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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凰为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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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棉棉嘟着嘴道：“我大概是在府里关傻了，一听说可以出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可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要照欧阳先生的安排，咱们一到曹州就得分成两个小组。
我和渣男在一起，那算什么？”
凤凰儿道：“你就当咱们是出门游山玩水，渣爹虽然有些唠叨，可他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此行你一定不会感到枯燥的。”
阮棉棉瘪了瘪嘴：“还有，段云春媳妇说我的辣椒苗已经打花苞了，这一去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
说不定到那时我的辣椒都成熟了。”
凤凰儿好笑道：“成熟了不好么，你一回京不就可以弄好吃的了？”
阮棉棉道：“你不懂，辣椒和水果不一样，青辣椒有青辣椒的好，红辣椒有红辣椒的做法，我还想吃青椒炒肉呢！”
第三十二章 曹州行
青椒炒肉？
作为一个对辣味不是很感兴趣的人，凤凰儿表示不是很感兴趣。
阮棉棉忿忿道：“反正我最多在曹州待一个月，一定要赶回来做青椒炒肉吃。”
“夫人在说什么炒肉？”
正说话间，司徒曜掀开车帘子跳上了她们的马车。
见他身手还挺灵活，阮棉棉没好气道：“也没说让阿奈停下马车你再上来，小心把腿给摔断了，看你拿什么去替天巡田！”
司徒曜嘿嘿笑着坐到她身边：“夫人太小看我了，马车才刚驶上官道，根本还没有跑起来，怎么可能会摔跤。”
阮棉棉懒得理他，扭过头看着凤凰儿。
司徒曜脸皮厚得很，见她不理自己，索性对凤凰儿道：“箜儿，方才你娘说什么炒肉？”
凤凰儿合上手中的书本：“娘说田庄里的辣椒开始打花苞了，再过不久就会结辣椒，她想做青椒炒肉吃。”
司徒曜也是个不会吃辣的，不过他可不敢像凤凰儿那样实话实说。
略一思忖后，他对阮棉棉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曹州距离京城又不算太远。等咱们到了之后，你让人给段云春媳妇捎个信，让她把刚结的辣椒摘一些送到曹州来给你吃不就得了。”
凤凰儿捂着嘴直乐。
渣爹有些时候反应还真是挺快的，就不知棉棉姐愿不愿意采纳他的主意。
果然阮棉棉不高兴道：“为几个辣椒让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你倒好意思。”
司徒曜只能温声道：“到时候我一定多给她赏钱，绝不让她吃亏就是了。”
“我管你呢！”
阮棉棉嘴里骂着，心里却在盘算自己今年的辣椒收成。
三四十个辣椒很少，辣椒籽却不算特别少。
辣椒出苗率非常高，她如今已经有了几百株辣椒苗。
田庄里负责替她种辣椒的那名老佃户种植经验非常丰富，虽然是第一次种辣椒，辣椒苗的长势却非常喜人。
可想而知辣椒的产量定然不会太低。
她上一世只在花盆里种过辣椒，并不了解长在地里辣椒产量有多少。
就算一棵辣椒只结二十个辣椒好了，那也是几千个。
几千个！
阮棉棉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几千个辣椒分一大部分晒成干辣椒，明年就会有更多的辣椒籽，就可以大规模种植了！
一旦有了足够多的辣椒，她就可以在盛家的酒楼里试着售卖各种辣菜。
阮棉棉越想越开心，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徒曜不清楚她为何突然又高兴了，他不敢再扯辣椒的事，只捡那有趣的事情说与母女二人听。
四日后，一行人来到了距离曹州城最近的一个小镇。
小镇规模很小，客栈也只有一家，他们很快便住了进去。
梳洗好用过饭，欧阳先生把四人请到了他的房间。
“咱们如今已经到了曹州地界儿，依照我之前做的安排，明日咱们便分成两个小队各自展开行动。
重熙和箜儿跟随老夫去西边，那里是曲家的地盘。
三爷和三夫人去东边，那里是陆家的地盘。
大家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如果没有咱们便散了，早点回房间休息。”
司徒曜道：“先生，我记得前几日您说过，我和夫人去曲家的么，怎的突然间又变成陆家了？”
欧阳先生道：“我又反复斟酌了一下，曲家多美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徒三爷还是去陆家为好。”
