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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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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贵妃仍觉心中忐忑:“可是这是都没有提前知会陛下,陛下他……”这次行动原本是想等到赵翊离开颖都陈兵官渡时再发动,突然的打乱计划,是蒋贵妃和她父亲两人做的决定。
  蒋贵妃此刻心中不安。
  中常侍打断道:“夫人”叹了口气:“夫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五日前赵翊真的将部分的龙虎精骑抽调南下,另一部分则陈兵颖都城南的许地,只要我们奋力一搏,胜算总会比起先计划的要大,况且那赵翊再老辣,也不过弱冠,又能强过他父亲多少?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中常侍又道:“您是陛下的贵妃,您的腹中是陛下的骨肉,是未来的天子,只要能除去了赵翊,陛下又怎么会同您计较这些呢?况且,如果让陛下知道您利用了那邓氏长女,陛下就算不动怒,心中难道就不会有所芥蒂?”
  他说:“陛下到底是善良宽厚,重情重义的人,夫人您也不想陛下将您视如蛇蝎吧?”
  蒋姚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点头,道:“赵翊此刻人在哪里?可进了宫门?”
  中常侍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说:“恐怕还要三刻过后,他的车架才能驶入宫门。”
  中常侍为蒋贵妃倒了一杯热茶:“夫人喝些水,坐在这里稍等便是,若是城门一关闭,便是种辑将军门成功了,剩下的便是身在太极殿中的赵翊,太极殿中已经部下了三十个功夫好的小黄门,还有老将军他们。”
  蒋贵妃接过茶水,望着泛着层层涟漪的茶汤不做声。
  中常侍说:“就算是失败了,种辑将军们被赵翊抓了去也不会供出夫人,无论受什么严刑拷打都不会,他们是汉室的忠臣,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
  马车辘辘行驶,刚才还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却已经乌云密布,层层压来。
  邓节一路上都不曾开口,直到马车驶入宫门,邓节方才推开窗子,狭长的道路两旁是高耸的宫墙,从下面看去黑色的宫墙好似与乌黑色的天连在一起,一股骤然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喘息。
  赵翊说:“将窗子关上,别再望了,兴许哪一面宫墙后早已埋伏了弓。弩手。”
  邓节回头只见他正在翻看一卷竹简,说:“这皇宫上下不早就在你的掌控中?”
  赵翊并不看她:“是,可是仍有我看不到的角落。”他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到何时会从角落里蹿出一条毒蛇来。”
  邓节说:“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赵翊这才抬眼看她,似是有些惊讶,而后笑道:“我不过肉。体凡胎,是夫人高看我了。”世人都高看他,然而他也是俗人,好女色,好美酒,热衷权势,同时他也怕死,就像这马车,厚厚的车壁不仅仅是隔绝声音供他寻欢作乐翻云覆雨的,更是为了防弓。弩手的暗箭。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太极殿,所有的朝臣以及天子都已在太极殿内,此刻正等候着太尉赵翊上朝。
  而他们年轻的太尉大人此刻正搀扶着他美丽的夫人下马车,俨然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不疾不徐。
  他愿装做好夫君,她也无所谓与他逢场作戏。
  待太尉赵翊扶着他新婚的妻子缓缓迈进太极殿时,所有朝臣都直了眼,大汉开国前后四百余年,什么景象没见过,就在几年前西凉的蒋腾还曾在朝堂上与美姬巫山云雨,将庄严的朝堂搅得淫。秽不堪。
  赵翊虽然时而行为乖张,但还不曾带女人上朝,此刻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朝堂之上端坐的同样年轻的天子也轻皱了皱眉头,似乎他在不解外还有那么几分不悦。
  最讲礼教的孔子的后人孔勤先开口,似是嘲讽:“太尉大人这是做什么?”
