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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荣宠_西木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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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已携着德珍向南织堂走去。
见状,刘进忠忙带着七八个小太监,随后跟上。
跪在迎翠宫门口的众人,眼见他们一行人走远,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而这时,德珍已随玄烨走到了南织堂。
南织堂虽然是一座偏殿,却也是一明两暗式结构,一共有三间屋子;是以正间为厅堂,西次间为寝室,东次间作为书房。
德珍在迎翠宫住了三个月,自然知道入南织堂看过,因而也不好奇它铺宫如何,只是在走入南织堂时,忽听一阵熟悉的声音说:“皇上万岁,小主万福。”她略有一怔,低头一看,正是与她有几分相熟的三名三等小宫女,以及本在着迎翠殿当差的小太监,小许子。
玄烨察觉德珍似有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三个跪着得小宫女,他松开了德珍的手,径直走到屋中才转身问道:“可是不喜欢她们?那就让刘进忠将她们领下去。”语气淡漠。
德珍感到握着自己的手一松,她忙将手握成拳略略背后,就听玄烨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由地循声看去,却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直直的盯着她,德珍心猛一跳,忙低头一福道:“不用劳烦刘总管,臣妾并没有不喜她们。只是这三人与臣妾一样,都是这次从承乾宫一起来西苑的。方才突然听到她们向自己行礼,臣妾一时……有些不自在……”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唉哟!”刘进忠一听,立即在旁机灵道:“看奴才糊涂的,这么不会办事,晚些在另找了宫人,来给德小主挑。”
德珍岂敢再让刘进忠为她换宫人,今日玄烨已为她开了诸多先例,若她再有了其他的要求,不免会让玄烨以为她恃宠而骄。
一念转过,德珍忙对刘进忠婉拒道:“刘总管不用再劳烦,我习惯一下就……”
没等她说完,走到上位坐下的玄烨,已对刘进忠吩咐道:“既然是要伺候德常在的人,就得用些应手的,按你的意思去半吧。”刘进忠应是,玄烨又对德珍笑道:“你如今晋了位,自然得有顺你意的人伺候,一会儿你就挑几个人吧。”
见玄烨没有不悦,德珍暗松了口气,又一想身边能重新找了人,虽然这些人也是不知底细的,但总比来自承乾宫的人妥当,自不再推迟,道:“谢皇上,臣妾遵旨。”
说话之间,有名小太监挑帘而入,对刘进忠耳语了几句,就听刘进忠禀道:“皇上,给德小主看伤的太医来了。”
玄烨“唔”了一声,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刘进忠应“喳”,领命而去。
德珍见玄烨起身,心念一转,向玄烨福了个身,低头轻声,道:“皇上,臣妾只是一点儿小伤,却让您为臣妾耽误了这么久,臣妾心中委实不安。”
玄烨执起德珍受伤的右手,道:“那你好生歇息一下,让太医把伤口治了。”说时,见德珍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听着,微微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心中不由一动,空着的一只手抬起德珍的下颌,目光如炬:“朕,晚间再来看……你的伤势如何。”
见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映着她面若桃花的面孔,德珍心再次失律的怦怦直跳。正不知如何回应时,刘进忠领着太医走进,一声毕恭毕敬的请安声让她回神,当下不觉又羞又臊的低头。
玄烨却反而朗声大笑,心情愉悦的免了太医的礼,阔步向南织堂外走出。
德珍不敢于礼有失,忙挥去玄烨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目光,相随而行恭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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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始承恩泽(二)
“恭送皇上。”
深深的福身拜下,直到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渐行渐远,德珍才回到堂内。
堂内正间迎面的首位上,是一对带几的漆黑镶黄铜花纹理石凹栳扶手椅,德珍在右边的扶椅坐下。
候在一旁的太医,随即向德珍行了个礼,就着手医治手伤。
德珍手伤也就几道小口,且伤口的血早止住了,太医只略略包扎了下,便告辞离开。
等太医人一走,小许子立时带着那三名小宫女跪下,齐声道:“恭喜小主,小主万福。”
听到齐齐入耳的道喜声,德珍恍然在梦,小宫女们眼红又谄媚的目光,却提醒着这不是梦。
德珍定了定神,道了一声起来,又向那三名小宫女笑道:“我与你们本是旧识,留你们在身边自是极好,可也不能因此阻碍了你们,再说皇上也吩咐了下来,你等还是留在佟妃娘娘那当差吧。”笑意加深,意有所指:“不定将来的造化还大着。”整整一年的宫女生活,让她明白宫人们即使身份卑微,对于低阶嫔妃仍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得罪这类人。
三名小宫女听了这番话,原本奔着德珍身边大宫女的念头不由一淡,又想着皇上都已发了话,适才在心中生的几分不快也随之淡了下来,故而又说了几句谄媚的话,也就一同行礼离开。
见那三人走了,却没提他的去留,小许子心念一转,便打了个千儿,笑道:“小主,刘公公先前让人送来了几套新衣,您可去看看?”