自己的相貌有多吸引女人，司徒三爷自然是有数的，可欧阳先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好像他立刻就要去和曲家那些美人发生些什么一样，简直让人受不了。
他忍着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如今已届而立，身边又有夫人相伴，曲家美人再多与我何干？
反而是长孙殿下，他正值青春年少，万一……”
赵重熙被他说得脸都黑了。
司徒曜这厮干脆说自己是个好色之徒，随随便便就被人家勾引好了！
凤凰儿忍着笑解释道：“父亲多虑了，我们随着欧阳先生是要扮作普通百姓去田间地头的，不可能遇到曲家的美人们。”
欧阳先生也道：“我之所以要让三爷去陆家，是因为陆家有一座牡丹园，三爷顺道可以去瞧瞧。”
“牡丹园？”司徒曜果然有兴趣。
曹州本就以牡丹着称，陆家又是久居于此的世家大族，他们家的牡丹园定然名品众多。
虽然此时牡丹已经过了盛花期，也不妨碍他去赏玩一番。
欧阳先生提醒道：“我让三爷去那牡丹园，可不是让您去看花的。”
司徒曜俊脸微红：“谢先生提点，我定然把该查的事情查清楚。”
欧阳先生又道：“咱们此去不方便日日相见，就以十日为一周期，在曹州城中的安宁客栈会面。”
把事情商量好，几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欧阳先生带着扮作普通百姓的凤凰儿和赵重熙，步行前往曹州城西。
虽然他们之前就听韩雁声说过这里土地兼并的现象非常普遍，但看见真正的情形后，几人还是唏嘘不已。
此时已是五月，正值田间庄家长势最喜人的时节。可曹州城西的很多既平整又肥沃的土地却空置着，根本无人耕作。
他们沿着空置的土地往前走寻到了一户农家小院。
欧阳先生吩咐道：“重熙，去敲门。”
“是。”赵重熙抱了抱拳。
其实这农户家的院门早已经是名存实亡。
好在院中的几间房子还不算太破旧，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
赵重熙手上都没敢用力，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那院门便应声而到，直接摔成了好几瓣儿，并且腾起了一阵灰土。
他用袖子捂住口鼻，迈步走进了小院。
大约是大门落地的声音太刺耳，很快就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牵着一个四五岁、面黄肌瘦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赵重熙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也有八成新，加之他常年习武身材修长矫健，看起来非常精神。
和当地正缺粮食，而且已经饿了许久的农户们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那老人家松开小男孩的手，对赵重熙道：“你这小后生来此做甚？”
第三十三章 棺材本
那老人家虽然生了一副憨厚老实的相貌，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不善，神色间也充满着戒备。
就连那面黄肌瘦的小男孩也用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重熙，就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他一口一般。
赵重熙按下心中的狐疑，拱了拱手道：“晚生是来寻亲的，因天气炎热口渴难耐，所以想要讨口水喝，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他本以为自己语气足够温和态度也足够诚恳，就算不能赢得对方的好感，至少能让他们放松一些戒备。
孰料他话音刚落，那老人家便冲他重重啐了一口：“啊呸！你们这些曲家的走狗又想耍什么花招？给老子滚远些！”
赵重熙闻言，忙解释道：“老丈误会了，晚生并非曲家的人……”
老人家根本不容他解释，拾起一旁的扁担就冲他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不是曲家就是陆家，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男孩有样学样，也顺手拾起了一根木棍。
赵重熙往旁边一闪：“老丈，您听我解释……”
那老头调转扁担头又砸了过来：“滚，赶紧滚！”
赵重熙不便与他争执，只好狼狈地退出了小院。
老头此时才看见立在外面的欧阳先生和凤凰儿。
他把扁担往地上一杵，冷眼看着他们：“我不管你们是谁，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都离我家远些！”
欧阳先生无奈，只好道：“这位老哥真是误会了，我们真是来雨泽村寻亲的。您既然不喜人打扰，那我们马上就离开。”
他冲身边的少年男女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转身朝外走去。
“等一等！”身后的老人家突然喊了一声。
