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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鸠声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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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后园很多人都为它的布局精巧 ,匠心独运而惊叹,殊不知,在堂皇的后园下面,还有一个秘密的宫殿。
这个宫殿就是秘密组织“刑天尸”的总部——血祭堂。血祭堂,以刑天厅主殿、东西旁开三间阔。刑天厅是议事堂,其西南角有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尽头就是传说中“刑天尸”的巨子的所在地,一个清新雅致的小院——破晓苑。
每个月圆之夜,这位神秘巨子就会在这里接见总理各堂事务的五大长老。
刑天尸创立已经几十年,上一届巨子暴卒,将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巨子向来行踪神秘,即使接见五大长老,都着一袭黑色风氅,带黄金面具。
月圆之夜,五大长老之一的巫罗,来到破晓苑。
一个瘦高的黑影,背对着他。
“巨子,属下无能,未能将虞子南带回向阳。”
“嗯?”巨子微愠地哼道。
“本来虞子南已经插翅难飞,可是浊音奉他主人的命令出面制止,属下没有办法。”
“这个老混蛋,手伸得这么长。”
“属下起初坚持不答应,可浊音恐吓属下,出言不逊说连巨子都要听命于他的主人,属下若违
拗,估计就回不来向巨子复命了。”
“这只老狐狸现在动作大得很,他正极力唆使虞宛两国与天朝对抗。虞子南为了他那个倾城美
人,不顾一切,这正是老狐狸最想利用的资源,他岂能轻易放过。”
“可是据属下在商阳的眼线来报,虞子南的父亲虞展成已经派人到商阳贿赂游说权贵,似乎他并不想被宛国拖入泥潭。”
“宛君宛施泽重情重义,看重儿女私情。而虞展成睿智,理性,他哪有那么好对付。”
“巨子,那我们是希望天朝与宛国的战争,打还是不打。”
“我们当然不希望他们打。一旦天朝与宛国开战,虞国出兵救援只是迟早的事。那只老狐狸正打好算盘,趁天朝和虞宛打得大伤元气时,背后上刀。”
“那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为巨子报仇,凭实力在朝中争取一席之地。”
“巫罗,你糊涂!现在我们和他利益相关,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利用。那只老狐狸要是真掌权了,他第一个剿灭的就是我们的‘刑天尸’”
“为什么?”
“有哪一个当政者会愿意让一个强大的组织掣肘?”
“巨子英明!”巫罗顿了一回又说:“属下不明白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他是皇上的庶兄,又是当朝权贵。我们‘刑天尸’要想发展壮大,还得依靠他的庇护。否则我们在天朝眼皮底下,怎么能施展手脚。”
“属下明白了。”
“记住,你们行事不可太过张扬,组织的保密工作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刑天尸’有现在的规模,不易,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属下谨记。巨子,以前王后的实力在天朝遮天蔽日,近几年她竟然淡出商阳,卧槽采邑,她这么轻易失势,让人有些费解。”
“王后岂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是在韬光养晦。承元□,天下怨声载道,王后避居采邑一则可以免陷于是非纠葛,二则也可以避开世人怨愤的矛头。”
“听说,王后把大王子送到了有莘国。”
“她想倚仗母族的实力庇护她的儿子。”
“承元对王后似乎越来越薄待了。”
“承元纵淫恣乐,难免不与王后生出嫌隙。”
“可是王后身为一国之母,竟然放纵那个妖妃横行后宫,不闻不问。”
“你觉得那个妖妃为祸后宫,跟王后脱得了干系吗?”
“难道这是王后拉的一根线?”
巨子沉吟片刻,果断地命令道:
“时刻关注王后采邑的动向,注意谨慎小心。”
“是!”
“我们与承元势不两立,可杀父之仇,也不能不报。虞展成溺爱虞子南,他让我饱受丧父之痛,我就让他尝尝失子之痛。”
“属下再加派人员,为巨子把虞子南抓来。”
“先不急,天朝为兵锋宛国之事,加紧后方防范,时局有些风声鹤唳,我们还是避避风头。”
“为今之计,作如何打算,请巨子示下。”
“王后避居采邑,她的势力只是蛰伏,并没有动摇,那只老狐狸现在就蠢蠢欲动,瞻前不顾后,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巨子,那我们就做隐匿背后的拉弓之人吗?”