小许子是“靠身儿出身”,两年前拜了个无阶老太监为师,阉割后到了西苑这里当差,因一没钱财疏通关系二没背景,就一直在迎翠殿做杂役。不过他人虽长得瘦瘦小小,又相貌平平,但一双不时会骨碌转的眼睛,倒透出几分机灵儿劲。
德珍看着小心赔笑的小许子,心里暗暗思量了一遍他的身世背景,觉得他背景简单可以留下来,便有心试他一试,遂起身淡淡道:“不用,我要去给佟妃娘娘请安。”又吩咐说:“一会儿应该有各类物什赏下来,你就留在南织堂,将物什的出自一一记下来。”
小许子闻言明显一愣:不是应该训诫一番,怎么……?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却见德珍往外走去,小许子忙压下错愕,几个快步跑上前,躬着身撩开竹帘,伺候德珍离开。
从南织堂走出来,独自一人向迎翠殿走去,被抑在心头的纷杂思绪,渐渐地翻涌起来;与此同时,德珍也慢慢有了一种真实感:她已不再是佟妃身边的宫女了,而是一名妃嫔。
嫔妃,一个“彼之蜜糖,己之砒霜”的字眼。因为这对于她而言,不但让她失去了出宫回家的盼头,还让她失去了待字闺中时的美好向往。那,这是否就是命?不然她怎会避不开这后*宫争宠,到头来仍成全了祖母殷殷期盼的事。可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她的一生吗?而皇上,能成为她今后倚靠的良人吗?还有这诡谲的宫闱她能应付得了吗?
无数个问题,在耳畔一遍一遍的响起,重复的回响。
面对接踵而来的诸多现实,德珍隐有头痛欲裂之感时,不觉走到了迎翠殿的丹墀下。这时,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目光少了,却有小允子从丹墀上向她走来,一脸喜色的打了个千儿,笑道:“奴才小允子,请德常在安。”
看见众多位卑小宫人争相巴结的小允子,德珍不觉精神一振,她笑容谦和的请小允子为她向佟妃通传。
小允子却面露难色,道:“德常在,不是奴才不给通传,只是主子她还没醒,奴才哪敢……”话说了一半,就一脸为难的看着德珍。
“没关系,我在外面等就是了。”德珍不甚在意的笑道:“佟妃娘娘何时醒了,你在代为通传一声就好。”
小允子嘻嘻一笑,赞道:“德常在果真如皇上说的一样,就是温良的好性子,竟还为奴才这样的人着想。”说着侧身领了德珍走上丹墀。
德珍笑而不语,跟着小允子拾阶而上,心下却是一沉:消息竟传得这般快,区区三刻钟不到,就连皇上对她说得话,都能知道的这般清楚!是该说宫中本是一个无秘密又秘密最多的地方,还是该赞一声佟妃不愧摄六宫多年,即使不出寝殿半步也能掌握宫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不过再一想,又觉无甚可惊讶。毕竟从皇上牵着她的手走出青桐小径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估计不出在今日掌灯时分,整个后*宫的人都将会知道皇上越级封了一名宫女,而且不仅如此,皇上还牵着这宫女的手一路毫不避讳的回迎翠殿。
这样一来,她乌雅?德珍其人也将以皇上新宠的头衔传遍后*宫,成为六宫最新一轮的谈资。
想到这里,德珍不禁越发从容而恭敬的走到迎翠殿外,端然侍立。
*
骄阳似火,德珍在迎翠殿殿门外侍立已近一个时辰了。