“雨泽村如今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几位如果真是来寻亲的，小老儿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指路。”
三人顿住脚，一起转过身来。
那老人家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们跟前儿，道：“如今的雨泽村在此地往北十五里处。
小老儿年迈体衰，家中又有重孙要照顾，就不送几位了。”
说罢他也不等三人回话，转身走回了小院子。
凤凰儿和赵重熙面面相觑。
这老头可真够古怪的！
欧阳先生捋着颌下的长须，叹道：“你们俩加起来都不满三十岁，能见过几个人？！
这位老哥本就是个善良淳朴的人，一开始大约是把重熙当作那些欺压百姓的刁奴了。
后来见到我和箜儿，大约是意识到误会咱们了，所以才追上来解释几句。”
赵重熙好笑道：“既如此，他为何不请咱们去他家中喝口水休息一下？
要是能同他好好谈一谈，咱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凤凰儿道：“大约还是不相信咱们吧。”
欧阳先生笑道：“我看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的水源，想来他是怕家中存水被咱们喝光了，所以才不敢请咱们进家的。
走吧，十五里地呢，可够咱们辛苦好一阵的！”
三人辨明方向，往北走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种着庄稼的地，也见到了在地里干活的人。
赵重熙看着热得满脸通红的凤凰儿，心里有些不忍道：“司徒箜，你还能走得动么？”
凤凰儿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我能走得动，就是这天儿太热了。”
赵重熙道：“待会儿咱们到了雨泽村，我去寻一户人家讨些水给你喝。”
欧阳先生却顾不上同二人说话，已经走上前去和一名正在地里干活的中年农汉搭上了话。
“天儿这么热，老弟也舍不得在家中歇一歇？”
那农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这位老哥说得轻巧，在家中歇着倒是凉快了，地里的活儿谁来干？”
欧阳先生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又道：“这里离新的雨泽村还有多远？”
农汉的手一顿，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位老哥要去雨泽村做甚？”
欧阳先生忙道：“本来是寻亲的，可不久前问过一名老丈，这才知晓雨泽村阖村竟搬走了，所以想去新的雨泽村打听一番。”
那农汉见他是个样貌憨厚的人，心里不疑有他。
“不瞒老哥，这几年的日子实在艰难，从前的雨泽村不知逃走了多少人，如今新村子搬到了咱们村还要往北的地方，人口还不及从前一半多。
我估摸着您这一趟八成是要空跑了。”
欧阳先生道：“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进村去打听一下的。”
那农汉笑道：“我看老哥也是个实诚人，不如去我家中稍歇片刻，待得日头偏西稍微凉快点儿再上路。”
“这……”欧阳先生故作为难道：“老弟家中可方便？”
“老哥怎的这般客气！”他又往赵重熙和凤凰儿那边瞧了瞧：“那二位是老哥的儿女，生得真是齐整。”
“是儿子和儿媳。”欧阳先生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农汉笑道：“‘老哥可真是有福之人。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我瞧着你的样貌也寻常，竟养了那等俊俏的哥儿，又寻了那样标志的儿媳。”
欧阳先生哈哈大笑道：“多谢老弟夸赞。不瞒你说，老哥哥我的样貌的确是普通得很，但我浑家却着实长得漂亮。
我一共六个儿子，前五个都像我一样生得粗笨，唯有这个小六子比他娘生得还要好看几分。
我就琢磨着吧，儿子生的这么好看，无论如何也得给他寻个配得上的媳妇不是？
所以啊……”
他故意往农汉身边凑了凑：“为了能娶到这个标志的六儿媳，我的棺材本都险些折进去喽！”
听他和农汉越扯越偏，越扯越高兴，凤凰儿和赵重熙嘴巴都快抽歪了。
凤凰儿压低声音道：“我怎的没发现，你恩师竟是这种人！”
赵重熙噗哧笑道：“恩师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和谁都能聊得来，你且看着，今晚咱们一准儿就在这农汉家歇下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欧阳先生和那农汉携手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农汉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遍，口中啧啧赞道：“老哥，换作是我，估计也愿意把棺材本折进去！”
