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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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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有心激怒他,不让他那般虚弱萧索下去。她便道:“只是请个医工看看病,你都不敢。你心虚成这样,我能怎么想?”
范翕眸中赤红血丝浸染瞳眸。
看着阴测测得有些吓人。
他表情狰狞一瞬,不耐道:“我懒得和你计较!”
他不想提那茬,他手扣住她下巴,现在眼底只有她的美丽面容。他有些嗜血,又有些迷恋她带来的刺激。范翕心不在焉,扣住她下巴俯身,就想和她厮磨。玉纤阿猛地用大力,将他向后用力一推。她推开了他,让没有防备的范翕向后跌了两步。
几绺凌乱长发贴着面颊散下,范翕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他没有得到满足,眼神便又开始阴沉,冷冷盯着她。
玉纤阿扬下巴:“你这眼神,莫非是想对我动手?”
范翕袖中的手指动了动,他隐忍下去,只是睫毛颤了颤。他当然不是真的疯了,他心中有一条线,他知道他不能越过那条线,不然他会失去一切。范翕便只是隐忍的:“没有。”
他再强调:“我方才只是神志恍惚一下,我真的没有疯了。你不要再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
玉纤阿:“我没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你,是你自己疑心病重,觉得谁都看你不正常。”
范翕被她反驳回来。
他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他永远说不过玉纤阿。他默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反正我没有疯。”
他疯了的话,成家就不会把玉纤阿交给他了。
他当然没疯。
他还没看到该死的人遭报应呢。
他才不会疯。
他顶着脸上的血、顶着那阴沉的眼神说他没疯,换一个人都不会信。玉纤阿心脏却素来强大,她只是不耐地瞪他一眼后,皱着眉头,不悦道:“没疯就没疯,没疯的话好好将衣服换了,把你脸上的血擦一擦。跟我出门!”
范翕:“哦。”
他乖乖转身。
却又顿一下,范翕觉得自己未免太听话了,太没有气势了。
他回头问:“跟你出门去哪里?”
玉纤阿叹口气,幽幽地向他望来一眼。
范翕警惕,立时有一种自己又要被她气吐血的熟悉的感觉。他抿唇,强硬地冷起心脏,等着玉纤阿的新一波刺激。
果然玉纤阿怜惜无比地望着他说:“你看你疯得都记不住之前说过的话了。我说想和你一起出门偷偷看你兄长,告诉你兄长我们成亲的事……算了,已经指望不上你了,我自己想法子去吧。”
范翕握住她的手,不许她走。
他辩解道:“我当然记得!你稍等我一下。”
范翕背过玉纤阿,捂了下自己的心脏,偷偷松口气。还好,没有吐血,他已经练出来了。她怎么挤兑他他也不生气,不生气,绝不能生气……若是生气就是顺了这个小女子的意,她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还要等着娶她呢!
之前不能出任何意外!
——
不到半个时辰,范翕甩丢了的卫士刚刚找回府邸,范翕又趁夜色,和玉纤阿离开了。一晚上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卫士们心累无比。还是吕归体谅大家,说让人歇歇,自己一人跟着范翕就好。
吕归抹把脸:反正王上现在整日就是这副诡异的状态,习惯了就好。
范翕带着玉纤阿离开了府邸。玉纤阿之前为怕人盯着,特意扮了男儿郎来见范翕。但现在要去见范启,玉纤阿自然要换身能见人的女儿装。范翕府上并没有她的衣裳,听她要换衣裳,他立刻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幸灾乐祸地抱怨了几句。
玉纤阿瞥他一眼,镇定地让姜女去取自己带来的女儿装。
范翕哼一声,撇过脸不理会她了。
玉纤阿却道:“你只是想看我笑话,看我拿不出能见人的衣裳,却一点没有帮我的意思。你这样,是娶不到妻子的,你知道么?”