终于,眼前绘有“一品青莲”的湘妃竹门帘挑开,小允子把着漆红的门栏呵呵一笑:“辛苦德常在了,主子已经醒了,您进来吧。”
德珍面含微笑,道了一声“客气”,旋即跟着小允子,走入了迎翠殿。
甫踏入殿内,顿感一股清凉蔓来,十分的舒服。
德珍微微吁了口气,却没有拭一下额间的薄汗,赶紧随小允子走入了西次间。
西次间的东面有六扇开的支锦窗,正对太液池的方向,不时拂来缕缕河风,吹动了垂在窗棂上的“鹤江”竹,乍眼一看竟似一副流动的画卷。一身月白色纱绣海棠花纹单氅衣,头戴一只金凤含东珠步摇的佟妃,就坐在这幅流动的画卷下;正一手摇着柄绛色花鸟纹宫扇,一手持银勺用着炕几上盛的一晚冰莲子。
一见到佟妃,德珍立即疾步上前,下跪叩首道:“奴婢德珍,恭请主子金安。”
佟妃接过万嬷嬷递来锦帕,轻轻的在嘴角拭了拭,神色和蔼而端庄的笑嗔道:“起来吧!都是皇上钦封的正六品常在了,还称什么奴婢、主子的。”
宫规有例,贵贱有别。由宫女晋为嫔妃,有个不成为的规矩,只可晋封为品级最低的正七品答应,以后再视生育、恩宠等方面斟酌,可再晋封为常在或贵人;而贵人便是宫女一般可晋封的最高分位。
听到正六品常在一句,德珍心急剧一紧,仍然只跪首在地,恭敬道:“奴婢是承乾宫宫人,若没有主子的提拔,现在还在容姑姑那里做小宫女,也不会被封了……”话露慌张“奴婢也不知怎么就遇见了皇上,还成了常在。”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佟妃,立马匍匐:“主子,恕罪!”
话音犹落,佟妃却不置一词,清幽的室内瞬间陷入一片压抑的沉寂中。
过了一会,佟妃悠悠的叹息声传来,德珍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佟妃感叹了一句“难为你不忘昔日的主仆之情”,而后缓缓起身上前,一面俯身扶起跪地的德珍,一面声音柔和的说:“你能如此得皇上的看重,未侍寝就封为常在,不但是你的福气,也让我面上有光。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从我承乾宫出来的人,我又怎会怪罪于你,自是高兴都来不及。”
德珍顺势而起,含泪望着佟妃,眼中迸出喜色的忙光:“主子……?”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佟妃直视德珍,笑容亲切,道:“你以后就是皇上的德常在了,不需在叫我主子,就唤一声姐姐吧。”说时已拉着德珍回到木炕上坐下,立即就有小允子撩开门帘,宛如领着四名小宫女捧着两身衣裳、头面首饰、十锭元宝鱼贯而入。
佟妃携着对几而坐的德珍的手,温和的笑道:“你才封了常在,内务府可能一时还不能送些像样的东西来。就先由我这里出,当做是恭贺你晋封常在的贺礼。”
闻言,德珍赶紧离座,低头婉拒道:“娘娘待嫔妾已是恩重如山,嫔妾万不敢再让娘娘破费。”
佟妃见德珍已改了称谓,笑了笑道:“你收下就是,别和我客气。要知道作主子得有做主子的样子,总不能一直这身宫女打扮。”眼睛带笑的看了一眼宛如,对德珍叙道:“懂要和这些做宫女的划清界限,让她们明白做奴才该怎么样,做主子的又该怎么样。这样,你以后才好管束身边的宫人。”
宛如面色一白,惊惶低头。
德珍亦低头称是。
佟妃满意一笑,问万嬷嬷道:“什么时辰了?”