第三十四章 混进村
凤凰儿真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目光和玩笑。
赵重熙见她有些不自在，身子微微一侧把她挡在了身后。
欧阳先生笑道：“老弟，同你说了这半日，老哥哥我还不晓得怎么称呼你呢！”
那农汉道：“我姓蒋，在家中行二，村里人都唤我一声蒋老二，老哥哥也一般称呼就是了。”
欧阳先生道：“蒋二弟真是个爽快人，实在太对我脾气了。”
蒋老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该怎么称呼。
他挠了挠头道：“我这人就是粗粗拉拉的，只顾着说得高兴，竟忘了问一问老哥哥的名姓。”
欧阳先生笑道：“不能怪蒋二弟，实在是咱们一见如故聊得太开心，把什么都给忘了。
我姓杨，父母膝下独有我一个，蒋二弟便唤我一声杨大哥吧！”
蒋老二道：“时辰不早了，杨大哥不如随我去家中一叙？”
欧阳先生冲赵重熙一挥手：“六子，叫上你媳妇儿，咱们一起去你蒋二叔家中瞧瞧！”
这下连赵重熙都不好意思了。
这才多大会儿工夫，自己就多了个爹，多了个二叔，甚至还多了个……媳妇儿。
凤凰儿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抬脚跟了上去。
今日这一遭，她算是看清楚了欧阳先生的“真实面目”。
一直都觉得他样貌虽然普通，但其他方面绝对是可以同父王比肩的。
没想到……
他这插科打诨与人套近乎的本事，估计十个父王绑在一起也及不上。
蒋老二他们村离此处不算太远，大约两刻钟后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村口。
蒋老二停下脚步，抬手道：“杨大哥、贤侄、侄媳妇儿，这便是蒋家村。我们家最是好找，就是村头右手边第一家。”
欧阳先生笑道：“烦劳蒋二弟头前引路。”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随蒋老二走进了他的家中。
蒋老二家也不算富裕，但房子盖得却很是宽敞。
他站在堂屋前喊了一嗓子，他的浑家金氏带着一双儿女赶紧迎了出来。
金氏一看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疑惑道：“他爹，这几位是……”
蒋老二拉着欧阳先生道：“这是我刚结识的朋友杨大哥。”
金氏嫁进蒋家已经十多年，又怎会不清楚自家丈夫的毛病。
明明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却最爱学着那些戏文里的豪客一般四处结交朋友。
她倒也不反感他的这个毛病。
多个朋友多条路，自家虽然只是普通百姓，也难保哪一日就会遇到麻烦事。
可……
与人相交也不能光说话不吃饭，家中向来没有余钱剩米，每次招待丈夫的朋友几乎都要去向别人家借钱。
虽然每次借的钱也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还上了，可家中永远都攒不起钱来也是事实。
今日这位杨大哥样貌普通衣着朴素，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寻常人物。
这样的人物，他们家招待得起么？！
心里暗自嘀咕，行动却丝毫不敢怠慢，金氏赶紧拉着儿女一起给欧阳先生行礼。
欧阳先生坦然受了他们的礼，笑道：“出门在外身边不曾带得表礼，日后再给贤侄和贤侄女补上吧！”
一面又指着身后的赵重熙和凤凰儿道：“这是我的第六个儿子和他媳妇。”
赵重熙和凤凰儿上前给金氏见礼。
看清楚二人的样貌，金氏和蒋家的一对儿女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个……尤其是这少年，竟是那样貌普通的杨大哥（大伯）的亲儿子？
还有他的这个儿媳，模样生得标志也就罢了，这年纪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居然已经出嫁了？
可瞧她梳的是未婚少女的发髻，似乎又有些不对。
赵重熙和蒋老二的儿子相互叙了年庚，得知对方比自己小了一岁，便以“蒋兄弟”呼之。
而那蒋姑娘和凤凰儿年纪一般大，只是月份上小了几个月。
她红着脸冲赵重熙和凤凰儿福了福身：“见过杨六哥，杨六嫂。”
“咳咳……”
向来冷静自持的凤凰儿被这一声“杨六嫂”弄得直接破了功，剧烈咳嗽起来。
蒋姑娘心思单纯，忙伸手替她顺了顺气：“杨六嫂……”
凤凰儿忙道：“你还是叫我姐姐吧，我……我们只是定了亲，离成婚还早着呢。”
蒋姑娘笑道：“方才我还觉得奇怪呢，姐姐看起来年纪还那么小，怎的就出嫁了。”
而那边欧阳先生已经从袖中摸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塞进了蒋老二手中。
“我们今日来得唐突，这点银子拿与弟妹安排菜蔬。”
蒋老二哪里肯要，忙道：“这如何使得……”
“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贤弟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蒋老二为人虽然豪爽，但也很清楚自家有多少家底。