范翕疑心她想悔婚。
他心中惊跳几下。
慌乱无比。
面上却一派平静地装着镇定:“不用你操心。反正我已经订了婚,婚期马上就到了。你改不了了。”
玉纤阿含笑:“你觉得我能不能改掉?”
范翕站起来,胡乱地将兜帽扣到她脑袋上,将她脸完全遮住。好似这样子就能避免玉纤阿开口一样。玉纤阿眼前被兜帽遮住,黑乎乎中,她“唔”一声,范翕就作出不耐烦的样子捂住她的嘴,帮她重新整理兜帽。
范翕趁机炫耀道:“你看,你说话那么不客气,我还是对你很好。”
玉纤阿瞥他:“我对一个时不时可能犯病的男人不离不弃,我对你不好么?”
范翕的脸便重新沉了下去:“我没有病。”
玉纤阿哂笑不语。
被范翕报复地在额上重重拍了一下,她吃痛捂额,仰头瞪他。范翕怕她报复回来,一把搂住她将她胡乱抱入怀里,拉开了门,带她跳上屋檐:“走了走了!去看我兄长!”
玉纤阿被他抱在怀里。
她勾唇,轻轻露出一个叹息般的笑容。
她本想对范翕很好,但是现在发现,她也不能对范翕太好。
范翕便是这样的人。
不能一味顺着他。
他之得寸进尺,使你越顺着他,他会越糟糕,越自怜自艾。他本就时刻觉得自己很委屈,若是玉纤阿也觉得他委屈,他能自己抑郁得不行。只有时不时激他一下,他才能活过来——
外人越恨他,他越是不服输。
谁越想他死,他越是不会死。
骨子里的忤逆和反叛,一直自小就伴随着范翕。玉纤阿自然不恨他,自然不想他死,却也想让他有点儿生机,不要总是一副病歪歪的不堪重负的虚弱得足以啜泣饮泪的模样。
——
范翕带玉纤阿走夜路,悄悄去看望自己的兄长。范启被囚,范翕自归来洛邑,从未亲自去看过范启。他心中压力大,自觉自己一人在外,兄长却被囚,他至今不能救出兄长,分外无能。他不愿意见范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无能。
玉纤阿却觉得成亲大事,应该让范启知道。
这一路,范翕都越行越艰难,心事重重。
偏玉纤阿之前和他吵了一顿,两人在路上也互相损几句,范翕赌气,就不想跟玉纤阿剖心了。
一路躲开卫士,终到了范启被囚的府邸。范翕带玉纤阿站到墙头,靠树木的影子挡住两人的身形。玉纤阿好奇又激动,因她从不曾有过这种被人带着飞来飞去的体验。一路上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惊讶好奇。稳稳站到墙上,风吹衣袂,只觉得自己随时会摔下去。
玉纤阿手抓住范翕的衣袖,防止自己掉下去。她衣袂轻扬,眸中清亮如雨。
范翕看她依赖自己,便又有些得意。他说:“是我带你来的。我厉害吧?”
玉纤阿含笑:“是我告诉你你应该让你兄长知道你成亲的事,我若不说,你就想不起来。你病得这么糊涂,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范翕:“……”
他微恼:“我真想把你从墙头推下去!”
玉纤阿立时回头,抱住了他的腰。他一僵,她在他怀里抬目,有点儿调皮:“还想推我下去么?”