巨子颔首道:“静观其变!相时而动。”
“属下遵命。”
青阳城,王后的采邑。
商阳、青阳、向阳并称天朝三大繁华城市。青阳在北,商阳在西,向阳在东,三座城市鼎足而立。
青阳地处黄河东岸,伏麟山脉西南端的盆地,商业贸易已成规模,经济繁荣。
鸟瞰青阳城,状如玄武,城门六座,南北各一,东西各二。南城门建在一块凸起的土坡上,形如为□。北城门地势低洼,状如龟尾。城池东西四座瓮城,双双相对,上西门、下西门、上东门的瓮城城门均向南开,形似龟爪前伸。
青阳城南部归然屹立着一座巨石垒成的城堡,这座城堡国人称之为桑园,它就是王后的行宫所在。桑园,是天朝第五代国君始建的行宫别苑,起初是为了防卫西部戎狄入侵的军事防御指挥中心。后来经过几代君王地扩建,慢慢形成了现在占地数百亩的园林式宜居建筑。
桑园历经岁月的沧桑,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墙角环绕着蔷薇,开着色彩斑斓的花。风中的蔷薇花带着清冽的微笑,细腻如丝的花瓣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初升的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洒进行宫的后园。王后在阶前的葡萄架下,拿着剪刀挑选成熟的葡萄,侍女晓雾端着青玉盘毕恭毕敬地跟着身旁。
王后一袭酱紫深衣,明眸皓齿,富态端庄。自从避居采邑以来,王后每天种植养花,日子过得悠闲又田园。
王后剪下紫色的葡萄,把它搁在青色的玉盘里。
葡萄晶莹,青玉温润,交相映照,分外诱人。
剪了四五串,王后把剪刀递给了晓雾,吩咐道:
“把这些葡萄洗净了,等小王子醒了,给他剥了,吃点。”
“是!”晓雾应声退下。
王后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靠着,眯眼,蹙眉,似乎有些倦怠。
晓雾一会儿就回来了,在王后身边的案几上,摆上了几样糕点,一盘瓜果,一羽觞葡萄酒。王后喜欢在休闲的时候,喝一爵自己酿造的葡萄酒。
以往,天子驾临桑园的时候,就喜欢流连在这葡萄园中,在葡萄架下,陪她和两个儿子度过难得悠闲的时光。那时候他没有天子的架子,不端天子的威仪,陪她喝葡萄酒,聊家常,和两人儿子
逗着玩,享受着寻常人家儿女绕膝的幸福。
两个儿子渐渐长大了,天子的慈父心态也渐渐被时间磨蚀了。
他在灯红酒绿的商阳,迷醉在千娇万红里,驾幸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即使来了也总是行色匆匆。
现在的王后,毕竟是年过不惑,即便风韵犹存,也存不住几分了。她脸上的细纹就像城墙上的青苔,是时间逝去,留下的痕迹。她的神情更掩饰不住繁华散去的落寞。
王后作为天子女人的角色似乎逐渐被边缘化,可作为王子的母亲,她的力量正在凝聚。她得为她的儿子的前程,殚心竭虑。
她是天朝的王后,也是大巫师,她的道行,她的韬略,岂可小觑。
王后眯眼似寐,公长父躬身进来,晓雾迎上前。
公长父低声问道:“王后,休息吗?”晓雾摇摇头。
“长父,有事吗?”王后凝眸问道。
“回禀娘娘,媚妃溜出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曜日。”
“去哪儿了?”
“应该往南方去了,出了向阳城,她的行踪就离了我们的眼线。”
“她从小就授业青丘山,学了一身本事,你们怎么能盯得住。”
“娘娘,她是不是跑回青丘山了。”
“王宫的温柔旖旎,她哪会那么快享够,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那她会干什么去了?”
“哀家猜想,她八成是去宛国了。”
“娘娘,奴才不明白,宛国现在硝烟正浓,她去那儿能干什么?”
“她是冲着我那可人的表妹奔去了。”
“娘娘真的要眼见天朝和宛国兵戎相见吗?”
