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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凰为后-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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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熙——”袁谟忙凑了过去。
赵重熙的眼皮略掀了掀,断断续续道:“这……这是……什么……地……”
“重熙,我是你袁师兄。”
“袁……袁师兄?”
袁谟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假牛鼻子老道。”
赵重熙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你……是……袁……”
袁谟哽咽道:“你身体太过虚弱,还是不要说话了,听我说。”
赵重熙努力点了点头。
袁谟道:“为兄在外云游时,听说了你失踪的事,所以打算进京来救你。
可我在京里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去找阿夙帮忙。”
赵重熙的手指动了动。
袁谟握住他的手:“阿夙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要再怨他了好么?”
赵重熙眨了眨眼睛,手指又动了动。
袁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为兄就知道,重熙是最大度的。你问我怎会知道你的下落?
我会排卦啊,来到京城后仔细排了几卦就知道你被人关在什么地方。
只可惜被人乱了计划,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你还活着,咱们兄弟又能在一起了……”
赵重熙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假牛鼻子……”
袁谟忙道:“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我……皇祖父……如今……是谁……”
袁谟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重熙,咱们什么都不要去想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他们想怎么斗都随他们去,好么?”
赵重熙说不出话了,一双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哀求。
袁谟叹道:“我真是怕了你……实话对你说吧,如今大宋已经乱了。
圣上病危,太子和太子妃还有三皇子都被二皇子软禁。
即便你恢复了健康,估计也是无能为力。”
赵重熙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假牛鼻子老道的话的确是实情。
如果是两年多前,他手中还有几个得用的人,朝中也有一群站在自己一边的臣子。
而被软禁了这么长的时间,手下的那些人恐怕早已作鸟兽散。
朝中那些支持他的人也早已另寻明主,谁还会巴巴儿等着他那一日能再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真的是活不了多久了。
袁谟强忍着眼泪道:“重熙,你别这样,无论到什么时候,为兄都陪着你。”
赵重熙缓缓睁开眼睛:“师兄……你不该……来的……”
袁谟道:“别胡思乱想,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呢。
就是到了下辈子我也要跟着你,哪怕你嫌我烦了我都不走。”
“下……下辈子……我真的……能有下辈子?”
袁谟道:“为兄是懂先天命数的人,我早就替你算好的。
你是天生的皇帝命,就算暂时有些挫折,最终也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赵重熙嘴角翘了翘:“谢谢……师兄……还愿意……安慰我……”
袁谟正色道:“我可不是在安慰你,你听我说啊……”
第十五章 总会得到最好的(下)
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袁谟就是如此,有了给慕悦儿讲故事的经验,今日同赵重熙说起上一世的事,显得自如很多。
几乎毫无停顿,他就把上一世赵重熙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讲述了一遍。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和,或许是故事太过动人。
听到自己登基为帝,迎娶了心爱的姑娘为皇后,甚至还有了孩子,赵重熙那瘦得脱相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可笑归笑,他却很清楚这只是好兄弟用来安慰他的故事罢了。
离开书院六年多,假牛鼻子的变化真大。
从前除了算卦修道,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不爱钱,不恋权,不贪色。
这些年想要请他来京城给自己帮忙,用尽各种办法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尤其是被困在密室这两年多,赵重熙不止一次憎恨过袁谟。
当初恩师培养师兄弟们,为的就是辅佐自己将来顺利继承大统。
而深谙先天命数的袁谟,必将成为他身边的智囊之一。
然而他学成之后却一心惦记着修道,别说辅佐自己,简直是音信全无。
这样的人配做他的好兄弟么?
可如今见袁谟冒着风险前来搭救他,还拿出这么大的耐心编故事安慰他,赵重熙心中的不满渐渐散去。
说来说去袁谟也只是个假道士,一无人脉二无银钱,能为兄弟做到这一步,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况且人各有志,谁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放弃梦想辅助自己。
“假牛鼻子……”赵重熙缓缓睁开眼睛。
袁谟又往前凑了凑:“重熙想说什么?”
“我谢谢……你……给我讲……这么好的……故事……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绝……不让你……离开……”
袁谟不想辩驳,只是眼睛又一次模糊了:“嗯,就是你打我骂我,我也绝不离开。
我要帮着你去追求世上最好的姑娘,还要带着师弟们辅佐你成为一代明君。”
赵重熙笑了:“我相信……袁师兄……等我走了……”
袁谟的眼泪流了下来。
赵重熙动了动手指:“你别难过……等我走了……你不要……惊动别人……”
“为兄绝不惊动别人。”袁谟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他们二人都清楚,以大宋如今的局势,皇长孙殁了,难道还去告诉二皇子么?