范翕俯下眼,手指揉着她脸颊上细腻的肌肤。他专注地凝视她,红着脸小声:“一会儿见了兄长,不要和我吵。你要当个贤妻良母,知道么?不要让我兄长觉得你欺负我。”
玉纤阿微笑:“我本来就没有欺负你。”
范翕心想你都气了我一晚上了,多亏我今非昔比,心脏强大。
他冷哼一声,不愿多和她计较,抱着她就向墙下跳去。长袖大纵,身形如鹤,玉纤阿这次真吓得抱紧他腰躲入他怀中,换得范翕洋洋得意,勾住她的后背不放。
——
二人打打闹闹,但在这座荒凉的府邸转悠时,心境便不一样了。这座府邸明明这么大,却没有一点仆从的影子。景致荒凉,有处墙倒塌,也没有重砌。夜枭凄厉叫着,二人抬头,看到乌鸦拍着翅膀在屋檐上转圈。
一切荒芜。
哪有昔日周太子风光的模样。
范翕心情沉重,微微发抖。他几次停步走不下去,几次又艰难地抬步。
到主屋前,范翕心中已经做好了各种极坏的打算。他脑海中幻觉不断,频频见到自己兄长瘦骨伶仃、躺在床上吐血、却无人照顾的凄惨模样。他想的眼圈发红,想的眼中水漾,想的心焦难耐……然而到了主屋前,他和玉纤阿立在窗外,听到了屋中的读书声。
一灯如豆,照在窗上。
范翕牵着玉纤阿悄然绕步,见到一扇窗开着。他二人凑过去,立在窗下,看到屋舍中的青年男女。
二人粗布衣裳,妆容简朴。女子蹲在地上一边洗衣,一边擦汗笑:“诗中,我最喜欢‘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几句。想来倒和我们现在很像。”
郎君也是麻布粗衣,伏在案头写字,闻言笑道:“是因为下一句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么?那我最喜欢‘有女同车,颜如舜华’那首了。”
蹲在地上洗衣的女郎闻言笑,她抬起脸,一张清秀面容脂粉不施,干净到极致,透出舒雅柔和的气质。女郎笑道:“原来夫君是夸我‘颜如舜华’,多谢多谢。请夫君多写几张字,明日才好让那来我们府上的小厮换了钱,我们能在年前吃顿像样的荤菜。”
那伏在案上写字的郎君,自然是周太子范启。
而自己洗衣的女郎,是祝吟。
范翕和玉纤阿立在窗前,静静看着这一幕。看他夫妻二人落魄至此,却还能谈笑自如,坦荡十分,温馨十分。
玉纤阿怔忡而望,有些出神,想着若自己和范翕感情也能这样好……那该多好。
范翕眼中看到的,却是兄长过得这么差,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连饭都吃不好……他恍惚地向后退两步,袖子扫到窗前梅花树枝上。簌簌声传入屋中,屋中的男女齐齐侧头,向窗口看来。
范启站了起来,目中闪着复杂的光。温润清朗的青年粗衣布服,看着窗外的清致青年。
万般情绪,在二人眼中流过……
良久,范启温声:“原来七郎回洛了。”
范翕低头:“我……我是回来娶玉儿的。”
范启看到了玉纤阿,玉纤阿向他行礼。范启目中流光若水波动,他轻声笑:“甚好。”
范启轻声:“那要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你们偷偷来我们这里,七郎长大了,终是娶妻了。还是玉女……倒是一段好姻缘。”
他温声:“飞卿,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不管日后如何……兄长都为你而自豪。”
范翕身子轻轻颤抖。
他哽咽不住,向前一步。身子挨在窗口,他想向前,又知此时还不到机会。范翕道:“我会救出兄长的。”
祝吟站在范启身后,目光温柔地看着窗外的范翕和玉纤阿。两对情人隔窗而望,祝吟眼中的泪流了下来。
——
和兄长夫妻寒暄,范翕和范启说话,玉纤阿和祝吟说了些话。
两人不敢在这里多待,因据范启说,这里还有卫士盯着,虽然现在巡逻已经不如之前那般严格。
范翕和玉纤阿离开范启府邸,不过是在府上待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范翕送玉纤阿回成家,一路上范翕默然无语。
他又是翻墙行动。
将玉纤阿送到屋舍门口,眼看玉纤阿要进去时,范翕伸手扶住门框,低头问她:“玉儿,我们还在吵架么?”
玉纤阿回头抬目:“你觉得呢?”
范翕抿一下唇。
他问:“你还在生气我之前认错你是男子的事吧?是不是你很生气,太生气的时候就不想嫁我了?”