“放心,哀家自由筹谋。”
28有女同车 颜如舜华(一)
夜色正浓,月亮还没有上来。此时的天泽城早已收起吊桥,关上厚厚的城门。天泽城的牛马市场,奴隶市场,集市已经基本歇业,可金街依旧熙来攘往,繁华依旧。
金街是通往宫城的大道,是贵族府第区。街道两边,店面铺陈,酒肆林立,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游闲公子呼朋引伴,醉意朦胧地在秦楼楚馆里调情谈笑。落魄的士人,腰佩长剑,白天游走在公卿府第,试图凭三寸之舌,一身武艺,施展自己的报复,来谋求扬名立万,荣华富贵。
晚上,他们大都晃荡在酒肆茶馆,三五成群地喝酒,辩难,纵论天下事,以抒发平生不展之志。郁郁不得志时,坐在一起发发牢骚。酒酣耳热之际,一帮人相互争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动刀动剑,对酒楼的掌柜来说,都是见怪不怪,只要不出人命,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此时,大街上正有一个武士喝醉酒后,发酒疯,指天骂地,飞沫四溅,许多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兴致盎然地像看杂耍一般。
竟发的喧嚣,抑扬的不齐,远近的杂沓,和着乐器的嘈嘈切切,这一切让金街变得如此热闹,喧腾。
如姬和青烟坐在马车里往回走,外面的吵吵嚷嚷,让青烟抵不住好奇,掀开了一丝帘缝,向外张望。如姬凝眸深思,像一株遗世独立的腊梅。
许久,青烟终于耐不住沉寂,问道:“长公主,我们今天跟虞公子说的话是不是太直接了,这样不会骇住他吧?”
青烟和如燕都是如姬的陪嫁侍女,她们俩自小跟在如姬身边,一直以长公主相称。
“我也知道这样有些冒失,可是不这样也没办法,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哪有功夫跟他兜圈子。再说,以子南的睿智,他应该明白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他不果敢行动的话,我怕宛若迟早抵不住压力会被迫成为天子侍嫔,到时再做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了。”
“事后,国君追究起来这个罪责可不轻,长公主,你可想好了?”
“我相信以国君对子南的宠爱,他是不会轻易废了他的。”
“那公主你呢?”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过是圈养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整日桎梏在高墙宫楼里,与一帮嫔妃尔虞我诈,在后宫争宠的夹缝里,苦熬着漫长的岁月,对于我来说,那句话最贴切不过了:生何欢,死何惧!”从如姬丹唇里吐出的话,就像从枯枝上抖落的积雪一样,冰冷而凄惶。
如姬的情绪感染了青烟,青烟叹道:“想起我们小时候在淇水边嬉戏,在天虞山追逐,那日子,过得多惬意!”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谁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你瞧,这大街多有人气。还是平凡人的日子过得舒心。”
如姬和青烟感喟不已。
起风了,大道两旁的树摇动着几近光秃的枝条,树上的残叶零零落落,飘下。风将残菊的衰香和着沙尘的土腥味,漫溢在晚秋的天泽城内。
车轮骨碌碌地向前走,车碾着地上的枯叶,细枝条,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有月光,天有些阴霾,星光黯淡,虞国的王城,被墨汁一样的黑夜浸泡着,庭燎之光星星点点,投下一片片迷蒙的光晕,光圈外,亭台楼阁,只剩下一个轮廓,郁郁葱葱的,阴森森的,暗藏着无边的黑暗。
如姬和青烟在离王宫百米的地方,就下了马车。把驾车的人打发走了,她俩行色匆匆地向西北的角门走去。西北的角门是平素宫女和内侍进出采买货物时,走的便门。那时的宫禁还没那么严,宫女和内侍有急事,经过内廷总管准许,可以出入。
当然,国君的妃嫔随意出入,是绝对禁止的,除非有国君的特许。比如年节祭拜,回家探亲,嫔妃可以经允许出入。娶自别国的嫔妃,她的父母若是健在,可以允许一年有一次归宁。父母去世,可以回去吊丧。若父母不在,一般是不允许再回宗国。
历史上,齐襄公的妹妹文姜,嫁到鲁国,那年她的丈夫鲁君,要去齐国为齐襄公迎娶天子之女——王姬,主婚。文姜请求一同前往,遭到国中大臣的谏阻。理由是,那时文姜的双亲都已驾崩,文姜回国不合礼制。结果鲁君耐不住文姜的纠缠,带她回到齐国,惹出一堆事端,鲁君因此丧命,国人在扼腕的同时,还是不忘怪罪鲁君自己的轻率。