万嬷嬷一旁答道:“回主子,差一刻到酉正。”
佟妃皱眉“唔”了一声说:“都这么晚了,竟一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说完,又对德珍一笑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今晚对你来时是极重要的,我也不再多唠叨了,先回南织堂做些准备,以尽身为一个嫔妃最该做的。”说到最后,佟妃微微垂下眼睑,声音也不觉轻了。
德珍面上一红,沉默了片刻,正要启口而言,佟妃忽然掀眸一笑,笑容温柔婉约:“以后有什么难处,再与我说就是。现在,先下去吧,勿要误了今晚的吉时。”
见佟妃话说的越发露骨明了,德珍一时却不知如何应对,只屈膝福了一福:“谢娘娘厚爱,嫔妾告退。”
——
靠身儿出身:是十六岁成年后,因家境贫寒,拜太监为师而阉割的,然后就杯具了,进宫当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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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始承恩泽(三)
自迎翠殿出来,已是落霞时分,天渐有了些凉意,不复昼间的炎热。
德珍没理会领着小宫女送佟妃赏赐之物的宛如,一路上默默不语的回到了南织堂。
此时,南织堂正格外的热闹。那热闹与佟妃赏赐她物什的做法如同一辙,是源于西苑里其他嫔妃送来的一样又一样,恭贺她晋封常在的贺礼。如此之下,她在一个转眼间,从一贫如洗的二等宫人,一跃成为小有富贵之人。
用得来的财物,打发了最后一拨送礼并一窥究竟的宫人,德珍粗略听过一脸兴奋的小许子禀告了送礼情况,见他暂没有负她所望,便打断道:“好了,不用再回禀了。你先去请佟妃娘娘身边的福英,到南织堂来一趟。”
小许子知道德珍与福英的关系,忙应了一声,就领命而去。
都在一座宫里,福英很快的到了。
由小许子引入南织堂西次间,她向立在纱窗下的德珍请安,道:“奴婢福英,请德常在金安。”
德珍望着窗外似泼血的残阳,正兀自出神,听到福英的声音她乍然一喜,忙扶起福英道:“怎如此生分!快起来。”
福英起身,恭敬一笑,道:“德常在可还记得您以前说过的?主仆有别,奴婢岂可对主子不敬。”
一语道出无念的现实,德珍神情一滞,想起曾对玉玲说的话,她失笑了一下,遣退了小许子下去,郑重其事的看着福英道:“会让小许子请你来,我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我的一举一动怕是已置于他人视线之下,幸亏还住在佟妃的宫中,尚能有一两分隐私可言。若出了迎翠殿,就怕难以保证了。”
听罢,福英不假思索,直接说道:“德常在有什么需要奴婢办的事,还请尽管说,奴婢一定尽全力而为。”
德珍感动,眼睛不由一热,再顾不得其他,握住福英的手,感激道:“福姐姐,谢谢你。”今日事发突然,令她瞬间成为让六宫侧目之人,也让她倍感孤立无援,此时的丝丝温情,与她而言无疑是难而可贵。
福英没有拒绝德珍这份亲厚,回握住德珍的手,目光担忧而诚挚:“你能得皇上的看重,这是多少人祈盼不来的天恩。可物极必反,你恩宠如此之甚,恐招来他人嫉妒,还望你小心。”
德珍听福英言语句句交心,在欣慰之余,却只能强忍住感动的泪水,抑制情绪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请你过来。”
福英见德珍要言归正传,立时神色一正,洗耳恭听。
德珍放开福英的手,走回纱窗下,望着窗外道:“我想让福姐姐今晚突发病症,而且要一病不起,然后明天我自会请文大人为姐姐医治。”说到这,顿了顿:“这事有一定的危险,还望福姐姐慎重考虑,就是不答应也无妨。”
听了德珍让她做的事,福英吃了一惊,全然不解的望着德珍,半晌才平静道:“好。”
一个“好”字落下,德珍浑身一震,猛然回身,震惊的看着福英,问:“你可知我要你做什么吗?你就答应!那可是欺君大罪,是让你和文大人一起合谋,帮我做出患病的假象!”