玉纤阿在想着自己方才和祝吟说的那些话,便只是敷衍范翕:“算是吧。”
范翕立刻从善如流,握住她的手,深情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玉纤阿:“……”
范翕一下子服软认输,让她颇为不适应地眨眨眼。
范翕故作虚弱地咳嗽两声,他柔弱道:“我错了。你接受我的道歉,便是原谅你,便是还愿意嫁我。”
玉纤阿:“你为什么……这次认错认得这么快?”
范翕敛目温柔道:“我想与你,变得像我大兄和嫂嫂那般。”
玉纤阿错愕,小心翼翼问:“你的意思说,是让我嫁给你,穿粗布衣裳,没有银钱施脂粉,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范翕:“……”
他面无表情,瞪向她。
第143章 二更
不管范翕和玉纤阿私下是吵闹还是和好,明面上; 二人情分并没有表现得太深厚。两人自从说了亲; 范翕向成家纳彩问名等婚前礼; 都进行得非常快。湖阳夫人与湖阳君为了小女儿的婚事归来,双方商议后; 定下十一月中旬的婚期。
燕王范翕刚刚灭了孙家满门; 他并没有心思在婚事上多浪费时间; 这段时间; 他更多的心思在对付齐国。燕国始终将齐国当作眼中钉,范翕顶着压力灭孙家满门后; 齐国那方势力大减; 王后自然恨死了范翕; 各种寻机会使绊子。
范翕早已和齐国决裂,如今双方在政事上针锋相对; 范翕更是想尽法子打压齐国。
卫天子乐见其成。
而成家那边; 依然低调。在外人看来; 玉纤阿是闷闷不乐地被家中定下了这门亲事; 女郎心情不好; 一段时间内都不愿出门,想来她对燕王并不满意。针对两人的事,外面说法众多,有说二人早就暗通款曲; 有说燕王强迫玉女。说法多了; 便难辨真假。
总是玉纤阿再愿意出门交际时; 并不提她的未婚夫。倒是因为在某日筵席上,卫三公子的夫人安慰了玉纤阿两句,玉纤阿便做出委屈又感动的模样,和卫三公子夫人交好。玉纤阿性柔而机警,本就讨人喜欢,没过了两日,玉纤阿就和这位夫人结为了手帕交。
卫三公子夫人更是尝试着请玉纤阿去自己家中玩耍,玉纤阿刻意避开卫三公子的行为,让夫人觉得她知情识趣,更喜欢这位女郎。同时玉纤阿有时候与卫三公子夫人闲聊时,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也会影响到和夫人同枕而眠的卫三公子。
例如卫三公子在朝中被训,卫三公子的夫人在王后那里被敲打,玉纤阿就柔声劝:“我不觉得夫人哪里张狂,公子想要办事,也是为了帮天子分忧。王后恐误会了公子,夫人既是内眷,当多替夫人在王后那里尽孝,让王后明白公子的心。”
玉纤阿又道:“三公子想离开洛邑?我觉得那倒是可惜了。公子母亲昔日排除万难生下公子,想来不是为了让公子远离是非之地。”
玉纤阿再道:“公子如此大才,做什么不能做好?何必仰人鼻息。”
她不动声色,又是夸卫三公子夫人,又是借这个机会,追捧卫三公子。卫三公子初时只以为自己夫人新认识的朋友是貌美冠洛邑的女郎,后来从妻子口中听多了玉女的夸奖,三公子也对此女生了很多好感。有时候,更觉得此女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玉纤阿慢慢地挑拨着卫三公子和王后、太子那一方的矛盾。有时卫三公子偶遇到些麻烦,她还会旁敲侧击给卫三公子的夫人出主意,再传到三公子耳中。因为这个原因,卫三公子疑心成家想和自己结盟。玉纤阿借此误导着卫三公子,壮卫三公子之势,搅和齐卫现在旗鼓相当的局面。
成家当然不会站队,玉纤阿只是想让卫三公子那么以为。她做了很多小动作,让卫三公子觉得自己和三夫人交好,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这些变化极为缓慢,玉纤阿的目标只是盯着卫天子。
卫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
卫天子最近有些痛快。
因为范翕在朝上帮他吸引了齐国的注意力,卫天子最近的日子舒缓一些。齐国不好过,和齐国作对的燕国也很困难。但卫天子起码愿意补偿范翕。范翕要成亲,卫天子在背后给了范翕兵力财力、助范翕和齐国打擂台之余,卫天子见范翕整日忙碌政务,便也虚情假意地关心一二。
这日朝会结束,诸臣与天子说一些闲话。卫天子看向范翕,想起什么一般:“飞卿是下个月成亲?”