那样恐怕真的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赵重熙缓了口气,又道:“还要麻烦……麻烦师兄……就给我寻……寻个清净……的地方……”
袁谟哽咽道:“你放心,为兄旁的本事没有,看风水是天生的本事。
待我寻个风水好景致也好的地方,咱们将来都在那地方安歇,下一世定会好好的在一起。”
赵重熙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小榻:“那是你的……”
袁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是广元长公主的女儿悦郡主,她听说了你的事后,让我带着她来探望你的。”
赵重熙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原来这姑娘竟是他儿时见过的那个粉团儿一样的小表姑。
小表姑和假牛鼻子的身份天差地别,他们俩能凑在一起,姑祖母一家定然也遭遇了不测。
他收回目光:“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表姑……”
袁谟惨笑道:“你放心,她和你一样,总会得到最好的。”
赵重熙实在没有精力去询问小表姑和自己为什么会是一样的,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袁谟替他掖了掖被子,走出了内室。
“公子,皇宫那边又有新消息了。”一名死士上前回话。
“说吧。”袁谟有些意兴阑珊。
那死士道:“百胜侯,也就是那位司徒将军包围了成国公府后,又带兵攻破了皇宫。”
袁谟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瞧瞧人家这效率,真不愧是杀神!
司徒明的老婆杨氏这一世并没有被休弃,司徒篌自是不会忘记她做过的那些恶事。
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吕青青的入幕之宾。
这些年她能在京里横行,甚至敢囚禁皇长孙,除却倚仗她主子的势力,两位皇子未必没有给她助力。
司徒篌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想要把他们这一群人一网打尽。
可他这么做之后,大宋的皇位将会落到谁的头上?
太子?重华?还是那些尚在年幼的小皇子?
还是说……司徒篌索性自己当皇帝得了?!
那死士见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小心翼翼道:“小的还打探到,百胜侯不久前把燕国皇宫也端了。
听说燕国皇帝被他一刀砍了,那位临朝听政的卓太后更惨,竟是被凌迟了……”
袁谟险些被口水呛到。
和杀神相比,自己的格局果然是太小了!
司徒篌完全是一统天下的节奏,燕国的半壁江山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司徒篌看他的那个眼神。
冰冷、无情,完全没有半分悲悯怜惜。
这样的人能当得了一个好皇帝么?
※※※※
司徒篌此次回京足足带了二十万人马。
因为昌隆帝病危,二皇子乱政,整个大宋朝堂陷入了一片混乱。
四大京营以及守城的将士皆以为百胜侯此次乃是奉召回京,都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司徒篌分了一半兵力控制了四大京营,其余人随他进了京城。
派了一营人马将成国公府团团围住后,他和涂浚先去踏平了吕青青的老巢,紧接着就去了皇宫。
二皇子乱政后,守卫皇宫的换成了他的人。
这些人在普通人面前耀武扬威,在久经沙场的将士们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司徒篌和涂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入了皇宫。
二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绑到了司徒篌面前。
司徒篌自幼离京,二皇子对他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他一看这人眼中腾腾的杀气,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二皇子心中惶恐之极,但他转念一想,司徒篌是司徒箜的孪生弟弟,以他和司徒箜的关系,司徒篌怎么着也不该对他不利。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司徒将军,我与令姐彼此心悦,只要你愿意支持我,她马上就会是大宋皇后。”
司徒篌听了他的话,眼神变得愈发冰冷:“是么?那太可惜了。”
二皇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将军此话何意?”
“你要和她做夫妻很简单。”司徒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剑扔到二皇子脚下:“只需用这剑在喉间轻轻一抹,你和她便能成为一对鬼夫妻。”
第十六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二皇子见司徒篌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立时就懵了。
“将军莫要玩笑……”
司徒篌怒道:“谁他娘的和你开玩笑?要么你自己动手,要么本将军让人帮你,你自己选一个。”
二皇子毕竟还是有些胆识,心一横破口大骂道:“司徒篌,你这是要造反?大将军对大宋忠心耿耿,怎么就培养出你这种……”
司徒篌呵呵笑道:“造反的人不正是二殿下你么?”