  然而赵翊并没有理会,硬是将他晾晒在了一边。
  赵翊一直扶着她的手走到皇帝面前,对刘昭说:“陛下可否赏赐臣妻软垫?”语气却没有半分请求,更像是在命令。
  刘昭挥了挥手,中常侍便送来一张软垫,邓节于是坐在了赵翊身侧不远处。
  赵翊不向皇帝和群臣解释,只一撩蔽膝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道:“陛下,该上朝了。”于是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隔着十二条密密的冕旒,邓节也能看到刘昭那微微发白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大汉天子的威仪早就已经被这个年轻的太尉踩在脚下,甚至视如敝履。
  群臣上奏,待讲完,便会等待赵翊开口,最后由天子例行公事一般道“准”或是“不准”。
  邓节坐在软垫上,倏忽间,她的心口一阵刺痛,她能感觉到这个曾经伟大的王朝行到此刻的无奈和悲哀,也能理解刘昭何以短短七年间便瘦得形销骨立。
  此时她亦觉得悲哀。
  然而就在此时,太极殿的殿门忽然一扇一扇的被关上了,奏议声戛然而止,众人皆望向赵翊,唯独赵翊转头看向了天子,含笑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大家喜欢一定要收藏,不然收藏数不够,上不去榜单,拜托了~


第十一章 
  朝堂之上端坐的天子刘昭并没有立刻回答,冕旒之下,他没有血色的嘴唇轻抿了抿,手掌紧紧的抓着凭几上雕刻的五爪金龙。
  “天子?”赵翊现在他下方不远处又叫了他一声。
  事实上此刻的刘昭已略猜到了一些,可是所有的一切皆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又能作何回答?
  赵翊没有得到回答,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天子笑了笑,转身对殿下不知所措的群臣说:“诸位汉室重臣,谁能为我解释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殿下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喝声:“赵翊狗贼!”正是蒋贵妃的父亲车骑将军蒋靖,那是个留着大络腮胡子,头发斑白,身材魁梧的大汉,他指着赵翊喝道:“今日我就要为陛下攘除奸凶!”说罢重重的一挥宽大的衣袖,霎时间,内殿的几扇窗子“哗啦”一声同时推开,三十几个身着小黄门衣裳的□□手将寒光凛凛的箭镞对准了赵翊。
  大殿之内一时沸声如雷。
  蒋靖几乎是毫不犹豫,厉声下令:“射杀赵翊!”
  群臣们恐伤到自己,抱头鼠窜,混乱之中邓节也不得不起身躲藏箭弩,然而邓节的衣群被殿侧的连枝金油灯勾住了,再被躲蹿的小黄门一推攘,便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眼见得一只箭迎面射来,邓节却不知所措,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也就在此刻,她的手腕被人一拽,连同身体也被拉了过去,躲过了这支差点要了她命的乱箭。
  她的耳边是混乱的尖叫声,凌乱脚步声,眼前是十二串白玉串珠冕旒,她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如深潭般望不见底,她的心脏陡然停滞了片刻,然后逃似的将他推远了。
  也就在此时,弓箭手突然停止了射箭,紧接着窗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躲藏的各位重臣抬头看去,窗外已经换成了一排身着铠甲的御林军,他们的手中各提着一颗小黄门的头颅,鲜血噼里啪啦的正往下流,顺着黑色的窗框淌进了殿内。
  蒋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只听大门被打开,身着铠甲的司马煜迎面走进大殿,待到赵翊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属下来晚了,宫城外的叛军……”
  “向陛下禀报”赵翊打断道,饶是他功夫好,刚才混乱之中,左胳膊还是中一箭,此刻鲜血已经浸湿了里裳。
  司马煜“诺”了一声,掉转了方向,跪地对天子道:“陛下,宫城外叛乱已定,叛军将领长水校尉种辑畏罪自杀,其余逆党均被捕获,现压至太极殿外,听候大人…不…听候陛下处置。”
  刘昭咬了咬牙,冷漠地说:“爱卿护驾有功,至于叛军,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司马煜并没有任何反应,头微微偏转看向赵翊。
  此刻,太医已经到了,赵翊将左胳膊上的箭一拔扔在宫女手捧的木案上,由太医止血,这才慢悠悠地道:“不可”
  两个字,刘昭已面色铁青,攥了攥手掌,冷静地道:“太尉想要如何处置?”