还有许穆夫人,那一年她的宗国遭到北狄入侵,国破家亡,她的亲哥哥即位不到一个月就逝世,她试图驰驱回国吊唁,在半道遭到许国大夫阻拦,她因此愤怒地写下那阙千古名篇——《载驰》,表达了自己的郁闷。
当然,经过国君允许的出行,必须有符合礼仪和嫔妃身份的阵仗,浩浩荡荡的,出行的意义更多的是做戏给国人看热闹。
这次,如姬和青烟溜出来,是仰仗了内廷总管石樊的帮忙。他这么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至于石总管愿意帮助如姬,皆因如姬有恩与他。
石樊在如姬刚到虞国时,还是萱香院的一名领班内侍。原来的内廷总管景范是瑶姬的亲信,因为贪污被国君查处了。基于国君对如姬的宠爱,就提拔了如姬宫中的石樊。石樊这些年能在总管这个位置上做得顺风顺水,也是因为如姬给他罩着。
从目前来看,石樊还算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如姬院中的吃穿用度,总是比其它宫里周全一些,为此瑶姬和戚姬,一直气不过,每每在国君跟前总有牢骚,国君却偏袒道:“你们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该有的都有了。如姬刚来,宫里还空荡着,多给她发配些,寡人觉得没什么不妥。”既然国君都这么说,瑶姬和戚姬只好缄口,可嘴上不说,心里却不能不记恨。她们也偶尔会到如姬的萱香院坐坐,见到满室华辉,总是对这个啧啧称奇,对那个赞叹不绝,言语间不免冒着酸气,带着刺。如姬有这时候就大度地笑笑,有时也不着痕迹地回击一下。如姬不愿意做得太过分而在后宫树敌太多,招惹怨恨太深,但她也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好欺。当然,能在后宫站住脚,不但要收人心,还要慑人心。去年萱香院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宫女,帮着瑶姬监视如姬的一举一动,伺机设计陷害如姬,被如姬觉察到,活活地杖毙。自此之后萱香院的下人,心里都有了敬畏之心,做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
如姬和青烟来到西北角门,轻叩了三下,门吱呀一下,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硕大的脑袋先从门缝里探出来,见是如姬她们,壮硕的身子随即闪出,那人便是内廷总管石樊,他已经在门边等了很久,又是着急又是惊惧,他急切地说道:
“娘娘,您可回来了。奴才这是把脑袋揣在兜里,在这候着您呢。”
“抱歉,让石总管担惊受怕了,这个给你喝杯酒压压惊。”如姬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玲珑剔
透的饕餮纹白玉壁,赏给了他。
“娘娘,您太见外!奴才一直仰仗娘娘荫庇,岂敢要娘娘这么厚重的谢礼。”
“石总管这是哪里的话,在宫里,我们可一直都依赖你的照应。本宫希望今晚的事,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知道。”
“娘娘放心,奴才知道厉害。”
“这个您拿上,别拂却本宫的一点心意。”
“谢娘娘!”石樊接过玉壁,揣进袖兜里。
“本宫自己回去,你也下去休息吧!”
“恭送娘娘。”
萱香院坐落在王城的西北,离西便门不远,她们在曲径上,绕几个弯子,就到了。进了萱香院的高槛大门,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影壁,影壁上一副红梅傲雪,气势逼人。影壁下摆着一盆宫里暖房培育的月季花。
如姬和青烟能躲开国君出去找子南,全仰仗这盆月季花的遮蔽。因为根据王宫的习俗,妃嫔月信来时,是不能被国君临幸。国君也会因为不干净而主动避让。因此宫中嫔妃逢月信,就会在宫门口摆一盆月季花,国君即使来了,看到月季花,也不会进去打扰。
绕过影壁就是萱香院的正堂,此时的正堂,明角灯的灯光影影绰绰,只听见几个小丫头在里面叽叽喳喳。
风将阴霾吹散了,一弯玄月上了柳梢头,羞羞答答地。秋虫在晚秋的夜风中懒懒地低鸣,寒鸦在大树上敛喙酣睡,偶尔有夜行的鸟雀,在树枝间窜动,触碰稀稀落落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萱香院虽然金碧辉煌,却充塞着寂冷。
当然,萱香院在平素国君驾临的时候,会热闹些,但也不外是弹琴奏乐,歌舞升平。人多表面上固然热闹些,但对如姬来说,只会是更深的落寞。
虞展成在朝堂上冠冕堂皇,可却从不避讳好女色。他时常一边对如姬软言细语,一边对舞姬的抛媚来者不拒。兴致来时,招呼舞姬来到跟前,当着如姬的面,调情,动手动脚,是常有的事。