范翕点头。
他如今在外面素来是一副冷清清的样子,再没有昔日温情款款的佳公子形象。初时众人不习惯,现在看他不怎么说话,众人却都习惯了。
卫天子想到范翕即将迎门的妻子玉女,想到那女郎的花容月貌,卫天子就忍不住垂涎,忍不住嫉妒。那女子那般美,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王后从中作梗,岂会让与他人?
卫天子强忍住自己对臣子未婚妻的觊觎,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整日见飞卿与寡人这些半老男人混在一起,都不见你如何陪你那位未婚妻。寡人见成家二郎最近脸拉得老长,想来是对你不满。”
范翕不语。
成容风向来是那副样子,并不是因为范翕就如何。
卫天子虚伪道:“这样,寡人准你一天假,你好好哄哄玉女,陪女郎出去玩玩。你二人成亲虽是误会……但到底成了一家人,便不能再生误会了。”
范翕道谢。
卫天子随意问:“不知你打算带玉女玩些什么?可需要寡人提些意见?”
范翕道:“不必劳烦陛下。我带她去爬爬山便好。”
他心中想得自如,想自己要和玉纤阿离开洛邑,去城外郊区玩整整一日。整日被卫天子监视着,不能在卫天子的眼皮下表现出和玉纤阿太亲热的样子,范翕都厌烦死了。卫天子愿意给假,他自然却之不恭。
卫天子:“……”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范翕,却无法从范翕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神情。
卫天子有些窒息,心想玉女不是怀孕了么?范翕要带一个孕妇去爬山?
然而这么多臣子都在,卫天子不好让世人皆知范翕和玉女的丑事,便委婉提醒:“你……让玉女和你爬山?她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
范翕愣一下。
他不悦天子关心玉女,就警惕道:“她身体好得很。”
他已经忘了自己给玉纤阿强加的怀孕设定。
卫天子:“……你真的要带人爬山?”
范翕:“是。”
卫天子:“你不怕成家与你为难?”
范翕:“为何要与我为难?我只是和我的未婚妻出门玩玩。”
卫天子盯了范翕很久。
范翕始终想不起来他给玉女加上的怀孕设定。
好久,卫天子才同情道:“希望……玉女一切平安吧。飞卿,你可不能将婚事搅黄了。”
若是婚事黄了,成家出于报复范翕的心理,转而投向王后势力,这才是卫天子不愿看到的。
范翕纳闷地答应下来,思索着卫天子的意思。
待范翕出了殿,下了台阶好一会儿,他才蓦地想起来先前卫天子问玉女有没有怀孕、他因为怕好事多变、而就此默认了。估计卫天子这时以为玉女怀孕,才不得不嫁他……范翕想到这里,便一阵心虚。
他从哪里变出一个怀孕的玉女来。
他即使现在让玉女怀孕,这时间也对不上。而且范翕怀疑自己身体不好,恐不能那么快让女子怀孕。
他疑心来疑心去,最后还是决定装模作样下去。大不了待他和玉纤阿成了婚,他再想法子让卫天子以为玉纤阿流了产,还能从天子那里博一些同情。
两全其美。
——
十一月中旬,洛邑初雪降下那日,正是范翕与玉纤阿的成亲之日。
燕君要娶君夫人,此大礼当国礼来办,自然盛大。婚礼本该在燕国办,不过天子要靠在燕君无父无母的份上,帮燕王筹办婚事,婚事自然在洛邑举办了。婚事参照诸侯国国礼来,燕国上下重视之余,其他诸侯国自也来贺。
燕国如今在天子的支持下,渐渐势大,更有和齐国相抗的架势。天子都来观礼,诸侯国各位君主自然不放过这个和燕君结交的机会。