  “要审”赵翊笑答。
  只见蒋靖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架到面前,强行的按跪在地。
  即便如此,蒋靖面上也不见半分惧意,骂道:“狗贼,你休想羞辱我,要杀便杀,我何曾惧你!”
  赵翊不见生气,待太医处理好左臂上的箭伤,方才慢慢地问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在太极殿暗埋伏兵?”
  此话一出,太极殿上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赵翊这话摆明了是往天子身上引,蒋靖的女儿可是天子的贵妃,身上还怀着天子的骨肉。
  蒋靖骂道:“你这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还用得上谁指使我?”
  赵翊只笑了笑,转头对司马煜轻拍了两下手,两个士兵立刻将一个女子拖进了太极殿内,那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略显圆润,略做定神便可看出她已经身怀六甲,不是蒋贵妃又是何人?
  一片狼藉的太极殿上顿时又喧闹起来了。
  天子刘昭猛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稍有目眩,身体也轻晃了晃。
  “放开我!”
  “放开我!”
  蒋贵妃凄厉的尖叫,她的发髻已经乱了,脸上是红色的指痕,显然是被人打了巴掌。
  “我是贵妃,你们胆敢如此待我!放开我!”
  士兵将她拖到大殿正中央,一松手,丢在了赵翊和天子面前。
  蒋贵妃挣扎着要爬起来,膝盖被士兵重重一踹,只觉酸痛不已,又爬跪在地。
  “混账,怎可如此粗鲁的对待天子的贵妃”赵翊漫不经心的呵斥了一声,然后慢慢踱到蒋贵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微笑道:“贵妃可否告诉臣,是谁从中撺掇意图谋逆作乱?”
  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蒋贵妃抬起头来瞪着他:“没有人!没有人谋逆作乱!”
  “贵妃这是把臣当做外人了”赵翊慢慢地说,又转头看向刘昭:“天子,您说呢?”
  “赵翊,罢了吧”始终沉默的天子终于开口了,听不出什么喜怒,平淡异常,然而就是在这平淡之中,一种无奈与苦涩正慢慢地溢出。
  他没有再尊称他为太尉,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赵翊说:“这些逆贼敢在太极殿上作乱,伤及天子,传了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臣。”
  他对蒋姚说:“贵妃可是有难言之隐,不防一同告诉臣,还是说那人的权势连贵妃您也要忌惮?”
  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大殿之上所有的人无不清楚,赵翊就是想将一切引到天子身上。
  蒋姚低垂头爬在地上,宛如匍匐在赵翊的身前,良久,她抬起头来,她的眼睛血一样红:“是我!”她一口认下,咬牙道:“是我!如此,可以了吗?”
  方才赵翊的脸上还一直带着笑意,此刻陡然阴沉了下来,他冷漠地对司马煜下令道:“贵妃以下犯上,试图谋害天子,现立刻绞杀于太极殿前,以示天下。”
  这蒋姚根本没想到的结局,她怔了片刻,然后吼道:“赵翊!你敢!我是贵妃!我的腹中怀有天子的骨肉!你敢杀我!”
  蒋靖也疯了一般挣扎,吼道:“赵翊!你欺君罔上,屠戮忠良,败坏朝纲!如今又绞杀贵妃!你不得好死……”
  司马煜一挥手,士兵便用长刀砍下了蒋靖的头颅,滚烫的鲜血顿时喷洒在太极殿上的石柱上,群臣噤若寒蝉。
  就连蒋姚也一时愣在了原地。
  赵翊对蒋姚说:“您是贵妃,臣会为您留下全尸,体面的下葬。”说着,两个士兵已经拿着白绫走到了蒋姚的身侧。
  “陛下,您请救救我”蒋姚哭了,也怕了,转头对刘昭哀求道。
  刘昭闭上了眼睛,许久痛苦地道:“朕亦不知自己的性命还能延误到何时?”