二皇子还待辩驳,又有人来报,寻到了太子一家和三皇子的尸首。
司徒篌道:“二殿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是你的同胞手足,你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二皇子冷笑道:“司徒篌,皇家的事情要你操哪门子的心?你若是识时务,本皇子登基之后自有你的好处,否则……”
“否则什么?”司徒篌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到了这种时候,二殿下居然还在逞强?实话告诉你,你那拜把子兄弟左谷蠡王耶律撒都而,此时正自顾不暇,恐怕是帮不了你了。”
二皇子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司徒篌不想再和他纠缠,吩咐一旁的亲兵:“把他押下去,待本将军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与他计较。”
“是,将军。”几名五大三粗的亲卫把二皇子拖了出去。
坐在不远处一直没吱声的涂浚开口道:“阿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司徒篌目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涂浚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些年他们二人并肩作战,拿主意的向来都是阿篌。
此次也一样,阿篌说要为阮二姑姑报仇,自己二话不说带着兵就和他一起出发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跟着阿篌报仇而已,谁曾想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没怎么着呢,宋燕两国的皇室就都没有了,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阿篌就是想当皇帝都没人拦得住。
“阿篌……”涂浚挠了挠头:“咱俩把事情搞成这样,要不还是回汾州去吧。”
司徒篌道:“回去做甚?自从我娘没了,外祖父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尤其是这一两年,明明才刚六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八十岁一样。
事情是我们搞乱的,难道还让他老人家出面摆平?”
涂浚的头发都快揪掉了:“可咱们总得有个去处吧?”
司徒篌想了想:“明日一早咱们去一趟英国公府,有韩相主持朝政,大宋乱不了。”
涂浚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唯一的嫡亲外甥都没了,韩相还会想管这些破事么?
司徒篌把地上的宝剑捡起来收回剑鞘:“咱俩去瞧瞧圣上。”
昌隆帝对他们二人一直颇为欣赏,甚至不顾诸多重臣反对,破格给他们两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郎封了侯。
这几年在粮草军械方面也从来没有亏了他们,否则他们哪里能立下那么多的军功。
涂浚没有异议,站起身和司徒篌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沿着宫内的甬道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听身后有一名亲兵在大声呼喊。
“将军,秦校尉说他有要事同您商议。”
涂浚顿住脚:“阿篌,咱们进京前你不是安排秦威去大同府了么,这才几日他怎的又跟上咱们了?”
司徒篌面色微变:“阿浚,你先去探望圣上,我待会儿就过来。”
说罢也不等涂浚说话,急匆匆走了。
涂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威那小子除了武功不错长得漂亮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阿篌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有些奇怪。
自己的武功也不比那小子差,论漂亮也不输他半分,也没见阿篌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亏得他们二人还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呢!
涂浚重重哼了一声,加快脚步朝皇帝寝宫走去。
再说司徒篌,他走到那亲兵跟前问道:“秦威在哪儿?”
那亲兵躬身道:“秦校尉在东宫等您。”
司徒篌浓眉紧锁。
攻破皇宫后,负责守卫的人全都换成了他的人。
那些人都是认识秦威的,把他放进宫里来倒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问题是秦威是第一次进宫,他怎会知道东宫在哪个方向,又为何会去东宫?
带着满腔的疑惑,司徒篌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东宫。
此时已是黄昏,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天色并不显得昏暗。
远远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在一颗大树下。
一头乌亮的青丝披散,衬得那一身缟素愈发惨淡。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司徒篌却能肯定她就是秦威。
“将军。”秦威转过身,目光凉凉地看向来人。
司徒篌继续往前走,眼神中没有半分惊讶。
秦威惨笑道:“原来你的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司徒篌在她身前五尺处停下了脚步:“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英勇杀敌者均可到我麾下效力。”
秦威道:“你都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司徒篌挑眉:“的确是有些好奇。毕竟你以前说过,自己乃是南方人,之前从未到过京城。
可今日你却准确无误地寻到了东宫,甚至还能寻到合身的素服,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秦威,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威那双美若辰星的眸子瞬间被泪水淹没:“我是太子妃的嫡亲侄女苻溱微。”
“苻……溱微?”司徒篌吃惊不小。
女子从军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个事儿,但太子妃的嫡亲侄女从军,这事就有些非比寻常了。
苻家乃是书香门第,太子妃的父亲生前还是圣上的老师。
这样的家族同司徒家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女孩子可以不碰针线,却绝不能碰刀剑。
况且她还拥有那般绝色的容貌。
这样的女孩子必然是家族用来攀附皇室的。
就算嫁不了皇室,也会用来同其他大家族联姻。
苻家让她习武已经是不可思议,居然还让她去参军?!
苻溱微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单膝跪地道:“将军,末将有一事相求。”
“说。”司徒篌俯视着她的发顶。
“东宫遭逢大难,姑母和表兄表弟的仇不能不报。”
“你想怎么报仇?”