湖阳夫人与其夫君半月来就来到洛邑,帮女儿操办婚事。
到庆礼那日,洛邑城中热闹非常。洛邑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盛世,天子要用这场婚事,向天下人表明自己对前周王朝的公子有多厚待,自己绝不是不能容臣子的人物。这婚事,便怎么繁华,怎么来。
而这正合了范翕的意思。
是以天子给出什么规格,他就用什么规格来。
各家来观礼的诸侯国中,吴王奚礼携自己的妹妹,九公主奚妍来贺;楚王因病不能前来,派了随意一个公子来贺;越国大司徒薄宁代越国国君来观礼,带来了自己的夫人楚宁晰;楚宁晰和楚国的那位公子见了面,私下里又是一通龃龉算计……不管与燕王又没有仇,各国诸侯王都给出了态度。
包括齐国。
齐国国君自然不会出席小小一个燕王的婚事,且那个燕王还屡屡和自己作对。但齐国也没有在明面上不给范翕面子,齐国也派人来观礼。齐国派来的,是于幸兰。
正是燕王范翕的前未婚妻。
派一个差点和范翕成亲的女郎,来观范翕现任成亲的婚礼……齐王的这番满怀恶意的敲打,这番对范翕的膈应,自然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
不管外人对这场婚事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范翕和玉纤阿本人,都心无旁骛,分外重视这场婚事。
玉纤阿婚前一月,就与母亲住在了一起,由湖阳夫人教她新婚妻子该学的礼。湖阳夫人看到女儿的美貌,看到自己未曾养过一日的女儿已经这般大了,已经足以嫁人,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当日天有些冷。
玉纤阿从天未亮就被侍女扶起来梳洗,最后由湖阳夫人亲自为她梳发。湖阳夫人站在女儿身后,她说不出什么话,只望着女儿凤衣上的灼灼艳红牡丹出神。玉纤阿回身看她,眉目明丽如画,眼尾用金箔勾了几点。她云鬓花颜,发间金步摇与华胜玉胜交相辉映。
她美丽的,如晚霞一般绚烂。
玉纤阿盈盈立在人前,湖阳夫人已垂下目,眼中略有湿意。待成容风和成宜嘉进了舍,看到玉纤阿的模样,都微微出神。他们未曾见过玉纤阿这样盛装的模样。
玉纤阿气质出尘,本该更适合淡雅的妆容。她平时也确实如此。然她盛装起来,也昳丽夺目,是完全不同的美。
有侍女在外说话,大意是焦急催促:“夫人、郎君、女郎,燕王殿下来接女郎出门了!”
玉纤阿俯身,向湖阳夫人一拜。她由成容风牵着手,成容风作为兄长,亲自送她出门,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
湖阳夫人立在屋中正中,望着女儿的明丽背影。忽有种喘不上气、自己要失去女儿的女儿……湖阳夫人忍不住喊出声:“玉儿!”
玉纤阿立在屋门口,回头向她看去。
湖阳夫人目中含泪,张张口,却说不出话。
玉纤阿心中明了,向母亲微微一笑,柔声:“母亲放心。”
她出了门,向其他男人走去。
屋舍帘子放下,所有侍女都被玉纤阿和燕王的容貌所吸引、齐齐出去观礼。燕王成亲,乐声端庄典雅,正是大礼之范。屋舍中,只湖阳夫人看着空落落的屋子,眼泪倏地流下。
湖阳夫人怅然,又噙笑闭目:“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没有养过女儿一日,女儿对他们,远没有对范翕亲近。外人觉得生养儿女辛苦,多少人羡慕她没有养过女儿一日,女儿就已经这么大了。然她心如断肠,谁人又知?若有可能,谁愿意自己与女儿生疏成这样?