  赵翊不为所动,只当是一场戏。
  “够了!”
  出声的是赵翊的夫人。
  邓节站在角落里,几乎被众人遗忘了,她说:“大人,她还怀有身孕,不要杀她了。”
  赵翊看向她,眯了眯眼睛。
  邓节慢慢地跪在地上,说:“大人,求您放了她吧。”
  赵翊仍是不为所动,只淡淡地道:“夫人,你犯糊涂了”
  邓节的额头抵在太极殿冰冷的地砖上,她说:“大人,妾没有糊涂,求您放过贵妃。”
  赵翊似乎已经有些不悦,但旁人很难看得出,因为他的唇边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他说:“夫人不要忘了,这位贵妃是如何陷害夫人的,为夫如此,也是为了夫人好。”
  “不要再说是为了旁人好了!”邓节忽然道,她抬起头,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中带着一丝不为人察的愤怒,她直视着他:“大人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汉室,又何苦做戏给众人看,大人,您就当是为自己积德,等贵妃产下龙子再杀也不迟。”
  她看着赵翊,神色一如往常:“大人,请少造一份杀孽吧。”说罢,又低头叩首。
  赵翊看着她,目光阴沉,许久,对司马煜冷声说:“夫人方才被动乱吓到了,神志不清,你命人且送她回去,不要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赵翊说罢,又指了指蒋姚,士兵便立刻用白绫缠住了蒋姚的脖子,蒋姚的眼泪一颗颗的流下,她已经绝望了,一双血般红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狠狠地道:“赵翊,你卑侮王宫,败坏法纪,囚禁天子,夺我性命,我便是死也要化作地下恶鬼,让你不得善终!”
  士兵手下一收,白绫便紧紧的缠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脸涨得发红,血管突了出来,她的手挣扎的撕扯着脖子上的白绫,指骨扭曲,两只腿胡乱的蹬着,而后伴随着呼吸的停止,她涨得发红的脸也一点点转青,手臂渐渐垂下……
  蒋贵妃便如此的死在了太极殿上,死在了天子与众臣面前。
  如同一场闹剧


第十二章 
  午后时分正是一日中最闷热的时候,一个丰满娇艳的妇人此刻正坐在赵翊身侧为他研墨,正是此前与他翻云覆雨的那名美妇人,一旁描花的红漆盘里冰镇着紫色的葡萄。
  赵翊曲着一条长腿,一直手臂懒散的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执笔在竹简上写着字。
  半响,赵翊道:“这几日怎么不见刘萦?”说着随手从漆盘里捡了一粒葡萄扔进嘴里。
  孟澜放下墨块,也懒洋洋的取了一粒葡萄,慢慢地剥开,说:“妾听说刘姐姐方才还去了邓夫人那里,谁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呢?”
  “哦?”赵翊放下笔,看向她:“她在邓节那里?”
  孟澜点点头:“是呀,大人,那邓夫人自从前些日子同大人从宫中回来就生了病,卧床不起,刘姐姐说是去照看她。”
  孟澜转眼撇了撇嘴角,低低地道:“谁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关着门待在邓夫人房间里,我见两人都鬼鬼祟祟的,准不安好心。”
  她在背后嚼舌根子给赵翊听,蓦地,偷偷抬眼观察赵翊脸色,却见他正看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眼里不见笑意,隐约带着凛凛的锋芒,她的心里一窒,悻悻的闭了嘴。
  赵翊起身离开,孟澜霎时间只恐他生气,更恐自己失了宠,惊道:“大人要去哪里?”
