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父亲那样的性子,看似温润实则执拗。
  没有尝过外任的甜头也就罢了,一旦尝过,他就会觉得在京中做官既不自在又不舒服。
  而且京中高官太多,他就算此次升迁也有限得很,依旧是个被许多人压在下面的小官。
  只要好好劝一劝,你再去圣上哪里稍微吹一下风,替他寻一个不错的位置,他一定会愿意离京的。”
  赵重熙想了想:“好吧,等咱们回京后你先去三夫人那里问一问。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开始行动。”
  凤凰儿笑道:“明日咱们就可以抵达均州,改走旱路去陈留只需五日。
  和左姐姐她们约定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咱们要好好想一想这十日该怎么安排。”


第一百八十章 选官职
  凤凰儿和赵重熙的话虽只是闲聊,却把司徒曜面临的情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两国使团离开后,大宋朝堂又恢复了平静。
  韩禹等本身就有差遣的官员,领了赏赐后各自回到从前的位置上,和从前一样上朝处理公务。
  唯有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职事的司徒曜,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昌隆帝一日不召见,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候着。
  一开始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挺不错。
  毕竟从去岁回京述职,他就依照昌隆帝的安排去担任了和谈副使一职。
  近四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真是有些累了。
  他在此次和谈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就连最爱吹毛求疵的韩禹都对他表示了赞赏,想来圣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反正升官是一定的,区别只在于去哪个衙门任职罢了。
  圣上的心思不是他可以忖度的,不如把包袱彻底放下,好生松快几日。
  而且他还能趁此机会讨好一下妻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司徒三爷真是把所有的事务都丢在一边,整日留在府里缠着阮棉棉。
  不过三五日的工夫,阮棉棉就被他黏人的本事弄得险些发飙。
  就连一开始觉得恍若仙乐的琴声,如今听来也像弹棉花一样刺耳。
  加之又担心远行的凤凰儿,她的火气更大了。
  可惜司徒曜如今脸皮厚得很。
  任凭阮棉棉的火气有多大,他依旧能够气定神闲地弹奏诸如《凤求凰》这样的曲子。
  见他带着一脸“贱笑”看着自己,阮棉棉冷声道:“妾身听闻瑶琴并非消遣之物,讲究六忌七不弹。怎的如今三爷却把这些规矩全都忘了?
  司徒曜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边弹便笑道:“夫人果然进益了,快与为夫说说看,何谓六忌七不弹?”
  “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那七不弹呢?”
  “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不弹。”
  司徒曜终于止住了琴声,朗声笑道:“夫人记性不错,竟无有半分疏漏。只不过今日非寒非暑无风无雨,不闻迅雷没有大雪,六忌便可休矣。
  至于那七不弹,你看近日无有丧事,也非奏乐更非事冗。为夫一早便沐浴过,衣冠也极是洁净,这沉水香还是夫人一早吩咐英子燃的……”
  阮棉棉嗤笑道:“那又如何,样样齐备也抵不过最后一句,我又不是三爷的知音,偏要弹那么起劲儿!”
  这话司徒曜不爱听了:“夫人如今在乐音上的造诣,满大宋的女子中也寻不出十个,岂能说不是为夫的知音?”
  阮棉棉受不了了:“你一个人慢慢知音去,我给你腾地方!”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音乐室。
  司徒曜看着她修长妖娆的背影,之前还神采飞扬的俊脸瞬间变得沮丧。
  他用力揉了揉脸颊。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被打垮了。
  他迅速站起身追了出去:“夫人,等等我——”
  阮棉棉哪里肯理他,自顾着走进了厨房。
  此时不是饭点儿,厨房里只有刘大家的在。
  她正在和面做点心,见阮棉棉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好笑。
  三夫人一准儿是又和三爷赌气了。
  她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面粉,笑着走到阮棉棉身边:“三夫人今日又想做什么新鲜菜式,奴婢给您打下手,顺便学一学手艺。”
  阮棉棉抬眼看了看案板上的食材:“今日的排骨不错,我想做一个糖醋排骨,你去忙你的,这道菜没什么复杂的,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刘大家的不好执拗,应了一声便继续和面去了。
  阮棉棉选了两根排骨,洗干净后拿起砍骨刀干净利落地把它们砍成了均匀的小块儿。
  立在厨房门口的司徒曜被她砍排骨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大跳。
  我滴乖乖!
  阮氏会武他自是知道的,但也只是以为她骑射和拳脚功夫不错。
  而且她嫁入成国公府后便把那些功夫都撂下了,至少他就从没有见她练过武。
  万万没想到这刀法……
  莫非已然得到了岳父大人真传?
  他不由得伸手抚了抚自己修长的脖颈。
  传闻岳父大人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从前他还不怎么相信。
  打仗又不是说书。
  如今看来……
  “站那里干嘛呢?也不怕堵了人家的路!”
  阮棉棉把手里的砍骨刀一扔,冲司徒三爷喊了一嗓子。
  司徒曜忙道:“我来看看夫人在做甚。”
  君子远庖厨这句话阮棉棉还是听说过的。
  这话中所谓的“君子”,说的就是司徒曜这样的人。
  她故意笑道:“既是来看我的,为何一直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司徒曜:“这……”
  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可今日……
  司徒三爷一跺脚,老子豁出去了!
  他脸上堆起笑容走了进去:“夫人……”
  孰料才刚迈进厨房大门,就听见谷雨在外喊道:“三爷,吴公公来了,您快出来接旨。”
  司徒曜停下脚步。
  谷雨扯着嗓子喊,且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说明吴公公带来的是圣上的口谕而非圣旨。
  八成是宣他入宫见驾的口谕,看来他的官职终于定下来了。
  见他迟迟不动作,阮棉棉疑惑道:“你还站那儿干嘛,还不赶紧去接旨?”
  司徒曜冲她拱拱手:“那为夫去瞧瞧,待会儿夫人做好那糖醋排骨给我留几块。”
  死渣男个大吃货!
  阮棉棉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去!”
  司徒曜整理了一下衣裳,迈步朝外院走去。
  来到书房,果然见吴公公正坐在那里喝茶。
  司徒曜冲立在一旁的梧桐使了个眼色,这才对吴公公行了个礼:“吴公公。”
  吴公公忙站起身还了个礼:“司徒大人。”
  随即便把昌隆帝的口谕说了一遍。
  听完口谕,司徒曜的眉头拧了起来。
  圣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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