那年,如姬刚嫁到虞国不久,一次宴饮,一位丰腴多姿的舞姬,在跳炫舞时,胸前波涛汹涌,妖冶的眼神不离国君左右,国君心血来潮,不等舞罢,携着她,就在萱香院,如姬的秀榻上巫山云雨。还刚从羞涩少女迈进君王嫔妃的宛如,羞赧得无地自容。她为此顶撞了国君,一气之下,搬出了正殿,在萱香院的一个小阁楼里,呆着,任凭虞展成好言哄骗,甚至威吓,她都不予理睬。
虞展成还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女人,好说歹说都不行,僵持了足足一个月,国君只好服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萱香院里胡闹。如姬才委曲求全地搬回正殿。
29有女同车 颜如舜华(二)
从此之后,虞展成倒是没有再在萱香院里临幸过别的女人,但是风流成性的他,对颇有姿色的女子,依然垂涎不已,不能自控。有时,就在萱香院宴饮中,携上新欢,抬脚就快活去了,把如姬干巴巴地撂在那儿。
开始时,如姬也会吃醋,计较,置气,虞展成事后会哄她,逗她,赏赐她,但是那风流的毛病却不改,久而久之,如姬就习惯了,也就淡然了。她终究明白,她心中憧憬的爱情,这辈子,对她来说,就像天上的云,可望而不可即。
之后的如姬变得从容了,有时要在萱香院设宴,她都婉言说,紫檀宫和婵媛宫更宽敞些,君上在那里会玩得更舒畅。或者在得知国君要寻欢作乐时,如姬就干脆让内廷总管石樊在别的宫室,布置。
瑶姬和戚姬,以及别的嫔妃都巴不得国君多到她的庭院逗留,她们会使尽浑身解数,巴结讨好国君,对他的恣意妄为,不但不加指责,还一味的纵容。
可是,人就很奇怪,就像吃荤腥,不吃会馋,老吃就会腻。国君对那帮女人的顺从,反倒觉得没意思,就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终究没有脊椎动物来得立体,可爱。
如姬对国君的若即若离,不谗不媚,反倒让国君对如姬不离不弃,日久沉心。
也许如姬能够如此淡然地对待国君的恩宠,而不像后宫其它女人那样患得患失,那样为固宠拉帮结派,互相倾轧,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份爱情的守望,而那个永远在彼岸矗立的人,就是子南。
宛如比子南小两岁,过及笄之年,待字闺中,宛君把子南当做了如意人选。宛君以会猎为由,把虞君和子南,一起邀请到宛国。席间,宛君把宛如、宛若,宛晴等一帮子女都叫上,这是宛如和子南,自璞玉阁一见之后的一次正式会面,宛君夫妇的意图是私下看看他们是否互相属意。
那天晚上,他们是在淇水上设宴,几十条画舫泊在江面上。
夜幕低垂,月亮升起来了,河两岸,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蔚蓝的天。淇水碧阴阴的,荡漾着柔波,正是盛夏时节,河面上,凉风习习,丝丝缕缕的荷香,荏苒在人的面上,手上,夜显得委婉,恬静。
那晚,宛夫人亲自为宛如梳妆打扮,为她绾了一个大发髻,上边带珠串小冠,别上翠羽花钿,然后余下缕缕余发,微带卷曲,如波浪般垂于脑后,披在肩上,长垂至腰际,新颖,娇媚。
虽然宛夫人没有直说那夜晚宴的意图,但是,她的刻意庄重,让宛如感受到了相亲的意思。她心里惴惴地,像揣着一只兔子,上上下下,既紧张,又期待。虽然心里有了足够的准备,但是见到子南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是那样猝不及防。
那年,子南十八岁,跟《诗经》里赞颂的美男子一样:“猗嗟昌兮,欣儿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猗嗟娈兮,清扬婉兮。”最重要的是子南那深邃的眼眸里流转着,年轻男子所没有的刚毅和成熟。
宛如觉得自己的感情就像一座城,还没有建好工事,就沦陷了。见到子南时宛如竟然出现从未有过的紧张,血液仿佛在试图冲破血管向外喷张,手脚莫名地变得局促,战战兢兢,满脸羞红,幸好,在蔷薇色的灯光笼罩下,不至于显得太窘迫。
但是,子南的目光却从她身上掠过,停留在了才十岁的宛若身上。也许人陷在感情中的时候,就很容易执迷,容易用幻想,自我暗示,来构筑美好。宛如也这样,她不敢直视子南的目光,却心里总觉得他是在意她的。
后来,每年子南都会来宛国一趟,与宛如照面,会彬彬有礼地打招呼,会谦和地和她聊几句,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跟宛若在一起,那时宛若还小,喜欢把他当大哥哥地粘着。
两年后,宛如二八芳龄,如一朵刚绽放的鲜花,带着露珠,鲜嫩的可以掐出水来。那年,阳春三月,柳绿了,桃花开了,一年一度的仲春盛会,在淇水河畔,华丽登场。青年男女纷纷沐浴熏香,着节日盛装,在云髻里别着鲜艳的花朵,三五成群地出行。
这样的盛会即便公卿贵族的千金,也是允许参加的,与平常人家不同的是,她们最终的婚姻选择,受到更多来自父母的约束,其中有门当户对的约定俗成,也有政治婚姻的需要。