  赵翊回头笑道:“我去哪里,难道还需先向你禀报?”然而他的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孟澜姣美的脸蛋顿时变得雪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赵翊离开。
  ……
  几日前邓节被司马煜从太极殿带回来后就生了病,兴许是几日前那场风寒没有好彻底,又兴许是在太极殿受到了极大的震慑,此次病来如山倒,一连五日都没有下床榻。
  她本不欲见任何人,直至刘萦刘夫人拜访。
  邓节喝止住了将刘萦阻拦在外的金儿,沙哑地道:“请刘夫人进来。”
  金儿方才放行。
  刘萦一进内室,只见邓节坐在床榻边上,披发跣足,身上只着一件白色里裳,脸色极差,眼下略带乌青。
  刘萦惊道:“夫人这是怎么了,病得如此重为何不请大夫?难道是下人照顾不周?”她转身便要出去理论。
  “夫人”邓节制止了她,对一旁的金儿说:“你先出去,将门关上,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金儿称“诺”离开。
  屋门关上,屋内便只剩她与刘萦二人。
  邓节欲从榻上起来,刘萦遂弯腰扶她,邓节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刘萦为她倒了一杯水,道:“夫人怎么病得如此重,可是因为那日太极殿上的事?”
  邓节说:“你已经知道了”
  刘萦扶着曲踞长裙缓缓坐在矮案旁:“何止我,只肖半日,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太尉大人在太极殿上斩杀逆党,血流如注,随即当着天子与重臣的面,将身怀龙子的贵妃绞杀于大殿前,此番行径,可堪‘震古烁今’了”她的音色不同于邓节,是温柔的,缓慢的。
  邓节低下头,道:“不瞒你,太极殿一事,我确实受了惊吓,自那日归来,夜半惊醒,梦中尽是被斩杀的小黄门的头颅,与蒋贵妃临终前的模样,还有……”她忽儿停止了下来,不再说话,只伸出手揉着自己的眉心,苍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刘萦柔柔地接了下去:“还有太尉”她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陶杯,慢慢地道:“你方才嫁过来,虽然曾经对太尉大人的残忍与跋扈有所耳闻,但终究不比亲眼所见来的直观,来的震惊。”
  邓节揉着眉心的手底已是薄薄一层汗,她的眉心皱着藏着化不开的忧虑,但是她声音听起来仍然镇定,她说:“你可知那日太极殿上乱箭齐发,我差点死在殿上。”
  只是那么一瞬的功夫,她险些丧命,此刻她的眼前忽然又闪现出了天子刘昭的面庞,她揉着眉心的手一滞。
  “这…”刘萦惊讶地道。
  邓节放下了揉着眉心的手:“太尉他一直怀疑除了蒋姚,宫中还有别人与我有联系。”
  刘萦道:“他是想试探你?”又道:“可是他也只是怀疑,万一夫人真的出了意外……”
  邓节望着她的眼睛,沉静地道:“在他看来,让我死在太极殿上,或许才更有用处。”
  刘萦只觉背后一阵冰凉。
  邓节的声音异常冰冷,她说:“赵翊他想让我死,他想借天子的手让我死在太极殿上,如此,便彻底将江东的势力从天子身旁推开了。”
  她说:“所以赵翊,他其实是想让我死在太极殿上的。”
  即便没有内应,她也没有死在太极殿,带她亲见太极殿上的一切,也能够震慑她,从而震慑江东,震慑她的亲弟弟邓盛,让他们不敢亲近天子,不敢图谋他。
  赵翊那日带她去太极殿,看似荒唐随意,其实经过了缜密的思量,无论宫中有无内应救她,无论她是否死在太极殿,于他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倘若她真死在了太极殿,他必定一副痛不欲生模样,惺惺作态的将一切推给蒋靖。
  蒋靖或许并不是天子真正的忠臣,此番举事蒋靖等人也不见得过问过天子,但天下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只觉得蒋贵妃怀有天子的子嗣,其后必有天子授意。
  ……
  “将窗子关上,别再望了,兴许哪一面宫墙后早已埋伏了□□手。”
  ……
  “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到何时会从角落里蹿出一只毒蛇来。”
  ……
  其实他一早便知太极殿有动乱发生,甚至知道埋伏了□□手,那他为何还要带她步入陷阱?