又见杨大哥似乎并不以这十两银子为意，便不再客气。
他把银子递给金氏，这才把欧阳先生和赵重熙让进了堂屋里。
金氏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她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待会儿要出去买些什么好酒好菜。
凤凰儿则被蒋姑娘拉进了她的屋子里。
两人在桌旁落座，蒋姑娘把平日自己最爱吃的几样小食推到凤凰儿面前。
“姐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食，这几样都是我娘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
凤凰儿伸手拈了一块酱红色的小方糕轻轻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迅速在她嘴里蔓延开来。
她笑道：“这是山楂糕吧？味道真是不错。”
蒋姑娘忙道：“是，姐姐喜欢就多吃几块。”
凤凰儿又拈了一块山楂糕，却没有继续吃，而是温声道：“我瞧着妹妹家地里的庄稼长势极好，比我之前见到的那些强多了。”
蒋姑娘摇了摇头，叹道：“姐姐有所不知，庄稼长势的确不错，可那些地却不是我们家的。”
凤凰儿故作疑惑道：“那是谁家的？”
蒋姑娘道：“不止我们家，我们村那么多的田地，八成都不是自己的，早已经属于温家了。”
凤凰儿眨了眨眼睛：“竟不是曲家？”
她还以为这一片全都被那曲家占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个温家！
第三十五章 探详情（上）
听凤凰儿提起曲家，蒋姑娘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姐姐，你们是外乡人，竟也听说过曹州曲家？”
凤凰儿温声道：“从前并没有听说过，就是今日遇见了一位老人家，听他随便提了几句。
听妹妹话里的意思，那曲家似有什么不妥之处？”
蒋姑娘搅了搅手指：“姐姐有所不知，那曲家是曹州的两大世家之一。”
凤凰儿点点头做仔细聆状，并没有打算接话。
蒋姑娘本来对曲家十分忌惮，寻常时候是不太敢议论的。
可今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有些不忍拒绝这位新结识不久的姐姐。
她不由得往凤凰儿身边凑了凑：“姐姐的家乡也有世家大族吧？”
“自然是有的。”
“那……姐姐家乡的世家大族是什么样子的？”
“妹妹为何这么问？”
蒋姑娘苦笑道：“我也不过是问问而已，想来别处的世家大族定不会像我们这里的一样……”
凤凰儿道：“可我方才听你说，占了你们村里八分土地的乃是温家，和那曲家似乎没有任何干系。”
蒋姑娘继续苦笑：“温家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比起曲家，做了温家的佃户，好歹还能有口饱饭吃，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而那些做了曲家佃户的人，真是……
姐姐一路行来，应该看见了不少荒芜的土地，那些基本都已经归到曲家名下了。”
她的话说得并不晦涩，凤凰儿却有些听不懂了。
“曲家兼并那么多的土地，目的自然还是想要粮食，可他们为何宁愿让土地荒着也不让佃户租种呢？”
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连字都不识半个的普通农家姑娘来说，是有些太过深奥了。
蒋姑娘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听村里的人经常议论，说那些土地既肥沃又平整，比我们村的土地强多了。”
凤凰儿清楚，这小姑娘太过单纯，能从她嘴里打探出的消息大概也就是这些了。
她刚想提议去堂屋那边瞧瞧，蒋姑娘却又小声道：“幸好温家不怕曲家，否则我们村大概也像雨泽村那样了……”
凤凰儿挑了挑眉。
曹州的具体情况她是认真做功课的。
除却曲、陆两家，的确还有不少的小世家。
但她记得很清楚，韩雁声给她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姓温的。
既然韩雁声都不重视，那就说明温家算不上曹州的世家大族。
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家族，竟不怕曲家？
她把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妹妹，温家究竟有何倚仗？”
蒋姑娘总算露出了笑容：“听说温家的主母乃是贤妃娘娘的远房表姐，据说两人幼时关系非常好，丝毫不亚于嫡亲姐妹。”
原来如此！
凤凰儿顿觉索然，她原本还以为温家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站起身笑道：“咱们去堂屋那边瞧瞧吧。”