玉纤阿貌美,温柔,坚定,乐观……玉纤阿选中了范翕,便坚持走向范翕。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爱什么。成家对她,又哪里帮助过什么。
湖阳夫人只是害怕。
恐玉纤阿从不觉得成家是娘家,玉纤阿心中更偏向范翕。恐女儿嫁了人,就不会再回来了……
——
范翕站在成家院中,等着玉纤阿。他着玄端礼服,戴爵弁。黑红相间的纁裳穿在身上,让他更为挺拔修长。他漠然等候在庭院中,心不在焉地听着庄重的礼乐声。然他这样俊美出尘,多少侍女女郎都在盯着他。
到礼官唱喝,他抬目看向玉纤阿,淡色眼神才微微一怔,有了变化。
他看向华裳女郎走向他。
帛带轻扬,她与他一样穿着玄色纯衣纁袡礼服。黑色庄重,无法压住她的美貌,反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庭院都寂静了,所有的男子目光都看向她。她拥有富丽堂皇、如同一座宫殿那般夺目的美,随着她走来,发间流苏轻轻晃动。
女郎华衣曳地,金光璀璨间,面容又如同隔着一层薄雾般朦胧。
所有人都无法呼吸一般,盯着范翕和玉纤阿,盯着二人的手握住。
二人相貌那般出色,穿着一样的服侍,他们款款行来,真如神仙中人,让人看得如痴如狂。
他们看到范翕微微露出笑容,伸手牵过女郎。范翕牵过玉纤阿的手一路出门,登上马车。女郎要登车时,范翕回头,亲自将登车用的引手绳递给玉纤阿。
他递出的手指修长白净,指节匀称。
女郎伸出的手纤细柔美,指如青笋。
二人的指尖轻轻一碰。
范翕握住了玉纤阿的手。
所有人怔怔看着。
——
正如世间所有诸侯王拥有的盛大婚礼一般。
马车环城、民众观礼、天子亲贺,一个程序也不少。十里红妆铺尘,整整一日,洛邑百姓争先恐后地观礼。马车到黄昏时驶入贵人所居的街坊,人才稍微少了些。而玉纤阿被范翕抱下马车,被他引着走向燕王府邸。
玉纤阿脚踏入范翕府邸的那一瞬。
天开始降雪。
雪落在二人眉目间。
接着三里之内,整个街坊,所有人都听到了头顶盛大砰然的声音。
玉纤阿蓦地抬头,看到了天上绽放的烟火。
初雪降落,烟火齐绽。
丰盈张扬,天下共庆,正是华美盛宴。
范翕回头,看向她。
他秀骨清像,眼睫上沾雪,微微带着笑意,眉毛扬起了一角。
头顶金灿夺目的烟火光泽,浮在他面上,镀上一层金色。雪光轻镶他的发,烟火装饰他的眼,俊美的公子宽袖轻垂,微微垂目望她。
他握她的手指冰凉又温柔。
他的眼神隽永又缱绻。
玉纤阿在所有人怔忡仰头看天上的烟火时,小声问他:“是你放的烟火?”
范翕缓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永远带着自怜的温度,轻柔又动人,但他此时的笑容如繁华盛宴一般,锦绣无边,浓郁十分地扎入人心头。
范翕不回答她的问题。
只温声:“我说过会办最盛大的婚宴迎娶你的。”
“我说过娶你的。我没骗你。”
玉纤阿眼眸微湿,趁所有人都抬头看天上烟火,她悄悄凑近,抱住范翕脖颈,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
烟火光亮,照亮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
大部分人抬头沿着天上绽放的盛大烟火。
于幸兰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地看着烟火下、那对偷偷亲吻的婚嫁男女。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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