  除此以外别无他因。
  而不久之前,他还与她行伦敦之事,以夫妻相称,相敬如宾,她何曾想他那笑脸之下竟是这般狠绝,令人胆寒。
  哪怕这么多天过去,对那日太极殿上的事,她仍心有余悸。
  刘萦担忧说:“那夫人你……”
  “是陛下救得我”邓节直截了当地道。
  刘萦惊道:“陛下,他怎么会……他与夫人素未谋面,为何会……”
  刘萦并不知道她与天子的旧事,她也并不欲再与旁人说,只道:“或许天子也看透了太尉的用意,恐怕会失去邓家这个有力的外援。”
  “那太尉可看到了?”刘萦问。
  邓节摇了摇头,她早已心乱如麻,道:“我不知道。”
  刘萦见她这般憔悴,蹙眉道:“我真不该这时来打扰你休息,太极殿的事可否要我书信给主公?”
  邓节摇了摇头:“不必了,时局动荡,太尉他比我所想象的更为诡谲,不要在这时打草惊蛇了。”
  刘萦说:“夫人可是头痛地厉害?”
  邓节点点头。刘萦于是道:“那让我给夫人按一按额头吧。”
  邓节没有拒绝,枕在刘萦的大腿上由她按摩。
  刘萦说:“可喝了安神的汤药?”
  邓节说:“喝了,只是不见效果。”
  刘萦柔声道:“我那里刚制了几份香料,等晚些时候让下面的人给夫人送过来。”
  就在此时刘萦忽然手下一停,然后弯腰,恭敬地行礼道:“太尉大人”
  邓节睁开眼睛,一眼便对上了赵翊那副虽带笑意,却仍如刀锋一般的眸子。
  他正低头看着她,他的面容无疑是无可挑剔的,略显狭长却又凌厉的眼睛,高高的鼻骨下是两片略薄的唇,唇边总是三分笑意,或许因为年轻的缘故,他的笑容让人觉得少了几分老道,多了几分狡猾。
  然而此刻邓节却觉得心尖战栗,似有似无的一种压迫感正笼罩着她。
  被绞杀的贵妃,囚徒一般的天子,似羔羊般战战的群臣,那日的一切无不敲击着她,折磨着她。
  “又病了?”赵翊开口,蓦地,还冲她笑了笑。
  刘萦自然地说:“夫人已经病了许多日,大夫开的方子也不知对症不对症。”
  赵翊问她:“你何时来的?”
  刘萦回答:“半个时辰前,本想来看看夫人,不想她头痛,便给她按按额头。”又低头对邓节浅笑:“太尉大人时而也会头痛,我也常给太尉大人按额头。”
  刘萦是个聪明的人,话里若有若无的带了些争宠和显示的意味,三言两语间即打消掉了赵翊的疑心。
  赵翊弯下腰来摸了摸邓节的额头,样子看起来还很认真,摸过“唔”了一声,说:“确实有些烫”又对刘萦道:“你去命人到宫里将太医请来。”
  刘萦于是起身,微笑道:“诺”然后关门离开了。


第十三章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赵翊弯腰坐在案几旁,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忙于开口说话。
  直到邓节忍不住捂嘴轻轻咳嗽。
  赵翊将水递给她,她要伸手接过去,却被赵翊挡了开手,他将水杯抵在她的唇边,喂她喝了下去。
  “你同刘萦关系倒是不错。”赵翊边喂她水喝边道,仍是面带着笑。
  邓节说:“刘夫人是个好人。”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赵翊却没当回事,见她喝完,便将水杯收了回来重新斟满然后自己喝了几口,方道:“你尚未入府前我确实想过立她为正夫人。”
  见邓节欲言又止,赵翊笑了笑,起身道:“不说这些了,请太医过来还要有一阵子,今日天气不错,比前些日子都要暖和,我扶夫人一同出去散散步。”
  他说着弯腰揽过她的腰将她扶起来,他感受到她突然僵硬的身体,笑道:“夫人如此紧张做什么?”