“末将去往大同府途中听闻二皇子囚禁了姑母一家,所以才违抗军令改道入京。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第十七章 将军百战死,美人再不归(上)
司徒篌非常理解苻溱微。
他们年纪都不大,却已经是身经百战。
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杀过的人数不胜数。
听闻亲人被人害死,最想做的便是手刃仇人,否则这一辈子心中都会有解不开的结。
“我知道你想为亲人们报仇,二皇子已经被押入大牢。以你的身手,对付他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苻溱微抬起头看着他:“二皇子已是插翅难飞,以他做过的那些恶事,将军头一个就不会饶过他。
太子妃是末将嫡亲的姑姑,皇长孙和二皇孙是末将的嫡亲表兄弟。
从前是末将太自私没能保护好他们,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恳请将军允末将带一队人攻打契丹乞颜部。”
司徒篌眉头微皱:“你想去取耶律撒都而的人头?”
“是。”苻溱微紧握拳头:“皇长孙遭人算计,耶律撒都而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末将绝不容他活着继续为祸中原!”
“秦……苻姑娘,你参军也有四年多了吧?
这些年咱们和契丹人交战不下数十次,有哪一次是在深冬的?”
苻溱微道:“将军莫要欺瞒末将,你一个月前便暗中命人准备了厚实的冬衣和足够的粮草马匹,目的就是为了奇袭乞颜部。
既然目的都一样,为何不让末将担任先锋?”
司徒篌被逗笑了:“秦威,你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是谁准你耳朵伸这么长的?”
苻溱微脸颊微微泛红:“总之,末将这次一定要去。”
司徒篌越看越觉得她有些古怪:“如果本将军不允呢?”
苻溱微道:“那末将就偷着去。”
“你……”司徒篌只觉一阵头痛。
一个敢背着家人女扮男装参军的姑娘,不管她说什么都必须当真。
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去准备,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是,末将遵命!”苻溱微的脸上迸发出了别样的神采。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来年的三月。
宋京城郊落霞峰南坡,风景秀丽山花烂漫。
本是踏青赏春的好去处,此时却是凄风阵阵落花如雨。
一队黑盔黑甲的士兵抬着一具棺椁停在落霞峰脚下。
“将军,南坡有人。”一名士兵上前回话。
面容憔悴的司徒篌纵身下马:“是什么人?”
那士兵道:“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可属下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老人。
属下们同他搭话,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另一名士兵道:“将军,管他是什么人呢,属下去把他轰走。”
司徒篌轻斥道:“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地盘,还不准别人待了?”
那士兵嘟囔道:“大师说了,未时一刻必须下葬……”
司徒篌道:“现在还不到巳时,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上去看看。”
士兵们不敢多言,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司徒篌人高腿长,不一会儿就上了南坡。
之前听那大师说,京郊风水最好的地方就是落霞峰南坡,亡人葬于此处,下一世必将平安喜乐富贵荣华。
他本以为这里是荒地,没想到这里不仅有主,而且已经有好几座坟墓。
司徒篌虽被人称作杀神,却从不做欺凌百姓的事情,他走到那跪在地上的道士身侧,抱了抱拳:“这位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跪在地上的道士眼皮抬起眼皮道:“将军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几个月而已,竟不识得贫道了。”
司徒篌神情微滞,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道士。
须发、五官、身材……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对方那比常人大了一圈的脑袋上。
他恍然道:“你是那日想要……”
袁谟苦笑道:“贫道就是那一日有事和将军商议的人,可惜将军并没有给机会。”
司徒篌略有些尴尬,扫视了他面前的几座坟茔一眼。
没曾想第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赵重熙。
他惊呼道:“这不是皇长孙……你这道士究竟是什么人?”
袁谟道:“贫道曾经和皇长孙在一起求学,是他的师兄。”
关于皇长孙的事情司徒篌并不是很在意。
本来就没有过交集,非要说他们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他与自己的“姐姐”有过那么一个婚约。
可姐姐都是假的,更遑论姐夫?
虽然母亲的死同那婚约有直接的关系,但皇长孙本身也是受害者,他再浑也不至于迁怒到他的身上。
司徒篌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个墓碑。
爱妻慕悦儿?
他自幼离京,京中贵女半个都不认识,只是有些好奇,这道士竟是娶过亲的。
袁谟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贫道的师弟和妻子于你而言都是陌生人,可那里……”
只见他抬起右手指向远处:“那里埋葬着你的父亲、母亲、姐姐,还有你父亲的忠仆。”
司徒篌大惊:“你说什么?”
几年前母亲病故时,他正在同契丹人作战,并没有回京。
去年回京只停留了一日,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拜祭母亲。
他一直以为母亲葬在司徒家的墓地,没想到她会葬在此处。
至于父亲……
他们父子早已反目,只听说他和那假女儿关系非常不错,连国公府都很少回。
一个没有爵位、没有官职,活到三十多岁还要别人养活的男人,完全没有存在感,自然也碍不着别人的事。
这样的人也会被暗害?