不等蒋姑娘应承，就听金氏在外面喊道：“二丫躲躲在屋里干嘛呢，赶紧出来给我打个下手。”
蒋姑娘提高声音应道：“来了。”
一面又对凤凰儿道：“姐姐，你去堂屋和杨大叔他们说话吧，我去给母亲打下手。”
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凤凰儿从来都不逞强。
她笑道：“那我今日可要好好尝尝妹妹的手艺了。”
说罢二人携手走出了小屋子。
凤凰儿走进堂屋的时候，欧阳先生也恰在询问温家的事情。
她不好打断他的问话，只悄悄走到赵重熙身边坐了下来。
赵重熙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去蒋姑娘屋里了么，怎的也没有好生休息一下？”
凤凰儿小声道：“不过走了十几里地而已，哪里就至于了。
你们呢，可曾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赵重熙摇摇头：“一时半会儿急不得，咱们还得拿出耐心来。”
凤凰儿微微颔首，不再同赵重熙说话，而是把视线转移到相谈甚欢的二人身上。
只听欧阳先生问道：“蒋二弟，你们村八成的土地是怎么就成了别人的？
没有土地，将来子子孙孙莫非也一直如此么？！”
蒋老二双手抱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松开手道：“杨大哥，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娘病重，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可祖上传下来的三十亩好地，就是这么葬送在我手里了！
村里其他人家情况也差不多。
谁家还没个生老病死的，再加上还有那不可预知的各种因素。
很多时候卖地卖房子就是为的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欧阳先生捋了捋胡须，长叹道：“想来我那雨泽村也是这样的情形，也难怪会迁走了！”
赵重熙和凤凰儿险些笑出声。
恩师这演技也真是绝了！
雨泽村这个名字他们都是在韩雁声送过来的资料中看见的。
偏恩师借口要去雨泽村，把古怪老头和蒋家人都唬住了。
其实，天知道他们要寻访的所谓亲人在哪个鬼地方！
听他提起雨泽村，蒋老二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老哥你有所不知，雨泽村当初可是我们这一带最富庶的村子。
别的不提，单是那平整肥沃的土地就让人眼热得很。
种植同样的东西，他们的收成总要比我们多出好几成，就连蔬菜都比我们种出来的好吃。
可自从那些土地落到曲家人手里，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竟彻底荒芜了！”
欧阳先生道：“那曲家人兼并那许多的土地，难道就是为了让那些地荒着么？”
这简直是他活了快五十年听过的最荒唐的事情，没有之一！
蒋老二道：“一开始我们也是琢磨不透曲家人究竟想做什么，后来时间长了慢慢就明白了。”
“蒋二弟快给我们讲讲。”
“杨大哥，前几年大宋天灾不断，朝廷时常减免赋税，那时田地却从来都没有荒过。
虽然收成少吧，佃户们却从来不用饿肚子。
最近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高了，却出现了荒着土地不种的现象，你觉得是……”
“等一下。”凤凰儿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三十六章 探详情（下）
相谈甚欢的两人同时看向凤凰儿。
欧阳先生有些诧异道：“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凤凰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方才，因怕打断您二位的谈话，所以才没有发出声响，谁知最后还是打断了。”
欧阳先生笑道：“无碍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凤凰儿点点头，这才对蒋老二道：“蒋二叔，方才您说曹州最近几年风调雨顺？”
蒋老二道：“的确是风调雨顺，每亩地都多打不少粮食呢！”
凤凰儿道：“可我清楚地记得，去年我娘的陪嫁庄子里的庄头说，前年京畿附近分明是遭了灾的。
曹州距离京城虽不及许州、陈州、澶州那么近，总还算是京畿路的范围吧？
即便灾情不及其他州府那般严重，可也不至于说是风调雨顺。”
听了她的话，蒋老二却依旧十分肯定道：“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谎话，侄媳妇一定要相信我。”
凤凰儿道：“我相信蒋二叔。”
一面又对欧阳先生和赵重熙道：“雁声世子送来的资料中也有记载，前年曹州的确是报过天灾的。”
欧阳先生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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