  他显然是明知故问,那日太极殿上他那般行径,方才过去五日,记忆犹新,如在眼前,她怎能不恐惧排斥他。
  而他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排斥却仍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半拥在怀中,没有一点想要松手的念头,低头冲她笑了笑,道:“我们出去吧,夫人”
  屋外确实不冷,阳光明媚得很,然而即便是这样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仍感觉不到温暖。
  赵翊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懒散地问道:“如何,夫人”
  邓节道:“诚如大人所说,确实比前几日暖和些”
  赵翊拥着她一路走道后院的一处回廊前方才松开她。
  院子的花园里有一个小女孩在踢球,是鹿皮缝制的,边上还坠着穗子和铃铛,小女孩一踢便发出脆脆的声响,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衣裳,头发梳成两个小小的羊角似的小包,脖子上还挂着银子打成的长命锁,瞧样子不超过十岁。
  赵翊便安静的看着那小姑娘玩球,眉眼间十分安宁。
  算年纪,那小姑娘难不成是他的女儿?
  正疑惑间,只见那小姑娘也看向了这边,然后眉开眼笑的脆脆地向赵翊喊道:“阿兄”
  小姑娘把球丢给下人,兴高采烈地冲着赵翊跑来,赵翊也笑着弯下腰由着小女孩扑进怀里,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小女孩在他怀里咯咯地笑,撒娇说:“玉儿想阿兄了。”
  赵翊显有的温柔道:“玉儿在兖州的二伯家可听话?”
  玉儿道:“玉儿一直很乖”
  赵翊低下头对怀里的玉儿道:“玉儿,去向你的长嫂请安。”
  玉儿便从他的怀里跳下来,向邓节行了个礼,乖乖地道:“阿玉见过嫂嫂。”
  邓节微微笑了笑。
  赵翊对邓节说:“玉儿是我的小妹,身体不好,自年前就在兖州的二伯家修养,昨日才接回来。”
  说话间,玉儿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偷偷打量她,又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笑咪咪地说:“嫂嫂陪玉儿去玩球好不好。”玉儿的眼睛生得可爱,圆圆的,亮亮的。
  不等邓节开口,赵翊便道:“你的嫂嫂近日来生了病,不能陪你玩。”
  玉儿垂着眼眸,沮丧地道:“那玉儿自己去玩了”
  赵翊微微点了点头。
  赵翊望着玉儿跑远后,方才在她身侧坐下。
  邓节抿了抿嘴,问道:“她与大人一母同胞?”
  赵翊笑道:“自然不是”他说:“她是宋夫人的女儿,是我父亲妾室中年纪最小的。”
  邓节问:“那宋夫人……”
  赵翊轻轻拍点袖口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道:“四年前便去了。”
  邓节没有说话,她从没听过赵翊提过他自己的母亲,以前她曾听外面谣传赵翊他的母亲是夏侯将军府上的歌妓,身份低微,他出生没多久便去世了,而赵翊,他也不是嫡长子,只是庶出罢了。
  赵翊看向她,笑说:“我见玉儿倒是喜欢你,她自小身体不好,没什么朋友,娘亲又离世地早,待你病好了,多陪陪她。”
  邓节道:“是”
  赵翊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太医也应该快到了,你先回去等着吧。”
  邓节道:“是”然后离开了。
  ……
  赵翊回到了正堂,他已经有些倦了,一推开门,只见孟澜仍坐在案几旁,此刻她一见到他,眼眶便红了,眼睛里充着泪水几欲流下。
  “你还没有走?”赵翊问。
  “我舍不得走,想留在这里,怎么也能盼到大人回来。”孟澜泪眼朦胧地道。
  赵翊看着她,蓦地,走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脸蛋,擦掉了泪珠,笑道:“如此,便帮我宽衣吧”他说:“我有些累了”
  孟澜立刻露出了笑,兀自擦了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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