福英显然不知德珍的意图,很是吓了一跳,在当场愣了好一阵子,竟又对德珍一笑,道:“若是小心行事,也不会让人发现不是?奴婢自然要答应。”
看见福英故作轻松的样子,德珍眼中霎时溢满泪水,她忙背过身去悄然拭泪。
福英此时却又蛾眉一蹙,提醒道:“德常在想要以此,避去现在的风头,固然是好。可您要知道,您已经身在此处,能避得过一时,可避不过一世。”越说越发忧心:“德常在刚得晋封,地位还不稳固,若此时就病居不出,只怕皇上会——”
话没说完,福英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片刻,道:“还望德常在三思。”
德珍拭干眼泪,再次强打起精神回身,道:“我明白福姐姐的意思。”
后*宫嫔妃众多,稍淡出皇上的视线,就可能落得被淡忘的下场,从此再无恩宠可言。而一个无恩宠的嫔妃,要在后*宫中生存是步履维艰,甚至还得受宫人的气。
看着神色坚定的德珍,福英不解道:“那为何……”
德珍徐徐行至靠墙的矮柜旁,如玉白净的手指缓缓拂过各式精美的首饰,幽幽道:“福姐姐你忽略了一件事,这天下是由皇上做主,可这后*宫却是有太皇太后做主。而这位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最维护的就是祖制规矩,岂会喜欢搅乱后*宫秩序之人。我从越级晋封,并且还与皇上相携而行,就这两点便不容于太皇太后。若我再趁势得宠,只怕太皇太后更容不下我,到时就是佟妃想护我也护不得。”
说到此处,德珍侧面看了一眼震惊难言的福英,低声道:“福姐姐认为,皇上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嫔妃,忤逆一手将他养大推上皇位的太皇太后吗?”
而且以当年,太皇太后对孝献皇后一事的处置手段,难保父兄不因她遭劫。可如今的乌雅家,再经不起任何风雨,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的可能,她也要先将它扼杀!
想到这里,德珍目光一凛,缓缓移动的手指一停,从诸多首饰中执起一支只有一宫主位才可佩戴的金步摇,转头盯着对福音道:“如此一来,我只有暂敛锋芒,徐徐图之!”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金步摇一分一分的插进她的髻中。
“珍妹妹,你不是一直期盼着出宫,怎会……”看着忽然变得陌生的德珍,福英惊讶之下,不禁称呼一变。
德珍垂下眼帘,道:“此一时彼一时。”
福英闻言一怔,无语凝噎片刻,她深深一福:“德常在保重,奴婢告退。”
*
福英走后不久,南织堂又热闹起来。
二十多名敬事房宫人,带着那架明黄色的步舆停在了南织堂外,再次引起了周边宫人的侧目。
敬事房总管太监顾问行,对这一切视若平常,也对小许子递来的荷包自然的收下,笑呵呵的向德珍伸出一只手道:“请小主上车。”又睨了一眼南织堂门口三寸高的门槛,提醒道:“小主仔细脚下。”
德珍轻轻点头,将左手搭在顾问行的手背上,款款跨过门槛。
一出明德堂,德珍就感到来自四处不明的目光,她微微低眸,看了看身上这袭佟妃赏赐的夏袍,神色坦然的走入步舆。
“起——”随着一声尖细的高唱,八人所抬的步舆稳稳而起,浩浩荡荡的行出迎翠殿。
此时,宫灯初上,夜幕降临,整个西苑忽然之间变得静谧而安详。白日里触目即是的亭台楼阁、苍松翠柏,在此刻已模糊在暮暗的夜色中。唯有如镜平滑的太液池,有粼粼的水波摇曳着月影,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坐在高于众人的步舆上,德珍吹着夏末习习的晚风,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不知为何想起了玉玲,想起了那晚玉玲就是带着满心的雀跃与华美的梦想,坐上了这步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夜恩宠后的失宠,直到佟妃有意的提携才复又得宠,以至今日成为倚靠佟妃生存的菟丝花,不知哪日被弃,只能小心翼翼的侍奉佟妃!