袁谟喃喃道:“将军一定想不到司徒三爷竟会那么早就没了吧?”
司徒篌自嘲道:“道长说得一点不错,儿时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可母亲走了以后,我时常会忘记自己是个有父亲的人。
他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道长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袁谟道:“其实落霞峰南坡这个地方的主人正是令尊,他不愿意把令堂和令姐葬入家族墓地,所以才买下了这个地方。”
司徒篌嗤笑道:“他永远都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之后故作长情……”
袁谟打断他的话:“将军不介意我把爱妻和师弟葬于此处吧?”
司徒篌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人都没有了……多些人还能热闹一点不是么?”
袁谟道:“方才听那些士兵说,将军今日也是来埋葬什么人的?”
司徒篌叹道:“将军百战死,美人再不归……”
第十八章 将军百战死,美人再不归(下)
将军?美人?
袁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莫非是苻溱微?
正待询问司徒篌,却见他已经抬腿走向远处那几座坟茔。
袁谟忙从地上站起来,也跟了过去。
四座坟茔中,最小的一座便是司徒三爷为一出世便没有了呼吸的女儿修建的。
司徒篌的大手在墓碑上轻轻摩挲。
如果姐姐活着,今年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应该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可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他又看向紧挨着的那座坟茔,墓碑上的“阮”字将他的心脏刺得生疼。
“娘——”九尺男儿的一声悲鸣,天地瞬间失色。
“儿子已经将害过您的人全都灭了,您可以瞑目了……”
袁谟暗暗叹了口气。
报仇雪恨的确痛快,可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因此而好过。
因为仇人死一万次,亲人们也回不来了。
大约过了盏茶的工夫,司徒篌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他望着最新的那一座坟茔,沉声道:“道长,家父是如何遇害的,你又怎会替他……”
袁谟道:“司徒三爷出逃途中,因为马车被人动了手脚,最终车毁人亡。”
至于他为何会替司徒三爷收尸并且安葬于此,他并不打算提及。
司徒篌果然如他所想那样并没有追问,只是喃喃道:“这就是养了白眼狼的下场……你说你忙碌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既然娘那么喜欢你,你就好好陪着她。
只一点,你若再敢欺骗她,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袁谟唏嘘不已。
幸好下一世的司徒三爷及时醒悟,成为了最好的丈夫和父亲,否则这位小爷一发狠,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司徒篌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空地:“道长是懂风水的人,你觉得这附近哪个位置最适合新起一座坟茔?”
袁谟挑眉:“那得看将军想要葬的是什么人。”
“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司徒篌显然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
袁谟道:“友人和家人自是有些区别的。”
司徒篌抿唇想了好一阵才道:“她和我算不上朋友,也不能算家人……”
袁谟轻叹道:“将军尚未看清自己的心。”
“道长的意思是……”
“将军青春年少,应该未曾经历过男女之情,看不清楚也不奇怪。”
司徒篌嗤笑:“你这道长……”
四个字后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怎的忘了,这大脑袋的道士是娶过亲的,男女之情什么的肯定比自己懂得多。
袁谟道:“将军不妨仔细想一想,你身经百战,那一场战役不牺牲几个兄弟?
若这位女将军于你没有特殊之处,你为何不就地将她掩埋,而是千里迢迢将她带回京城,还大费周章地为她寻一处风水宝地?”
司徒篌立时便怔住了。
属于苻溱微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大宋立国后战争不断,每年都要招募成千上万的士兵。
新兵入伍是需要经过严格检查的。
苻溱微当年为了参军真是用尽了手段。
新兵训练结束后,她就被分到了他的营中。
他不知道别的将军和士兵是不是眼睛和鼻子有问题,反正他才同她见了几面便发现了端倪。
从那以后他对她就多了几分注意。
不是忌惮女子参军,而是疑心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他发现她作战勇敢为人正直,没过多久便彻底打消了对她的疑虑。
然而,他却像是习惯了关注她一般。
每次战役结束,第一个关心的都是她有没有受伤,立了什么功劳。
甚至于在晋升的时候刻意对她进行打压,以至于她四年的军功只换来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不是不想看她步步高升,而是担心她军功太盛引人注意,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子有多冷清,可不知不觉中却对她做了那么多的事。
这……便算是男女之情?
袁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都到这般时候了,将军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么?”
司徒篌挺直的腰背瞬间耷拉下来:“我喜欢她,可她却未必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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