来参加仲春之会的青年男女,手上拿着馨香的泽兰,用它叩响爱情之门。按当时的习俗,年轻的姑娘见到自己的意中人,就可以大方地上前将手中的泽兰,送给他。若对方有意,就会接下佩玉回赠给姑娘,你情我意,也许一段美满的情缘,就成就了。当然,更加浪漫的就是对着钟情的人,唱情歌,眉目传情,一来二去,坠入了爱河。
那时的淇水河畔,河水涣涣,人心荡荡,晃荡着一种蔷薇色的温柔。
宛如亲眼看见一个长得清清爽爽的女孩,勾搭一个俊俏的小伙,她大方地上前说:“咱们一起去
河畔走走。”那小伙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傻傻地说:“我已经去过了。”那姑娘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和我一起再去一次,能一样吗?”女孩说完自顾自地走了,小伙子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刚开始,他们还一前一后,没过片刻,女孩和小伙子已经并肩走在一起,再过几天,等宛如再见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在桃花树下,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
那天,宛如还看见一个姿色平庸,年纪稍大些的姑娘,在淇水的江面上划着小舟,恣意地唱着那首大胆的求爱歌《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三分!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她的声音比她的容貌出众很多,清脆而婉转,经了春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在岸上人的耳边,她的小舟划过,余音还盘绕不去。
仲春之会,青年男女都相信,创造人类的女娲娘娘,一定就在云端俯视人间,她在暗中给许多人勇气和力量,让他们勇敢地追逐自己的幸福。
在此情此景的感染下,宛如终于决定鼓足勇气,向子南示好,她把一株刚绽放的泽兰,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递给了子南。子南儒雅地笑了一下,接过去了,宛如正暗自高兴,却见他转身就把泽兰插在宛若的丫髻上。
那天,宛若梳着三丫髻,插三只短金钗,系红罗头须,悬垂珠串,一步一摇,煞是可爱,插上泽兰越发灵动了。
宛若一蹦一跳地来到宛如身边,莺啭地说道:“宛如姑姑,母夫人常说礼尚往来,你送给子南哥
哥一朵花,子南哥哥应该回赠你一块玉佩是不是?我看见那边的大哥哥,大姐姐都是这般,可是子南哥哥把玉佩送给我了,他身上已经没有玉佩了,我把他的玉佩转赠给你,就当他送给你的,好不好?”
宛如羞涩难当,急忙掩饰道:“姑姑不是赠哥哥礼物,是递给哥哥,让哥哥帮着插在你的头上,你看这花,插在你的头上,多好看呀!”
“那既然是姑姑送给我花,那若儿就把子南哥哥给的玉佩,送给宛如姑姑,当做谢意。子南哥哥你同意吗?”宛若歪着头问子南。
子南很温存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宛若很伶俐地说:“不说话就代表默许了,给宛如姑姑!”宛若把玉佩放在宛如的手心,还示意宛如俯□。宛若贴在她的耳边,悄声地说:“宛如姑姑,若儿知道这个玉佩很贵重的,若儿又调皮,又贪玩,万一摔坏了,弄丢了,就不好了。你就当做帮我收着,好不好?”
宛如用余光扫了一眼子南,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说:“那宛如姑姑,就帮你先收着。”
“嘘!记得,这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宛若把手指,压在唇边,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宛若的话,近在咫尺的子南,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当然知道,赠之泽兰,回之玉佩,意味着什么?但他全然把它当做宛若的一个小淘气而已。可宛如却还一度曲解为,那是子南授意宛若,这么做的,她心里自然美滋滋的。
宛如在暗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经常摩挲着那个玉佩。玉佩青白玉质地,圆形,镂雕双钩刻凤鸟纹,凤身袅娜成圆弧型,双凤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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