忽生的念头,让德珍胸口猛的一紧,她手一下死按住胸口,转眸看向不远处灯火璀璨的瀛台,心里暗暗一阵惕然。
在这心思辗转间,已至瀛台的正门翔鸾阁,步舆停落了下来,顾问行在舆外恭请道:“到了,请小主下车。”
德珍闭眼,定了定心神,走下步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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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始承恩泽(四)
临近中秋的夜晚,月色很好,淡淡的一抹白光,透过纱窗,照入了高阁之内。
顾问行顺着月光朝窗外一看,不过三十多岁却已往下掉的眉梢微微一皱,旋即却是笑得一脸灿烂上前,走到垂着重重鲛纱的楠木月洞门落地罩外,笑道:“德小主,皇上差不多要从勤政殿过来,您该起身了。”
闻言,浸在撒有玫瑰花瓣浴桶里的德珍猝然睁眼,盯着纱幔外幢幢的人影一时僵硬住了全身。
半晌,德珍抬眸侧目一笑,轻抬起光洁的手臂,伸向侍立在一旁的掌事姑姑,让自己忽视身边十数双眼睛,身无一物的走出浴桶。
掌事姑姑松开手,接过小宫女递来的素白浴衣,亲自给德珍裹上,却发现白绸下的身子发着抖,不由了然一笑:“德小主,您别担心!奴婢在这当差十多年,可是为许多主子、小主侍浴过的,您的身子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准能得皇上喜欢。”说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德珍曲线毕露的娇躯。
德珍大为窘迫,又恼掌事姑姑的话,偏却发作不得,只好低头不语,心里自暗暗腹诽道:这话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
见德珍不以为然,掌事姑姑自哂一笑,识趣的不再说话,默默服侍德珍更衣。
许是沐浴时耽搁了太久,为她更衣、开脸的动作加快了,却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时事毕,德珍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长发披肩,面若桃李,明眸皓齿,与往日似乎并无什么改变,却又似乎多了几分从前不曾有的娇媚,也多了几许不安害怕的神色。可她不是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为何还会不安与害怕?
不给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纱幔簌簌响动,顾问行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略显焦急的催促,道:“德小主,皇上都回寝宫了!您可不能让皇上等着呀,快随洒家过去吧。”说时阁内的宫人已各相忙碌起来。
片刻,原还立于四下的十六名宫人,已人手一柄掐丝珐琅把灯,分左右两列恭候在落地罩外。德珍看着两相交映的灯火流光,不禁想起今下午的幕幕场景,心神一阵恍惚,直至她随十六盏把灯走入寝殿,听见“吱呀”一下殿门关闭声,她才恍然回神。
德珍猛回头一看,身后的漆红殿门已紧紧闭上,她不可抑制的猛喘一口气,木然的看向寝殿。
光亮可鉴的方砖地上,从殿门至楠木落地罩的十余尺距离,对列置着清一色楠木框葫芦式戳灯,将殿内此段照如白昼。但随着落地罩后一层层延至寝殿深处逐一通梁垂下的纱幔,又模糊了光线,隐约只能看见纱幔后烛影摇曳,恍惚有个颀长的黑影渐趋渐近,那沉缓的脚步声也慢慢走出纱幔。
蓦然地,德珍不由自主地垂下双手,死死地攥住紧贴肌肤的薄纱,可这身金绣并蒂莲桃红色纱衣薄如蝉翼,攥在手心里是那样的不安,唯恐稍稍使劲便会听到“哧啦”的断裂之声。
在犹豫攥与不攥之间,有略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大胆乌雅氏,竟敢让朕等你!”
德珍吓了一跳,惊惶抬头,看见背光而立的玄烨,她强压下心中的惶恐,连忙跪下请罪。
见德珍跪下,玄烨反却一笑,声音愉悦:“朕又没责怪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说完,扶起德珍。
甫听出玄烨无责怪之意,德珍心里这才一松,却感到玄烨手心的温度,透过纱衣烫伤肌肤。
德珍顿时又一阵紧张,却不敢挥开玄烨的手,只能竭力镇定下来,顺势起身道:“谢皇上不罚之恩。”说话间,一直眼眸低垂,不敢直视那双清洌的眼睛。
岂料一声言谢下,玄烨话锋陡然一转,道:“不过你也真是大胆了。朕诸位嫔妃中,只有你让朕等了。”语气平淡无波,德珍却听的不安,正暗自思忖如何回应,冷不防玄烨一把抬起她的下颌。
四目瞬间相对,两人皆沉默不语。
不知是否是两侧的灯光太亮,还是她太过紧张看错,竟在玄烨眼中见有喜色划过,德珍心中一动,空白良久的脑海开始慢慢转动;她目光毫不闪躲的凝望了玄烨一眼,纤密的眼睫垂下,道:“皇上,臣妾不是大胆,而是害怕。”
玄烨轻咦:“害怕?难道朕对你不好?才让你害怕。”
德珍略一用头,偏头侧过被抬着的下颌,而后翩然跪下,道:“不是对臣妾不好,是因为皇上对臣妾太好,臣妾才害怕。”话顿一顿:“今天的事发生的很突然,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却像是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臣妾觉得这一切就如做梦一样,以前只曾听闻过的主子、小主们给臣妾送了礼,连臣妾服侍了半年的佟妃娘娘也叫臣妾妹妹……更主要的是皇上您——”
说到这里,德珍身体一颤,话语停了下来。
玄烨并未接口,少时,他才不辨喜怒,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朕先赦你无罪。”
德珍撑在地上的手,似紧张的死死握着,她才轻颤道:“臣妾从没奢望过有一日能侍奉皇上,也不敢想。可今天皇上不仅为臣妾出头,还给臣妾越级封了嫔妃之位,但臣妾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人,和其他的宫女一样,就期盼着将来出宫后兄嫂不嫌,能有个安生立命的去处……这样平凡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对臣妾看重……臣妾害怕这就是梦。”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迷茫无措,显出丝丝惶然不安。
玄烨不由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剖心之言,他眯眼沉默着,倏然想起端阳当日德珍泡茶后的离开,再看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德珍片刻,方一边扶起德珍一边温声道:“别害怕,这不是梦,朕待你好自有真心。”
看到玄烨眼睛里的温柔,德珍心一松,不禁眼睛一湿:“皇上……”唤了一声,喉间已然哽住,方才的一番话虽有计量,却又何尝没有真言?
德珍想起今日下午,玄烨曾对她说得那一句作自己亲人的话,不敢情意有几分真几分假,仍然让她感激:“谢谢您……”一句言谢说出,德珍盈盈于睫的泪水,终于划落脸颊。
玄烨情意一动,又抬起德珍的下颌,看着那张清丽妩媚的容颜,动作轻柔的揩过颊上泪珠,道:“你清丽无双,以后不可再妄自菲薄……不过你既一直怀疑这是梦,那就感觉一下朕可是真的……”微微沙哑的声音越说越低,不待说完,玄烨一把打横抱起只着一件纱衣的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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